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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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顧爾確定關系的第三天。


 


他在朋友圈發了張我仰望他的照片,【小啞巴真乖,三天拿下。】


 


可他不知道,他屏蔽的隻是我的小號。


 


三年後,他聲帶出血,聲音沙啞無法痊愈。


 


我突然就不喜歡他了。


 


他啞著嗓子跪在地上為我唱歌,求我和好,視頻很快傳遍了各大社交平臺。


 


他失態發瘋,我無動於衷。


 


他哭著問我:「怎麼才算深情?挫骨揚灰還是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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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靜地開口:「對的人復合叫失而復得,錯的人隻是重蹈覆轍。」


 


「你……你能說話!?」


 


顧爾不知道,他的聲音像極了我的竹馬。


 


我的竹馬S了,S在了我最純愛的那一年,那一年我得了失語症。


 


1


 


眾所周知,熬夜是個動詞。


 


剛到家那刻,我就發現不對。


 


玄關不屬於我的高跟鞋東倒西歪,皮帶、外套、白色的蕾絲裙散落一地。


 


我小心避開地上的狼藉,朝書房走去。


 


推開門,書房的燈竟然亮著,映入眼簾的是女孩白皙修長的腿。


 


她穿著顧爾的白襯衣,脖頸和胸口還有淡淡的粉紅印記。


 


女孩我認得,是顧爾的白月光桑嫋嫋。


 


此刻她正歪著頭,玩味地看我。


 


「你就是那個啞巴舔狗?」


 


我不理她,她便不斷用言語刺激我:


 


「顧爾不愛你了,我勸你趕緊搬走,給自己留點體面。」


 


我依舊無動於衷,隻是盯著書架找我要的東西。


 


我仔細地找了一遍又一遍,可怎麼找都少一本。


 


耳畔突然傳來桑嫋嫋的聲音:


 


「你在找這本書?剛剛我看著還覺得無聊,現在突然覺得這書有點意思。


 


「果然,不管什麼東西,有人搶才有價值。」


 


看清書名後,我克制著內心的情緒,在手機上打字:


 


【書房其他書都給你,這本書還我。】


 


我想了想又全部刪除,重新打了一行字:


 


【顧爾給你,這本書還我。】


 


桑嫋嫋挑了挑眉,語氣裡滿是戲謔:


 


「這書裡難道夾了支票?」


 


她舉起書胡亂抖動,沒想到真有張紙掉了出來。


 


我伸手去接,卻因為個子矮,被桑嫋嫋搶了先。


 


【太陽公公出來了,他對我呀笑呀笑。】


 


她捏著紙條,念著上面的字,愣了幾秒後突然笑了。


 


「呵,顧爾都不愛你了,你留著他表白的紙條有什麼用?」


 


表白?什麼表白?


 


我忙拿著手機追問,【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嗎?這是一句歌詞,它的下一句……」


 


我搖搖頭,心跳得好快。


 


桑嫋嫋沒告訴我答案,惡意地把紙條舉得好高好高。


 


在強烈的燈光下,我意外看到了那句話背面的空白部分顯現出一行字:


 


【我愛你,你知不知道。】


 


胸腔裡翻湧的酸楚來來回回,一時間壓得我喘不過氣。


 


「喲,啞巴哭的時候也沒聲音?一本破書,給你就是了。」


 


我來不及擦眼淚,伸手去接丟過來的書。


 


與此同時,桑嫋嫋打開了書房的窗戶。


 


冬夜的冷風呼呼灌入溫暖的房間。


 


等我抬頭看時,她臉上笑意更甚,隨手將紙條丟了出去。


 


我來不及思考,下意識就撲向窗口。


 


直到我大半個身子探出窗外,一股力量狠狠拽住了我。


 


身後傳來顧爾嘶啞的吼叫:「盛夏!你想S嗎?!」


 


我眼睜睜看著紙條伴著雪花被風吹走。


 


它被風裹挾著越飛越遠,就像多年前的許憶。


 


它掙脫了我們之間的羈絆,再也不會回來。


 


顧爾把我拖了回去,緊緊關上窗戶。


 


「你不是一直很大度嗎?我帶嫋嫋回來,你就尋S覓活?」


 


桑嫋嫋嬌嗔出聲,「不是啦,我剛才翻書不小心把你表白的紙條弄掉了。」


 


「紙條?什麼紙條?」


 


「就是你抄了歌詞的紙條,呵呵,你可真純情,拿歌詞表白。」


 


顧爾皺眉,他瞥了眼我手裡的書。


 


笑容逐漸在他臉上擴散開,卻毫無喜悅之意,反而顯得格外陰狠。


 


他知道,這本書是我十六歲時,我S去的竹馬送我的生日禮物。


 


「他都S了多少年了,一個破紙條,值得你連命都不要了嗎?」


 


桑嫋嫋聽後,一臉恍然大悟,上前挽住顧爾的胳膊。


 


「寶寶,她剛才說要拿你跟我換那張破紙條,我還納悶,以為是你寫的呢。看吧,我就說她根本就不愛你,還是我最愛寶寶。」


 


顧爾拿著我的手機,翻著我剛才的打字頁面。


 


桑嫋嫋拼命示好,歪著腦袋就往他臉上貼。


 


誰知顧爾瞬間暴怒,將她重重推開。


 


「誰允許你穿我衣服的?滾!給我滾!」


 


桑嫋嫋委屈又震驚,卻不敢再惹顧爾。


 


直到她被趕出門估計都想不通,顧爾為什麼突然發飆。


 


她不知道,現在的顧爾早已不是十年前的那個他了。


 


趁著他們推搡的片刻,我拿了自己要的東西起身要走。


 


顧爾卻又一次發了瘋,SS拽著我不放。


 


我隻能一遍遍對他比畫著手語,「放開我。」


 


他不依不饒,搶了我的書,一本本投向垃圾桶。


 


「呵,都是他送你的書嗎?


 


「那該S的紙條上到底寫了什麼?」


 


我的沉默讓顧爾突然意識到我根本無法回答他。


 


為了讓我方便打手語,他稍微松開了拽著我的手。


 


我懶得理他,扭頭就跑。


 


進了電梯,我還能依稀聽到顧爾的嘶吼,以及東西被砸碎的聲音。


 


「盛夏!那個S人的紙條,真的比我還重要嗎?」


 


2


 


遇到顧爾的那晚,是我患失語症的第五年。


 


凌晨一點,我在工作室畫畫,前臺座機突然響了起來。


 


我不能說話,平時從不接電話。


 


想到這麼晚,可能是工作室的小伙伴有事。


 


「喂——你猜猜,我是誰?」


 


聽筒那邊的聲音清冽,像終止在那年夏天的冰鎮氣泡水,偷偷溜過時光的縫隙穿越而來。


 


隻一句,就讓我心跳加速,血液沸騰。


 


因為那聲音像極了我S去的竹馬,許憶。


 


我貪婪地聽著這個聲音,怕他掛掉電話,忙用手指敲了敲聽筒。


 


還好對方沒在意,開始自顧自地講話:


 


「你說句話好不好?」


 


我沒法說話,隻能又敲了敲聽筒。


 


「嗯……你,還是不想講話?那……聽我說吧。


 


「我很喜歡驚鴻一瞥這個詞。


 


「一見鍾情太膚淺,日久生情太蒼白。


 


「別人都眉來眼去,而我隻偷偷看你一眼。


 


「初見是驚鴻一瞥,南柯一夢是你。


 


「等待是山重水復,怦然心動是你。


 


「相遇是柳暗花明,如夢初醒是你。


 


「重逢是始料未及,別來無恙是你。


 


「好久不見,我好想你,你想我嗎?」


 


我想你,許憶。


 


我好想你,許憶。


 


我喉頭一陣抽搐,想要發出聲音,卻隻能微弱地哽咽。


 


眼淚控制不住地往外流,整個世界都快在我的沉默裡破碎。


 


S嘴,快說話啊!


 


我……還是開不了口。


 


沒有得到我的回應,對面在一陣沉默後,突然說了句「抱歉」。


 


「抱歉,跟朋友玩遊戲輸了,要隨機打電話念完指定對白,謝謝你沒有掛斷我電話。祝你生活愉快,早點睡,晚安。」


 


我說不出話。


 


我瘋狂敲著話筒。


 


我哭得撕心裂肺。


 


「別……」


 


我一字一頓,艱難喊出心底的名字,對面的電話卻早已掛斷。


 


工作室的座機沒有來電顯示,我大半夜打視頻把合伙人給吵了起來。


 


視頻裡,迷迷糊糊的小雨看到我在哭,立馬就趕了過來。


 


他查電話號碼時,我的手一直在顫抖。


 


那晚,我通過查出來的手機號碼,加上了顧爾的微信。


 


這三年,我為了舔他,演盡了他最喜歡的清純小白花。


 


我不言不語,不鬧不搶,在看到他跟別的女孩在一起時,隻是眼眶湿潤轉身跑開。


 


然後再因為他不經意的一句暗示,立馬回心轉意繼續舔他。


 


顧爾身邊的鶯鶯燕燕換了一茬又一茬,唯一不變的就是我。


 


他的朋友問他:「為什麼要留一個啞巴在身邊?」


 


他笑著說:「不會說話才最乖最聽話,最能忍氣吞聲。」


 


顧爾很享受我對他的迷戀,直到他的嗓子徹底啞掉,我突然就不喜歡他了。


 


3


 


我打著手機的電筒,在漫天大雪中找了好久好久,卻怎麼也找不到弄丟的紙條。


 


枯樹在呼嘯的寒風中搖曳。


 


它們無數次地擁抱與哭泣,卻換不來一點溫暖。


 


我不知道我到底找了多久,直到手機電量無法支撐電筒,我才認命地離開。


 


寒冷從四面八方襲來,直透心底。


 


站在許憶的墓前,我終於找到了他字條上的那首歌。


 


「太陽公公出來了,他對我呀笑呀笑。我愛你,你知不知道——


 


「曾經在我眼前,卻又消失不見……」


 


許憶,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呢?


 


以前我學習就不好,你知道的,我笨啊……


 


許憶,我也喜歡你。


 


我好喜歡,好喜歡你。


 


我在墓地待了好久好久,久到我頭上全是白色的雪。


 


許憶,是不是這樣,也算一起白頭了?


 


許憶,快了,等這一切結束,我也不會再困在這個寒冷的冬天。


 


下次見面,應該是陽春三月了吧。


 


4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


 


我開車回到小時候跟許憶一起生活過的老房子時,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


 


院子裡昨天還是花苞的梅花,一夜盛放。


 


小時候的冬天,梅花開時,許憶總會開心很久。


 


他望著梅花,我望著他。


 


那時的生活很苦,許憶卻一直一勺一勺地給我加糖。


 


許憶S後,梅花開了一年又一年。


 


我一次次途經它們的盛放,一次次的滿心空空。


 


省吃儉用好多年,我終於在今年年初買下了老屋。


 


我花了半年時間,一點一點把老屋重新改回記憶中的樣子。


 


洗了澡,我整個人昏昏沉沉。


 


光透過窗簾縫隙漏進來,床上泰迪熊毛茸茸的輪廓在昏暗中顯得十分模糊。


 


泰迪是初一時,許憶撿了一暑假礦泉水瓶,從生活費裡省出錢給我買的生日禮物。


 


我緊緊抱著泰迪,尋找著記憶裡的味道。


 


許憶,回來看看我吧,哪怕是在夢裡。


 


我剛閉上雙眼,門口就傳來一陣刺耳的敲門聲。


 


「盛夏!」


 


「砰砰砰!」


 


「盛夏!我知道你在裡面!快給我開門!」


 


顧爾喝多了。


 


我把手機關了機,不管他在外面罵罵咧咧,假裝自己不在家。


 


「哐!哐!哐!」


 


顧爾惱羞成怒,一腳一腳地踹在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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