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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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皆知,太子為了一個商女,竟冒著大雪在御書房門口跪了三天三夜,全京城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話,堂堂丞相嫡女,竟不如一個商女。


 


後來,那商女如願以償,成為當朝太子妃,與太子鹣鲽情深,恩愛無比。


 


而我,則以側妃之禮入門。皇後娘娘鳳諭,可不必向太子妃行禮。


 


太子妃自覺受辱,絕食抗議。


 


自此,太子三年不曾踏入我的院子。


 


無所謂,隻要我想,未來的皇後隻能是我,太子不中用,那就換個人來做皇帝就好,不必委屈自己。


 


1


 


太子西南剿匪時遇險,跌落山崖,幸得外出上香的商女所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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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女溫柔貌美,為了救他,一擲千金尋得天山雪蓮,又衣不解帶地照顧了他三天三夜,直到體力不支,昏倒在床榻邊。


 


醒來的太子看著憔悴的佳人大為感動,拉著商女的手對其許諾,一生一世一雙人。


 


太子帶著商女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請求陛下為兩人賜婚,算上今日,太子已經在御書房門口跪了三天了。


 


皇後娘娘到底是心疼兒子,看著一臉憔悴,搖搖欲墜的太子到底還是心軟了,太子不知,這件事情最難做的,是當今的皇帝陛下。


 


說起來,我和太子獨孤鴻算是青梅竹馬。


 


我母親端康郡主和皇後娘娘是極為要好的手帕交,小時候經常帶我在宮中走動。而我則跟在獨孤鴻身後當他的小跟班,今日捉錦鯉做烤魚,明日掏鳥窩,就差上房揭了勤政殿的琉璃瓦。


 


我及笄那天,他送了我一支親手雕的羊脂玉簪,捧著我的手深情告訴我,等他從西南剿匪回來就請旨賜婚。


 


我輕輕點頭:「好,我等你回來娶我。」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我會是唯一的太子妃人選時,太子竟會在御書房跪了三天三夜,隻為求娶一位商女。


 


果然,青梅不如天降。


 


2


 


我接到聖旨和阿爹趕到御書房時,該出場的角色都已經在了。


 


當今陛下的面帶薄怒,皇後娘娘的愁眉不展,還有獨孤鴻的一臉倔強,以及那個商女的倉皇失措。


 


獨孤鴻見我到來,連忙跪下,語氣懇切,看向那商女的目光滿是深情:「求父皇和母後成全,煙煙救孩兒於危難之間,這些日子早已對她情根深種,孩兒這輩子非煙煙不娶,您就成全孩兒吧!」


 


好一個情根深種,好一個非她不娶。我甚至有些懷疑,眼前的這位太子真的是我所認識的獨孤鴻麼?


 


陛下揉了揉額頭,看了看我一臉平靜的我,略帶疲憊地開口:「玳玳啊,這件事你怎麼看?朕想聽聽你的想法。」


 


我看著兩人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樣,心中一片冰冷,再抬頭時,笑語盈盈,語氣無比虔誠:「陛下,臣女雖同太子交好,卻是發乎情,止於理,未曾越雷池半步,更何況臣女同太子殿下並無婚姻。


 


「如今看到太子殿下與姜姑娘患難情深,大為感動,所以,今日臣女鬥膽,求陛下為兩人賜婚吧!」


 


獨孤鴻不可置信,瞬間大喜過望:「父皇明稟,正如沈姑娘所言,孩兒和沈姑娘隻是兄妹之情,不曾有男女之情,求父皇成全我和煙煙吧!」


 


頓時,一室靜謐,寂然無聲。


 


3


 


獨孤鴻和姜玉煙的婚事終究還是成了。


 


代價是獨孤鴻要以側妃之禮迎我入門,同時,皇後娘娘鳳諭,側妃以平妻之禮入門,可不必向太子妃行禮。


 


京城裡一片哗然,全京城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話,堂堂丞相嫡女,竟不如一個商女。平妻一禮,皆是效仿民間。隻不過,平妻終究不是正妻,不過是叫法好聽一點的妾室而已。


 


那日在上書房,陛下讓太子以側妃之禮娶我進門,否則休想娶商女入門。


 


獨孤鴻梗著脖子,跪求陛下收回成命,並揚言這輩子要與姜玉煙一生一世一雙人。陛下當即大怒,一茶杯砸了過去,直言怒斥:「要是不娶沈家女,這太子你也別做了。」


 


我知道,陛下這樣做無非是為了給我們家一個交代,畢竟,我和太子的感情長輩們都是看在眼裡的。


 


再則,我阿爹當朝丞相,朝堂門生遍布。阿娘是陛下表妹,端康郡主。兩個舅舅皆為戍邊大將軍。在陛下和皇後娘娘心裡,我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選,卻不想,竟被一名商女截了胡。


 


陛下之所以這般強硬,皆是一片愛子之心。


 


除了太子之外,其餘兩位皇子皆已成年,若太子妃沒有強硬的母族,太子將來如何在朝堂立足?所以,隻有娶了我,太子之位才能坐得穩當。


 


很顯然,太子並不能理解陛下的良苦用心。


 


4


 


太子咬了咬牙,最終同意以平妻之禮娶我進門。


 


我不開心,姜玉煙也不開心。


 


早在獨孤鴻許諾姜玉煙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時候,我就不想再要這個人了,即便他不提,這個婚我也非退不可。


 


我沈淮書,這輩子都不會為他人所困,隻為自己而活。


 


而姜玉煙與我不同,她出身低微,成為太子妃後能實現階級的跨越,所以隻能牢牢抓住太子。


 


姜玉煙剛出了上書房,就哭昏在了東宮,覺得皇後娘娘是在羞辱她,醒來之後,竟以絕食的方式逼獨孤鴻發下重誓,三年不準踏進我院中一步。


 


獨孤鴻眉心一窒,又看心上人哭得梨花帶雨,惹人憐愛,當即便咬了牙應下了。


 


再見到太子時,是在長公主府上,離大婚還有一個月。


 


那日,我奉命參加長公主的荷花宴,公主府的果酒甚合我胃口,多喝了兩杯,便去了旁邊的涼亭中小坐醒酒。


 


正當我享受帶著荷花清香的涼風時,太子一身常服孤身走了進來,看著我發髻微亂,臉頰緋紅,皺了皺眉頭,略帶不滿地開口:「玳玳,你失禮了!」


 


許是酒氣上頭,又或許是被人打擾,心中甚是煩躁:「那就請殿下饒恕臣女失禮之儀,若太子殿下無事,臣女先行告退。」


 


正在轉身之際,獨孤鴻拉著我的手出聲:「玳玳,咱們之間隻要如此麼?煙煙是個好姑娘,孤希望你進府後與她和睦相處,不要因為煙煙身份低微就以下犯上。」


 


我啞然失笑,懶得看他:「那太子殿下希望臣女怎麼做呢?」


 


獨孤鴻一字一句,吐出四個大字:


 


「安分守己!」


 


5


 


婚禮那日,東宮的絲竹響了一夜,藕臂粗的龍鳳燭徹夜通明,姜玉煙身穿正紅色的太子妃朝服,被迎入東宮。


 


而我,一襲胭脂紅的嫁衣,比太子妃晚了兩個時辰,被迎入東宮。


 


當夜,我早早換了嫁衣,卸了釵環,清歌見我這般如此,以為我會傷心難過,我好笑地拉起清歌的手,柔聲安慰:「新婚第一夜,太子理應去陪太子妃的,這是規矩。」


 


這對獨孤鴻來說不僅僅是規矩,更是如願以償。


 


清歌不滿地嘟起嘴巴,憤憤不平:「她算哪門子的太子妃,隻是個商女而已,若不是她,太子妃合該是您的。」


 


我皺眉,語氣不悅:「清歌,以後這種話若是再出自你口,你就回相府吧!」


 


清歌淚眼婆娑,慌忙下跪:「小姐。」


 


我嘆了口氣,拉起清歌的手:「即便是個商女,成為太子妃卻是事實,這就不是咱們背後能議論的。否則,出了事情,連我都保不了你。」


 


是不是商女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姜玉煙已經是陛下親賜的太子妃,能從商女一躍爬到太子妃的位置,我就知道這個商女絕對不簡單。


 


我甚至懷疑,商女在從懸崖下將獨孤鴻救起之後,在看到衣著配飾之後便猜其身份,這才攀上了這個高枝,準備實現階級的跨越。


 


6


 


婚禮第二日,太子攜我和姜玉煙入宮謝恩。


 


太子神採奕奕,姜玉煙三千青絲梳成了繁復的朝陽髻,頭戴五鳳朝陽簪,鳳口中銜墜著拇指般大小的紅寶石,流光溢彩,氣派非凡,正紅色的牡丹金絲撒花長裙彰顯了正室的地位,白色的狐裘大氅貴氣十足,目光與我對視時,眼裡是赤裸裸的挑釁。


 


我朝太子行了禮,轉身朝馬車走去。


 


就在車輪即將滾動時,太子打簾進來,徑直坐在我面前,我略帶疑惑地對上他的目光:「殿下該去陪太子妃的,這樣不合規矩。」


 


太子眼底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良久,太子驀然開口:「孤答應了煙煙三年不踏入你的院內,若是父王和母後問你,還希望你……」


 


太子到底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我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無非就是讓我以體弱為由,不宜過早要子嗣罷了,這樣既顧及了姜玉煙的名聲,又不違背他對姜玉煙的誓言,所以,隻能由我自己開口,陛下和皇後娘娘才會相信。


 


我眉頭輕皺,淡淡開口:「殿下放心,妾身知道該怎麼做,妾身會以體弱多病,不宜過早要子嗣為由向陛下和娘娘說明的,還望太子和太子妃早日誕下孩兒,為皇室開枝散葉。」


 


語氣真誠,禮儀標準,皆挑不出一絲毛病。


 


太子看我這般如此,面上竟浮起了一絲薄怒。


 


我心中冷笑,太子這輩子果然是過得太順遂了,被寵壞了,所以也就理所應當地認為,世間之事隻要他想,所有人必須要圍著他。


 


7


 


陛下和皇後娘娘見到姜玉煙時神色淡淡,隨便賞賜些什麼便將人打發了出去。


 


姜玉煙氣得紅了眼眶,拉著太子的手泫然欲泣,太子滿臉疼惜,恨不得把心揉碎了。皇後娘娘本就不待見小家子氣的姜玉煙,現在又見兒子這般如此,隻覺得礙眼,連忙打發著兩人出去。


 


這才拉著我的手跟我說話:「玳玳,本宮是看著你長大的,你是知道的,陛下和本宮原本隻屬意你來當這太子妃的,沒想到鴻兒竟然被那商女弄得五迷三道的,如今,你要盡快懷上子嗣,這才是咱們唯一的指望。」


 


我走到宮門時,太子和姜玉煙已經等候多時了,當見到清歌手中捧著的應屬太子妃的玉如意時,姜玉煙再也忍不住了,當即便哭了出來。


 


太子不悅地看了我一眼,拉著姜玉煙上了馬車柔聲安慰。


 


馬車內,皇後娘娘的話令我心頭頗為不安,她的言辭雖然溫和,但其中透露的壓力和期望,讓我感到這場婚姻賦予我的深重枷鎖,頓時,一種無力感油然而生。


 


回到寢宮,我靜靜地坐在窗前,望著夜幕降臨,玉如意安靜地放在一旁,那塊看似華貴的玉石在我手中卻顯得沉重。


 


我的心情極為復雜,對這場婚姻,我自是充滿了抗拒,但我知道,逃避並非解決之道,我既成了太子的側妃,這輩子注定要被權謀和政治所左右。


 


太子雖然答應了三年不踏進我的院子,但凡事都有可能,至於三年之後會發生什麼,誰也說不準。


 


而我未來要做的,是必須盡快懷上子嗣。


 


8


 


太子不踏進我的院子倒也清靜,而對於我來說,姜玉煙更像一個同住屋檐下的陌生人。


 


居安院的位置是我親自挑選的,我愛極了那片殘荷,冬季裡圍爐煮茶,撫箏弄琴,互不打擾,愜意十足。


 


一日,剛下過大雪,我見古書上有曾在雪天吃烤鹿的雅趣,頓時心血來潮,向廚房要了新鮮的鹿肉,又讓清歌搬出香甜的桃花醉。


 


白雪皑皑,廊下的青松越發蒼翠,廊內小亭中,新鮮的鹿肉被烤得嗞嗞冒油,飲上一口桃花醉,竟別有一番滋味。


 


「玳玳這裡真是愜意十足!這鹿肉配著桃花釀果然不錯,孤那邊還有西域剛送來的葡萄酒,改日孤給你送兩壺過來。」


 


太子割了一塊鹿肉,塞入口中,又自斟了一杯桃花釀。


 


自從上次宮門一別,我就不曾見過太子,我放下手中的火鉗,向他行禮。我將目光落在他身上,許是走得匆忙了些,太子竟未穿大氅,臉色凍得發白,嘴唇都有些青紫。


 


「殿下再吃杯酒暖暖身子吧!妾身去稟告太子妃,命人將您的大氅取了來,切莫凍壞了身子。」說著,我將手中的酒遞給了他。


 


太子一飲而盡,臉色也略緩和了些,隻是眉羽之間滿是遮不住的疲憊。


 


9


 


他似乎不太想跟我說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情,其實,就算他不開口,府內發生的事情我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無非就是為著姜玉煙的娘家人,姜玉煙成為了太子妃,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姜家人的心思也越發大了,她的胞妹竟然看上平南王的世子,竟放出豪言,她姐姐能做太子妃,她也能做世子正妃。


 


消息傳來的時候,我隻覺得可笑,果然,上趕著不是買賣。姜玉煙之所以能當太子妃,不僅是太子親自求娶,還因對太子有救命之恩。


 


平南王是當今陛下的親兄弟,平南世子算起來是太子的堂弟,身份尊貴,姜家人還真敢開口,真當皇室之人都是蘿卜白菜般任其挑選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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