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咦，萬年冰山秦墨，笑了？
我偷偷掀起眼皮，正對上他微勾起的唇角，
那副冷峭的眉眼，都有了點溫柔的意味。
我心神一晃。
「想什麼？」
熟悉的草木香氣忽然籠罩下來。
我好像被那淡淡的氣息燙了一下，猛地回神，撞進一雙幽深的眼。
沉沉的光，仿佛最深的漩渦，將我卷入，不能自拔。
不知過了多久，低低的男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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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夠了？」
我猛地回神，觸電一樣從椅子上彈起來。
「沒，我沒看。」
秦墨不知何時站到了我旁邊，眼中似乎又有笑意閃過。
他剛想開口說什麼，
我慌慌張張地抓起包：「我，我要下班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
「唐曦。」
我渾身一顫，慢慢回頭：「哎？」
秦墨依然立在剛才的地方，清峻的臉半隱在陰影中，看不清神色。
不知過了多久。
「沒事。」
他好像深吸了一口氣。
「到家給我發消息。」
8
秦墨今天好不對勁。
他一向是個高冷的人，也不怎麼愛玩那套「跟下屬打成一片」的把戲。
這麼多年來唯一一次，就是他桌上那張團建照那次。
那時除了老板兼 CTO 秦墨，幾個技術，就剩一個剛畢業的菜雞我。
一禾完成了第一筆大單，大家都很高興，我壯著膽子起哄讓秦墨請次大的。
沒想到他一口答應了。
「地方你定。」
當我們站在迪士尼樂園門口的時候，秦墨的臉比他身上的西裝都黑。
「你說地方我定的嘛。」
我有點心虛。
「你可不能在全世界最快樂的地方罵我！」
技術大哥們見勢不妙早就先溜了。
隻剩秦墨定定看著我，直到我露出忐忑的神色，
他終於揉了揉眉心，認輸般嘆了口氣：
「先玩哪個？」
難得敲老板竹槓很開心，臨走前，大家說拍張合影留念。
我一邊擺弄相機定時，一邊指揮大家擺位置。
「老板你得笑啊！」
取景框裡，秦墨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這不叫笑，這叫皮笑肉不笑！」
他皺起眉頭，薄唇重新抿成一條線。
我無語地從相機後面探頭，衝他咧嘴：「看我，這樣才叫笑！」
他盯著我眼神閃爍，終於嘴角勉強勾起一點弧度。
「對，就是這樣，保持住！」
我飛快地衝回來，還沒喘勻氣，卻腳底一滑——
下一秒，身側伸出一隻長臂，一把扣住了我的腰。
我身體一僵，側目。
隻見那人盯著鏡頭，並不看我，嘴角的弧度紋絲不動。
「笑。」
腰間的力量微微收緊，我下意識眯起眼睛。
咔嚓——
9
回憶戛然而止，我又想起今晚臨走前他那聲「唐曦」，
秦墨當時，原本想說什麼？
手機響了，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
【秦墨：到家？】
我回了一個【嗯嗯】的表情。
看著不斷切換的【對方正在輸入】，我的心莫名懸了起來。
過了好久，對面發來一句：
【明天早點來，把上個季度訂單匯總發我。】
摔啊！
我羞憤地把整個人埋進沙發裡。
唐曦你對這個資本家是有什麼誤解！！
第二天，盛唐辦公室裡。
我憤憤不平敲著鍵盤。
這到底是什麼孽緣？
我給秦墨發著工資，還要給他幹著活？
連早上開董事會，我都在偷偷搞他這個破訂單匯總，被盛旭當場抓包，罵的狗血淋頭：
「你到底在搞什麼？那個小破公司到底有什麼好留戀的？」
有什麼好留戀？
我怎麼知道啊！
我一邊在心裡罵娘，手底下根本不敢停。
好不容易，我按下發送鍵，癱倒在椅子裡重重呼了一口氣。
然後，手機又響了。
【秦墨：A 公司有意向再籤約，你馬上把之前的合同送給我。】
不是大哥能不能給條活路？
馬上？合同還在一禾的辦公電腦裡啊。
我顧不上吐槽，掛了電話就往外衝。
半小時後，我氣喘籲籲把合同遞到秦墨手裡，他的眼裡閃過一抹異色。
嘿嘿，沒想到瑪莎拉蒂這麼快吧？我得意洋洋。
卻聽他淡淡開口：「穿這麼漂亮，有約會？」
我愣住了，低頭一看。
完了，平時 T 恤拖鞋隨便慣了，
今天為了開董事會，穿的香奶奶這季最新套裝，忘記換下來了。
我正結結巴巴想解釋，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曦曦。」
我渾身一抖。
轉頭隻見盛旭似笑非笑，不知道在那看了多久。
「就是他？」
就是什麼他啊就是？
我恨不得撲上去捂他的嘴。
秦墨遲疑了一下：「你是？」
盛旭挑眉，正要說話，我嚇得趕緊打斷：
「他是我一個朋友！」
「朋友？」秦墨回味了一下這兩個字，眼神忽然犀利起來：
「就是他？」
他是誰啊就就是？
怎麼一個兩個的都是這句？
沒等我開口，秦墨的目光落在了盛旭的胸牌上，「他是盛唐副總裁？」
「是啊。」盛旭笑的很欠揍，「曦曦沒跟你提過我嗎？」
問你了嗎你就搶答！
還曦曦曦曦，曦你個頭，平時不見你叫這麼親熱！
誰知秦墨淡淡收回視線：「沒有，大概是不值得一提吧。」
盛旭哽住了。
半晌，他嗤笑一聲：「是不值得一提，但也比某人強些。」
「至少，曦曦在我這，樓可以直接買，不必租。」
眼見秦墨的臉上浮起怒氣，我嚇壞了，生怕這兩人再扯出什麼不該說的，於是飛快開口：
「秦總我們先走吧，合同還等著改好發出去呢。」
秦墨動作一滯，神情微妙：「你讓我先走？」
「是啊先走吧，不算你早退。」盛旭懶洋洋地火上澆油，「曦曦，想通了就回來找我。」
10
嚯，還好還好，距離掉馬隻差一分鍾。
我長長松了一口氣。
哦，不過這還有個難哄的主。
我猜到了秦墨會生氣，但沒想到會這麼生氣。
我想了想還是該勸勸他：
「秦總你別在意，他平時人挺好的。」
秦墨面無表情：「嗯，他挺好，是我不好。」
我：……
我重來行不行？
「我意思是，你別跟他計較，他受點刺激就亂說話！」
秦墨目不斜視：「嗯，是我不該刺激他。」
你這什麼抓重點的能力？
我閉麥了。
過了一會，他先忍不住了：「我們租的樓是他的？」
原來你會正常說人話啊。
我：「不是不是，是另一個朋友的。」
「男的？」他緊接了一句。
這還管男女？
我納悶：「女的女的。」
他的眉頭終於舒展了一點。
我忽然想到了什麼，試探道：「老板你在盛唐的工作……」
秦墨抿了抿唇：「我說要養你的。在找到更合適的工作前，我不會辭職的。」
我松了一口氣。
嘻嘻，那我這個總監還能再做兩天。
晚上不出意外我接到了盛旭的電話。
「你就是你為了他不肯回來？」
「心眼髒看什麼都髒，」我嘴硬，「我們是清白的上下級關系。」
那頭噗嗤一聲笑了：「清白？你看他的眼神可不是這麼說的。」
我老臉一紅，剛想反駁。
他慢悠悠接了一句：「他看你，也不怎麼清白。」
11
盛旭這個王八蛋，一句話害得我半宿沒睡著。
可有人明顯比我更睡不著。
那天過後，秦墨更忙了。
他像一臺不知疲倦的工作機器，白天準時去盛唐上班，晚上回公司辦公到深夜。
好幾次我都覺得，他遲早要累垮了。
可他沒有。
A 公司的訂單已經交付，公司最關鍵的那一口氣終於算緩了過來。
看著他青黑的眼圈，我那該S的聖母心發作了。
「您說要給誰升職？新來的那個秦墨？」
總監辦公室裡，老王的眼睛幾乎掉出來，「他才來幾個月，升高級主管是不是太快了一些？」
我不自然地輕咳一聲：「那個，我看他是個人才。栽培人才，就是要突破常規嘛。」
「人才？」
老王咂摸了一會，眼睛一亮，「對對對，我看他也是個人才！」
「大小姐，這事交給我吧。我辦事，你放心！」
老王的辦事效率挺高，第二天晉升通知就下來了。
我很得意，高級主管的工資可高了不止一點半點呢，多少能緩解下他的焦慮吧。
秦墨啊秦墨，你可得好好謝謝我。
可很快我就得意不起來了，
因為一個八卦飛快地傳開了。
「你造嗎，技術部新來的那個秦墨，是被B養的！」
「B養？被誰？」
「我們新來的技術總監啊，聽說是個白富美，就是她給秦墨升職的。」
「嗐，怪不得升的這麼快，還以為是什麼技術大神，原來是小白臉啊。」
茶水間一牆之隔，我氣得牙痒痒。
我？B養秦墨？
我隻是沒素質，不是沒道德！
我正準備撸袖子上，隔壁的談笑戛然而止。
半晌，一個冷冷的男聲響起：
「打擾你們了？沒事，繼續。」
一陣尷尬的沉默後，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是那幾人在收拾東西走。
「對了。」
那個男聲又響起來，帶著淡淡的諷刺，「區區一個總監而已，想B養我還不夠格。」
「但如果你們誰有想法，我也可以代為轉達。」
腳步聲紛亂遠去，我等了半天，隔壁沒再有響動。
正當我以為沒事了，忽然傳來一聲悶響，像是什麼東西砸到了牆上。
伴隨一聲隱含怒氣的低咒。
「Sh*t！」
12
最近秦墨時常黑臉，可我也沒好氣。
雖然八卦很離譜，可是聽聽他說的什麼話：
「一個總監而已」，「不夠格」，
給你升職還挨罵，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嘛！
作為一個總監，我的一怒之下怎麼可以隻是怒了一下。
於是我決定讓秦墨加班。
「大小姐，秦墨已經是高級主管了，讓他整理公司紀要檔案，還是近五年所有的紀要，是不是不太合適？」
看老王一臉為難，我不滿地敲敲桌子。
「主管怎麼了，主管就不用了解公司的決策方針了？還有沒有點大局觀！」
老王苦著臉走了，我終於爽了。
兩摞半人高的文件堆在秦墨桌前，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就開始工作。
時間分秒過去，偌大的辦公室隻剩下一個伏案的背影，
清冷倔強，像一隻孤雁。
我盯了很久，最後重重嘆了一口氣。
誰說的，女人變得不幸就是從同情男人開始。
半小時後，我拎著外賣回到盛唐樓下。
【秦總你加班結束了嗎？我路過給你帶了點宵夜。】
他秒回：【我下來接你。】
見到我的第一眼，他擰起了眉。
「晚上涼，怎麼穿這麼少？」
我訕訕笑了一下，出來的急，外套丟總監辦公室了。
但我也不敢說啊，隻能說不冷。
他揉了揉眉心，露出無奈的神色。
下一秒，寬大的西裝外套兜頭罩了下來，帶著陌生的溫度。
我小臉一紅。
這樣不好吧……
可黑暗中他看不見，又順手攏了攏衣襟，不小心劃過我的臉頰。
他的手頓了一下，又很快收回來。
「穿著，別動。」
秦墨吃得很潦草，我看著那摞材料，有點子心虛。
「我反正沒事，陪你一起整理吧。」
秦墨不同意，說太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