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也如太子殿下所說，願得一人心嘛。」
晏遠意聞言連忙用指尖捻去我的淚水：「是我錯怪你了，對不起，聽雲。」
我依舊趴在他的肩上哭哭啼啼。
良久後我瓮聲道：「那明日你便去求皇上給婉兒姐姐和謝將軍賜婚。」
晏遠意來不及細想，立馬道：「好。我答應你。」
我側目看向鳳冠，心裡居然泛起酸澀，這鳳冠怕是沒辦法在大婚當日戴上了。
我小心翼翼地捧起鳳冠：「這是給我的嗎？」
晏遠意為我散發，將鳳冠戴在頭上：「對，若是配上一身喜服，絕對貌比西施。」
透過銅鏡，我看向鳳冠以及晏遠意的一雙笑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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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罵自己真不是個人。
但家宅之事未斷，我又怎能總是論及兒女情長。
晏遠意還在規劃著：「我們省去跨火盆的禮節，我怕傷到你。
「我一定將你明媒正娶。」
我連聲應著，心思卻不在這裡。
8
晏遠意去求皇上賜婚，我在院子裡來回踱步。
丫鬟見狀笑道：「皇上雖然對太子嚴苛了些，但總歸來說還是寵著的，不必擔心。」
我微笑點頭，我這哪是擔心怕皇上不給賜婚。
我巴不得皇上讓我趁早卷鋪蓋走人。
到了正午，我百無聊賴地癱坐在椅子上，大門被人推開。
晏遠意眉目含笑，我知道我完了。
但不知為何心中又生出一些喜悅。
晏遠意抱住我道：「父皇同意了我們的婚事！謝將軍和婉兒姑娘他也一並允了！」
丫鬟們笑出聲恭喜著，我斂去晏遠意耳邊的碎發，多了幾分不舍。
晏遠意將我放下;「明日我就去籌備婚事！」
我拉住他的衣袖，真摯道；「謝謝你。」
此言不是客套話，而是真的感謝他這些日子真情相送，但願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不會將我千刀萬剐。
我默默為自己祈禱著。
9
夜深人靜，我悄悄脫開晏遠意的懷抱，重新將這太子府邸走了一遭。
我在書房點燃燭火，真摯地寫下一封道歉信。
欺騙了太子的感情我罪該萬S，但我確實心有苦衷難言。
將道歉信塞入寢室的窗棂後，出了府邸。
府外，謝承牽著一匹白駒，旁邊跟著杜婉兒。
「你就這麼走了，不怕太子派人將你抓回來？」謝承將韁繩遞給我。
杜婉兒柔聲說：「京城到江南路途遙遠，你一個人要多加小心。」
謝承揚了揚下巴：「我的一支精銳暗衛都賠給她了，怎麼會有危險？」
我翻身上馬，低聲道：「到時候太子殿下提及我，你就說我早已病重，命不久矣，回江南老家養病去了，這才不得已不辭而別。」
謝承了然道：「你ťùₗ還是懼怕天子威嚴的。」
我嘆口氣道：「廢話，我一顆腦袋懸著呢。」
謝承道：「解決完家宅之事速速回來，你還差我們一份禮。
「珍重。」
我眼眶忽而有些湿潤，轉頭揚鞭揮了揮手離開了京城。
10
歷經七天，我終於回到江南，彼時蔣氏正勒令下人打砸我的房間。
我抬腳踹門，蔣氏大驚失色：「你怎麼回來了？！」
我冷聲道：「我若不回來，明日我娘的靈位都要被你砸了吧！」
我捏住她的手腕將她甩在地上，吹了聲口哨，暗衛盡數湧出將府邸包圍。
「我留給你和我爹一條活路，現在打包東西趕緊跑，否則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蔣氏顧不上姿態，連滾帶爬地去找我爹。
我爹披著外袍大罵我不孝子、白眼狼，我揮揮手，一個暗衛將我爹按在地上。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道：「惡意縱火害S我娘，大逆不道的究竟是誰？！」
我抬腳踩上我爹的手背，直至血肉模糊：「現在帶著那個賤人離開我的視線。
「跑慢了別怪刀劍無眼！」
暗衛松開我爹，蔣氏邊跑邊罵，生怕我一個不開心真的手起刀落把他們大卸八塊。
以前我身後空無一人，隻得忍氣吞聲，如此我有了後盾，便能為自己爭取到些什麼。
我爹逃後，我順理成章地坐上家主之位。
我替他還債，補上這些年欠下的債款，名下的商鋪也打理得井井有條。
但險些弑父的事情還是遭人捏住了把柄。
宋家雖事業蒸蒸日上，但我這家主的名聲實在傳得不好。
11
我坐在搖椅上曬著日光，啃著梨，好不滋潤。
下人道：「大人，各家家主已經在會客廳了。」
我挑眉，擺擺手：「叫他們等著吧，有能耐就把宋府砸了。」
這些人倒是懂得趨利避害，當時罵我罵得多痛快，如今借錢就有ƭṻ₌多狼狽。
我雙手支著頭，下人遲疑片刻繼續道：「有一位生得俊俏的公子已經恭候多時了，家主您看……」
我起身覺得稀奇：「怎麼？這些老榆木疙瘩鬥不過我，都開始找外援了？」
我擦擦手前往會客廳，會客廳好不熱鬧，下人所說的那個公子背對我。
身姿颀長倒是有點故人之姿，我搖搖頭，又覺得這個想法有些荒唐。
晏意遠在京城怎可能有空分心到了江南。
我推開會客廳的門，那人轉過身，我登時愣在原地。
周遭聲音像被屏蔽了般，我隻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身後是炙熱的陽光，我隻覺得全身都被炭火烤過。
晏意遠眉目含笑，一柄折扇打在胸前又合上，他信步走來。
我微張著嘴想轉身就走，卻被他抓住手腕按在柱子上：「小騙子，還落難千金？宋家主，你是不是該賠我一個太子妃？」
我掙開手掌道：「你認錯人了！」
晏意遠展開一封書信，那是謝承的筆跡。
「謝將軍親口所說應該不是虛言。」
我盯著那書信咬牙切齒道：「謝承這個叛徒！待我回了京城好好跟他算一筆賬。」
晏意遠又逼近了些，我和他的臉咫尺之間，他挑眉看向我：「那我和宋家主這筆賬該怎麼算呢？」
氣氛膠著間，身後趙家家主捋著胡須略微尷尬地咳嗽一聲：「那個，宋家主今日我等前來是有要事商議，不如你們稍後再續舊緣如何？」
晏意遠聞言退開一步，我側目看向坐著的幾個家主。
他們私下裡對我的成見不算小，都說宋家家主是個冷血無情的悍婦，一月前險些弑父。
哪家的公子要是被看上，那一定是倒了血霉，沒想到今日就見了這大場面。
聽這位公子所說，一定是宋家家主前往京城的那幾日撩撥少男，於是我又被扣上負心女的帽子。
12
李家家主斜瞄我一眼，見我落座後斟酌開口道：「如今江南水災連連，宋家主卻遲遲不拿些救濟金賑災，這是有失人倫啊。」
我｢撲哧」一聲笑道：「先前我出錢修築堤壩，將自家的糧食拿去賑災，倒沒見幾家家主對我稱贊。
「水災連連？怕不是你們找人故意搞毀堤壩，存心栽贓我吧。
「宋家一共就這些家底，你們犯不上一直覬覦。」
趙家家主氣急敗壞地起身，胡須都跟著顫抖：「早就聽說你一月前險些弑父！簡直是罔顧人倫！
「你這個不孝子！」
我也跟著起身和他對峙：「我罔顧人倫？趙家主若不是今日你登門造訪，我都不知道你姓甚名誰！
「我爹幹了什麼自然不會對外人道，你們沒了解家宅私情就亂咬人？」
李家家主踹倒桌子道：「今日這錢你必須拿！
「一個女娃娃，江南還能因為你翻了天不成？」
晏意遠輕笑一聲撩開外袍坐下：「各位大人，你們明明可以直接搶宋家家產，何必說得這麼冠冕堂皇？
「還救濟金，何時逼著人要救濟金？」
趙家主豎起眉：「你這個京城來的公子哥何須評頭論足？」
我不禁為他捏了一把汗，這可是當今太子。
「你是她的相好，自然幫著她說話。
「宋今雨可是江南遠近聞名的悍婦。」
晏意遠目光陰冷，他掏出自己的玉佩在眾人面前晃了晃。
江南距離京城遠，沒見過太子本人未必不認得這玉佩。
剛才還囂張跋扈的幾人立馬跪在地上：「太……太子殿下，剛才多有得罪！」
晏意遠冷聲道：「我遠在京城到不知道江南居然是這樣的風土人情。」
晏意遠看向我道：「宋家主也未和我說過啊。」
13
我看晏意遠這副樣子居然也有些害怕。
晏意遠俯身拍拍李家主的臉：「我聽聞李家主家財萬貫，光府邸就有七Ťüⁿ八座，住得過來麼？」
李家主顫抖著聲音道：「明天我立馬去變賣！」
其餘家主也都紛紛叩首：「太子殿下明日我們便自發去抗災！」
「各家糧庫也都打開賑災。」
晏意遠道：「既然都知道，那就快去辦吧，耽擱事情你們幾個腦袋夠掉的？」
眾人連滾帶爬地逃出宋府。
見人走後。
我輕咳一聲：「多謝太子出手相救。」
晏意遠將扇柄抵住我的下顎：「既然謝我，那就拿出些實際的。
「跟我回京城。」
我拍開扇骨道：「休想。
「太子遠來一趟不易，我會派人打點好一切。
「宋府是個小廟，容不下您這尊大佛。
「請。」
晏意遠俯身雙手撐在椅背上，將我圈進他的懷中：「當時與我纏綿，你可不是這副嘴臉。」
我抬頭假裝漫不經心道：「如今我厭了倦了，太子請回吧。
「我攀不上這富貴，太子若是想罰我隨你的便，我也是賤命一條。」
晏意遠起身：「你當真這麼想？」
他的語氣已經覆上幾分悲涼。
我面不改色道：「對，祝太子早日覓得良緣。」
晏意遠眼眶漸紅，半晌後他拂袖而去：「你的心可真狠。」
14
窗外陰雲密布，我看著他遠去的身影輕聲嘆了一口氣。
也許是我太無情了，像我這種薄情寡義之人本就該孤獨一生。
傍晚時下起了大雨，丫鬟替我點上油燈，擔心道：「家主真的不去看看太子殿下麼？
「萬一他想不開冒雨回了京城，江南水災連發，實在危險。」
我捏了捏眉心：「他一個手腳俱全的大活人，能把自己弄傷了不成？」
丫鬟聞言噤了聲。
雨點拍打在窗棂上，我聽得有些出神。片刻後傳來敲門聲。
丫鬟匆匆備好油紙傘護送我到大門，我袖口中裝著一把匕首。
萬一是家主們前來尋仇。
門拉開的一瞬間，滿身是傷的晏意遠跌倒在我懷裡。
身邊的僕從言語焦急：「宋姑娘，太子殿下受了重傷，我走遍了城中的醫館，沒有一個人願意接待。」
血漬染紅了我的衣衫，我將晏意遠拖到房中。
下人們不斷地端進來熱水，血水一盆接一盆地往外潑。
晏意遠渾身滾燙，燒得意識模糊。
他的手始終與我的手緊握，口中喃喃道：「聽雲，不要與我分開。」
我見他這副樣子，立馬厲聲詢問身邊的僕從：「太子在江南遇害可看清是何許人？」
僕從眼神閃躲支支吾吾，我起身掏出匕首插在他旁邊的木柱上：「說！」
僕從立馬跪下道：「太子不是受人所害，而是他自己摔成這樣的。
「太子離開宋府後就去了酒樓，喝得爛醉，待我尋到他時，他已經故意撞上前方坍塌的石塊。
「摔得胳膊和手滿是鮮血，我本想送太子去醫館，可太子S活不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