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安王看起來有些鬱悶:“我剛才去看婉兒,她又身子不適睡下了。”
原來是被人撵出來了。
你的親親表妹現在看不上你,自然不願見你。
我也皺起眉頭:“是啊,表妹身子弱,這可怎麼辦才好?不如王爺去請御醫來給她瞧瞧吧?”
“王妃說得有理!”安王丟下這句話,就毫不留戀地走了。
我讓丫鬟扔掉桌上的茶盞,又理了理身上的衣衫。
青竹一臉不忿:“她明明就是裝病,小姐怎麼還讓王爺去請太醫來呢?”
我點點她的鼻尖:“傻丫頭,太醫不來,我們怎麼能敲開她的房門,讓王爺看到她的委屈呢?”
果然,安王急匆匆地請了當值的秦太醫來,顧婉沒辦法,隻好把人迎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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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太醫一路小跑,急得滿頭大汗,還以為顧婉要不行了。
他剛把手搭在顧婉手腕上,臉色就大變。
安王嚇壞了,聲音裡帶著幾分顫抖:“秦太醫,婉兒她……”
秦太醫醫術高超,要不是脾氣古怪,早就是院首了。
這時,他突然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就往外走。
安王慌慌張張追了出去:“秦太醫,婉兒到底是怎麼了!你倒是說句話呀!”
秦太醫冷哼一聲,斜著眼看過來:“你們拿老夫尋開心,還要老夫說什麼?”
我趕緊上前行禮:“您言重了,怎麼敢拿您取樂呢?實在是婉兒病了多日,這才請您來救命的!”
秦太醫甩甩袖子:“那女娃好得不能再好了,老夫不才,治不了腦子!”
5.
安王面色鐵青,卻又在看見顧婉臉上的眼淚時軟了下來:“婉兒,你既無事,為何要說身子不適呢?”
顧婉不語,隻是一個勁兒地拿帕子擦著眼淚,還時不時可憐兮兮地看安王一眼。
安王在她一眼又一眼中徹底沒了脾氣。
我故意走上前去,打圓場說道:“好了,表妹還小,鬧些脾氣也是有的。”
頭上的發釵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安王看著我發上的朱釵忽地皺起了眉頭:“本王送給婉兒的發釵怎會在你這兒?”
面對安王疑惑的目光,顧婉急急解釋道:“許是王爺看錯了,婉兒的發簪還在呢,不用看了。”
我取下發釵託在手裡,好讓安王看的更清楚一些:“王爺可是說這枚?這是妾身前幾日剛置的,的確是好看的很。”
能不好看嗎,這是顧婉及笄時安王親自為她挑的。
他看著顧婉頭上的素銀簪,眼中神色莫名,隻是吩咐屋裡的小丫鬟:“去,將婉兒首飾匣子取來。”
顧婉面色發白,下意識阻止:“不要!”
看著安王陰沉的臉色,顧婉解釋道:“表哥看錯了吧,簪子好端端地在匣子裡放著呢,今早上婉兒還看見過。”
丫鬟心中害怕,在一旁瑟瑟發抖。
安王心中懷疑更甚,他不顧阻攔,徑直朝著梳妝桌走去。
匣子剛一入手,他便緊緊皺起了眉頭。
太輕了。
這匣子是他親手為顧婉打置,裡面每一件首飾也都是他親手挑選。
安王惡狠狠地瞅了我一眼。
顧婉面色慘白:“不要,表哥!”
匣子打開了。
安王怒吼一聲:“你還說不是婉兒的!”
“你竟惡毒至此,搶走了本王送給婉兒的所有首飾!”
他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忽然在房中細細看起來。
桌上的汝窯纏枝蓮紋盞不見了,換成了普通的白瓷;
牆邊鈞紅釉仙鶴和鳴花瓶不見了,換成了天青色瓷瓶......
安王咬牙切齒,神色猙獰:“賤婦!成婚不過一個月,你便這般苛待婉兒,容不下一個弱女子!”
“本王要休了你!”
我瞧著這熟悉的神色,刻入骨髓的恐懼潮水般襲來。
我仿佛回到了暗室之中。
不,不是的。
我已經不再是那個窩囊的唐玉珍了。
我掐住手心,不卑不亢地抬起頭:“王爺好生可笑,便是到了衙門要定我的罪也要允我分辨一番,怎地在你這安王府中,就這般不分青紅皂白便定了我的罪?”
安王猛地伸出手指向坐在床邊垂淚的顧婉:“你自己看看,你都把婉兒欺負成什麼樣子了!”
我冷哼一聲:“表妹房中的首飾丟了,與我有什麼關系?”
“說來可笑,今日是我這個安王妃頭一次踏入表妹的院子,還是被王爺硬拉著來的,怎麼就成了被我搶走了的?”
“王爺不去詢問表妹,也不允許臣妾分辨,開口便是辱罵,閉口便是休妻!”
“我看這丟首飾是假,王爺真正的意圖乃是休妻!”
“你這毒婦,好一張巧嘴”,安王看向顧婉:“婉兒別怕,本王給你撐腰。你告訴本王,是否是這毒婦搶走了你的首飾,換走了你屋中的值錢物件?”
顧婉有口難言,搖晃幾下,竟又要裝暈。
我大喝一聲:“來人,秦太醫尚未走遠!快將他老人家請回來!”
顧婉無法,面對安王灼灼的目光,隻是一昧地哭泣。
我冷笑一聲:“既然表妹不說,那為了證明臣妾的清白,隻剩下一個法子了!”
“去大理寺,就說安王府糟了賊人,讓他們速速前來查看!”
6.
顧婉猛地跪到了地上:“不要,王妃饒命!”
她驚慌失措地轉過頭去:“表哥,不能去報官!”
安王好似明白了什麼。
他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顧婉:“婉兒,你......”
顧婉膝行幾步,扯住安王的衣角:“表哥,你不要冤枉王妃,也不要報官。一切都是婉兒不好。”
她咬住嘴唇,神色十分難堪:“隻是家中父親生了重病,母親整日以淚洗面,婉兒自知已承受表哥諸多恩惠,無顏開口讓表哥憂心,這才變賣了首飾物件。”
“是婉兒錯了,表哥要打要罰都可,萬萬不要因此跟王妃生了嫌隙!”
“若是因為婉兒惹得表哥與王妃不睦,婉兒隻能以S謝罪了!”
說著,顧婉便是朝著一旁的牆撞了上去。
安王目眦欲裂,一把摟住了顧婉:“婉兒,我幾時說過怪罪於你!傻子,你家中用錢直說便是,本王何時吝嗇過!”
顧婉好手段,瞬間便想出了應對之策。
相隔千裡,安王總不能派人去驗證她的父親是否真生病,又究竟花了多少銀錢。
我冷哼一聲:“不知臣妾的清白可是洗清了?”
安王摸了摸鼻子:“是本王誤會王妃了。”
顧婉忽地從他懷中掙出,跪到我身前:“王妃恕罪,千萬不要因為婉兒跟王爺生了嫌隙......”
沒等我說什麼,安王便十分心疼地將她抱到了床上:“不是你的錯,不用這般低三下四求她原諒。”
安王又回過頭來:“王妃無事便回自己的院子吧。婉兒體弱,需要多休息。”
“對了,叫金銀閣再給婉兒送些時興的首飾來,本王瞧著婉兒身上的衣裳也有些舊了,索性叫錦衣閣也一同過來,給婉兒添幾件衣裳。”
他抬起頭瞅我一眼,纡尊降貴地說:“也為王妃置幾身衣裳。”
我浮起一抹譏笑,並未說話。
門外傳來長公主的聲音:安王妃,還不快謝過你家王爺的恩德!今日你可是沾了這表妹的光了!”
“莫非這就是畫本子裡說的寵妾滅妻?本宮讀書少,改日找御史大人們問問!”
7.
屋內跪了一地,長公主嫌棄地打量一眼:“顧氏,你這屋中怎如此寒酸,莫非你給本宮孝敬的銀錢掏空了家底?”
安王一臉疑惑:“什麼孝敬?”
長公主抿嘴一笑:“當然是你這表妹為了求我幫我入宮的孝敬了!倒是懂事,拿了整整五萬兩呢!”
“你也是個傻的,還說她早就有了心上人,不是趨炎附勢之輩。”
“可是這心上人,哪有當皇妃重要呢?”
顧婉滿臉哀求:“殿下,求您不要再說了!”
長公主似笑非笑:“你的心上人又沒在這,你怕什麼?”
顧婉臉色慘白,拼命地搖頭:“表哥,你聽我解釋,不是這樣的......”
安王猛地一拳砸到了桌上:“賤人!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無名無分也願陪在我身邊,原來都是哄我的!你居然還想去勾搭皇兄!”
我驚呼一聲:“表妹,你的心上人竟是王爺!”
我搖搖頭,不敢置信地大喊:“司靖安,若早知道你有心上人,我唐玉珍定是不會進你安王府的大門!”
說完,我便跑了出去。
晚點就要笑出聲來了。
顧婉,任你巧舌如簧,我看你這次還能把他哄好嗎?
我裝出滿腔深情卻被安王辜負的傷心模樣,一路上哭哭啼啼地回了娘家。
娘親正在家中小憩,聽聞我回來連鞋子都未穿好便迎了出來:“嫻姐兒怎地這個時候回來了?用飯了不曾?”
我瞧著活生生的母親,耳畔忽地湧上了前世母親伏在我床邊小心翼翼的哭聲。
後來他們知曉了我去世的消息,又該是多麼心痛啊!
咽下口中的苦楚,我撲進母親懷中:“女兒想念母親,茶飯不思,特地回來蹭飯的。”
母親哭笑不得,趕緊吩咐廚房去做我愛吃的菜。
我在家中住了兩日,安王來了。
他提著父親愛喝的茶,身後小廝還捧著好多高高的禮盒,討好地湊到我面前:“夫人離家兩日,為夫甚是思念。”
我回過頭去,氣呼呼地說:“王爺說笑了,表妹一人便將王爺的心都佔滿了,哪裡就輪得到妾身了呢?”
安王作勢在自己臉上拍了一下:“以前都是為夫瞎了眼,錯把魚目當珍珠,讓王妃這顆真正的明珠蒙了塵。”
他朝著我深深彎下腰去:“還請王妃原諒本王這一次吧!”
臺階都遞到腳底下了,我若是再拿喬反而不合適。
於是我“噗嗤”一笑,伸手扶起安王,嗔怪道:“王爺說的這是什麼話?咱們夫妻一體,哪有隔夜的仇呢?”
但是有隔世的恨。
“隻是,”我小心翼翼地打量安王一眼:“表妹那裡該怎麼辦呢?”
“若是王爺與表妹彼此有情,臣妾也不是那狠心的人,選個合適的日子將表妹迎進來就是了。”
“現下表妹求到了長公主那裡,怕是不少人都知道表妹想要入宮了。”
安王面上一僵:“婉兒已經跟我解釋明白了。她並非真心想入宮,而是覺得自己在府中是個累贅,想尋個途徑出人頭地,也好報答王府對她的恩惠。”
我心下冷哼,出人頭地是真,這報答嘛,呵呵。
面上隻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來:“原來如此,表妹大義,竟願意獻身皇上來報答王爺。”
“王爺可莫要辜負表妹一番真心。”
安王沉默半晌,才點了點頭:“嗯”。
我自然是要回王府的。
不回來,後面的好戲還怎麼開場呢?
8.
安王與顧婉之間到底是生了嫌隙。
即便是顧婉巧舌如簧,口口聲聲說為了報答王府的恩情,可是安王自小在勾心鬥角中長大,有什麼伎倆沒見過呢?
以前不說破,不過是被情意衝昏了頭腦罷了。
算算日子,顧婉的娘親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