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小三。

 

當我發現這個事實的時候，是在我的生日。

 

我穿著靳宴臣特意叮囑我穿的情趣衣物，一路上躲著人進了酒店高級套房。

 

裡面隱隱約約有聲響傳出，我滿懷期待地將手放在門上。

 

剛要推開，就聽到裡面傳來熟悉又令我毛骨悚然的聲音。

 

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林雨洚：

 

“你說，如果聽晚知道她是小三，會是什麼表情啊？”

 

我屏住呼吸，整個人不可控地開始劇烈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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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我在一起三年的男友靳宴臣沉聲低笑：

 

“一定很自豪吧。”

 

“畢竟，她和她媽都一樣，令人惡心。”

 

1.

 

透過門縫，我看到兩人抱作一團嬉笑打鬧。

 

斷斷續續的議論聲也隨之傳到我耳邊：

 

“真可惜，那個老女人S了，不然就看到自己的女兒走上自己的老路了，她肯定也會開心吧。”

 

“不過，宴臣，畢竟你們在一起了三年，你舍得就這樣和她結束嗎？”

 

林雨洚的最後一句話，我聽出了小心翼翼的試探和討好。

 

靳宴臣先是沉默了一瞬，隨即冷笑出聲：

 

“怎麼不舍得？”

 

“當初我對她好，吊著她這麼多年一直到今天，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

 

“她媽媽插足你的家庭，她又來插足咱們兩人的家庭，這麼一脈相承的惡心基因，我怎麼可能喜歡她？”

 

一句句話都是能夠另我崩潰的程度。

 

然而奇怪的是，我除了無聲落淚，心中卻意外地平靜下來。

 

最後再看了一眼，我轉身離開了這家酒店。

 

路上，手機不斷震動，是靳宴臣發來的消息：

 

“聽晚，怎麼還沒來？我給你準備的驚喜你還沒來看呢。”

 

“到哪了？我下樓接你。”

 

想起一直不舍得碰我的靳宴臣，在今天特地訂制了這身衣服送過來，發消息曖昧地叮囑我：

 

“今晚你穿這套衣服來酒店，我給你準備了驚喜，聽晚。”

 

我以為的驚喜，是他終於願意接納我，身心都交付於我。

 

但沒想到，一切都是我的自作多情。

 

他要送我的，是難堪。

 

我沒有回復，大腦一片混亂，想要理清頭緒卻發現自己做不到。

 

索性任由眼淚落下，回到家靜靜地呆在床上放空。

 

手機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我都沒有去管。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靳宴臣就來到了我家。

 

他知道我家的密碼，曾經口罩期間為了給我送藥，連夜從隔壁城市給我買特效藥送到我家。

 

那次我病得下不來床，便告訴了他密碼，從那之後再也沒有改過。

 

靳宴臣焦急地走進臥室，看到我蜷縮在被子裡，衝過來掀開被子，擔憂地上下打量我：

 

“怎麼回事？”

 

“哪裡疼？胃疼？”

 

“是不是又犯胃病了，家裡沒有藥了嗎，我帶你去醫院，上來，我背你。”

 

看著和我記憶裡一樣寬厚溫暖的後背，我忍不住落下淚。

 

都已經準備好和我攤牌了，為什麼現在還要這樣溫柔地對我。

 

我不明白。

 

見我久久沒有動靜，靳宴臣回頭看著我流淚的模樣慌了神。

 

他一把將我拉進懷裡，一下又一下輕輕拍打著我的後背，像哄孩子一樣哄著我。

 

我努力控制聲線的顫抖，抬起頭一動不動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輕聲開口：

 

“你說要送我的生日驚喜，是什麼？”

 

誰知靳宴臣卻一臉疑惑，低頭看著我不解道：

 

“什麼驚喜？”

 

他臉上寫滿了錯愕，看起來不像是裝的。

 

我腦子裡的一根線崩斷，短信和衣服都不是靳宴臣給我的。

 

想要我出醜的，是林雨洚。

 

2.

 

靳宴臣越想越覺得奇怪，拉著我的胳膊再度開口：

 

“聽晚，怎麼了？到底什麼驚喜？”

 

我緊緊抿著唇，思考了半晌最後搖搖頭，努力扯出一個微笑：

 

“沒什麼。”

 

靳宴臣見我狀態不對，也沒有再勉強。

 

他溫柔地哄著我吃下新買來的胃藥，讓我好好休息，就離開了臥室。

 

聽到關門聲，我立刻掏出手機，打開標名為“靳宴臣”的手機號。

 

不對。

 

我的手機通訊錄裡，有兩個靳宴臣。

 

做出這場鬧劇的是其中一個不是他的手機號給我發來的。

 

是，林雨洚的手機號。

 

大概是之前那次碰面，她趁我不注意偷偷拿我手機改的備注。

 

我一顆心涼了半截，即使短信不是靳宴臣發的，今天我親耳聽到的話總不是假的。

 

他確實是欺騙了我，並且還在進行中。

 

我深吸了一口氣，重新改回林雨洚的備注，給她打去電話。

 

手機剛響了一聲就被接起，林雨洚似乎早就猜到了我會打過來。

 

剛接起電話，她就迫不及待地冷笑：

 

“沒想到讓你逃過一劫，這麼快就猜出來了？”

 

“虞聽晚，你也不笨啊，難怪能是你媽的女兒。”

 

從我記事起，林雨洚對我就是冷嘲熱諷，我都已經習慣她的難聽話。

 

但我媽已經去世了，她還這樣玷汙，我忍住出言反駁：

 

“我已經告訴過你，我媽也是不知情的，她並不知道你爸是有家庭的！”

 

“你如果再這樣詆毀已經去世的人，我——”

 

“你怎麼樣？”

 

林雨洚嗤笑著打斷我的話，吊兒郎當開口：

 

“你得不到我爸的心，也得不到宴臣的心。”

 

“你說說，你這樣的廢物還活著幹嘛？你不會真以為和宴臣談個戀愛他就會向著你了吧？哈哈哈哈，聽晚啊，你怎麼這麼天真？”

 

她的話讓我想起我剛到林家的第一個冬天，為了討好林雨洚和那個血緣關系上的父親。

 

我拿出我積攢已久的零花錢，在過年那天特意買了一個蛋糕並且附上了兩封信。

 

一封寫著給親愛的姐姐，一封寫著給親愛的爸爸。

 

然而也就是那天晚上，林雨洚當著我的面將蛋糕籤子扎進自己的胳膊上，下一秒哇哇大哭，引來大人的關注。

 

我的下場則是被罰在雪中跪了一整夜。

 

當我再次進屋的時候，雙腿已經凍得毫無知覺，我媽帶我去烤火。

 

我在火堆中看到了兩封信沒燃盡的痕跡。

 

那一刻，我意識到我永遠都是這個家的外者。

 

無論是看一個父親對女兒的寵愛或者愧疚，我都比不過林雨洚。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已經不再渴望爸爸對我的愛。

 

遇到靳宴臣後，我以為我終於可以獲得一絲溫暖。

 

卻沒想到，這也是假的。

 

見我久久沒有回音，林雨洚連喊了好幾聲。

 

我回過神，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那你就讓他跟我分手啊。”

 

“林雨洚，你能做到嗎？”

 

話音剛落，林雨洚那頭就開始怒吼：

 

“你以為我不敢？本來想讓你出個大醜再甩了你的，沒想到你居然這麼自信。”

 

“我現在一句話，就能讓你被甩，你等著！”

 

說完，林雨洚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靜靜聽著門外的動靜，過了不到十分鍾，靳宴臣進了房門。

 

我抬頭，正對上他詫異的眼神。

 

“你有什麼話要和我說嗎？”

 

3.

 

靳宴臣腳步一頓，站在原地看了我許久，最後上床和我一起依靠在床頭，將我攬在懷裡：

 

“沒什麼，就是過來看看你睡著沒，沒睡著我哄你睡。”

 

語氣依舊溫柔，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

 

我渾身僵硬，不S心地再度開口：

 

“靳宴臣，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有願望。”

 

“什麼願望？”

 

靳宴臣詫異地挑了挑眉，這還是在一起三年我第一次主動提出有想要的東西。

 

他臉上掛著淡笑，認真地看著我，就好像他眼中隻有我一個人一樣。

 

突然，靳宴臣的手機開始不斷響起。

 

即使他眼疾手快摁斷了電話，我卻還是看到了雨洚二字。

 

我平靜地看著他來回掛了幾次電話，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你去接電話吧。”

 

靳宴臣臉色有些難看，卻還是點點頭下了床走向陽臺：

 

“等我，公司有點事，我接個電話。”

 

拙劣的借口，我沒揭穿他。

 

看著他走向陽臺，關上了門。

 

靳宴臣的身影隱於黑夜中，讓人看不清他的身影。

 

我果斷下床，躡手躡腳地靠近陽臺處打開一條縫，他的聲音清晰入耳：

 

“現在分手太早了吧，她還沒有徹底愛上我。”

 

“雨洚，你別著急，再等等，好不好？”

 

“好，就一個周，下周是我和她四周年紀念日，那天我再和她分手。”

 

“嗯，我也愛你，寶寶。”

 

靳宴臣回到房間的時候，看到我還乖乖地呆在床上，悄悄松了口氣。

 

他臉上掛著放松的笑容，坐在床邊看著我，沉聲笑道：

 

“說吧，想要什麼禮物？”

 

我怔怔地看著他，突然理解為什麼這三年我絲毫沒有察覺。

 

如果不是林雨洚整得這一出戲，我可能到現在都還會被他蒙騙。

 

因為他演得太好了，讓我真的以為自己被愛了。

 

“聽晚？”

 

靳宴臣的聲音將我喚回現實。

 

我點點頭，重新揚起笑容，一字一句放緩語調認真問道：

 

“你有沒有，瞞著我什麼事？”

 

我緊緊地盯著眼前的男人，不想放過任何一絲異樣的情緒。

 

靳宴臣愣了一下，隨即臉上劃過一抹心虛，很快搖搖頭無奈笑道：

 

“想什麼呢？做噩夢了？”

 

“我能有什麼瞞著你的，我們在一起三年你還不了解我嗎？”

 

我真的很想脫口而出：不了解。

 

我真的不了解，靳宴臣是想怎麼樣。

 

在我眼前裝得這樣愛我，在林雨洚面前又很惡心我。

 

難道，他現在做的這一切掩飾都是為了下周的四周年紀念日和我提分手嗎？

 

心中有了定奪，我閉了閉眼，再次睜眼心中一片清明。

 

我的手在被子下緊緊攥著衣角，面上毫不顯色，微笑道：

“沒什麼，隨便問問。”

 

“我的生日禮物，就是讓你一直陪著我就好了，可以嗎？”

 

我目光如炬，靳宴臣逃無可逃。

 

他迎上我的視線，點點頭：

 

“當然了，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心中似乎有一處瓦片開始崩塌，整座心城都開始瓦解。

 

靳宴臣睡著後，我悄悄走出臥室給在其他城市的閨蜜打去電話：

 

“小冉，你上次說要和我一起開工作室的事，還算數嗎？”

 

“算數的話，我們下周開始，可以嗎？”

 

4.

 

小冉在電話那頭很亢奮：

 

“真的嗎！你想好要來這邊發展了？太好了！當然算數！我等你！”

 

掛斷電話，看到小冉發來的親親表情，我忍不住勾起唇角。

 

這個世界上一共有三個人愛我。

 

一個是我媽，她去世了。

 

一個是靳宴臣，他是裝的。

 

最後一個就是小冉了。

 

還好，還有她關心我陪伴我，那我就不是自己一個人了。

 

我打完電話回到臥室，靳宴臣還在熟睡，手機晾在一旁。

 

我鬼使神差地偷偷拿起他的手機，卻解不開鎖。

 

連續試了靳宴臣的生日，我的生日，林雨洚的生日，都不對。

 

還剩最後一次機會，我感覺渾身都在發冷。

 

我突然想起一個時間，1221，解鎖成功。

 

我隻覺得渾身僵硬，腦子裡的第一想法是不可能。

 

這是我和靳宴臣第一次見面的日子，他居然用這個時間做密碼。

 

是什麼意思，開始算計我的日子？

 

心中一陣悲哀。

 

打開微信，映入眼簾的就是林雨洚的聊天框，備注上的愛心格外顯眼。

 

我顫抖著指尖點進聊天框，刺眼的親親抱抱的表情，還有極其曖昧的語言。

 

一條條滑動著看，我看到了林雨洚的撒嬌：

 

“你不許碰虞聽晚！”

 

靳宴臣毫不猶豫地秒回：

 

“當然不會碰她，我三年都沒碰過她。”

 

“我愛的是你，身心都是你的。”

 

…………

 

放下手機，我格外平靜地背對著靳宴臣躺在床上，淚水順著眼角落下。

 

沒關系的，又不是沒有經歷過不被愛的時刻，都會過去的。

 

可這天晚上，我卻格外難熬，總覺得時間特別漫長。

 

天剛蒙蒙亮，身後的男人翻了個身將我摟過去圈在懷中，呢喃道：

 

“雨洚……”

 

我渾身發冷，手腳發麻，眼淚卻止住了。

 

為了一個不愛我的男人哭泣，是真的丟人。

 

我不想再丟人了。

 

靳宴臣醒來的時候，我正在化妝。

 

今天是大學學校邀請我參加畢業生聚會發表感言的日子。

 

靳宴臣和往常一樣從背後抱著我，將下巴擱在我的肩膀處，笑著看著鏡中的我：

 

“今天怎麼這麼漂亮，嗯？”

 

我努力裝作和平常無異的模樣，笑著躲開他的撓痒，嬌嗔道：

 

“怎麼，我平時不漂亮？”

 

“漂亮，我的老婆，當然漂亮。”

 

此話一出，我突然沉默下來，靳宴臣也沉默了。

 

別的情侶都是老婆老公不松口，而我和靳宴臣從未提過這個詞。

 

今天他能這麼順嘴地說出來，我立刻聯想到是他和林雨洚說了太多次。

 

我深吸了一口氣，塗上口紅，拎著包笑著站起身：

 

“宴臣，我先走了。”

 

靳宴臣也裝作剛剛什麼都沒發生的模樣，送我出門，在我額間印下一吻：

 

“我處理點公司的事，晚點去看你。”

 

我點點頭，轉身出門。

 

一路上，我都一直在想剛剛靳宴臣的那句老婆，心髒像是被一雙大手攥住一樣，讓我呼吸不得。

 

手機震動，林雨洚給我發來消息：

 

“聽說你今天要去大學演講？你這個小三的女兒有什麼資格發表感言，你就是個垃圾，不準去！”

 

有病。

 

我本不想回復她，但思來想去還是給她回了句：

 

“今天宴臣喊我老婆了，你猜，他是什麼意思？”

 

其實我知道沒什麼意思，隻是單純地順嘴喊錯人。

 

但在本就情緒不穩定的林雨洚眼裡，這是明晃晃的挑釁。

 

我很期待，她能做出什麼反應。

 

5.

 

林雨洚幾乎秒回，立刻破防開始怒罵：

 

“什麼意思？你想表達什麼？你不會以為宴臣是真的把你當老婆了吧？你不會以為他想和你好好在一起吧？”

 

“實話告訴你，他昨晚沒有和你提分手是準備找個合適的時機讓你難堪，你別太自大了！”

 

“這樣吧，你現在主動離開宴臣，我可以放過你，也不會在今天去大學鬧得你下班下不來臺，否則——”

 

她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慌張和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