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沐顏推門進來，淚眼瑩瑩，做西子捧心狀。
“你們是天生一對，我該祝福你們的，可是我的心還是……”
說完她不等回答，踉跄著就跑了。
我嗤笑一聲。
他停下追出去的腳步，轉頭看向我。
“阿梨，顏顏身體不好，我怕她出事。”
“我答應你，你在這兒等我好嗎？”
我沒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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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辰心慌了一下，還是趕緊追了出去。
我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魚兒上鉤了。
21.
夜明珠一上來，沒出幾次價，就被時辰以高價拍走了。
等玉佩的間隙，我起身去了廊外。
沈沐顏摸了過來，手裡捧著那顆夜明珠。
“我的鳳冠就等這顆珠子了。”
“他說過了。”我平靜道。
“玉佩也是我的。”
“又想用來害誰？別糟蹋好東西了。”我冷冷的看著她。
“沒辦法，誰讓我這心總疼。”沈沐顏捂著心口。
“報應啊，爛臭流膿了，不如剜了吧，留著惡心人。”
“需借妹妹的手一用。”
說著，將夜明珠塞我手上，整個人向後仰去。
我被重重推開，撞到欄杆上。
時辰將她拉入懷中。
“我才以為你是真心悔過。”
沈沐顏低著頭一副委屈的樣子。
“是我想把夜明珠給妹妹，想和她換玉佩。”
“是我不好，我太貪心了。”
“實在抱歉，高人說，若能用這對玉佩結契，加強我和阿辰的鏈接，便能鎮魂安心。”
“興許可以多陪阿辰哥哥幾年。”
沈沐顏期待的看著我。
“你跟我說便是，何必來求她？”
“可你已經答應阿梨妹妹了啊。”
時辰看向我：“阿梨，懂事點。”
“她世子夫人，什麼東西自然由她先選，你該讓著才是。”
我失望的搖了搖頭。
“你還真是人如其名，食言慣了。”
“鬱梨，現在是你有求於我！”
“本來也沒指望你，各憑本事吧。”說完，我回了自己位置。
“雙魚佩，起拍價：五千兩！黃金！”
一萬。
我率先舉牌。
兩萬。
時辰挑釁的看向我。
“阿梨妹妹，我們明日就要成親了，你不如成全有情人，讓給我們吧。”沈沐顏用祈求的語氣說著。
這玉佩無論如何也看不到這個價。
隻是因著來歷稀奇，加諸一段傳說增色，閣主喜歡，才放在今日壓軸。
純粹是等一有緣人。
這價格已經遠遠超出東西本身的價格。
三萬。
我不甘示弱。
“真是不好意思，我和阿隱還缺個定情信物。”我故作嬌羞道。
“鬱梨，‘你的’阿隱，他拿得出這麼多錢嗎？別待會來求我。”
“蕭家二公子，應該可以吧。”
“哪個蕭家？”時辰皺眉。
“涼州雙侯，除了你家，就隻有他家了。”
沈沐顏拽了拽時辰的袖子，可憐道：“阿辰哥哥，要不算了吧”
“六萬！”時辰扔下牌子！挑釁的看向我。
我有些無措的看向四周，仿佛在找什麼人。
……
拍賣結束，我垂頭喪氣的朝外走去。
“你想學顏顏，用玉佩結契續命？”他拽住我的手，強迫我面對他。
我退後兩步，一副被他看穿了的樣子。
他拿起玉佩，遞到我臉上。
如血絲一般的紋路流動著，是滴血結契的象徵。
“可惜……沒機會了。”
他笑著，期待著我的反應。
我捂住嘴，故做驚恐狀：“那可怎麼辦啊？”
沒有他想看到的驚慌，他下意識的皺緊眉頭，面露不悅。
“那就跟我回去。”他咬牙切齒。
我搖頭：“二位才是天生一對，我祝你們生S不離，永結同心。”
說完，轉頭上了馬車。
手腕的繩結斷開落地，悄無聲息掉在地上。
時辰躬身去撿，頓時心髒抽痛，竟一下子跪倒在地。
他望著馬車離去的方向，喃喃的叫著：阿梨……
絲毫沒注意到身後的沈沐顏，眼神冰冷。
22.
次日一早，鑼鼓喧天。
紅妝十裡，場面極其隆重。
他想要看到的恐慌，後悔，悲傷，我都沒有。
他覺得煩躁，心髒劇烈的跳動著，嗓子更是有什麼在往上湧。
一拜高堂！
時辰隻覺心口一甜，眼前一黑，腿一軟跪倒在地。
他垂著頭，意識渙散。
沈沐顏一聲聲喊著他的名字，都沒有得到回應。
他嘴裡喃喃念著：因果同心……若有違誓……
沈沐顏摟著他：“阿辰是我，我在……你醒醒。”
在場賓客的心都要被她喊碎了。
時辰終於恢復意識。
滿場賓客的目光都在他身上，隻有她，從始至終都沒有看他。
……
硬撐著走完儀式。
對外安撫說是受了風寒。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不對，面色灰白，是大病之相。
23.
這戲今晚也到頭了。
我踏上馬車：“走吧。”
沒一會兒，馬車停下。
我頓覺不對，正要出去，被一隻手推了回去。
是時辰……
他因著有病，連敬酒都沒去，這會兒卻一身酒氣出現在這兒。
我皺眉，想推開他，被他摁住。
“阿梨，若是今天跟我成親的是你就好了。”
“阿梨，我從始至終，我想娶的都是你。”
他邊說，邊朝我湊近。
我抬起手肘抵在中間，撇開臉。
這舉動，卻像是點燃了炸藥，他莫名就發了瘋。
“你明明知道我是為了救她，才答應和她成親的。今天過去，我的任務就完成了。”
“我知道，他是你找來氣我的對不對？”
“什麼狗屁蕭二公子！蕭家哪有這個人。”
說著，他掰開我的手便吻了過來。
我一激靈，整個身體撞了上去，他一個踉跄差點滾下馬車。
這般輕而易舉被推開，他有些不可置信。
他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太對勁，可是怎麼可能呢，他早就痊愈了。
他壓下不安，安慰自己剛才隻是喝醉了。
我趁機跨過他想走，被他一把抓住腳腕。
“你是我的未婚妻，你發過誓的，你自己說願意嫁給我的。”
我真想給他一腳，但是以他現在的身體，隻怕得散架。
我都到最後了，我可不想背鍋惹麻煩。
暗自用風鈴給蕭隱意念傳信。
試圖用講道理拖延時間。
“是你先背叛我的。”
他急了，抬頭看向我，眼裡帶著幾分委屈。
“我沒有！我一直追著你跑你沒看見嗎！是你一直拒絕我！”
“我堂堂侯府世子，做到這份上，還不夠卑微嗎？你到底要我怎麼做？”
他說著說著，又浮現瘋癲之色。
我怕刺激到他，幹脆閉嘴。
“阿梨，我是真的喜歡你，我都不在乎你的身份。”
“阿梨，等過兩日，過兩日我就娶你，明媒正娶。”
“好不好？”
收到蕭隱的回信，我終於定下心。
“好啊！那我們私奔吧？趁著月色。”
他猶豫了，腿上的禁錮松了松。
“阿梨，別太無理取鬧。”
這人真是，永遠嘴上說得好聽。
我看著他脖子上的燙傷，傷口爬出了許多紅絲，異香彌漫，有些刺鼻。
我下意識的把臉往外撇了撇。
“阿梨，今天是新婚夜，我跟你走了，顏顏如何自處？”
“我愛你，可是我們不可以這麼自私。”
我真是越聽越煩，捏住拳頭，心裡默念：忍住，不能動手，不能犯法……
終於，腳步聲傳來。
是時辰身邊的小廝。
他一衝過來，連續打了幾個噴嚏。
“少爺，該掀蓋頭了！”
時辰起身，跳下馬。
他眸色深沉的看向我，眼神分明清醒，沒有半分醉意。
方才一切都是在做戲。
我被推進馬車，門外傳來落鎖的聲音。
“看好，不許任何人進來。”
腳步聲遠去。
窗戶被輕輕敲響。
24.
啊！！！
驚叫聲響徹整個侯府。
周圍人四散奔逃！
時辰一口血吐了出來，裡面還混著內髒碎，直接昏S了過去。
沈沐顏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她覺得臉有些痒，抬手一摸，滿手黏膩。
定睛一看是乳黃色混著粉色肉沫。
她連連後退，眼睛全是不可置信。
“怎麼會這樣！不可能，我明明已經和時辰成親了，怎麼還會這樣！”
“啊！！！”
她一遍發瘋似的叫喊著，一邊連滾帶爬的往外跑。
周圍人如同見到鬼一般，作鳥獸散。
她在路過池塘的時候，不小心看了一眼。
水中人，面容扭曲，仿佛被高溫融化一般，兩顆眼球像裹著乳酪的葡萄一樣墜著，牙齒裸露著，極其恐怖。
咕咚一聲！一頭栽了進去。
旁邊的人嚇得瑟瑟發抖，卻無人敢去撈。
洞房花燭，喜事險成喪。
馬車上，我一根根拆下蕭隱臉上的繃帶，雪白的肌膚映入眼中，在月光下宛如凝脂。
25.
聽說兩人為了搶最後一顆止痛藥，打得頭破血流。
再見到時辰，已經過去六七日。
他除了臉，裸露的皮膚都纏滿了繃帶，想來是頸間的腐爛蔓延了。
紅絲從繃帶縫隙伸出來，仿若浸血。
看上去，比初見時，還要悽慘許多。
身穿著新衣扮舊人。
卻再也喚不起我心一絲波瀾。
他的眼神滿是哀傷，低低的喚我的名字。
他說，我隻是想見見你，或許這是最後一次了。
戲已落幕，我不想再陪他演了。
我起身，走到蕭隱身前，緩緩取下他的面具。
時辰怔愣一瞬，
“時雪隱！你為什麼還活著！你為什麼不去S！”
這張臉與時辰七分相似，隻是更漂亮。
“阿梨，你認錯了！我才是時辰，我在這裡。”
“阿梨！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他發了瘋的往前衝！
“因為你的心，是偷來的。”我面無表情地說道。
他怔住。
“你喜歡我？”
他點頭。
“還是蕭隱的半顆心影響了你的判斷。”
他搖頭。
“時辰，我跟他一樣，是山鬼。”
他瞳孔放大，目光在我和蕭隱指尖逡巡，踉跄著後退。
“不……不可能！”
26.
他抓住頭發，紅著眼眶看著我，面容逐漸變得瘋癲。
他額間的封印松動，眼前開始變得模糊。
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神樹。
有個聲音告訴他：
神樹，名因。
剜心起誓，半心相合，若為真心，便結因果。
因果同心，契約既成。生S不離，同享壽元。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
“我此生心上唯鬱梨一人，若有變心，便歸原本，受盡腐心之痛，生不如S。”
沒有所謂的相思蠱。
"此生性命皆寄予汝心。"
說的是他……
27.
“阿隱！”
循聲望去，隻見沈沐顏一身繃帶出現在樓上，隻有眼睛位置留有一條縫。
她眼睛SS盯著蕭隱，顫抖著聲音：
“阿隱……你還活著!”
“阿隱，我不喜歡他，我隻是太想你了，我隻把他當替身而已。”
“是時辰，是他要害你，我是被逼的！阿隱，你相信我！”
她明顯精神不正常，蕭隱不動聲色擋在我面前。
她看到這一幕，突然發了瘋，翻過欄杆，朝我撲了下來，要和我同歸於盡。
時辰也在這時撲了上來。
蕭隱急忙拉著我躲開。
咚的一聲！
沈沐顏重重砸在他身上，兩人抱在一起，咕嚕摔下樓去。
新的傷口迅速長出紅絲，將兩人連接在了一起，像是一對難舍難分，殉情的愛侶。
紅色糾纏之間，隱約有似螢火般的微光。
28.
“隻差一日，便可與那山鬼，共享壽元。
可惜那世子爺他違誓變心，錯過了合契之機。
七日後，便歸原本之相，從心而腐。
直到那妖果的力量徹底消失。
最後風幹，變成一顆發著青霉的皺皮果核。
就在那千鈞侯府的樓閣之上。”
我撐著下巴，聽說書的說著這兒的一樁異聞。
覺得有些熟悉。
我摸了摸耳墜上那顆血紅的燈籠果，裡面裝著一顆跳動的心髒。
是誰的心，我不太記得了。
隻是下墜的小珠上，刻著一個隱字。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