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但他仍然猶疑。
三盞過後,謝宸笑著說:「南縣最近不太平,孤可不能讓你再有個三長兩短,還是去洛縣吧。」
洛縣與南縣是都城附近最著名的兩個山水縣城。
謝宸若不願意隨謝遲的意,自然便會想到洛縣。
謝遲苦笑應下。
而謝遲剛抵達洛縣,就有人檢舉我的郡縣官員,貪汙受賄,致使所轄郡縣民不聊生。
我提出要見管事與郡守,謝宸反手將他們畏罪自S的罪證拋在地上。
一旁的沈若皖更是含淚出呈上了沈家賬本:「請太子看在沈家忠烈的份上,看在我作為沈家人大義滅親的份上,對妹妹從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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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宸故作憤怒地將砚臺砸在我頭上:「簡直混賬!即刻下獄!」
我透過血紅抬頭看見謝宸冰冷的眼神,這才恍悟。
他早已不是那個年幼的玩伴,不是那個用拙劣手段威逼利誘我退婚的少年。
為了與沈若皖在一起,他可以毫無顧忌地置我於S地。
而這次,沈若皖是他的幫兇。
我被按壓進牢房。
獄卒狠狠將我推倒、踢向我額頭的傷口:「掉毛的鳳凰不如雞。」
痛苦令我不自覺彎起身子,拳腳便落在了我的脊背上。
我知反抗無用,隻能默默挨著。
沈若皖來了一次,她眼神復雜,良久才問了句:「沈玖,後悔嗎?」
我冷嗤一聲。
如此抗過了三日,太子終究抗不過李重聯合裴溯的壓力,最後罰我面壁三日。
到第三日,胃裡因為飢餓已經升起強烈的灼痛感。
謝宸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
「沈玖,後悔嗎?孤說過,你若執迷不悟,孤會恨你,這會是你最大的不幸!」
我費力抬眼看他,昏黃的燭火中他面目模糊。
「那你還記得嗎,你也曾讓我別怕,說我是你的未婚妻,你會護我一輩子的。」
謝宸不屑:「你若不擋皖皖的路,孤也會好好待你。」
我點點頭:「如此,便是我咎由自取了。」
那也別怪我,往後手下不留情。
謝宸並不知我心中所想,他以為我對他有情,蹲下身子與我平視:
「十日後的春日宴,你自請退婚吧。經此一事,你再開口最適合不過。不要再讓皖皖為難了。往後孤和皖皖也會護你一生平安。」
黑暗裡的老虎終於露出他的本來目的——他要我名正言順讓位給沈若绾,而不是頂著太子未婚妻的名號S去。
謝宸離去後,室內再一次暗了下來,我這才哂笑出聲。
若沒有你們,我本也是平安的啊。
才不需要你們高高在上的施舍!
我一直耐心等到十日結束,終於等到了原本早應該見到的人。
虛弱讓我無法起身,隻能倚靠在椅塌上:「十皇子,您終於來了。」
十皇子驚異:「你早在等我?」
我眼露恨意:「如今隻有您能與太子分庭抗禮,我若不尋求您的庇護,如何還能活下去?」
十皇子故作疑問:「此話怎說?」
「呵,兩年前我被這對狗男女逼至邊城,吃盡苦頭,如今剛回來便恨不得置我於S地,若不是還有些家中舊識,我恐怕已處極刑。十皇子不是都看見了?又何必明知故問!」
至此,我們徹底開門見山。
他想要我綁架沈若皖,牽制太子。
而我想要皇後之位,永葆沈氏榮光。
一拍即合。
「所以,皇帝什麼時候S?」
十皇子陰惻惻地笑了:「三月十七當夜。」
金丹之毒是假,他與貴妃母族籌謀太子之位,經年累月下毒是真。
而三月十六,是裴溯要帶兵前往邊境的日期。
他要一切萬無一失。
8
春日宴前一天我被放了出來,阿倉嬤嬤心疼地抱著已經無法站立的我。
「小姐莫急,這幾日還得吃些好消化的,明日萬萬不可進食那些大魚大肉。」
我安撫她:「嬤嬤,我不會急於這一時半刻的。」
次日,我淡妝出席,與我相對的是沈若皖。
她一身盛裝,朝我看來的目光不再是討好和謙卑。
此刻的她滿是自信,光芒萬丈。
周圍人嘰嘰喳喳議論著。
直到宴會開始,隨行來的沈家丫鬟太過緊張,將茶水弄髒了沈若皖的裙擺。
沈若皖不疑有他,退下整理。
我摩挲著手裡的杯子,動手的時間提前了兩個時辰……
但沒關系,十皇子的人早已在後接應,我的人迷暈沈若皖,他便會派人帶走她。
席間的歌舞還在繼續,沈若皖去換衣後再未歸席。
天色漸暗,我起身準備離場,卻在抬眼間看見了本應迷暈沈若皖的心腹正在茫然四顧。
讓沈若皖離席的不是我的人!
舉目四周,與沈若皖一同消失的,還有謝宸。
我猛然感受到了計劃的失控。
按捺著有些過快的心跳,我不動聲色向外走去。
但不等我離場,沈若皖被浩浩蕩蕩的人包圍著出現了。
她一身紅痕、難掩春色,淚眼婆娑地被謝宸護在身後。
眾人驚疑不定。
無需沈若皖自己解釋,她的心腹丫鬟就已經替她開了口。
「玖小姐!您從小就嫉恨我們娘子,恨她佔了長姐的名頭,恨她處處比你好。」
「可是,從前您在家裡苛待、磋磨她便罷了,您怎麼可以用如此下賤的手段毀了我們娘子啊!」
所有人震驚地聽著丫鬟說著一切。
謝宸滿臉失望與厭惡地接過話頭:「幸好皖皖聰慧,識破了你的計謀,找孤解救!」
我觀察著謝宸憎恨的神色,很快得出結論,這不是謝宸的計謀,他確實在等著我今日退婚。
「太子是否太過激動,僅憑一個丫鬟一面之詞,怎能定罪於我?」我冷靜開口。
但下一刻,沈若皖身邊的丫鬟卻好似預料到了我的說辭,冷笑著將我如何購藥、如何安排、又如何不小心留下貼身證明一事娓娓道來。
我的心沉下來。
謝宸不再給我說話的機會,當場便做主與我退婚,改為求娶沈若皖。
「除此之外,連同沈家的所有榮光與封賞,也轉由沈大小姐承襲!」
一步之遙的權力巔峰讓謝宸終是做出決斷。
可誰也沒想到,沈若皖曾拒絕過一次,如今這般局面仍舊會拒絕第二次。
她慘笑搖頭:「太子殿下,貞潔於我,並不是桎梏,我不會為此就嫁給太子您。」
「我心屬高山遼原,一生一世一雙人。」
此言一出,沈若皖收獲了所有人的同情與敬佩。
謝宸怒而要將我當場拿下。
我飛快思索著解決之策。
無論如何,我不能讓自己成為這盤棋局的S棋。
我朝一旁的裴溯看去,卻見他猩紅了眸子,盯著沈若皖裙邊的血跡沉默良久。
我瞬間明白了,他也喜歡沈若皖。
早該明白的……
我不再猶豫,伸手準備放出信號。
裴溯卻更快一步拿起了春日宴上用作裝飾擺件的長鞭,狠狠向我甩來。
我躲避不及,摔倒在地,手裡的引信和被我撲倒的碗碟滾落在一起。
徵戰沙場的將軍毫不留情,在眾目睽睽之下狠狠鞭打我。
劇烈的疼痛劈頭蓋臉砸下,我憤怒質問:「裴溯!你有何資格打我!」
可在場沒人覺得不對。
他們厭惡又放肆地看向我破裂衣衫下的身體,嘲笑我皮開肉綻的姿態。
我避無可避、躲無可躲。
沒人相信我的辯解。
直到我奄奄一息,沈若皖才說道:「算了,我不恨妹妹了。不能打倒我的終將使我強大。」
此話一出,她徹底成了所有人心中當之無愧的白月光。
聖潔的她站在春日清風中,腳邊是像一灘爛泥蜷縮在血汙之中的我。
謝宸下令,剝奪我的封號,並降罪為軍妓。
三日後隨裴溯一同前往邊關。
我猛然抬頭,血液流進了眼睛裡。
五年前天上的人的判語似乎又響徹耳邊。
我終會從上位落入泥淖,悲慘S去。
9
今夜是出發前的最後一夜。
沈若皖要我跪在她跟前懺悔,而我反手將十倍烈性的春藥悉數給她喂下。
不會的,不會那樣S去的。
沈若皖可以從一無所有到應有盡有,我也可以從一樣可以逆轉本來的結局!
外面最後一聲鑼聲敲落,我放下了茶杯。
沈若皖痛苦地跌在地上。
我上前一把抓住了她散落的頭發。
頭皮的痛苦令她清醒了片刻:「你不得好S!」
下一瞬她就又是滿臉通紅,神志不清。
我拉著她往外走去。
漆黑的夜晚,無風也無月。
終於有人察覺不對,匆匆前來。
一眼便看到我渾身是血、手裡抓著沈若皖的長發,拖著她站在門前。
「啊——」小丫鬟驚恐尖叫,倒退著跑出去,「不好了!玖小姐瘋了!S人啦!S人啦!」
裴溯本就在沈府外院駐扎,聽聞動靜很快便闖進內院。
沈若皖正在地上掙扎扭動。
裴溯眦目欲裂:「沈玖!你做了什麼!」
我笑著:「你們不是認定,是我給她下的藥麼?不能白擔這個罪名啊,我得下給她喝一次的。」
裴溯看著我,他好看的眼睛裡滿是震驚與憎恨。
「沈玖!你竟如此不知悔改!我那天不該手下留情,我應該打S你!好叫你再也不能禍害皖皖!」
我搖搖頭:「你說錯了,我是從這一刻才開始禍害她的。」
裴溯聽不懂。
他怒紅著雙眼提劍上前,而我絲毫不懼。
在他衝上來的那刻,我薅起沈若皖的頭發,把她推進了裴溯懷裡。
於是裴溯慌亂地拋下了劍,一把抱起滾燙的沈若皖。
這位年少成名的將軍啊,曾在打贏第一場仗的時候,驕傲揚言:「手既執劍,不S不棄。」
原來他不是絕不棄劍,他隻是沒遇見真愛。
我嘲笑地看著他:「裴溯,我在成全你啊。」
「你不是恨我將沈若皖推給了太子麼?」
「現在你的機會來了。若再不救她,她就要七竅流血而S啦。」
裴溯單手環抱著沈若皖,抬頭看向我的眼睛竟然泛起了細碎的光。
我臉上的笑有一瞬間凝滯。
但下一瞬,裴溯揚手,狠狠地扇在了我臉上。
我瞬間摔倒,身上崩裂開來的血液灑落一地。
耳膜似乎被擊穿,劇烈的疼痛泛濫開來。
但我又能清楚聽見裴溯飽含失望與痛恨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