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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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打聽,才知道陳秀才被縣令的兒子看中了,這些天都在捧縣令兒子的臭腳,四處招搖,整個縣的人都知道了。


我滿腹心事,不知道如何跟秦草開口,連步子都邁得遲疑。


 


回到茶寮,卻發現他坐的位置空空如也。


 


我急得團團轉,秦草一次都沒有來過縣裡,萬一被拐走了呢?


 


我連忙抓過小二問道:「剛剛坐在這個位置,有一個清秀的小哥,你知道他去哪裡了嗎?」


 


話音剛落,小二憐憫的眼神落到我臉上:「那位小哥啊,被縣令的好兒媳帶走咯。」


 


他指了指另外一條小路:「喏,往那邊走了,現在趕緊追過去,估計還能追上。」


 


我一腦子疑惑,縣令的兒媳,那不是陳秀才嗎?陳秀才這會兒應該和秦草撇清關系才對,怎麼會把他帶走呢?


 


本來趕了大半天的路,進了縣裡又四處遊走打聽,還未喝上一口茶水,現在又要去追秦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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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裡捕獵都沒有這麼累過。


 


可一想到陳秀才可能會對秦草下S手,我顧不得歇一口氣,步履匆匆離開了。


 


我在小二指的小路跑了好一會兒,這小路越來越偏,我的心越來越慌。


 


陳秀才把秦草帶到這荒山野嶺的,究竟想做什麼?


 


日頭西斜,小路的盡頭出現一棟茅草屋。


 


我急急推開門,卻看到陳秀才緊緊摟住秦草,秦草眼眶通紅。


 


8


 


我以為秦草被欺負了,心裡本來就慌得不得了,三兩步衝上去,把文弱的陳秀才壓在地上,手腳並用,把她揍得嗷嗷叫個不停。


 


秦草被我嚇住了,愣了好一會兒,趕緊上前阻止我:「林銘,住手,不要打了!」


 


我不理他,繼續下狠手。


 


怎料他一個飛撲,將陳秀才SS護住,對著我,卻嚇得緊緊閉上眼。


 


我怔住了,收回拳頭,質問道:「秦草,你要護著她?」


 


秦草還沒回答,被陳秀才拉到背後,她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指著我罵道:「你有病啊!一上來就打人!」


 


見我不應她,直直盯著秦草,狐疑的眼神在我們兩個人之間掃視。


 


「你們兩個該不會有什麼奸情吧!好個秦草,你個賤人,竟然敢背叛我!」


 


見陳秀才這麼說,秦草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慌忙解釋道:


 


「不是,她是好心救我的人,她隻是誤會你了,我讓她說清楚就好了。」


 


聽了秦草的話,她恍然大悟般,對我拱了拱手:「原來是恩人啊,這事全是誤會,誤會。」


 


秦草把我拉到一邊,眼裡帶著喜悅,和我細細解釋:


 


「原來我們誤會她了,她是為了保護我才逃婚的。」


 


見我不信,他繼續道:「她被縣令的兒子看上了,非纏著她,縣令的兒子囂張跋扈,她擔心和我成婚後,縣令的兒子會為難我,隻好逃婚了。」


 


我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最後才艱難地問道:「那你準備怎麼辦?」


 


他一臉甜蜜,又略帶歉意道:


 


「她讓我這段時間先住在這裡躲一陣子,等她把事情處理好了,再把我帶回村裡,再辦一次婚禮。」


 


「你不跟我回去了?」


 


「林銘,我就住在這裡,你的救命之恩,我無以回報,萬一有什麼我幫得上忙的,你隻管來這裡找我。」


 


他哀求地看著我,仿佛在求我不要破壞他來之不易的幸福。


 


我雙手握住他的肩膀,直視他的眼睛:


 


「秦草,你聽我說,我打聽過了,是她攀上縣令的兒子,所以才逃婚的,她嫌棄你……」


 


「啪!」


 


話音未落,一巴掌狠狠扇在我的臉上,我摸著發燙的臉頰,大腦一片空白,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他也呆住了,仿佛不相信自己會做出這樣的事。


 


他顫抖著收回自己的手,又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他一點勁兒都沒留,瞬間半張臉都腫了起來。


 


他流著淚,跟我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相信她,你別管我了,以後我是S是活,都是我活該,就當我欠了你。」


 


他背後,陳秀才投來得意的眼神。


 


我實在待不下去了,放下狠話:「以後別想我再管你了!」


 


我狠狠踹開木門,把門踹得嘎吱作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9


 


屋裡還彌漫著皂角的清香,我還以為真的可以和秦草就這樣普普通通地過下去。


 


「在他眼中,我算什麼呢?」屋外那幾隻兔崽吱吱叫得人心煩意亂,我暴躁地衝出去,打算把它們扔到林子裡去。


 


它們挨挨擠擠,互相取暖,我心軟了,蹲下身去,自言自語道:


 


「我們都被他拋下了。他既然不要我們,我們也不要他了。」


 


我打定主意,逼著自己不去想他。


 


日子一天天過去,直到有一天,我在林子裡發現野豬的蹤跡。


 


找了半天,終於在一個隱蔽處找到它的窩,裡面還有八隻小豬。


 


我和它周旋了大半天,終於把它引到我提前布置好的陷阱,洞裡的木刺將它扎得鮮血淋漓,我趁機補上幾刀,將它徹底了結。


 


八月天正熱,野豬放不久,我向村裡借了輛牛車,載著大野豬和八隻小野豬趕往縣裡。


 


我和縣裡一家酒樓有過合作,這家酒樓的老板出手大方,揚言隻要是送過去的野味,她都能吃下,隻要夠新鮮。


 


平日裡我不經常去,畢竟小點的野物沒必要跑一趟縣裡。


 


隻是這隻野豬大得很,鎮上就算有人要,價格也不高,因此我特意跑了一趟縣裡。


 


酒樓的老板果然大方,連價都不還,直接給了我五十兩。


 


我喜滋滋拎著鼓鼓的錢袋,駕著牛車往回走。


 


突然,街邊一聲叫罵聲引起了我的注意。


 


「既然被賣到我們春風樓,就別想著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敢跟縣令的兒子搶妻主!」


 


我本來不打算理會,可聽到「縣令的兒子」這五個字,我沒忍住扭過頭看。


 


街邊幾個大漢SS按住一個瘦弱的男人,那男人衣衫褴褸,白皙的皮膚大塊大塊裸露出來,身上滿是帶血的鞭痕。


 


他頭埋得很低,我看不到他的模樣,隻是隱約覺得他和秦草有些相似,他比秦草要更瘦弱一些。


 


我有些遲疑,直到老鸨指著我罵道:「看什麼看!再看要收錢了!快滾!」


 


我被她罵得一臉尷尬,隻好駕車離開。


 


直到行駛了一段距離,老鸨的罵聲繼續傳來:


 


「秦草是吧?你少一副貞潔少男的樣子,誰知道你是不是早就被陳秀才玩爛了才賣過來的,你乖乖給我接客,少尋S覓活的,不然……」


 


秦草?


 


我大腦一陣轟鳴,我一把拉住牛車,可正跳下牛車時,又強迫自己停下來。


 


「我又要自作多情去救他嗎?誰知道他是不是自願的呢?


 


「我可以救他一次、兩次、三次,可他萬一又三言兩語被哄回陳秀才身邊呢?」


 


這麼想著,我駕著車離開了,身後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消失在我的身後。


 


10


 


我把牛車還給村裡的老鄉,本來準備往林子的方向回家去的,可腳卻不受控制,往縣裡的方向走。


 


我一邊走一邊唾棄自己:「好個賤皮子,被那樣侮辱了,還放不下。」


 


可又想起之前,秦草自己都吃不飽,還把馍馍掰一半給我,接連喂了我一個多月。


 


直到他自己受不住,餓暈過去了,他爹娘才發現這件事,把我撵走了。


 


他救了我一命,先前已經還過他了。


 


心裡那杆秤怎麼也平不了,我隻好冥思苦想。


 


突然,腦子裡靈光乍現,我喜歡他啊,這次救他,就當為我的喜歡買單,如果他再犯糊塗,我就真不理他了。


 


說服了自己,我腳步輕快許多,緊趕慢趕,到縣裡時,天都黑了。


 


春風樓的門口已經沒人了,我厚著臉皮走進去,被濃鬱的脂粉味撲了一臉。


 


老鸨迎上來,她認出我來,眯著眼睛問我:「你是來找秦草的?」


 


我有些羞惱,低聲應是。


 


她把我帶到後院,一路上,一個個衣著輕薄的小倌往我身上靠,嚇得我緊緊跟在老鸨身後。


 


她見我這拘謹的樣子,嗤笑道:「瞧你這傻愣愣的樣子,我這些小倌,哪個不比秦草那個村夫好?」


 


我沒回她,我也不知道秦草有什麼好,不聽話,倔,還打了我一巴掌。


 


來到後院,她讓我等著,吩咐一個大漢把秦草帶過來。


 


很快,大漢不知從哪個角落出來,拖著秦草,像拖一條S狗一樣,扔到我們面前。


 


老鸨指著他:「算他運氣好,下了藥,本來今晚讓他接客的。」


 


秦草趴在地上喘息,臉紅得不像話,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些什麼,看起來已經失了神志。


 


「五十兩,不議價。」老鸨看出我對他的感情不一般,直接獅子大開口,把我今天的收入全要走了。


 


我也不想多待,把還沒焐熱的錢袋子給她:「有解藥嗎?」


 


老鸨意外地抬頭看我:「你要解藥?」


 


「對。」


 


「你不想睡他?」


 


我有些猶豫,可一想到他心裡都是陳秀才,我就一點興致也提不起來。


 


我恹恹道:「不想。」


 


她看我的眼神顯然不同起來,略帶些敬佩。


 


「喲,原來還是個正人君子,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咯。」


 


我被他陰陽怪氣的話說得難受得不行,一把將解藥接過,喂給秦草後,背著他直接離開。


 


老鸨的聲音還在身後傳來:「這村夫,估計腸子都悔青了。」


 


11


 


夜裡很靜,蟬鳴在耳邊回響。


 


我背著他,他很輕,身上的骨頭硌得我後背疼。


 


他還偷偷哭,眼淚把我的衣領都浸湿了。


 


回家的路很長,月亮高高掛著,整個世界隻有我的腳步聲、蟬鳴聲和他的哭泣聲。


 


我背著人,走得慢,到家時,天邊已微微亮。


 


他發燒了,臉頰通紅,嘴裡不停說著胡話。


 


說得最多的就是「對不起」,還有「為什麼」。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隻是默默給他熬藥。


 


他迷迷糊糊的,一口藥都不喝,牙關緊緊咬著,被我掐住下巴,使勁灌了下去。


 


一碗藥下去,他總算安穩睡過去了。


 


我把他的衣服脫了,衣服帶血,和傷口黏在一起,剝離時,他疼得哼哼幾聲。


 


我沒有安撫,他是該長點教訓,免得把我當冤大頭,次次指著我救他。


 


可給他上藥時,我還是不忍心,放輕了動作。


 


他受了很大的罪,身上大大小小、長長短短的鞭傷遍布全身。


 


還有不同程度的淤青,我盯著這些傷口,恨得直咬牙。


 


他不就是仗著我心疼他,使勁折騰自己嗎?別人才不會理睬他。


 


上了藥,燒也退了,給他蓋上被子,我也躺在一邊,沉沉地睡過去了。


 


今天太累了,又是打野豬,又是跑縣裡,饒是鐵打的人,也扛不住。


 


12


 


端著粥回到屋裡的時候,他已經醒過來了。


 


他裹著被子,一臉驚惶,待看到我時,頓時松了口氣。


 


可我們之前鬧成這樣,一時相對無語。


 


我把粥放到桌上,淡淡對他說道:「喝點粥吧。」


 


他咬住下唇,小聲問我:「我……我的衣服呢?」


 


沉默了一瞬,我確實忘記了要給他準備一套衣服,被子底下,他可是空蕩蕩的。


 


我隻好跟他解釋:「你身上的傷口不處理的話,就會化膿,衣服都是血,我給扔了。」


 


聽到我的話,他的臉瞬間慘白,倏地落下淚來:「你……你都看到了?」


 


我不悅地擰起眉,這都什麼情況了,還在想這些,語氣裡不免帶些厭煩:「我對你沒有什麼非分之想,隻是你的傷口不處理的話……」


 


我還沒說話,被他急急打斷了。「我不是那個意思,」他垂下頭,「我很醜,對不對?都是疤痕。」


 


我頓時有些語塞,不知道怎麼回應他,他身上確實都是鞭傷,至於ẗůₔ醜不醜,我哪有心思想那些。


 


我隻好找出一件我的衣服遞給他:「你先穿著我的,這兩天我去鎮上給你買幾套。


 


「你自己換上吧,我去廚房給你熬藥。」


 


說罷,我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把藥放到桌上,我提醒他:「這碗藥先喝了,你自己去廚房把藥再熬一遍,傷口也要及時上藥。」


 


我要去鎮上給他買幾件衣服,還要上山砍點木材。


 


見我又要走,他著急地站起來,把椅子都撞倒了,可他還是不管不顧地扯住我的衣袖:「你又要去哪裡?」


 


我沉默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問。


 


他躲開我的目光,垂下頭,露出白皙的脖頸,聲音悶悶傳出:「我想跟你一起去。」


 


我微不可察地皺起眉:「你還在發燒,乖乖在家,我去鎮上給你買幾件合身的衣服。」


 


他卻用力地搖頭,將我的衣袖攥得更緊,哀求道:「我不要衣服,別讓我一個人待著,求求你。」


 


這時我才意識到他不大對勁,我強硬將他的下巴託起。


 


他眼睛腫得幾乎睜不開,嘴唇幹裂起皮,兩頰泛著不正常的紅。


 


我的手被他的體溫燙到,下意識將手縮回,卻半道被他攔住。


 


他握住我的手,像小獸一般,瘦削的臉在我手心輕輕蹭動,呢喃著:


 


「林銘,你別不要我,我聽話了,我真的聽話了,你別生氣。」


 


13


 


最後我還是去了鎮上,帶著秦草一起,他發起高燒,差點把腦子給燒壞了。


 


又花了我五兩銀子,開了十幾包藥回去,還挨了一頓罵。


 


大夫以為我N待自己的夫郎,我又不知道怎麼解釋我們的關系,隻好一聲不吭接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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