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A-
18
A+

 


我正思量時,一道血影瓢潑一樣濺到大門上,隨即打S和慘叫聲就掩蓋了貴妃的聲音。


 


我吩咐武婢們在我離開後一定要S守住門,然後回頭對貴妃再囑咐了一句:「娘娘,記得您方才說的,將來要教導新帝探尋有利於民的法則,必要時挑戰法則,打破法則,福蔭後世,若可以的話,給這世間的女子一份體面,讓她們可以不被困於後宅,更不困於無望的婚姻,女子有了尊嚴地位,方能停止互相迫害的命運。」


 


貴妃倉皇地向我瞧來,一簇淚光從她眼裡閃過去,她說:「本宮答應你。」


 


21


 


那日,我S了許多人。


 


多到數不清,整個人都陷入麻痺,對方的刀槍戳在我身上竟也不覺得痛。


血光映在每一個人眼裡,照得天是紅的,高牆是紅的,亭臺樓閣統統都是紅的。


 


一些叛軍用準備好的木樁撞擊鳳寰宮的門,內衛軍用身軀築起肉牆,而我則用雙手SS抓住門上的一對環扣。


 

Advertisement


一把紅纓槍從背後穿透我的腰身。


 


痛感沒來,極致的惱怒先一步佔據了我的意志,我徒手抓住槍頭,另一隻手在身後握住槍柄,用蠻力把槍頭從我身體裡推了出去。


 


我痛得撕心裂肺地喊出來,腦中登時空白一片,似有一道白光把我劈得神魂出了竅。


 


我想起自己幼時離家,拖著病恹恹的身子手腳並用一步步攀上嶙峋的松華山。


 


寒風凜冽又或是日頭高照,傾盆大雨又或是風雪漫天,瘋子姜願哭了無數次也沒低過頭。


 


自稱「青天大老爺」,然而其實知道自己是瘋魔與病態侵入骨髓的「壞人」。


 


而這一刻,壞人在做一件不算壞的事。


 


蜉蝣之志,如水投石。螢火之光,可聚其芒。石積為山,芒可成火。


 


石積為山,芒可成火。


 


火可燎原!


 


我使出蠻力,僅用無槍頭的一端就捅破了對方的身體,然後徹底地耗盡了力氣,癱跪下去。


 


迷蒙中,我看見戳我一槍的人被一把刀猛地削飛了腦袋。


 


眼前的人馬裡忽然多出許多熟悉的身影,辜行、丹青、阿桐、胡三,還有……


 


「舅舅?!」


 


我一邊吐血一邊失聲喊了出來。


 


我沒看錯,真是那多年不見的老東西,我知道是有救了,鼻子一酸心一松,腿也跟著不穩,背靠宮門滑坐下去。


 


十二皇子不知何時跑到宮門處,我聽見他在裡頭急問:「可是本宮的舅舅來了?」


 


我的眼淚比血還流得兇:「殿下,是我家舅舅救我來了。」


 


辜行番外


 


1


 


景巳二十一年,皇上採納了我提出的讓京中大營與周邊衛所人員交互輪值,以中央軍帶動地方駐軍以此提升戰備力的建議。


 


皇上特遣我從四大營中挑選精兵強將帶到與京城相接的州縣去。


 


雍州是我去的第一個地方。


 


雍州衛所的所頭王奔我不太熟悉,但他的公子王抒雲與我在兒時曾有過一段同吃同住的淵源。


 


因我的祖父與他的祖父有交情,五六年前王老帶王抒雲來京時就住在我府上。


 


我與抒雲多年未見,但一點也不生疏,我倆以茶作酒,對月當歌,他談這些年求學的經歷,我談從軍的趣事。


 


那日我們在涼亭中聊到太陽落山,我提議由他帶我拜會他父親。


 


方一走到院中就見書房門口跪著個十八九歲的女子,著輕巧的騎裝,腰間別著劍,一瞧就是跑江湖的。


 


而書房亮著燈,裡頭的人卻不打算理睬。


 


我問抒雲眼下是什麼情況,抒雲把我拉到一邊,小聲與我說:「行之,不如你還是明日再來,這幾日我父親被京中親戚的事擾得煩心。」


 


我忽想起王家老爺子曾提起過有一女兒嫁到了京城,隻是當時年紀小,細節並未聽進去。


 


於是我問:「你們家在京中還有親戚?為何從未聽說你們在走動?」


 


「你有所不知,我那位姑母溫順老實卻又是個實心眼的,錯嫁了人後就與家中斷了聯絡,三四年前曾寫過書信給我父親說想帶著女兒回娘家,被我爹回信訓斥了,哪知不久就聽說姑母自戕了,我爹為此悔恨多年,也鬱鬱寡歡多年。姑母留下兩個表妹,最小的那位表妹最為離經叛道又目無尊長,近來老是來信找我爹麻煩,還大言不慚地斥責起我爹來,常氣得我爹整夜睡不好覺。」


 


我朝院中抬了抬下巴:「你所說與那女子有何關聯?」


 


抒雲把我拉得更遠了些,語氣壓得更低:「我聽說,我隻是聽說啊,那個女子叫阿桐,十二歲時就S了親娘和繼父,官府本要將她按律法處置,那時我姑母還未出閣,知道此事後便拉著我祖父找到縣老爺面前,替這姑娘申冤出頭,我們才知道這姑娘的親娘和繼父都不是人,是畜生!行之,你敢相信天底下有將自己的女兒送給繼父玩弄的娘親嗎?」


 


抒雲一邊說,一邊咬緊後槽牙:「後來聽說我祖父與娘親便真的將她保了下來,還給了她銀錢,至於她這些年去了何處我們也不知,反正前幾日突然就回來了。」


 


「她跪著是在求什麼?」


 


「她聽說了京城的事,現在一股腦地想去京城找我那小表妹。」


 


「京城什麼事?」


 


抒雲湊近來:「行之,延昌伯你可知道?」


 


2


 


我在雍州停留了半月,與王奔逐漸熟悉起來。


 


論官職我比他高些,但與他比起來,我隻能算「新兵蛋子」,所以我對他很是尊敬,時不時地拉著他探討兵法,空闲時還請他來指點我排兵布陣時的不妥之處。


 


抒雲看得咋舌:「行之,還得是你啊,我爹是個油鹽不進的頑固脾氣,所以這麼多年還守著雍州,京城偶有官員來視察也沒見他給過好臉色,更不說像你這般年輕的。可他在我面前提起你總是贊不絕口,你是怎麼辦到的?」


 


我笑了笑,亮出藏在身後的酒壇子,在空中拋了兩下:「行軍打仗的男人之間沒什麼是一頓酒解決不了的,若有,就再一頓,再再一頓。」


 


王奔是性情中人,酒到動情處,經我問詢起他家中舊事時,竟傷心地抽泣起來。


 


不惑之年的男人,滿目滄桑,滿臉粗獷的絡腮胡子,哭起來像個孩子。


 


他妹妹王嫻的S雖怨不得他,但當年沒有察覺出王嫻字裡行間的心寒與絕望,錯擺出「家長」的架子一味地斥責回去,讓他多年來從未真的原諒過自己。


 


而王嫻的女兒更是深陷進母親屈S的仇恨中,他作為舅舅,既覺愧對妹妹,對外甥女要報仇的訴求又不能做到全然不理,當聽到那小丫頭聲聲喊著要S人時,上過戰場的他竟也莫名地覺得悸動與渴望。


 


普天下再沒有比手刃仇人更大快人心的事了。


 


可真當那丫頭不顧一切去做了的時候,王奔又懊悔不已。


 


經我開解,他拿出前不久抒雲表妹寫來的信,一面抹淚一面與我說:「這丫頭現在找我要人,說她還要練武,我哪敢再給她人,她是真敢S人,而且不是一般的手段,阿嫻若是知曉我這麼縱容她,隻怕是會更加怨我。行之小兄弟,可我妹妹不能白S,是不是?」


 


「是。」


 


「不,我不能再慣著那丫頭。」


 


「依我看,若王大人這時候不支持她,隻怕她病急亂投醫更走不到正道上,將來惹下捅破天的禍事將更難收場,甚至還會禍連到王家,王大人更無法向亡故的妹妹交代了。」


 


「我正是擔心如此,那丫頭比阿嫻還要實心眼,阿嫻的S給她打擊太大,我當日鼓舞她就是怕她撐不過來。眼下是撐過來了,我卻有些摁不住她。行之小兄弟,你頭腦活泛,你給叔出出主意呢?」


 


「給她吧,我指的是阿桐,她娘親於阿桐有恩,這樣的人不會害她,也不會帶壞了她。」


 


後來王奔酒醒起來後悔時,阿桐已經拿著令牌和他酒後寫下的復信出了雍州。


 


王奔站在門邊,臉白了又白,可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更何況此時就算想追也追不上了。


 


抒雲問我:「行之,我讓阿桐督促那丫頭多打坐多靜心沒錯吧?」


 


我笑了:「沒錯,好得很。」


 


抒雲嘆氣一陣,又發起怒來:「那瘋丫頭還放出豪言要割我的肉呢,我理她作甚?!」


 


我走在前頭笑而不語,抒雲追上來,大驚小怪地嚷開:「行之,別怪我沒提醒你啊,雖然我倆的祖父曾開過玩笑說要給我們兩家定親,可我是個男兒,那是萬萬不可以的。我姑母所生的兩個妹妹,你回京時若有緣遇上,一定要離我那小表妹遠些,退一萬步說若真有那麼一日,記得選阿萸,茱萸的萸,可千萬記住!」


 


我停下腳步,明知故問:「那小表妹叫什麼?」


 


「姜……姜願。」


 


「如何寫?」


 


「願景的願,我姑母生她後來信說,她這小女兒生得玲瓏,取名為『願』,寓意為她對世間美好的願景,應是這麼回事。行之,你問這幹嘛?!」


 


「就問問,能幹嘛?」


 


3


 


阿願,是個好名字。


 


第二次見面,她眸色冷峻地告訴我她叫王怨。


 


我知道她又去S了人,因為我在她鞋底沾的泥上看見了血跡。


 


那個時候我剛從宮裡出來。


 


近來聖上頭疼的病症越發嚴重,他突然召見我,我預感是想與我商量立儲之事。


 


寢殿裡用來點香的爐鼎中燃著一股獨特的奇香,香味漸散時突有一抹綠影朝著聖上飛撲去。


 


我迅速擋在聖上前頭,拔刀斬斷那不知是什麼的東西,黏稠的綠色液體噴濺到我的靴子上。


 


我望著地上斷作兩截的蟲屍,後背出了一層細密的汗:「護駕!」


 


金鼎中仍有蟲子源源不斷地鑽出來。


 


我吩咐內衛軍護著聖上先撤離,然後取了火把來扔進金鼎中,裡頭立刻傳來火燒得「噼裡啪啦」的聲音,還有類似嬰孩兒啼哭的聲音。


 


我認出那是蠱,然而蠱隻有黔地的苗人才有,苗人與漢人歷來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我意識到事情非同小可,須得全城戒嚴。


 


聖上用最快的速度作了決斷,封鎖消息的同時還下令關閉各城門。


 


在事情未查清前不能走漏有人想利用巫蠱弑君的事,所以我告訴手下,京中有刺客,還是西域人。


 


我率隊出宮時,已經發現自己中了蠱毒,手背上的蟲眼開始潰爛紅腫,應是火燃起來時蠱蟲不堪高溫亂飛的時候不小心被咬傷的。


 


後來與姜願說話時,我的頭在疼,渾身血液都往顱頂衝去,連她離開時的背影都看不清。


 


太醫為我刮骨療傷的時候,我痛得數度昏厥,隔著紗簾我聽見太醫戰戰兢兢地向聖上和我阿姐稟報:「微臣從未見過如此邪性的毒,即使刮骨剔肉也未能完全滌除,辜將軍隻怕是兇多吉少。」


 


我阿姐是不愛哭的女子,聽到這話顧不上貴妃的儀態,癱軟在榻邊號啕大哭起來:「皇上,您一定要救救行之,他,他還年輕,甚至沒有娶妻……」


 


我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活過來的,迷迷糊糊做著些零零碎碎的夢,時而高熱,時而又如墜冰窖,時而覺得蠱蟲還在我身體裡瘋狂啃咬著我的血肉。


 


我夢見祖父過世後年幼的自己與阿姐被叔伯們圍在中央,欲以代養為名瓜分雙親留下的家產,又夢見阿姐與她喜歡的男子被伯父硬生生拆散,伯父為維系並加固自己在官場的地位,欲將她送進宮嫁給年長她二十歲的天子。


 


為了進一步打消阿姐反抗的念頭,他們暗害了那個豐神俊朗、溫文爾雅的書生。


 


幸好我發現得及時,才將阿姐從上吊的繩索上抱下來。


 


後來我參軍,見了血S過了人,我潛回京中割了伯父的腦袋。


 

T 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