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城門關閉。
螢火傾灑在泥坑中,散發著點點微光,仿若天上星河。
我起身,踏過地上的螢火,朝著城中走去。
我不走了,我要留下來,看你遭報應。
9.
在河邊隨意找了艘烏篷船鑽了進去。
夜半驚醒。
幾個流氓圍住了我。
今天的事情,讓我無比後悔當初偷懶不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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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我也不全然沒有還手之力。
我假裝順從,發著抖縮在角落。
我捧起船上的酒,咬破嘴唇,輕輕抿了一口,血液洇散。
我羞怯的遞過去。
“船裡的規矩,幾位喝了這壺酒,待會兒可要溫柔些。”
我的魅術低微,哄他們喝下酒已是極限。
藥效發作之前,我被壓住,推倒入船中。
10.
身上一輕,那幾人被拖了出去。
周圍被無數火把照亮,我被刺得眯了眯眼。
小船被圍了起來。
時辰從人群走出來:“不知廉恥。”
“貴妾不做,跑來做船妓。這就是你的骨氣?”
他走上前狠狠掐住我的下巴。
“管你什麼事。”我掰開他的手,起身想走。
“你好歹是我的未婚妻,在這兒簡直丟我的臉!”
“帶走!”
11.
他將我綁起上了畫舫,拖著我,將我扔到屋內。
沈沐顏靜靜地躺著,臉色蒼白。
“她是為了救我才變成這樣的,是我們欠顏顏的,應該還她。”
說著,他拿來瓷碗和匕首。
我奮力掙扎。
他使勁抓住我的手,毫不猶豫,一道刀割下。
“顏顏心痛,你的血可做藥引止痛。”
明明當初,他知道我割腕放血給他做藥引時,手都在抖。
那時候,他也是這樣,眼眶微紅,摟著我。
一邊纏著繃帶,一邊輕輕的吹著傷口。
那時他是沉默的。
如今卻說:“是你欠她。”
他解下繩子,將我抱在懷裡。
“為夫今晚就便和你圓房,為你續命。”
我覺得惡心,眼前陣陣發黑,終於沒堅持住,昏了過去。
12.
夢裡,我回到第一次見到沈沐顏的時候。
我一眼便看穿了她頸間的玉墜是邪物,可渡災厄。
她一靠近,我下意識擋在時辰面前。
那時的時辰看她的神情滿是厭惡,甚至還有恨。
那天我們離開時,她神色哀傷的站在屋檐下。
馬車經過她時,時辰忽然吻上了我。
泥水濺了她一身,她的身形搖搖欲墜。
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怔愣住,反應過來皺眉推開他。
時辰捏了捏我的手安撫道:“都是過去的事了,別吃醋。”
……
後來我從他朋友口中得知。
他們也算是青梅竹馬,原本都快訂婚了。
時辰卻得了怪病,時日無多。
他本想演一出戲,讓沈沐顏對他S心,免得等他S後為他傷心。
戲還沒開演,沈沐顏先一步爬上了他S敵的床。
時辰遭受打擊,昏迷了半月。醒來後,心灰意冷,離開了涼州。
……
此後,隻要沈沐顏在,他比平時更與我親近。
對她也是極盡嘲諷和羞辱。
可即便如此,沈沐顏還是锲而不舍,不辭辛苦的出現在我們周圍。
起初,我還覺得她可憐。
他卻說這女人心腸歹毒,自私冷血,都是做戲。你心思單純,別被騙了。
直到她開始陷害我……
很拙劣的把戲。
在時辰出現的那一刻,拉住我的手,朝著大石頭撞上去,頃刻頭破血流。
而後咬著下唇,悽然的看著時辰。
而時辰則如往常一般,站在我這一邊。
說我善良,絕不可能做這種事。
“阿梨隻是太在意我了。是你犯賤,總是在她眼前晃悠,讓她煩心。”
“趕緊滾!”
此時,沈沐顏便會強顏歡笑,乖巧的說好。而後捂著心口咳嗽著,直到吐血暈倒。
而時辰隻是將我摟在懷中,罵她晦氣。
一直到她被抬走,都不會再看她一眼。
類似的事情發生了無數次,每次都是一樣的結局。
最後一次卻不太一樣。
她劇烈的咳嗽著,整個人像是要碎掉。
驀的吐出一大口血,其中混雜著些許碎肉。
時辰牽我的手忽然一緊,我痛呼出聲。
他回過神,生氣的看著沈沐顏:“裝什麼,要SS遠些!”
可他的手卻在抖,眼眶發紅。
沈沐顏眼神渙散,抬手抓著虛空,輕輕地笑著。
“阿辰哥哥,顏顏的心好痛,顏顏累了,你帶顏顏回家好不好……”
而後聲音越來越低,手徒然落地……
時辰終於控制不住,甩開我,衝上去抱起她,朝著外面跑去。
擦肩而過的瞬間,我看她睜開了眼,眼眸盡是得意。
13.
那天離去,時辰便再沒來找我。
直到大婚前三天,他帶著沈沐顏回來。
“阿辰最近一直陪著我,我很是過意不去,來給你賠罪了。”
她要送給我一隻玉镯,與她手腕的一模一樣。
“這是姊妹镯,你是阿辰哥哥的心上人,便是我的親妹妹。”
視線短暫交匯,她與我心知肚明這是什麼。
卻還是故作不知,強行讓我當面戴上。
推脫之下,兩隻镯子相撞,碎了。
她的眼裡浮現出得逞的笑。
原來又是一次故技重施。
隻是這一次,我和沈沐顏角色對調了。
時辰重重的給了我一巴掌,心疼的將她護在懷裡。
我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可時辰的眼中全是憤怒,沒有一絲心疼和後悔。
沈沐顏在他懷中哭訴著:“我應該S在外面的,不該回來打擾你們的。”
時辰憤怒的瞪著我。
“你當真惡毒!”
“此前仗著我們之間有誤會,對她所做的種種惡事,你當我不知道?”
“是顏顏勸我放過你,我才既往不咎!”
我剛要反駁,沈沐顏吐出一大口血。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抱起沈沐顏匆忙離去。
我被下令禁足,不許出門。
那時我還以為他隻是暫時被蒙蔽了。
14.
大婚前夜,他來找我,卻是讓我更改婚期。
“你忘了師父的話了?”我委屈道。
他聽著話,眼裡閃過厭惡。
“我沒有,隻是想延後一天,就一天。”
“為了沈沐顏?”我問。
他不語,隻是看我的眸子也越來越冷。
就像之前看沈沐顏時一樣,冰層之下是隱約可見的恨。
讓我心驚。
“她心思不純,那個玉镯是……”
“夠了!”他厲聲打斷我。
“鬱梨,我隻問你,可願意改期?”他重復兩遍。
“你變心了?”雖是詢問,卻語氣篤定。
他沒正面答復,而是冷聲道:“如你所願!明日成親。”
臨走前,他忽然看向我,笑容詭異:“阿梨,你相信報應嗎。”
15.
報應,我信啊。
還有三日……
16.
我猛地睜開眼,對上沈沐顏那張無辜的臉。
她撐著下巴衝我笑,手上把玩著她頸間那枚玉墜。
“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她像是看穿了我心裡的疑問。
“你一定很好奇,為何他從我那兒回來後,就開始這般對你。”
“你做了什麼?”我靜靜地看著她。
沈沐顏像是想到了很好笑的東西,神色怪異。
“我什麼都沒說,是一個‘高人’告訴他,這個玉墜可渡災厄。”
“幾句話,他就想象出一個感人至深的故事,抱著我痛哭流涕。”
“我說我別無他求,就是想回來看他最後一眼。”
“他便對天發誓,說絕對不會讓我S。”
“他在‘高人’門前跪了幾天,求來了一對玉镯。”
我搖頭,不敢置信。
“我還替你求情了,你好歹做了他幾個月的止疼藥。”
她說著,眼裡滿是得意。
“哦,對了,他最恨用蠱之人,因為他娘就是被蠱蟲折磨而S。”
“以命相縛,你們山鬼真是一個比一個天真。”
我震驚的看著她。
“我曾經有位故人,他的娘親是山鬼,他也是。”
“他的娘親被丈夫剜心而S,他就更慘了,不僅被剜心,還被他的父親渡災厄,最後被封進銅箱沉淵,”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你想做什麼?”我皺眉警惕道。
“為了讓你瞑目啊。”
“看在你和他是同類的份上。”
“如果……他知道,你的心可以救我命,你猜他會怎麼做呢?”
17.
沈沐顏躺倒在地,深情的望著手心碎裂的玉環。
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時辰快步衝過來將她緊緊摟入懷中。
“阿辰哥哥,我恐怕……等不到了。”
“顏顏,不會的,我不會讓你S的。”
他看向我,眼神變得極為陰冷。
我不禁後退。
“阿梨,誰讓你不乖,你為什麼不戴上镯子?你知道了是不是?”
他說著,抽出匕首,走向我。
他知道,他真的什麼都知道……
“看在你救過我的份上,我不會S你。”
“阿梨,我隻要你半顆心,不會S的。”
這一刻我心如S灰。
“你就那麼相信她?”
他步步緊逼。
我悽厲的笑著,竟也吐出一口血來。
“時辰……你相信報應嗎?”
他看著我的眼睛,心底竟沒來由的生出一絲心慌。
不過他很快壓了下去。
刀尖抵住我的心髒……
我笑了。
真期待你知道真相時的樣子,會後悔嗎?
耳畔風鈴叮當……
呲!
滋——
滾燙的蠟燭在匕首插進心髒的同時,也朝著他的脖頸摁了下去!
他捂住脖子,疼得面目猙獰。
我趁機推開窗戶,一躍而下!
他撲來抓我,卻隻抓到一截衣服。
我隻胡亂抓住一隻河燈,燭滅,燈沉……
時辰捂住心口,心痛如撕裂般襲來,甚至蓋過了頸間的痛感。
涼州河表面平靜,底下暗河無數。
他雙目猩紅的大吼道:“去找!活要見人,S……要見屍!”
18.
“你就是大祭司叫來接應我的人?”
他低低的嗯一聲。
月出,我方才看清。
他從臉到脖子都纏著黑色的繃帶,隻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
順水漂了幾裡。
又被人一網子從水裡打起來,腦子進的水還在哐啷響。
幸好我是妖,不是人。
雖然戰力低,但是抗造。
我像一條S魚被趴在船上。
19.
第六日,姻緣廟。
我和蕭隱上完香出來,便遇上倆瘟神。
“你果然沒S!”
“躲了三日,終於忍不住出來了?”
我看了眼手裡的下下籤,嫌棄的扔掉。
“晦氣。”
蕭隱點頭附和。
我繞過他離開。
時辰伸手來抓我,被蕭隱扣住手腕,推了一個踉跄。
自打被涼州大河的水洗滌過之後,我如今是眼明心亮。
忽然覺得這張臉,竟也沒記憶中那般驚豔。
沈沐顏竟沒上來扶他,而是愣在原地,SS的盯著蕭隱。
我見狀,攔在蕭隱前面劫住她的視線,嘲諷道:“怎麼?又要偷?”
她這才回過神來,跑過去扶住時辰。
“找個什麼東西,連臉都不敢露的?”
我輕嘖一聲。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未婚夫。”
“單論一顆心,就比你的幹淨百倍。”
時辰握緊拳頭,嗤笑道。
“你這是打算衝喜,還是冥婚啊?”
“你也知道。”我看了眼沈沐顏。
沈沐顏適時的紅了眼眶,時辰卻難得的沒去哄她。
“還剩最後一天,我看你能嘴硬到什麼時候!”
20.
珍寶閣。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
唉……真是陰魂不散。
他伸出手將我攔在角落。
“今晚是你最後的機會。”
“你都追到這裡了,還裝什麼清高?”
我有些無語,他還真是自負。
“你想同你和好,連件東西都舍不得送?”我甩開他的手。
他笑了一下,又輕輕的牽起我的手,溫柔的看著我。
“夜明珠是顏顏的,我已經答應給她了。”
“不許和她搶。”
我故作失望。
“好~我不跟他搶,但我要今晚的壓軸,那對雙魚佩。”
他眉頭一擰:“嗯?你要那東西送誰?”
我笑意盈盈的看著他。
“據說那玉佩是天生的一對寶物,可滴血認主,結契同心。”
“小燈籠被你踩碎了,你重新送我一個信物不過分吧?”
他見我如此,大約是覺得自己贏了,心情很好,正要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