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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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還沒亮,屋外一片嘈雜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我還沒反應過來,門就被一腳踹開,一大群人闖進了屋裡。


首當其衝的是陳秀才的母親,她目眦盡裂,手指顫抖地指著我們,對著眾人喊道:


 


「你們看看這兩個無恥的人!他們居然睡在一張床上!」


 


陳秀才坐在輪椅上被推進來,她聲淚俱下:「秦草,你是我的夫郎,怎麼可以和別人苟且!」


 


一個圍觀過秦草被扔下水的村民瞪大了眼睛:「這不是秦草嗎?他沒S!」


 


人群擠滿了屋子,我和秦草穿著單薄的裡衣,仿佛被抓奸的惡人。


 


我眉頭緊皺,掀開被子,毫不避諱他們的目光,直接提起牆角的鐮刀,擋在炕前。


 


我對著眾人喝道:「你們一大早突然闖進我家,如果不給我一個交代,我拼了這條命,也要把你們全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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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們本來隻是來湊個熱鬧,沒想到我一出口就要他們的命,一陣錯愕,但也有效,他們怕S,急忙退到外面去。


 


頓時屋裡隻剩下幾個人:我、秦草、陳秀才、陳秀才的母親、村裡的裡正,還有秦草的父母。


 


秦草的父親癱在地上哭泣,由姐夫扶著;秦草的母親鐵青著臉站在角落裡,一聲不吭。


 


陳秀才癱瘓了,仕途也沒了,她母親現在想起秦草,打算逼迫他再嫁給她。


 


陳秀才裝模作樣地說:「裡正,秦草本來就是我們三媒六聘娶進來的。


 


「雖然我之前犯了混,沒出現在婚禮上,但聘金確實給了,他是我家的人。」


 


裡正面色沉沉,轉向秦草的母親,問她:「你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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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草的母親咬牙切齒,從嘴裡擠出幾個字:


 


「聘禮的錢都用來娶秦草他姐夫了,還錢是不可能的了。」


 


我用餘光瞥了眼秦草,他臉色慘白得可怕。


 


裡正看向我,問道:「你怎麼看?」


 


「明明秦草是當事人,為什麼不問他願不願意?」我反問道。


 


陳秀才的母親嗤笑一聲:「秦草一個男子,問他的意見做什麼?他還能自己決定?」


 


她的話頭一轉,矛頭直指秦草的母親:


 


「反正我們聘金給了你,要麼把聘金還回來,要麼人跟著我們走!不然說破天去,也是你們沒理!」


 


秦草的母親抖著唇,邁著沉重的步伐來到秦草面前,竟狠狠給了他一巴掌,面目猙獰:


 


「你這個賠錢貨,怎麼淹不S你!活著還跟別人苟且,搞臭家裡的名聲。


 


「既然陳秀才家寬宏大量,不嫌棄你汙髒,你就老老實實跟著他們走,好好照顧陳秀才,好好過日子才是正道!」


 


秦草捂著紅腫的臉,心如S灰:「明明是陳秀才逃婚,她娘要淹S我,你不聞不問。


 


「現在他癱了,要我伺候,你也怪我,我究竟是不是你的兒子!就為了那八兩聘禮!」


 


他母親瞪大眼睛:「不孝子,你還敢指責自己的老娘!」


 


她舉起手又要打,我眼疾手快,一把將她的手擋住,往後一推,將她摔了個大馬趴。


 


她爬起來再要耍橫,看到我拿著鐮刀,眼裡流露出一絲懼怕,隻得罵罵咧咧站遠了些。


 


陳秀才這會兒出來當好人,細聲勸道:「秦草,之前是我犯了糊塗,以後不會了。


 


「隻要你今天跟我回去,你和林獵戶的事,我既往不咎,我會好好待你,我們以後的日子好好過。」


 


秦草披上外衣,緩緩起身,向陳秀才走去。


 


我氣得肺都要炸了,卻無濟於事,隻能看著他的背影,看他一步步走向陳秀才,像上次一樣。


 


陳秀才見秦草向她走去,樂不可支,得意地睨了我一眼,隨即伸出手迎接他。


 


所有人都等著秦草把手放進陳秀才的手心裡,仿佛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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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啪」的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在眾人耳邊響起,這記耳光仿佛不是扇在陳秀才臉上,而是所有人臉上。


 


「我不願意!」秦草的聲音堅定而清澈。


 


這一句話如同驚雷般擊中了所有人的心。陳秀才反應過來後,氣得撲過來要揍他。


 


我一把將秦草拉到身後,陳秀才撲了個空,重重摔在地上,磕得滿臉是血。


 


陳秀才的母親將她扶起來,看向我的目光滿是恨意,磨得锃亮的鐮刀映出她扭曲的面容,她不敢輕舉妄動。


 


「裡正,難道這錢我們就白白給出去!」她不甘心地喊道。


 


見拿捏不到秦草,她又將矛頭指向裡正。裡正沉吟半晌,提出一個折中的方法:


 


「秦草,既然你的爹娘和你脫離關系,八兩聘禮就當你們斷親的錢。


 


「你再還陳秀才八兩銀子,你和陳秀才的親事就算斷幹淨了,如何?」


 


秦草面露難色,我卻偷偷握住他的手,低聲說道:「我有錢,咱們先把錢還了,其他再說。」


 


他從早上到現在,歷經這麼多委屈都沒有哭,卻在我這句話之後,掉下眼淚來。


 


他將頭埋在我的後背,「嗯」了一聲。


 


我衝裡正點點頭:「秦草這邊同意。」


 


裡正又詢問陳秀才和秦草母親的意見。


 


秦草母親一擺手:「這種敗壞門庭的兒子,早早斷了更好。我沒有意見Ŧũ̂₂!」


 


陳秀才母親面露得意之色,搶在陳秀才之前應道:


 


「一個窮獵戶、一個男人,哪來八兩銀子?我勸你們不要打腫臉充胖子,趁早讓秦草跟著我們回去算了。」


 


裡正瞪了她一眼:「你隻管說同不同意,少扯這些有的沒的!」


 


陳秀才忙攔住她娘:「同意。」


 


「那行,既然都同意了,這事就這麼解決了,不得反悔。」


 


裡正識字,親自起草斷親書和退婚書。


 


「待會兒在這上面籤字,秦草拿錢還給陳秀才,秦草她娘一家和陳秀才一家都不得再來打擾秦草,知道嗎?」


 


一行人不敢再鬧事,老老實實點頭。


 


眼看著我從錢袋裡真掏出八兩銀子,陳秀才和她娘眼睛都要瞪出來,嚷嚷道:


 


「你一個窮獵戶,哪來這麼多錢!我要去報官,告你盜竊!」


 


我大步上前,把鐮刀架在陳秀才脖子上,冷笑道:「說啊,怎不繼續說了?」


 


陳秀才癱瘓無處可躲,竟嚇尿了,哭喊著讓她娘不要再胡說八道。


 


裡正抬起眼皮瞥了這邊一眼,懶得理會他們,隻是對我說道:「好了,把錢拿給她。」


 


陳秀才顫顫巍巍接過錢,又被我鐮刀架著籤了退婚書,我這才將鐮刀移開。


 


她娘不敢再說話,推著陳秀才拔腿就跑,生怕我追上去給她一刀。


 


秦草母親也籤了斷親書,一言不發地離開了,秦草父親哭哭啼啼,喃喃地說對不起他,但腳步不停地追著他妻子離開了。


 


待人群散盡,裡正將退婚書和斷親書交給我們:


 


「你們兩個人,好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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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空了,我們兩人癱倒在炕上,一時相對無語。


 


我正放空思緒,盯著屋頂的破洞看,想著等會兒去把它補上。


 


突然,秦草竟直接坐到我的腰上,將我按住。


 


他垂下頭看我,發絲從腮邊落下,輕輕拂過我的臉,痒痒的感覺讓我心裡泛起一絲漣漪。


 


他仿佛下了某種決心,直直望進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娶了我吧。」


 


我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怎麼突然說這個?


 


他見我沒說話,向我解釋:


 


「你救了我三次,林銘,你不能對我那麼好,最後又不要我了。我隻剩下你一個人,你別不要我。」


 


他仿佛失去了支撐,雙臂一軟,整個人趴在我的胸口,哀泣道:


 


「三次,我都不想活了,你救了我,又對我那麼好,一次把我從河裡救起來,一次把我從春風樓裡背出來,現在又把我從爹娘家裡拉出來。


 


「所有人都不管我的S活,隻有你,你要我活。」


 


我捂住眼睛,不想讓他發現我哭了。


 


「如果你想報恩,不一定非要嫁給我……」


 


「是我!是我要嫁給你!是我非要你再救我一次,你不娶我,我就S在你面前!」他的聲音帶著決絕。


 


我的心猛地一緊,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


 


看著他那堅定的眼神和淚光閃爍的眼睛,我沉沉地看著他,聲音沙啞:「我娶。」


 


「什麼?」他顯然沒料到我會這麼快答應。


 


我再次確認,語氣堅定:「我娶。」


 


秦草愣了一下,隨即淚水奪眶而出,他緊緊抱住我,喃喃地說:


 


「謝謝你,林銘,謝謝你。」


 


這一刻,屋外的世界仿佛都靜止了,隻剩下我們兩個人的心跳聲。


 


23


 


第二天一大早,我趕到縣裡,買了兩件現成的婚服,又買了一大包喜糖,還租了一輛馬車。


 


回到家時,已經深夜。


 


聽到馬蹄聲,秦草出來迎接我,好奇地看著馬車:「這是?」


 


我拍了拍馬脖子,相當得意:「這是我租的,到時候你坐在馬車上,在村子遛一圈,多好!」


 


他愣愣地看著我,聲音有些顫抖:「這……太貴了。」


 


「這有啥?」我從馬車裡搬出一大摞東西,放進屋裡,招呼他過來,「快來看看我置辦了什麼。」


 


他一樣一樣拿出,龍鳳燭、喜服、喜糖、新棉被……我是第一次成親,沒有爹娘教,隻好沾邊就買,生怕委屈了他。


 


燭光微弱,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他久久沉默著,讓我心裡沒底。


 


「你怎麼不說話?是我漏了什麼嗎?」


 


「不,」他搖搖頭,借著燭光,將那件紅色的喜服展開,指尖一點點拂過上面的刺繡,喃喃道:「刺繡很美,肯定很貴。」


 


我立馬警惕起來:「你之前那件已經被我扔了,我看這件很好,上面繡著兩隻鳥,老板說這叫『比翼雙飛』!」


 


他被我逗笑了,抬起頭來,眼角有淚光在閃爍:「什麼鳥,這是鴛鴦。」


 


鴛鴦?鴛鴦就不是鳥了?


 


「你哪來這麼多錢?」他垂下眼眸,狀似不經意地問我。


 


我摸了摸癟癟的錢袋,有些心虛。他是在怪我不該花這麼多錢嗎?


 


我顫巍巍將錢袋遞給他:「這是我這些年攢下的錢,你別嫌少。」


 


他將裡面的錢全部倒出來,泛著銀光的銀塊四處滾動。


 


他用手指撥了撥,很快算出來:「六十兩,都給我?」


 


我點點頭:「我聽村裡的嬸子們都說,錢給夫郎管。」


 


他閉了閉眼睛,沉默地將所有錢歸攏好,放進自己懷裡。


 


他深深吸了口氣,像是做出什麼重大的決定,三兩步走到我面前,自上而下看我。


 


我有些不明所以,愣愣地回看他。


 


他卻彎下腰,猝不及防地吻住我。我瞪大雙眼,眼裡都是他閉上眼睛的模樣。


 


他捧著我的臉,聲音沙啞:「張開嘴。」


 


我雖然不懂是什麼意思,但還是照做。他的Ṱű₌舌頭像條小魚一般遊了進來,我驚訝之餘,很快學以致用。


 


不知過了多久,他將我推開,坐在我的腿上,不停喘氣。


 


他嘴唇紅腫發亮, 狠狠瞪了我一眼:「呆子!」


 


我滿臉通紅, 不知道說什麼好,隻能傻傻笑著。


 


他嘆了口氣,輕輕抱住了我。


 


「謝謝你,林銘。」他的聲音輕柔而堅定。


 


24


 


結婚那天,我騎著租來的馬車,帶著秦草在村子裡繞了好幾圈, 像是不要錢似的向外撒喜糖。


 


小孩子高興得手舞足蹈,跟在馬車後面不停地喊著吉祥話。


 


他們的笑聲和祝福聲交織在一起, 讓這個日子顯得格外喜慶。


 


我和秦草都沒有家人,所以我們去了裡正家裡, 給她磕了三個頭。


 


她將我們的手放在一起, 笑呵呵地說:「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 好日子都在後頭呢。」


 


天慢慢暗了下來,屋內燃著龍鳳燭, 火苗蹿得老高,映得我們的臉通紅。


 


我抖著手,慢慢掀開他的蓋頭,他姣好的面龐一點點呈現在我面前。


 


他早上偷偷化了妝, 卻不讓我看。描了眉、點了唇,眼含春情地看著我。


 


那一刻,我的心跳幾乎停止, 仿佛時間都凝固了。


 


我把交杯酒遞到他手上,兩人手纏著手,額頭抵著額頭, 甜蜜地喝下交杯酒。


 


我輕輕扯開他的腰帶, 他卻捂住, 不安地看向我:「我身上都是疤痕, 很醜,先把蠟燭吹了。」


 


我不管不顧,一點點吻過他的疤痕:「不醜, 我不覺得醜。」


 


他的眼睛裡蒙著一層薄薄的霧氣,喘息道:「你不要騙我。」


 


「不騙你。」我堅定地說道, 繼續溫柔地撫摸著他身上的每一處痕跡。


 


正到緊要關頭,他又扯著我不讓我動作。


 


我無奈地瞪了他一眼:「又怎麼了?」


 


他非要舉著胳膊讓我看, 我看了一眼,誇道:「又白又嫩,很美。」


 


他蹙起眉, 輕輕捶了我一下, 指著手臂上一個紅點:「這是守宮砂。」


 


我頓時瞪大雙眼,驚訝道:「守宮砂?」


 


他咬住下唇:「我要你知道, 我是幹幹淨淨嫁給你的, 我的心幹淨,我的身體也幹淨。」


 


「傻子!」我緊緊抱住他, 聲音有些哽咽, 「你在我心裡永遠是最ŧũ⁶純潔、最美的。」


 


他閉上眼睛, 淚水從眼角滑落,輕聲道:「我愛你,林銘。」


 


「我也愛你。」


 


這一刻, 所有的言語都顯得多餘。


 


我們隻是靜靜地依偎在一起,感受著彼此的心跳聲。


 


在這個屬於我們的世界裡,隻有無盡的愛意和未來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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