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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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惡狠狠地瞪了眼陸勁辭,隨即拽住我的手,把我往外拉。


我一把甩開。


 


許修宴猛地回頭。


 


那副神情,好像要把我當場千刀萬剐。


 


我的內心也起了火,但面上還是要裝作困惑。


 


「許總這是做什麼?我是正經來談合作的,許總可別誤會我是什麼不三不四的人。」


 


許修宴沉了臉色,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隨即,他看向陸勁辭。


 


後者還是笑眯眯地,一臉的S豬不怕開水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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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家和陸家有諸多合作,許修宴和陸勁辭雖不是發小,卻也認識多年。


 


就算陸勁辭讓許修宴不爽了,看在利益和情分的面子上,許修宴不會真的跟陸勁辭翻臉。


 


他隻說:「你先出去,我跟她單獨談談。」


 


陸勁辭不肯。


 


「萬一你把人家怎麼了,我跟她的領導不好交代啊!」


 


許修宴:「......」


 


如果人的頭頂真的能冒煙,此刻他的頭頂一定濃煙滾滾。


 


後面他保證絕對不會對我怎麼樣,陸勁辭才猶豫地看了我一眼。


 


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陸勁辭其實也不想在我和許修宴的感情中摻和一腳。


 


我理解他的心情。


 


再者,接下來還有合作要談。


 


就算躲得了今天,也躲不了明天。


 


那些如黑歷史一般的過去,總要面對。


 


也總要,有個了結。


 


我對陸勁辭點了點頭。


 


陸勁辭這才走出去。


 


8


 


大概是太久沒有和許修宴單獨待在同一個空間裡了。


 


縱使事先做了心理準備,還是覺得不自在。


 


尤其,許修宴還一直盯著我。


 


他再次問了那個問題:「明婠,我們的孩子呢?」


 


我淡淡微笑:「我們沒有孩子。」


 


我都不要他了,又怎麼會留下他的孩子?


 


哪怕醫生跟我說,我身體不好,錯過這次可能就不會再有孩子了,我也沒有猶豫。


 


許修宴聞言像是被雷劈了,整個人都僵著一動不動。


 


我覺得他的反應很好笑。


 


他如果真的在乎孩子,當初又怎麼會明知我懷孕,還堂而皇之地把陳微雨帶回家住?


 


我又不是木頭!


 


一個喜歡了他十幾年,願意為他生兒育女的人,難道不會因此傷心痛苦嗎?


 


孕婦需要的環境和心情,他給了嗎?


 


既然當初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已經做了。


 


現在這副假惺惺的樣子,又是給誰看呢?!


 


「許總,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已經給你答案了,那麼接下來......」


 


「為什麼?」


 


我的話還沒說完,許修宴忽然紅著眼逼近。


 


他的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濃烈的恨意。


 


「明婠,你可以怪我怨我,但孩子是無辜的!你為什麼要打掉孩子?」


 


「我不想當單親媽媽。」


 


「那你可以把孩子生下來送到許家!」


 


然後呢?讓陳微雨給我的孩子當後媽?


 


或許是我剛才說話太婉轉了,所以許修宴沒能真正理解我的意思——


 


「我不想當單親媽媽,是因為我不想生下跟你有關的孩子。」


 


「這麼說,許總明白了嗎?」


 


「明婠!!!」許修宴大怒,一把擰住我的胳膊。


 


我吃痛皺眉,甚至倒吸一口冷氣。


 


他卻好像瞎了一樣,根本看不到。


 


甚至,還說出了更荒唐的話:「你那麼愛我,怎麼可能打掉我的孩子?說,你把孩子藏哪了?」


 


「......」我的沉默震耳欲聾。


 


我也不敢相信,自己曾喜歡過十四年的人,內心竟如此陰暗扭曲的。


 


「許、修、宴。」


 


我一字一頓地叫他的名字,然後又一點一點掰開他的手指。


 


他用力,我就更用力。


 


到了後面,我甚至分不清,我到底是單純的想要脫離他的鉗制,還是想要折斷他的手指。


 


「放開!我早就籤好了離婚協議書給你,我們沒有關系了!」


 


許修宴冷笑:「我沒籤。」


 


這下,輪到我震驚了。


 


他為什麼不籤?


 


恢復自由身,就能跟陳微雨在一起了啊!


 


9


 


許修宴問我,想不想知道他為什麼沒有在離婚協議書上籤字。


 


那一秒,我好像從他的眼底看到了閃著光的期待。


 


一如那晚我問他愛不愛我時,同樣的期待。


 


可我現在已經不期待了。


 


所以對他的答案,我也沒有興趣。


 


我搖了搖頭,語氣冷淡地提醒他:「許總,我今天來跟你見面,是為了公事。」


 


許修宴有些惱火我的態度,冷笑道:「想談公事可以啊,先把私事談清楚。」


 


「可我和許總之間,早就一刀兩斷了。」


 


「離婚證還沒領,孩子我也沒見到,這就是你說的一刀兩斷?」


 


「你——」


 


我實在不理解,許修宴為什麼會堅持認為我生下了那個孩子?


 


是不是我以前太愛他了,讓他產生錯覺,以為我這輩子非他不可?


 


那他有沒有想過,我也是個活生生的人,會難過、會心痛、會絕望。


 


難道就因為我真誠無畏地愛過他十幾年,所以往後的幾十年,也都要耗在他身上嗎?


 


我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跟他實在無法溝通,便走過去開了門。


 


陸勁辭就站在門口玩手機。


 


見我突然打開門,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緊張地往裡看。


 


我低聲道:「今天先到這裡吧,下次等他情緒穩定了,再約時間聊。」


 


陸勁辭點點頭,示意我先走。


 


許修宴這時卻大步追了上來。


 


要不是陸勁辭擋了一下,我可能真的會被他拉住。


 


許修宴不耐煩地瞪著陸勁辭,問他:「你到底是哪邊的?」


 


陸勁辭壓低了聲音:「你就不能跟她好好談嗎?」


 


「怎麼好好談?你看她那樣子,像是要跟我好好談嗎?」


 


「是你有錯在先啊!」


 


「我有什麼錯?是她一聲不吭走掉!」


 


「那還不是因為你和陳微雨......」


 


我走得快,再後面的話,就聽不清了。


 


10


 


我回了趟家。


 


爸媽見到我又驚又喜。


 


尤其是我媽,握著我的手幾度哽咽,說不出話來。


 


後面好不容易等她情緒緩和些,她到底還是忍不住,提起了許修宴。


 


「你剛離開的時候,他來過家裡找你,見你不在,也沒多問什麼,轉頭就走了。」


 


「他和那個陳微雨每天都一起進進出出,看上去恩愛得不得了。」


 


「大家都以為,他們很快會結婚。」


 


「可不到半年,兩個人卻突然間鬧掰了。」


 


「一開始我們也不知道原因,隻當是年輕人脾氣大,容易吵架。」


 


「後來許修宴他爸媽來找我們,懇求我們說出你的下落,我們又多番試探套話,這才知道,原來許修宴和陳微雨鬧翻,是因為陳微雨不能生育。」


 


許修宴是家裡的獨子,他爸媽怎麼可能允許他沒有孩子呢?


 


難怪今天見面時,他跟著了魔似的,堅持認為我生下了那個孩子。


 


其實是他內心,希望我已經生下了孩子。


 


可惜,我並沒有。


 


我跟爸媽說:「這次回來除了工作上的事,也想跟他有個了斷。」


 


「早該斷了。」


 


一直沉默坐在邊上的我爸,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他的語氣並不嚴厲,也沒有責備的意思。


 


可我還是覺得難受,慚愧地低下頭不敢接話。


 


我媽見狀就白了我爸一眼。


 


然後又安慰我:「沒事沒事,都過去了,隻要你以後好好地就行了。」


 


我爸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他不善言辭,隻能用眼神鼓勵我。


 


忽然間,我更加難受。


 


眼眶酸澀,很想很想哭。


 


當初他們都勸過,我讓我不要那麼著急嫁給許修宴。


 


可我不聽。


 


我以為兩個人天天在一起,總會生情。


 


就算沒有愛情,也會有親情,有責任,有道義。


 


直到後來,我發現許修宴這個人,除了皮囊,什麼好的都沒有。


 


他隻有自私和無恥。


 


11


 


我從爸媽家出來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擔心是許修宴打來的,所以沒接。


 


結果那個號碼給我發了一條信息:【我是陳微雨。】


 


我不知道陳微雨是從哪裡要到我現在的手機號碼。


 


但我想起一年前自己離開的那晚,太平靜也太窩囊了。


 


所以我想聽聽,陳微雨給我打這個電話,到底想說什麼。


 


接通後,陳微雨一開口就質問我:「你為什麼要回來?你想幹什麼?」


 


雖然我跟她沒有面對面,她也在克制著情緒,但人的聲音是會跟著情緒起伏變化的。


 


我還是感覺到了她的憤怒和緊張。


 


我故意笑了笑。


 


陳微雨頓時大怒:「明婠你笑什麼?你不要以為你生下了那個孩子,就真的可以母憑子貴!」


 


「至少,阿宴的心一直在我這裡!」


 


「你就算繼續霸佔著許太太的位置,你也得不到他的心!」


 


「誰說我要他的心了?我不是連人帶心都讓給你了嗎?」


 


陳微雨沒想到我會這麼說。


 


愣了好一會兒,又重復問:「那你到底回來幹什麼?」


 


「我回來是因為工作,也是想我爸媽了。」


 


「那你工作完了就會走,對嗎?」


 


「這是我的事,不用向你報備。」


 


「可你影響到我跟阿宴了!」


 


陳微雨最後的低吼讓我覺得很好笑。


 


當初我有孕在身,她跟著許修宴住到家裡來時,沒想過會影響我和許修宴嗎?


 


還是她做人就是這麼雙標,這麼無恥,她可以影響別人,但是別人不能影響她?


 


「陳小姐,如果你跟許總真的情比金堅,又怎麼會怕我的影響呢?」


 


「真要說起來,我和許總還沒有領離婚證,我們還是合法夫妻。」


 


「你算什麼東西,輪到你跟我大呼小叫嗎?」


 


「明婠你這個賤人!」


 


陳微雨突然破口大罵,同時也抖出了自己的秘密——


 


「要不是我不能生孩子,你以為阿宴會多看你一眼?他是被他爸媽逼的,他永遠都不可能愛你!」


 


「那你去勸他跟我離婚吧,現在是我要離,他不願意。」


 


陳微雨:「不可能!阿宴不可能不願意離婚!」


 


「離婚協議書我走的時候就籤好了,你問問他,他籤了嗎?」


 


電話那頭忽然陷入S一般的安靜。


 


我想,應該是許修宴從來沒有跟陳微雨提過離婚協議書的事,所以她根本不知道。


 


那晚我在陳微雨的飲食裡混入了安眠藥,讓她早早入睡,為的是後來能跟許修宴安心談判。


 


但許修宴不知道,我在他喝的水裡也加了安眠藥。


 


他後來喝了水,自然也睡得S沉,對我的離開毫無察覺。


 


當時我並不是害怕他挽留。


 


反而,是害怕他不挽留。


 


怕自己太難堪,會撐不住,會沒有勇氣繼續離開。


 


但我沒想到,許修宴居然會不跟陳微雨提離婚協議書的事。


 


他想幹什麼?讓陳微雨沒名沒分地跟著他一輩子嗎?


 


如果真的愛一個人,怎麼舍得讓她承受這麼多的罵名?


 


許修宴對陳微雨,不過是得不到時的不甘心,得到後又陷入世俗的乏味。


 


白月光會變成白米飯,朱砂痣會變成蚊子血。


 


他不愛我,也不愛陳微雨。


 


他愛的人,隻有他自己。


 


12


 


許修宴發了瘋一樣,一直在調查孩子的事。


 


一層層深挖下去之後,自然就查到了那個陪我去醫院做手術的女大學生。


 


其實後來我工作忙的時候,還找過那個小姑娘。


 


她的家庭條件不好,大學期間一直在外面找各種工作兼職賺錢,隻為了給家裡減輕負擔。


 


我想幫她一把,所以平時忙得腳不沾地又不想吃外賣的時候,就會讓她去家裡做了飯菜送過來。


 


一來二去的,我們兩人也就熟悉了。


 


她曾問過我,為什麼會一個人去陌生的城市,還那麼義無反顧地要打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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