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先皇曾賜過這種香給我,我後來好像送給了誰。
太久了,不記得了。
6
醒來時,小狐狸仍在我身邊,舔舐著我的臉。
不同的是,這裡是皇宮。
我的傷已經被包扎好了,衣裳也換了,雲錦豔麗。
裝束也極其繁瑣。
我要行軍打仗,平時極少戴首飾,如今卻滿頭金簪珠釵。
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Advertisement
那道疤上不知何時多了個精美的金色半邊面具。
除了眼角的淚痣,哪裡都不像沈鳶了。
「怎麼會這樣?」
「十七。」
身後傳來溫柔的聲音。
殿外的奴才喊他「陛下」。
我立刻意識到,這便是北涼國君李承臨。
滅我南唐、害S我沈家幾十口人的兇手,他也算一個。
可眼下,局勢已經退無可退,我必須先忍耐。
「連老天爺都在幫朕,朕終於找回你了。」
李承臨忽然抱住我,異常激動。
我試探道:「民女從未見過陛下,陛下是不是認錯人了?」
他撫摸著我的淚痣:「你的模樣,朕從七歲起便銘記於心,即使長大了,朕也能認出來。」
我還想說些什麼。
他的手指卻移到我的面具上,眼神不忍:「雖然多了道疤,但是無妨,朕會為你找最好的易容師。」
「陛下——」
「啟稟陛下,陸大人有急事求見。」
李承臨不耐煩道:「他又想要什麼獎賞?」
「回陛下,是與陸大人的發妻——沈家遺女有關的事。」
我心下一緊。
若是陸浔發現我在這,告訴李承臨我的真實身份,我就徹底沒活路了。
不行,我還有仇沒報!
正矛盾時,李承臨又喚我:「十七,你等著朕,朕很快就回來陪你。」
傳聞中,李承臨暴戾殘忍,草菅人命,怎麼和眼前人不太一樣?
難不成,這個叫十七的姑娘真有這麼大魅力?
那……
事已至此,隻能將計就計了。
十七姑娘,對不住了!
「民女十七在此等候陛下。」
李承臨靠近我,輕吻落在我的面具上。
他走後,我仍然放不下心。
若是陸浔拿出我的畫像,讓李承臨下令在全城張貼通緝令,我就算願意假扮那位叫十七的姑娘,李承臨也不會信了。
為今之計,隻能S馬當活馬醫了。
此時,婢女進來稟告:「姑娘,易容師來了。」
「讓他走吧,陛下那邊,我自會交代。」
他們拗不過我,隻好離開。
我關了門,從香爐裡抓了把香灰,在銅鏡前坐下,摘下面具。
那道疤甚是刺眼。
可我不僅要留下它,還要讓它盡快結痂,看起來像舊傷。
辦法便是將香灰敷到上面。
「唔!」
密密麻麻的刺痛感滲入,我差點喘不上氣。
「嗷~」
小狐狸又在舔舐我的手背了。
我擠出笑容:「多謝你,放心,我沒事。」
半個時辰後,李承臨回來了,帶著一幅畫像。
我重新戴上面具。
「陛下,這是何物?」
「是沈家遺女的畫像,她S了陸浔的平妻,然後逃獄,犯了S罪,如今不知逃亡到何處,所以陸浔來求朕,在城門張貼通緝令。」
我料到了。
但我還是有些驚訝,李承臨竟然真的將前朝政事告訴我。
這個「十七」,究竟是怎樣的女子?
「對了,你的臉怎麼樣了?」
他伸手就要摘我的面具。
我委婉推開:「民女鬥膽敢問陛下,您愛的是民女,還是民女這張臉?」
李承臨寵溺一笑:「自然是你。」
「那這道疤,民女可否留下?」
他饒有興趣:「世間女子皆愛惜自己的容貌,你為何卻反其道而行?」
「因為民女曾救過一匹狼,但它不懂感恩,蘇醒後,不僅劃傷了民女的臉,還搶走了民女的一切,自此之後,民女便發誓不再輕信他人,這道疤為的也是警醒自己。」
李承臨皺眉,若有所思。
此時,小狐狸湊到他腳邊,嚶嚶叫著,似撒嬌。
李承臨眼底的冰霜瞬間融化,抱起它:「狼不懂報恩,狐狸懂就夠了。」
他的意思是,十七姑娘救過他?
7
我初時還懷疑李承臨的真心。
可第二日,他一道聖旨便封了我做宸妃。
且不說此舉越過了後宮森嚴的等級晉升,單論我的出身和容貌,便叫許多妃子憤憤不平。
因為無人知道我是沈鳶,隻以為我是民間孤女莫十七。
其中為首的,便是陸汐。
巧了,她是陸浔認的幹妹妹,是陸浔為了攬權而送到李承臨身邊的棋子。
她費盡心思才爬上的妃位,卻是我輕輕松松就得到的。
御花園內,陸汐一見我,便生氣地衝上來。
「這涼亭是本宮入宮那日,陛下親自為本宮打造的,你憑什麼進來?」
我隻是來躲個雨,沒想那麼多。
隻不過如今雨也停了,我也沒必要和她爭吵。
「臣妾不知,望姐姐恕罪。」
說完我就要走。
陸汐卻攔住我:「這便想走了?本宮要你斟茶下跪,直到本宮消氣為止!」
我知道她是故意的,不願搭理她,轉身便走。
「你放肆!庶民出身的賤東西,也敢無視本宮?」
她氣急敗壞地扇了我一巴掌。
面具被打掉了。
她發出厭惡的聲音:「模樣這般醜陋,憑什麼與本宮平起平坐?」
我還沒開口,婢女錦瑟先急了:「麗妃娘娘,我們娘娘也是妃位,您怎麼能——」
「賤婢,你有什麼資格頂撞本宮?來人,掌嘴!」
「誰敢?」
我護在錦瑟面前,卻被麗妃一把推開。
我如今的身份不允許我動用武功,偏偏她人多勢眾。
推搡之間,錦瑟失足摔落池塘。
「救命!」
我沒有多想,直接跳了下去。
父兄曾教導過我,我們沈家的使命就是保護天下萬民,無分貴賤。
將錦瑟救上來之後,她冷得直發抖。
我抱緊她:「沒事了。」
麗妃走過來嘲諷我:「堂堂後妃,居然拿命去救這種賤婢,真是丟臉。」
我眸色一沉:「你會後悔的。」
她不屑笑道:「有本事你就去向皇上告狀啊,本宮的幹哥哥為皇上立下過汗馬功勞,他又豈會為了你而懲處本宮?」
陸汐得意洋洋地離開了。
婢女害怕地哭出來:「是奴婢害了娘娘,奴婢罪該萬S。」
「該S的,另有其人。」
我漸漸握緊拳頭。
8
李承臨一下朝便直奔我的寢宮。
「十七,聽聞麗妃今日在御花園刁難你,你怎麼樣了?」
我故意側過身,趴在被褥上啜泣。
「臣、臣妾沒事,陛下還是走吧。」
「都哭成這樣了,怎麼會沒事?」
李承臨扶起我。
我欲拒還迎了幾下便直面他。
臉頰紅腫,嘴角染著瘀血,眼底掛淚。
李承臨瞪大眼:「是麗妃做的?」
我欲言又止,暗中給錦瑟使眼色。
她瞬間跪下來:「娘娘,奴婢知道您心善,可此事若不告知陛下,隻怕娘娘日後……」
她支支吾吾,李承臨果然追問下去。
「這是麗妃娘娘打的,麗妃娘娘還說,她哥哥權傾朝野,而我們娘娘什麼靠山也沒有,所以——」
「放肆!」
李承臨大怒,摔了花瓶。
我知道,不僅是因為他心愛的十七受了傷,還因為那句「權傾朝野」。
昨日我便觀察到了,李承臨對陸浔是忌憚的。
他對陸汐的偏愛也不過是做給陸浔看的。
陸汐若是仗著他的寵愛,那隻是任性,可若是仗了陸浔的勢,那便不同了。
沒多久,李承臨將陸汐押到我宮裡。
她非但不認錯,還敢質問李承臨:「陛下娶臣妾時,不是說過恩愛兩不疑嗎?如今卻為了這種賤婢而質疑臣妾,難道那些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嗎?都是欺騙臣妾的嗎?」
話倒是動容,可惜問錯了對象。
李承臨不是她的夫君,而是帝王。
帝王家無情,愛你的時候當你是寶,不愛你的時候,你的嬌嗔都是謀逆。
陸汐便是犯了這個最大的錯誤。
身在棋局,卻不知自己是棋子,還妄想要真心。
「傳朕旨意,麗妃以下犯上,冒犯天威,不知悔改,即刻廢為庶人!」
聖旨立下。
陸汐絕望地癱坐在地上,痴痴地望著李承臨。
「陛下待臣妾當真如此絕情嗎?」
李承臨神情寡淡。
那種眼神,我在邊疆見過,是看俘虜的眼神。
我後來才知道,那日早朝,李承臨便找借口將陸浔調離京城,前往江南鎮壓土匪。
我意識到,其實他早就想對陸家下手了。
陸汐隻是敲山震虎的那面鼓。
而我,不過是恰好給了他一個合適的理由。
但是無妨,我達到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在S他之前,我可以做他的刀子。
9
三個月後,陸浔回來了。
得知陸汐被廢是因為我這個無權無勢的孤女,他注意到了我。
洗塵宴上。
他借著醉意問我:「宸妃娘娘為何戴著面具?」
眾人僵住。
除了歌舞絲弦,誰都不敢再發出聲音。
因為我的疤痕一直是李承臨心上的刺,沒人敢提。
陸浔明面上是為難我,實則是向李承臨示威。
我順著懷裡的狐狸的毛,輕笑:「陸大人很好奇本宮的模樣嗎?」
此話一出,陸浔臉色都變了,似乎是聽出我的聲音。
「臣隻是覺得,娘娘很像臣的一個故人。」
李承臨皺眉,重重放下酒杯。
識相的臣子立刻斥責陸浔:「陸大人請自重,此乃宸妃娘娘,豈可如此無禮?」
陸浔不情不願地賠禮道歉。
我笑著說無妨,卻輕輕拍了拍狐狸,它瞬間蹿下臺,跑了出去。
我趁機離席:「陛下,臣妾出去尋一尋狐狸。」
「嗯,當心點。」
「謝陛下關心。」
離開時,我悄悄看了陸浔一眼。
他恰好也在看我,握著酒杯的手一顫。
10
我追隨著狐狸來到無人的長廊。
一轉身,陸浔就站在我面前。
「娘娘的帕子掉了,臣特意來還給娘娘。」
那帕子,我見都沒見過。
陸浔拿這個借口來找我,或許是對我好奇,或許是想報復我。
無論哪個,對我都是有利的。
我悄聲吩咐婢女錦瑟:「去告訴陛下,就說今夜月色甚美,請陛下與各位大人來此共賞。」
錦瑟會意,大聲道:「是,奴婢這便回宮為娘娘拿鬥篷。」
我故意要她這麼說,就是為了讓陸浔放松警惕。
錦瑟走後,陸浔慢慢靠近我。
我接過帕子:「多謝大人。」
隔著那層柔軟,陸浔握了下我的手指。
我沒反抗,他的嘴角勾起神秘的笑意:「娘娘的手並不似尋常女子的手啊。」
我舞刀弄劍多年,手上有繭是自然的。
巧合的是,莫十七的身份是採藥女,這個解釋也算合理。
但陸浔生性多疑,還想看我的模樣。
「聽聞娘娘驚為天人,不知可否讓臣一睹風採?」
沒等我答應,他的手便伸向我的面具。
我巧妙避開,湊到他耳邊。
忍著惡心,語氣嬌媚:「本宮的模樣,隻有枕邊人可見,大人敢嗎?」
陸浔冷笑,一隻手勾過我的腰。
「娘娘不試試,怎知臣敢不敢?」
他將我往前一摟,薄唇貼在我耳邊。
狐狸脫手而出,跳到地上,又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我得到信號,臉色突變害怕:「不要!」
我慌忙推開他,摔倒在地,掩面哭泣,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
「本宮是皇上的妃嫔,大人怎可戲弄本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