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去讀書,讓你妹打工給你賺學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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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他李宇航能做辦公室裡體面的工作,我李小小就隻配幹體力活兒嗎?
上一世,我花了很多時間學習心理學方面的知識,隻為了療愈不被愛的傷痛。書上說,接受父母的自私,是拯救自己的第一步。
這一世,我沒空傷春悲秋,熱情地迎了上去,抓住了哥的另一隻手。
「媽說得對,哥你從小就聰明,三歲拆遙控,五歲拆手機,八歲的時候連電視都會拆了,雖然裝回去的時候多出了十幾個螺絲,但也已經很棒了呀,絕對是做研究生的料。」
我媽連連點頭。
「航航,聽媽的,再復讀一年,準能上個 211。」
哥不耐煩地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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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老師講課我都聽不懂,上了也是白上。」
「我聽得懂呀。」
我繼續見縫插針。
「媽,我從小就是班裡的第一名,隻要你讓我把高中讀下來,我天天給哥做課後輔導,到時候家裡出了兩個名牌大學生,你和爸多有面子!」
媽為難地看我一眼。
「小小,你也知道,咱家就你爸一個人賺錢,供兩個人……」
「我自己兼職賺錢,學費的事兒,不用爸媽操心。」
聽我這麼說,媽眼中發射出幸福的光芒。
「好!就這麼辦,你陪航航一起復讀!」
7
「我不管,這個書我一天都不讀了。」
哥暴躁地推開我們,想進自己的臥室。他這犟種的性格遺傳自媽,兩個人犟在一起以後,誰都不服誰。
媽拉住哥的袖子,哥像小旋風一樣甩自己的手臂。
一版藥片在掙扎中掉落了。
「媽,這是什麼藥?你生病了?」
哥把藥片撿了起來,狐疑地來回翻看。
我貼心地補上一句。
「這是安眠藥,多吃對腦神經不好,哥你這麼聰明,可得少碰。」
這藥是我放進媽口袋裡的,考慮到哥智商捉急,我還把媽當天的購物小票一並塞進了藥盒裡。
「我每天晚上睡覺都能聽到國道上的鳴笛聲,偏偏高考那幾天沒聽到,還睡得特別沉。」
「媽,你給我下藥了???」
哥反客為主,咄咄逼人地拽住媽的胳膊,那樣子仿佛要吃人。
媽心虛地轉開眼睛。
「沒有,怎麼會。」
「再說了,安眠藥是好東西,你都說你睡得很好了呀……」
哥哥是媽的軟肋,她面對任何人都可以趾高氣昂刀刀見血,唯獨面對哥哥,心慈嘴軟,毫無戰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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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安眠藥的事兒,哥和媽大吵一架。把高三的學習資料全撕了。
媽像唐僧一樣天天靠著哥的門哭。
「航航,媽錯了,隻要你肯讀書,媽什麼都聽你的。」
惡人還得惡人磨,哥在媽天天的軟磨硬泡下,終於同意復讀了,但是他提出了條件。
「我可以復讀,你得給我買水果手機。」
「好,隻要你肯復讀,媽給你買水果三件套。」
我被媽當成了免費家教,她暫時打消了讓我輟學打工的心思,隻能苦了爸,夜班上得越來越多,黑眼圈越來越深。
媽還是跟之前一樣,各種智商稅框框往家裡搬。
什麼記憶枕頭,恆溫棉被,石墨烯鋼筆。
錢流水一樣花了出去,哥的成績卻穩如老狗。
第二年高考季,我順利考上一所南方的 985,而我哥,成績絲滑降落到了 180。
還有一個好消息,爸在今年正式跟媽提出了離婚。
他說他受夠了媽的無理取鬧,受夠了哥的巨嬰行為,這個家讓他喘不過氣。
爸甚至連一句都沒提到我,好像我是這個家的空氣。
「爸,我支持你跟媽離婚。媽又霸道又敗家,哪裡比得上外面又懂事又漂亮的小姑娘呢?」
我把一個厚厚的信封扔在爸面前。
「拆開看看吧,我送你的離婚禮物。」
9
6 個月前,我發現爸跟女同事舉止親密。
趁他上廁所時,我翻看了他的手機。
好家伙,老房子著火,燒得還挺旺呢。
一個快五十的人,張口就是寶貝小甜心,甚至還有火辣私房照。
我臉不紅心不跳地全拍下來小心存著,如今一張一張攤開。
爸沉默看著,老臉又黑又紅。
「你要給你媽主持公道嗎?可惜她心裡隻有你哥哥,就算你舔著臉討好她,她也絕對不會給你什麼好臉色的。」
我出聲打斷了他的猜測。
「給我兩萬塊,這件事兒我會爛在肚子裡。」
我早就放棄了對母愛的奢望,我如今考上了離家千裡之外的南方大學,隻要拿到大學四年的學費,我就可以徹底遠走高飛,奔向盛大而熱烈的自由。
「好,果然是個野種,心夠黑。」
爸扔下兩萬塊錢,買斷了我手裡關於他出軌的資料。
隻是他為何說我是野種?難道媽給他帶過綠帽子?
算了,這個糟爛的家,這些剪不斷理還亂的牛皮官司,都是過去式了。
10
大學宿舍裡,舍友一個比一個水靈。
她們都是各自家裡的獨生女,被捧在手裡的掌上明珠。
唯獨我,拉著二手的行李箱,叮鈴哐當地來了這裡。
「李小小,山東省數學單科狀元。很高興認識你。」
一隻纖細白皙的手掌向我伸過來,我歪著頭對她笑笑。
「你好,認識你我也很高興。」
在大學裡,我見到了很多沒見過的新鮮玩意兒,我跟著室友們報了街舞班,又參加了大學社團,一年過去,仿佛變了個人。
寒暑假我從不回家,留在學校兼職賺錢,全當自己是石頭縫兒裡蹦出來的。
一個下午,我正在宿舍裡試新買來的衣服。
室友江潤澤問我。
「小小,你怎麼從來不回家啊,你不想爸爸媽媽嗎?」
我正猶豫要怎麼回答,宿舍門就被吱喲一聲推開了。
門前的女人穿著簇新卻蹩腳的衣服,身邊拉著背著挎著滿滿當當的行李,吃力地抬起了頭。
「小小,媽來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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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從隨身的雙肩包裡掏出幾個茶葉蛋分給室友。
「孩子們,這是阿姨自己煮的,快嘗嘗……」
我媽一臉諂媚的笑,隨後就往出掏她的日用品。
牙膏,牙刷,飯缸,內衣,襪子……
「小小,你哥談了個女朋友,他們倆嫌媽在家不方便,所以媽搬來和你住一段時間。」
開什麼玩笑呢,這是大學宿舍,可不是招待所。
我摁住媽的手。
「這個宿舍隻有四個床位,沒您睡的地方,我帶您出去開個房間吧。」
「開什麼房間啊,多浪費錢,媽跟你擠一擠不就得了嗎。」
媽伸手摸了摸我身上的新裙子。
「挺漂亮的,是不是交有錢男朋友了,出手這麼闊綽。」
我一手拉住她的胳膊,另一隻手撈住她的行李,強行把她拖拽出去。
「不住旅館也行,你露宿街頭吧,那樣挺省錢的。」
那位姐子哥說得對,對付我媽這種老賴,講道理是沒用的。發瘋才是硬道理。
我媽雙手抱住床杆,雙腳鎖住桌子。
「你幹什麼?你現在也敢對我動手了?小白眼狼,白養你這麼多年。」
「大家評評理,閨女打媽了,你們大學就是這麼教書育人的嗎。」
媽的叫聲越來越大,用浩大的聲勢逼我就範,我抱著手臂圍觀她表演,四周臨宿的女生紛紛圍了過來。
「小小,這女人是誰啊。」
我摳摳耳朵抬起頭來,給大家一人發放一個隔音耳塞。
「我家一個遠方親戚,有神經病。」
我戳戳腦袋,示意大家別跟腦殘計較。
臨宿的女同學這才放心了。
「我就說嘛,小小你長這麼好看,這個醜女人怎麼會是你親媽呢,你也是太善良了,像這種瘋瘋癲癲的親戚,少招惹。」
我微笑點頭。
把大家送走,我給自己 衝了一杯茶,好整以暇地吹開水上的茶葉。
「喊累了沒?用不用給你也整一杯。」
媽皺著眉頭繼續罵我,翻來覆去就是不孝女,白眼狼等三字經。
「再賴著,我可要報警了。」
我悠悠開口。
「你要是背上什麼案底,你兒子想娶老婆的事兒,就難辦了吧。」
12
我媽的終極大招就是撒潑打滾,她的終極軟肋是王宇航。
果然,提到她的寶貝兒子,媽立馬卡機了,愣在原地,不出聲也不挪窩兒。
室友江潤澤出來打圓場。
「小小,阿姨不就是想跟你一起住幾天嗎,我知道你是怕打擾我們,但是我們不介意呀。」
我媽看向江潤澤的眼神宛如看到救世主。
「你這小閨女,長得漂亮,心眼兒也好,不像我家那個小白眼狼。」
媽擦擦眼淚從地上站了起來,以勝利者的姿勢把自己的日用品一一擺開。
江潤澤朝著媽的方向冷冷一笑,小聲跟我說話。
「我可算知道你為什麼不願意回家了,你這個重男輕女的媽,我幫你收拾。」
13
晚上九點,我媽準時上床睡覺。
她呈大字鋪開,肉墩墩的身體將一米二的床鋪全面覆蓋。
江潤澤用手機開了一首S了都要愛。
一聲令下,全宿舍開始集體演唱。
「把每天,都當做末日來相愛,一分一秒,都美到淚水掉下來。」
媽睡眠質量挺好的,被國道旁的汽笛聲鍛煉了二十多年,她也算是練出來了。
不僅安穩地睡著,還打起了呼呢。
江潤澤震驚了。
「這都行?」
我笑著接過她的手機,把音量調到了最大,換了一首更勁爆的歌,直接拉到高朝部分。
我站到椅子上開始指揮。
「來,給我一個把世界滅掉的高音!!!」
下一秒,301 宿舍集體邊跳邊嚎。
「三天三夜的三更半夜,跳舞不要停歇!」
「三天三夜的三更半夜,漂浮隻靠音樂!」
晚上九天半,正是大學生一天中活力最強的時刻,我們的歌聲吸引了旁邊的宿舍,大家紛紛推開我們的門加入了宿舍音樂會。
「三天三夜的三更半夜,叭叭叭叭叭叭叭。」
「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嘞。」
媽被嚇得突發夢魘,一骨碌從床上滾了下來。
「別吵了,幾點了還吵,現在的大學生真沒素質。」
媽發起了最強技能,人身攻擊,隻可惜她尖銳的喊聲完完全全淹沒在了我們高亢的合唱裡。
第二天,媽嗓子啞了。
第三天,媽打包好行李準備辭行。
江潤澤笑眯眯地問她。
「喲,阿姨,這就走啦,不再住幾天嗎。」
媽剜她一眼,扭頭握住了我的手。
「小小呀,媽先回去了。」
「對了,你哥女朋友提出要讓我們在市裡買一套房子,還要給五十萬彩禮。」
「當初媽為了供你和你哥上學沒攢下錢,現在你出息了,可不能不管你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