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嬤嬤伺候嵐承徽有功，青盞，賜香茶。」
宋嬤嬤一頭霧水，但還是謝了賞賜。
青盞眼睛一亮，從櫃子裡拿出一個上好的空瓷杯，放在了宋嬤嬤手上，然後拿了一壺開水，往杯子裡倒。
開水滾燙，隔著杯子也將宋嬤嬤燙得一哆嗦，眼見杯子搖晃不穩，我趕緊開口。
「這杯子是御賜之物，若是在你手中損壞……可是要誅九族的。」
宋嬤嬤嚇得一抖，隨即馬上緊握住杯子。
青盞倒水的動作不停，那開水順著杯子向外流，宋嬤嬤的手很快被燙得紅腫。
「太……太子妃，奴婢不知哪裡得罪了您，但奴婢畢竟是……是承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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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罪？你沒得罪我啊，我用御賜的杯子給你倒茶，你應當受寵若驚才是。」
「太子妃，饒命，求您饒過我。」
宋嬤嬤幾乎被燙掉一層皮，眼淚鼻涕一起落下，狼狽無比。
我給青盞使了個眼色，她隨即松了手，那鐵制的壺砸在宋嬤嬤的胳膊上，讓她手一松，杯子應聲而碎。
「呀，嬤嬤把杯子打碎了！」青盞驚叫起來。
宋嬤嬤看著地上的碎片，臉色煞白，身子一抽暈了過去。
7.
在宋嬤嬤被抬回去的第二日，嵐月上門了。
她被很多丫鬟僕婦簇擁著，看起來很是高高在上，但實際色厲內荏。
她來的時候，我正在畫畫，青盞替我研墨，青玉替我壓畫紙。
滿屋的人沒有一個理她。
「太子妃，我身子重，禮數不周，還望見怪。」
她站著微微一彎頭就算行禮了。
「孕期之人心思敏感，我接下來的話，若是得罪了太子妃，還請太子妃諒解。」
「諒解不了。」我低頭沉迷畫畫。
「什麼？」
「我說諒解不了，沒懷過，所以不清楚是不是懷了孕，便成了那琉璃做的人，不僅說不得碰不得，還半點得罪不得。」
嵐月聞言愣在了原地。
我抬眸看向她，「開玩笑的，你想說什麼隨意，一個懷著庶子的低賤侍妾罷了，還不值得我放在眼裡。」
繼宋嬤嬤之後，嵐月也被人抬離了和風苑。
所以南宮霖來的時候，我也想象著他橫著出去的樣子，可惜啊，我現在還沒那個本事。
在他進來給了我一個耳光後，我飛速跪下，隨即淚盈於睫。
「聽說你說嵐月是低賤侍妾？」
南宮霖神色難掩怒氣。
我抬頭倔強地看著南宮霖，「難道不是嗎？她哪點比得上阿姐，她憑什麼妄圖取代阿姐的位置！」
「殿下忘了，從最開始，一直陪著你，支持你的人是誰了嗎？」
南宮霖問責的話卡在了喉嚨裡。
半晌後才嘆了口氣，伸手想將我扶起來，我忍著惡心握住他的手站了起來。
他看著我，目光柔和了些，「在孤心中，沒有人可以取代柔兒，但逝者已矣，剩下的人還要向前看。你今日不該那樣說嵐月，她畢竟有身孕，你作為正室，理應照顧好她。」
南宮霖伸手替我擦掉眼淚，「好好當你的太子妃，孤會保你一生榮華富貴。」
「可妤兒想要的不是一世榮華。」
「那你想要什麼？」
你的命，我在心裡說道。
神情卻是無限眷戀，「妤兒想要霖哥哥能看到我。」
南宮霖神色徹底緩和了下來，甚至還帶了一絲無奈，「你放心，我答應過你阿姐，會好好照顧你，隻要你聽話，我一定讓你坐上天下女子都夢寐以求的那個位置。」
8.
南宮霖又跑去照顧嵐月了，他對這個替身倒是上心。
我也沒闲著，我喬裝打扮，去私會男人了。
待我到摘星別院時，七皇子還沒到，我百無聊賴地在院中蕩起了秋千。
「你說我倆這樣算什麼？」
身後有男子聲音響起，如清泉擊石，煞是好聽。
我頭也不回地說道，「算我倒霉。」
南宮鈺被我嗆了聲也不反駁，默默地在我背後推起了秋千。
「別礙手礙腳，我自己蕩得還高些。」
他終於肯走到我面前，「好不容易見到二小姐，二小姐卻對我如此冷漠，真是令人傷心。」
南宮鈺的相貌隨了他那寵冠六宮的母妃，多情時如蠱惑人心的妖孽，尤其是眼尾那滴紅色淚痣，更是生出百般溫柔繾綣。
我看著他演戲，生出了逗弄的心思，「你怎麼還叫我二小姐，你應當叫我太子妃。」
南宮鈺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眸色深深，「太子妃？你就是要當太子妃，也隻能當我的太子妃。」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我喜歡看他這樣膽大妄為的樣子，皇室的人太過無趣，一個個都戴著面具過活，讓人忍不住想撕毀他們偽善的面皮。
「說正事吧，我打算把你舅舅參與科舉舞弊的證據給南宮霖。」
南宮鈺臉色變了，「你竟然知道了……罷了，你想過這麼做的後果嗎，父皇就算再寵我母妃，也絕不會容忍這種事。」
「阿妤。」南宮鈺神色無比嚴肅，「你當真要如此做？這樣做對你我有什麼好處？」
我看著他好看的眉眼，「這麼多年你與太子分庭抗禮，相互制衡，這樣的日子太久了，久到令人無趣了。」
「我想看看，在你父皇眼中，你與太子究竟誰更重要，若你是他屬意的儲君，那麼他不僅不會責罰你和你母妃，甚至對你舅舅，也隻會小懲大戒。」
南宮鈺神色依然緊繃，「可是如今我在這個位置，已不敢行差踏錯一步，皇後太子虎視眈眈，我一旦出了錯，就會萬劫不復，這件事，我不能答應，若你執意要這樣做，那我們的合作到此為止。」
南宮鈺說完頭也不回地起身離開。
「難道你不想知道，在你父皇心中，你到底是皇位的繼承人之一，還是……隻是太子的一塊磨刀石呢。」
我蕩著秋千，漫不經心地開口。
「若是後者，你無論怎麼選，都是S路一條哦。」
南宮鈺頓住了腳步。
暮色四合，天光漸暗，最後一抹夕陽潋滟地落在他的背影上，明明是好看的顏色，在他身上卻顯得寂寥了些。
「阿妤，若是我輸了，會S。」
「你不會輸的，因為這次，我站在你這邊。」
9.
在回去的馬車上，我擺弄著南宮鈺給我的小瓷瓶。
「小姐，這藥真有那般奇效？」
青玉在身側為我斟茶。
「南宮鈺可是找到了太淵醫聖，醫聖名聲在外，總是有些手段的，不過也是因為太子太過謹慎了，不然我也不至於在嵐月身上下毒，然後再通過二人苟合將毒傳到太子身上。」
我將瓷瓶遞給青玉，「把這個毒藥和合歡香一並送過去，四個月胎象穩了，嵐月也該繼續發揮作用了，對了，告訴她，這是最新版的息肌丸，駐顏效果更甚，反正她也不會懷疑。」
「記住，手腳幹淨點，別被她發現了。」
青玉頷首，「小姐放心，嵐月一直都以為身邊的丫鬟是七殿下的人，殊不知小姐才是操控一切的人。」
我輕笑道，「幸好她是有欲望的人，不過空有欲望，就容易被操控。」
接下來，好戲要開場了。
七皇子的母妃，是寵冠六宮的雲貴妃，也是唯一一個被專寵多年的妃子。
所以皇帝即使有十一位皇子，但唯一可以與太子分庭抗禮的，隻有七皇子一個。
雲貴妃是個有野心的，這麼多年來為七皇子未雨綢繆，其母族早就在朝廷站穩了腳跟。
雲貴妃的胞兄安國公楊祿，隨著這些年權勢漸大，便開始肆意妄為，將手伸到了不該伸的地方。
科舉舞弊，年年都有，並非新鮮事，可他們不知道，這裡面最大的受益者，並非禮部，而是禮部背後的安國公。
當我把安國公楊祿操控科舉舞弊的證據呈給南宮霖時，他簡直大喜過望。
他甚至沒有深究我怎麼會有這些證據，也沒有像以往一般謹慎地再次派人探查一遍此事。
我看著他高興得有些癲狂的樣子，心裡清楚我通過嵐月下的毒終於發揮了作用。
那毒不會致命，隻會影響他的情志。
第二日，楊祿科舉舞弊案的證據就被南宮霖親自送到了皇帝那裡。
南宮霖從宮中回來的時候，簡直春風滿面。
「哈哈，老七那個蠢貨還跟我鬥，這次我要將他們連根拔起！」
我看著他得意忘形的樣子，心情甚是愉悅，他也高興不了幾天了。
10.
入夜，長安街的禮部尚書府燃起了熊熊烈火，大火鋪天蓋地，濃煙燻得整條街都是。
而此時的我，正跪在太子書房，被他扔過來的茶壺砸得額頭鮮血淋漓。
「混賬！楊祿那個老匹夫究竟從哪裡得來的消息，竟然反應這麼快，他居然願意斷掉自己的臂膀，可惡！」南宮霖氣得不行，連平時的體面也懶得維持。
禮部尚書留下認罪血書，在家中自焚謝罪，楊祿得以全身而退。
「林纖妤，是你告訴孤，這次可以把他們一網打盡的，結果呢，偷雞不成蝕把米，父皇最忌諱兄弟阋牆，他肯定會認為我故意陷害楊家。」
南宮霖繼續發瘋。
我平靜地看著他，額頭上的血順著臉頰流下來，但我懶得擦。
「殿下過得如此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那為何，不反呢？」
我話音落下，整個屋子立刻安靜得隻聽得見呼吸。
「林纖妤……你瘋了？孤是太子，是皇後所出嫡子，孤會名正言順地當上皇帝……」
「是嗎，聽聞今年東夷國進貢的寶物全送進了雲貴妃宮中，帝後不睦，早就不是秘密了，你憑什麼認為，那皇位一定是你的？」
南宮霖愣了一瞬，眼裡終於有了絲掙扎。
「不會的，父皇絕對會把皇位給我，因為他……」
南宮霖說到這裡，突然住了口，警惕地看了我一眼，「你別胡言亂語，做好太子妃的本分，別再摻和其他事。」
我心中冷笑一聲，我當然知道南宮霖在篤定什麼，一個他和皇帝之間的秘密，一個他以為可以保住他將來皇位的秘密。
那我就讓他親眼看看，我是怎麼一點一點打破他的所有希望。
我跪拜下來，語氣愈發虔誠，「如今我林家與太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林家，永遠會是太子最堅實的後盾。」
南宮霖聽出了我的話外音，眸光一縮，沉吟片刻擺了擺手，「孤知道了，讓御醫給你看看傷口。」
我從太子書房出來的時候，嵐月正提著食盒等在外面。
她看著我滿臉血的樣子，驚訝之下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一聲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緩緩走到了她面前。
「太子妃，您這是……」
她立刻斂了笑意向我行禮。
我伸手摸了把臉上的血，然後猝不及防地抹到了嵐月臉上。
我看著她眼底的痛快逐漸變為驚恐，笑道，「滿臉血的樣子是挺好笑的。」
11.
科舉舞弊案還沒徹底平息，賑災銀貪墨案又被御史臺直接參到了皇帝面前。
隻是這次直接倒霉的，是太子。
七皇子那邊動作極快，又找到了御史臺最不怕S的一位，在早朝中S諫太子貪墨賑災銀。
皇帝震怒，立刻讓三法司徹查此事。
太子在調查期間，被幽禁東宮。
在太子怒氣衝衝回到東宮之前，我先回了一趟鎮國將軍府。
我阿爹給我寫了不少信，我若是再不回去一趟，恐怕他就要來東宮找我了。
我回府後，先去祠堂給阿娘和阿姐上了香。
我上香的時候，阿爹就默默站在我身後不遠處。
「阿妤，你到底想做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