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4


我知道自己這麼做,有些無恥。


 


可但凡想成就大業者,有幾個光明磊落?


 


這些江湖俠客在我家又住了兩日便繼續行走江湖去了,有住十天半月告辭離開的,也有跟我說,想住一年半載的,他不白吃白住,別的活幹不了,那護衛的活很能勝任。


 


我也不會對他們指手畫腳,一般來說我用不上他們,但我願意養著他們。


 


所以我把他們哄到善堂去,教那些孩子練武。


 


「這些孩子實在是可憐,從小被父母丟棄,學點武功以後去大戶人家做個護衛,去做個鏢師,怎麼著都是一條出路。」


 


高帽子給他們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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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拘無束,想來就來,想走就可以走,管吃管住,他們還挺樂意。


 


女俠們亦是如此。


 


有人不想再去江湖打打SS便留了下來,跟在我身邊做個護衛。


 


即便是護衛,我也不可能肆無忌憚地去使喚她們,除非必要,我都不會讓她們隨行。


 


有人還向往江湖,便告辭離開。


 


從我回來後,母親已經不管事,也不出門,那些貴夫人的賞花宴、酒宴她們倒是給母親下過帖子,母親都以身子不好為由婉拒了。


 


貴夫人們不是很願意請我。


 


因為我太粗俗,上不得臺面,遇事忍不了一點,還會鬧事。


 


也有可能我把她們寶貝兒子打得很慘,Ṭú⁷害她們做娘的丟盡顏面。


 


與那些個紈绔子弟約架一事,在京城已經鬧得沸沸揚揚。


 


我騎馬走過的地方,老百姓都要議論紛紛。


 


誰家女兒這般張揚?


 


還是沒有爹管教的原因。


 


白府的大門,基本上是關著的,不和各家走動,也不辦宴席。


 


宮裡也沒有讓母親進宮。


 


狗皇帝想來也怕我知曉後,把事情鬧大,不好收場。


 


畢竟我白家男兒還在邊疆為他們秦家拼S拼活。


 


我忘記了一點,人至賤則不要臉皮。


 


皇後口諭宣母親進宮的那天,林夫子正在與我講鬼谷子謀算。


 


管家前來稟報時,我笑出聲。


 


然後一掌把面前的書幾拍個稀碎。


 


「我去見見宮裡的人。」


 


說來也怪哉。


 


我回來許久,宮裡竟從未宣我進宮,也未有賞賜。


 


他們當我是S的,我偏要蹿個天高。


 


這天不捅捅,怎麼就能確定捅不破呢?


 


所以,我兩次三番與太監說:「母親病了,還請公公回去與娘娘稟報,待母親病愈,定進宮請罪。」


 


這個病什麼時候好,得我說了算。


 


可這狗奴才,他聽不進人話。


 


也可能是屎吃多了,我給他飯他不吃。


 


所以我一巴掌扇他臉上,牙齒都給他扇落好幾顆,再一腳把跟隨他前來的奴才們踹翻。


 


「來人,去給我拿面鑼來,隨我一路敲到宮門口,我倒要問問皇上、皇後娘娘,我父兄在邊疆上陣S敵,家中就我和母親婦孺兩人,且母親病了許久不見痊愈,是什麼樣天大的事情,非要我母親進宮去。


 


「皇上、娘娘難道絲毫都不體恤為國拋頭顱灑熱血的三軍統帥的妻女?是想寒了我父親的心?還是想寒了邊疆百萬將士的心?


 


「既連妻女都護不住,那我父親還上什麼戰場,保個什麼家國?


 


「不如一刀抹了脖子,S個幹幹淨淨。」


 


我是真的豁出去了鬧。


 


把江湖俠士們都喊出來,氣勢很足。


 


他們嗓門也很大,武藝更是高,巡城衛攔不住,不敢攔。


 


我看著那些躲在暗處的人來來回回竄動。


 


他們不敢動手,能一擊把我S了還好,讓我閉了嘴,也可以封了這全城百姓的口,但真的能封得了這全城百姓的口嗎?


 


真的能安撫住將士們的家眷?


 


若是S不了我,讓我逃去邊疆,真把我父兄說動造反……


 


連著幾問,我就是要逼皇帝給個說法。


 


皇後娘娘喜歡拿我母親獻祭,討好狗皇帝,那麼今日,她必遭反噬。


 


看熱鬧的老百姓不少,知道這熱鬧看不得的老百姓也挺多。


 


覺得我可憐之人有,但少。


 


更多人覺得我是胡鬧,女孩子家怎麼敢在大街上敲鑼打鼓,給自己喊冤。


 


也給世人留下一種,我白甄是真的蠢、沒腦子的印象。


 


他們說句話都要權衡利弊,生怕給人落下把柄,我居然打狗,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那狗東西,是皇後身邊的狗。


 


我打了皇後的狗,亦是打皇後的臉,打太子一黨、皇後母族的臉。


 


但我不怕!


 


天下悠悠之口是那麼好堵的嗎?


 


那些將士就不怕唇亡齒寒?不怕狡兔S走狗烹?


 


就不怕自己一腔真心為國,別說封妻蔭子,自己的妻女還被上位者欺負拿捏羞辱。


 


他們不怕嗎?


 


皇族也是要臉的。


 


真要鬧個天下人盡皆知,那些有野心的藩王不會拿這個滋事?然後趁機造反?


 


就不怕文人學子口誅筆伐?


 


所以,我怕什麼呢?


 


既然要鬧,就不要給他們反應過來的時間,抓緊時機先將事情鬧大。


 


我就那麼筆挺挺地站在宮門口,鑼敲得震天響。


 


然後開始喊道:「懇求皇上、皇後給我白家一個恩典,臣女母親生病已久,不能進宮陪皇後娘娘說話,還能皇後娘娘給個恩典,待母親病愈,臣女親自陪她進宮請罪。


 


「若是皇後娘娘一定要臣女母親進宮,臣女這就去讓人抬母親進宮。


 


「大不了我們就一起S宮裡頭,反正皇上皇後也不體恤我父親在邊疆為國為民浴血奮戰,一定要取我們母女的命。既如此,還不如S了算了,省得父親為我們擔憂。」


 


宮門很快開了。


 


狗皇帝身邊的內監總管臉上都是汗水,急切道:「姑奶奶,姑奶奶,錯了錯了。」


 


「哪裡錯了?難道是我和母親活著錯了?那我現在就撞S在這宮門口,讓你的主子們舒坦些。」


 


我說著就要去撞牆。


 


內監大總管忙攔住我。


 


「姑奶奶,您誤會了,誤會了皇上、娘娘,是那奴才傳錯了話。娘娘的意思是她想白夫人了,所以才宣白夫人進宮說話。」


 


「皇後娘娘想我母親了?怎麼一點表示都沒有?不派嬤嬤去,而是幾個鼻孔朝天的奴才去?說到底想我母親都是假的,要是真的,豈會別家賞賜不斷,我家啥也沒瞧見?


 


「還不是瞧不上我母親,瞧不上我爹,瞧不上我們白家。


 


「所以是個奴才都想著欺負我們老弱婦孺,既如此,那我們便去S,好讓宮裡的貴人心裡舒坦些。」


 


太監總管是被人捧慣了的。


 


身邊也沒有個人敢像我這麼說話,開口閉口就是要錢。


 


所以他呆愣了會。


 


而且我聲音還很大,自然也讓跟隨我前來的江湖俠士們聽得清清楚楚,還有些膽大不怕事鬧大的好事人,也聽個清楚。


 


想來也在紛紛揣測。


 


是呀?


 


為何別家賞賜不斷,白家沒有?


 


是宮裡缺這點東西?


 


還不是沒把統帥三軍的白將軍放在心裡,沒把白將軍女眷放在眼裡?


 


一句奴才會錯意就能糊弄過去?


 


哪個奴才不是看主子眼色行事?


 


「……」


 


內監總管急得額頭上的汗更多了。


 


對著我那是姑奶奶喊半天,好說歹說、好勸歹勸,我才願意跟他進宮面聖。


 


我進宮前,我還號一嗓子:「要是我不能活著出來,你們就各自散了謀生去吧,記得要藏匿好行蹤,別被……」


 


「白姑娘,快隨奴才進宮吧。」


 


5


 


皇宮啊。


 


說來可笑,我還是第一次進。


 


早些時候也不知是母親有意不讓我進宮,還是宮裡沒人想見我……


 


當一個帝王,行事刻薄、惡毒,心胸狹隘、目光短淺,容不下有功的將士時,難道他的王朝不應該滅亡嗎?


 


「白姑娘,一會見了皇上你要……」


 


內監總管這樣那樣說了半天,然後看向我。


 


「白姑娘你會了嗎?」


 


「不會!」


 


內監總管臉瞬間黑了,沉聲道:「白姑娘是在玩我?」


 


瞧瞧,這臉翻得可夠快的。


 


以為到了宮裡,我就會怕?


 


我既然敢在外面鬧,不管我在宮裡做了什麼,即便我隻有一張嘴,我也可以反咬他們,說一切都是他們汙蔑,都是他們陷害。


 


「你要真這麼想,我也沒辦法。畢竟我隻有一張嘴,你們這麼多人,我哪裡說得過你們?想怎麼陷害我、汙蔑我,還不是你們說了算?既然如此,我何必多費唇舌?」


 


內監總管臉色又變了變。


 


幹巴巴說了句:「白姑娘,是奴才僭越了。」


 


「你們這些奴才啊,可真不是個東西,對著我一會服軟,一會又威脅,有什麼話不能直說嗎?嘴巴長了不說人話,要來做甚?


 


「趕緊前面帶路吧,別讓皇上久等了。」


 


內監總管一行人,頭垂得越發低。


 


我就是不按常理出牌,我就是有什麼說什麼?


 


一會我還準備多要點好處呢。


 


用皇帝的金銀珠寶來造他的反,想想都刺激。


 


狗皇帝瞧著三四十歲的樣子,個子不高,甚至比我高不了多少,眼神有幾分陰鸷,一副縱欲過度被掏空的樣子。


 


我左腳絆右腳,手放左邊又放右邊,好一會才糊弄著行禮:「見過皇上。」


 


「免禮。」


 


皇帝盯著我看,我也左看右看,眼裡都是好奇的愚蠢。


 


「皇上,你這地方真好看。」


 


「哦,那你喜歡嗎?」


 


「喜歡,皇上要賞我點什麼嗎?」


 


「你喜歡什麼,隨便拿。」


 


「那不行,這裡都是皇上才能用的東西,我拿了也不能用,皇上不如賞我金銀吧。」


 


「聽說如今將軍府你當家……」


 


我不好意思地吞了吞口水:「皇上,不瞞你說,將軍府有點捉襟見肘、入不敷出,快要撐不下去了。」


 


狗皇帝愣了愣後,笑道:「那行,朕便賞你些能用的金銀。」


 


他竟主動問起到底怎麼個情況。


 


我自然是添油加醋地說,把母親的病說得很嚴重。


 


皇帝沉默了一會,又賞了不少藥材。


 


揮手讓我出宮的時候,我忍不住問了句:「皇上,你不會計較吧?」


 


「你說呢?」


 


「爹總說皇上深明大義、心懷寬廣,肯定不會跟我一個黃毛丫頭計較的。」


 


「你都這麼給朕戴高帽了,朕還能與你計較不成,出宮去吧。」


 


「謝皇上。」


 


我走得不是很快,所以狗皇帝和內監總管的話,多多少少聽到一點點。


 


「你覺得這白家丫頭如何?」


 


「回皇上,白小姐不如表現出來的這般天真單純,怕是有些詭計在身。」


 


「倒也有些道理,她爹娘也不是蠢人,不可能教出個憨貨,否則也不能在江湖混出名堂來,派人去試試她。」


 


「是。」


 


出宮後,我對看熱鬧的人說,狗皇帝如何如何好,不隻沒罰我,還誇了我呢,甚至還給了賞賜。


 


「都是金銀珠寶,夠我用些日子了。」


 


要讓一個人名聲好,人見人誇很難。


 


但要讓一個人聲名狼藉,人見人嫌卻很容易。


 


所以我連家都沒回,讓宮裡的人把銀錢送回白府,帶著等候的江湖俠士、俠女們先去酒樓,大手一揮。


 


「包樓。


 


「我有的是銀子。」


 


吃吃喝喝,林夫子來到酒樓的時候,我已經喝得暈頭轉向。


 


他也沒說話,更沒有呵斥我,就那麼站在那兒,我很乖覺地起身,低垂著頭默默跟在他身邊。


 


林夫子在前臺為我結賬,既然說了包樓,那就得付銀子。


 


林夫子給的是銀票。


 


掌櫃也沒敢宰客,該什麼價就是什麼價。


 


出酒樓時,天已經黑透了。


 


我慢吞吞跟著上馬車,規規矩矩在他面前坐下。


 


等著被罵。


 


「你母親很是擔心你,讓我來接你回家。」


 


「夫子,您生氣了嗎?」


 


林夫子看著我搖搖頭,然後微微嘆息出聲。


 


他點了點耳朵,又指指馬車外,提示我隔牆有耳。


 


回到白府。


 


我直奔母親的院子,院子四周都靜悄悄的。


 


母親坐在椅子上等我,昏暗的燈光下,她美得不可方物,靜謐美好得像一幅畫。


 


「母親。」


 


母親看著我笑,招手示意我到跟前。


 


她輕輕摸著我的臉:「甄甄,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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