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書房內。
「我媽留的字條，自己看吧。」
姜嶺接過字條和 U 盤，神色逐漸凝重：
「能讓陳教授用上『務必』的事情，那肯定是事態嚴重了。」
我抿了抿唇：「你挺了解她的。」
他發出了讀博的聲音：「天天見面一起做課題，能不了解嗎。」
說著，他走向電腦：「可以用嗎？」
我按動幾下，解釋道：「剛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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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疑惑地上前，搗鼓半天，電腦沒有任何動靜。
「那我回去把電腦帶過來，剛好有些資料也需要拿。」
「你要待在這兒？」
「咳，」他似乎被嗆到了，「這難道不是陳教授的意思嗎？」
我點點頭，不再多言。
他將 U 盤小心地裝進背包最內層，重新拉好口罩，掩住了清俊的下半張臉。
做好準備後，他抬頭看了看窗簾半開的窗外，突然眼神突然凝滯：「那是……」
我心裡一緊，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院外，幾隻扭曲著身體的喪屍，將門衛的屍體開膛破肚，趴在上面大快朵頤。
我甚至能聽見血肉被咀嚼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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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麻煩了。」
姜嶺神色凝重，上前將窗簾輕輕拉上，隻露出一條縫觀察外面。
這附近喪屍很少，難道是被喪屍的血吸引過來的？
我拿起那個有著牛皮封面的本子記了一句：【喪屍有吃同類屍體的習性。】
姜嶺看了我一眼，誇贊道：「好習慣。」
「我總覺得這場危機沒這麼簡單。」
說著，我將本子塞進口袋裡，和他一起下樓去。
客廳裡，鍾嫻正在和查爾大眼瞪小眼。
查爾弓起身一副警惕的樣子，對她龇著牙蓄勢待發。
「查爾，坐。」
姜嶺喚了一聲，查爾頓時乖乖坐下，但仍一直盯著鍾嫻。
「怪了……」姜嶺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鍾嫻，卻也沒說什麼。
他麻利地告訴我們他的計劃：「我家雖然也在這一片，卻也仍然有些距離。我過來的時候路上總共隻碰到了兩隻喪屍，但是現在你們院子前面有四隻喪屍在遊蕩，我想出去有點艱難，所以我需要你們的協助。」
鍾嫻聞言一驚：「四隻？」
我點點頭，接過話：「看上去是被門衛的屍體吸引的，估計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散去。」
這是我和鍾嫻前世總結出的經驗。
除非有新的「食物」或動靜出現，喪屍會在那一片反復遊蕩，就像遊戲裡的 NPC 一樣。
不然，或許前世我們有機會逃生……
而不是被困S在宿舍樓。
「那……」她有些猶豫。
我知道她的擔憂，前世我與她一起經歷的那些事，注定是我們在面對喪屍時最大的心理障礙。
但是，我太想知道真相了。
媽媽身上沉靜的氣息在我腦海中縈繞。
我想再次見到她，問問她這世界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為什麼……要讓我們遭受這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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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的氣氛一時間靜了下來。
我開口打破了沉默：「我和姜嶺去他家裡，鍾嫻，你留在安全屋。」
安全屋是我對我家的稱呼。
姜嶺皺眉：「不用跟我去，輔助我繞開喪屍就行。」
我平靜地反駁道：「我也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微微頷首。
鍾嫻咬了咬唇：「陳蕪，你不能去，太危險了！我們好不容易重……從喪屍嘴裡活下來的。」
「這事和我媽媽有關，我不能不管。」
她神色掙扎：「那，那我也去。」
「鍾嫻，我並不是不讓你參與，」我拍上她的肩膀，「你有從喪屍嘴裡救下我的勇氣，我肯定知道你有能力面對喪屍，但是我們需要一個人留在家裡接應我們。
「萬一我們路上遇到危機需要折返呢？要是沒人接應可能就來不及進屋了。」
我莊重地凝視著她的眼睛，將守家的任務交給她。
她眼中仍充滿糾結，但我明顯感覺到她的身體不再那麼僵硬。
鍾嫻輕輕點點頭，張了張口：「那……你們一定要平安返回。」
隨後，又補充道：「陳蕪，我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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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好計劃後，我和姜嶺走出房子大門，來到院中。
我回頭，鍾嫻正站在二樓窗臺擔憂地看著我們。
此刻已是下午 4 點，烏雲漸漸散去，西斜的夕陽透過雲層傾灑而下，卻仍無法撼動冰涼的大地。
我換成方便行動的衝鋒衣，手中握著一柄並不太重、卻無比鋒利的斧狀武器——那是從物資裡面找到的，輕重剛好仿佛為我量身打造。
「以院門為中心，大約 10 點鍾方向有一隻，」耳麥裡傳來鍾嫻的聲音，「3 點鍾方向有……兩隻。」
共三隻？
正在我疑惑之際，姜嶺沉聲道：「之前總共有四隻，可能有一隻藏在視線S角，要小心！」
我點點頭，對著耳麥中低聲道：「鍾嫻，準備！」
衣服摩擦的聲音在耳麥中異常清晰，片刻後又歸於寂靜。
下一秒，一個無人機出現在窗口，嗡嗡地向院外飛去。
一首酣暢淋漓的音樂聲回響在房子周圍，聲音不大，但足夠吸引對聲音敏感的喪屍：
「我恭喜你發財——
「我恭喜你精彩——
「最好的請過來——
「不好的請走開——
「oh 禮多人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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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屍往無人機聚集了。」
鍾嫻在耳麥中匯報著情況，我和姜嶺躡手躡腳打開院子大門。
我聽見心髒「咚咚」的聲音，幾乎快要蓋過記憶中喪屍恐怖的嘯叫。
挪出大門的那一刻，右側，三隻身體扭曲的喪屍正貪婪地低吼著，朝著發出聲音的方向而去。
刺骨的寒風打在我的面頰，激起一陣詭異的戰慄。
「喪屍沒有發現你們，小心些。」
盡管她聲音盡量平穩，卻仍透露出一絲緊張。
姜嶺向我打了個手勢，他率先向前一步，環顧四周。
我握緊了斧子，手心有些黏膩。
就在我要邁出腳的那一刻——
「嗬啊！」
「小心左邊！」
一聲怪異的嘶吼突然在我們的左側響起！
姜嶺臉色驟變，在那具不知道何時藏在花壇裡蓄勢待發的喪屍撲過來的一瞬間，他舉起手中長刀頃刻劈砍而下，卻因為距離太近來不及變向，一刀隻砍下了一隻鮮血淋漓的胳膊！
而那喪屍正不知疼痛地繼續向前，甚至因為它的動靜太大，那三隻原本被歌聲吸引的喪屍也調轉方向，瘋狂地向著我們撲了過來！
那一剎那，眼見左邊喪屍要撕咬到姜嶺的一瞬間，我看準時機，猛地揮起斧頭一斧劈砍在它血管青白的脖子上。
「嗤——」
血液噴薄而出，喪屍應聲倒地。
來不及調轉身體向大門內跑去，另外三隻喪屍頃刻間就已逼近！
我腦海中警鈴大作，腥鹹的氣味如蛇一般狡猾地鑽入我的鼻尖，讓我仿佛回到了前世在天臺上的絕望時刻，一瞬間渾身僵硬。
「陳蕪！！」
姜嶺大喝一聲，大跨一步擋在我的身前，揮砍著刀刃勉強阻止了喪屍的前進。
但寡不敵眾，喪屍很快就逼近身前！
「汪！」
一聲威風的吠叫突然響起。
34
查爾如閃電一般竄出大門，以迅雷之勢突然撲倒一隻喪屍。
鍾嫻緊隨其後，一鏟一鏟子狠狠砸在喪屍腦袋上，直接將其斃命：「去S去S！」
局勢瞬間逆轉！
姜嶺的壓力驟然減輕，他猛地出刀，「咔嚓」一聲一隻喪屍的頭便落地了。
而這一瞬間我也從恐懼裡掙脫而出，握緊斧柄，揚起斧頭，如同揚起心裡那團火焰一般——
「砰！」
隨著最後一隻喪屍倒地。
一切都結束了。
烏雲徹底散去，血紅色的夕陽將世界分為兩半。
一半光，一半影。
35
我癱坐在地。
鍾嫻害怕地蹲下身，扯住我的袖子，與旁邊正襟危坐的查爾互瞪。
姜嶺扯下口罩，深深呼吸了幾下混雜著血腥味的空氣，又被嗆到，忍不住大咳幾聲。
院內，稍息片刻。
姜嶺向我伸出手：「走吧，咱們去把外面喪屍清理一下，不然會引來更多喪屍。」
「好。」
我點點頭，正要起身，鍾嫻卻先他一步將我拉了起來。
她不滿地瞥了一眼姜嶺：「陳蕪差點受傷了。」
「……」姜嶺摸了摸鼻子，「我不也……算了，懶得跟你小屁孩計較。」
說著，他打開院門走了出去，開始將喪屍的屍體拖向不遠的一個背光的坡，推了下去。
查爾搖搖尾巴，跟了上去。
我拉過鍾嫻的手，衝她笑了笑：「我這不沒事嘛，清理喪屍也是為了咱們的安全。
「走，咱們去幫忙。」
雖然鍾嫻仍有些看不順眼姜嶺，但仍拿上武器，和我一起去幫忙清理戰場了。
「喲，您也來啦。」
姜嶺頭也不抬地陰陽道。
鍾嫻直接無視了他，和我一起默默地拖著屍體，扔下坡。
我這才知道，那坡很陡，下面被雜樹雜草掩蓋，一時分辨不出坡底在哪裡。
我隻聽見屍體連帶著石頭滾落的聲音很久才消失。
看來，姜嶺敲門之前在房子周圍仔細勘察了一圈。
……
一小時眨眼而過。
期間，有隻喪屍聞著味兒來到此地，直接被姜嶺無情地劈下了腦袋。
36
收拾好一切之後，天色已晚，暮色四合。
我深知到了晚上後，外面有多危險。
所以我讓姜嶺先暫留一晚，明天再回去取資料。
他望著天色，若有所思：「是有什麼說法嗎？比如夜晚喪屍會對人類的動靜更敏感之類的？」
我和鍾嫻對視一眼。
顯然我們都想起了在宿舍樓裡的那些令人膽寒的夜晚。
是的，喪屍會在晚上更加瘋狂。
雖然前世在還沒有斷電的時候，我們從網上刷到了一些非官方的解釋，比如病毒可能抑制褪黑素的生成、喪屍病毒改造了宿主的神經系統，使其在弱光或無光條件下激活特定的神經通路，與一些夜行動物的適應機制類似等說法。
但直到我們與外界失去聯絡，甚至後來在天臺上一躍而下的時候，我們也仍然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我思索片刻，解釋道：「經常被喪屍吃的朋友們都知道，晚上視野不好，遇到危險的幾率更大。」
姜嶺被我逗樂，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再次檢查了一遍院牆大門的安裝裝置，叫上查爾和我們一起進了房子。
驚悚而令人恐懼的一天，終於在此刻落下了帷幕。
踏進門的那一刻，我的心難得寧靜了下來。
37
我們將所有的窗簾都拉得嚴嚴實實，為了安全考慮，我們隻在客廳點了一盞臺燈。
雖小，卻也溫馨，在這吃人的世界裡給我帶來了莫大的安全感。
為了慶祝我們活過了末世的第一天，我給我們三人一人拿了一盒自熱米飯，在茶幾上擺上零食瓜子飲料。
鍾嫻抱著枕頭盤腿坐在沙發上，眼巴巴地看著我：「陳蕪，我們已經很久沒吃過頓好的了。」
我有些好笑：「你想吃什麼？」
「我想吃火鍋，烤肉，串串，我還想吃學校食堂的熱幹面，我還想吃……」她掰著手指開始數，數著數著，卻哽咽起來，「還想吃一碗熱米飯。」
無盡的酸楚從我心底湧起。
姜嶺扯來幾張紙，塞進她手裡：「其實自熱米飯也挺好吃的……」
他以為鍾嫻是因為末世的到來而哭泣，隻有我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
我們親眼見證了隔壁寢室的一個女生是怎麼因為一袋方便面而被其他人扔下宿舍樓的。
在那些彈盡糧絕的日子裡，我和鍾嫻喝水管裡未經過濾的水，就著拇指大小的面包泡發充飢。
她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她好想吃一碗熱米飯。
我也是。
……
思緒回到現在。
「我們今晚，吃頓火鍋怎麼樣？」
我聽見我自己的聲音，穿過時空，送到了那兩個飢寒交迫、相互依靠的女孩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