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段譽推著何思薇走了出來:“念念,你回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
他在怪我偷聽他們的講話。
何思薇一身拖地白裙,居然伸手輕輕抓住了我的手:“念念,回國這麼久,還沒打過招呼。”
“真是對不起啊,這幾個月霸佔了阿譽的時間,搞的他不能經常陪你。”
“是阿譽可憐我一個人,才來照顧我的,我很感激他的。”
她嘴角扯起一抹苦笑:“畢竟我是個跳舞的,沒了腿,也跟廢人沒差了,如果不是阿譽,我怕是要尋S了。”
“阿譽他日夜在我身旁鼓勵,我才堅持到現在。”
呵,日夜相伴鼓勵。
想起我剛做完手術激動找段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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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對比,我多像個小醜啊。
何思薇繼續解釋,話語裡滿是真誠:
“但我和阿譽隻是朋友,我們之間沒什麼的。”
“希望你不要因為這個和他生氣。”
她臉色蒼白,整個人透著一股病態美,右邊小腿處空蕩蕩。
我不經意望了一眼,她瑟縮著躲了躲,眼眶立馬紅了。
段譽像個合格的護花使者,大步上前,將何思薇擋在身後,呵斥我:“許念!管好你的眼睛!”
“如果不是薇薇好心想和你解釋一番怕我們鬧矛盾,我根本不會帶薇薇過來,你呢?你什麼態度?”
“本來薇薇遇到這種事就很傷心的了,你有沒有點同情心!”
何思薇聲音帶著哭腔,拉了下段譽的衣袖:“沒事的阿譽,你不要兇念念。”
隻是隨意一眼,段譽就變成這幅猙獰的模樣。
盡管早有預料,此刻還是深刻體會到了何思薇在段譽心中的份量。
段譽臉上,
是厭惡。
是怒氣。
曾經窺見一角的愛意蕩然無存。
仿佛站在他面前的我,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存在。
若是以往,我可能會哭著嘶吼,質問他,“到底誰才是他的妻子!”
可現在,我突然覺得沒意思極了。
血液一點點變冷。
強壓著酸澀。
我嘲諷的開口:“你有必要嗎段譽?”
“老婆小產,去照顧別的女人的是你。”
“3個月沒怎麼回家在陪別人的是你。”
“你現在又把人帶回來,我話都沒說一句,你就跟我生氣上了。”
“段譽,你就差把‘何思薇才是我老婆’寫在臉上了。”
“既然如此,離婚吧。”
4
段譽的臉色瞬間沉下來,風雨欲來。
就連何思薇也瞪大了眼睛,眼神無辜又帶著震驚。
我就這麼環胸盯著段譽,他薄唇抿成一條直線,聲音染上慍怒:
“你又在鬧什麼許念?”
“我又沒有出軌,你無端端扯什麼離婚?”
“我都說了等你身體養好了我們再要一個孩子。”
“薇薇本來出車禍就很慘了,你一定要這個時候給我添亂子嗎?”
我冷冷掃過他們二人,之間那種親密的氛圍,
誰看了不說一句登對呢?
我一字一句:“一定要上了床才叫出軌嗎段譽?在你心裡,誰更重要,你自己清楚。”
“我說了,離婚。這幾天我會把離婚協議給你。”
段譽一聲冷笑,居然憤怒的摔碎了桌上的杯子:“想離婚?沒門!這幾天你就好好冷靜冷靜吧。”
說罷就推著何思薇離開了。
可能是早就被傷透了。
我居然還能像無事人一樣,
招呼著段衡過來:“快來,我們吃飯吧。”
段衡斟酌著語句,表情擔憂。
一邊手腳麻利的擺開食物,一邊問我:“你……沒事吧。”
“要不要我先出去一下。”
我搖了搖頭,語氣滿是自嘲:“不用。本就該看清現實了,現在不過是把這些東西都扯到明面上罷了。”
“我也不想繼續自欺欺人,他段譽,哪裡像是心裡有我的樣子?”
嘴裡囫囵吞了一口燒骨粥,
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我抬頭認真望向他:“你這粥,是在哪家店買的?”
段衡笑了笑:“好吃吧?就在三中後面的那家金記餐廳。”
金記餐廳?
……不就是小時候我和段譽經常去吃的那家嗎?
心下一驚,我裝作不經意追問:“你……以前經常去吃嗎?”
“看你的樣子,像是老顧客。”
段衡皺了皺眉,一副思索的樣子:“我,在國外發生過車禍,很多事不記得了。隻記得,我曾經和一個人經常去吃這家店。”
——咚咚咚!心跳變得劇烈。
我感覺到有什麼多年來一直堅信的東西在崩塌。
壓下心中震驚,我扯開話題,裝作無事的吃完了這一餐。
一吃完,我就回到房間給秘書發信息:
【幫我查一下段衡之前在哪裡上學的,還有這幾年他身上的經歷。】
段譽的有恃無恐,突然改變的習性,
段衡話裡話外對這家店的熟悉,還有透露的線索。
讓我隱隱覺得,有什麼深藏的秘密要浮出水面了。
秘書很快把資料發過來。
段譽確實是在三中讀的,但在高三就被段家人送去國外了。
還記得我被人救下那一天,
當時我踩自行車在上學路上,突然一輛大車失控,車尾直接衝我甩來,我被嚇的摔倒在地上,腦子一片空白。
突然一道強勁的力道SS拽著我背上的書包將我拖回人行道。
自行車被大車車尾SS撵得變了形。
S裡逃生,我充滿感激的回頭。
就看見了桀骜少年那張嚴肅的臉:
“下次小心點。我可不能從S神手裡救你兩次。”
救命恩人說啥都是對的,
我屁顛屁顛的跟著他,說要感激他。
他就說放學在學校後面那家金記餐廳等我。
我們二人意外的都喜歡菜幹燒骨粥,便由此開啟了飯搭子的日常。
但他從沒告訴過我名字,
問他也隻是神秘的說:“不重要,記得我的臉就行。”
我隻知道他成績好,比我高一級。
甚至我還會帶著不會的題目去問他。
他不算溫柔,但每次都簡言意赅的把我不會的題講得明明白白。
少女懷春,芳心暗許,
喜歡的種子就這麼悄悄種下。
但我高二的某一天,突然再沒見過他。
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這和段衡高三被送去國外這一點,恰好對上了。
本以為再也不會看到這張臉,
但那一日——媽媽在宴會上指著段譽,說:“念念。這就是要和你聯姻的段譽。”
那張無數個日夜想起的面龐,
居然活生生出現在了眼前。
少年已然成熟,鋒芒內斂,眉眼俊朗依舊。
我愣住了,腳步不受控的走到他面前,
冒昧的紅著臉問他:“你,你還記得我嗎?”
段譽有些愣怔,細細打量著我,眼神露出迷茫。
我小心翼翼的說:“高中的時候,你救過我,我們還經常一起在金記餐廳吃菜幹燒骨粥。”
段譽陷入了沉思,幾秒後,他一臉恍然大悟,溫柔的說:“噢,是你啊。我記得。”
所以我才對這場聯姻那麼甘之如飴。
無數個日夜付出的真心,隻為敲破他冰封的角落。
可這居然可能是——段譽仗著段衡失憶,冒名認領的嗎?
畢竟,段衡在3年前在國外出了車禍,腦補受損,部分記憶缺失。
那時,恰好是我和段譽聯姻之時。
沒有什麼比,一段年少時的暗戀過往,更能拿捏女人心思的了。
段譽啊段譽,真是好手段。
我就這麼被騙了整整3年。
苦苦溺在這愛情的苦海,浮浮沉沉。
像個傻子一樣被玩弄。
5
這段婚姻最後的羈絆也被斬斷。
終於,我還是打通了那個電話:“徐律師,幫我擬份離婚協議書。”
婚內財產五五分。
拿到手後,我直接帶著離婚協議上醫院找段譽。
康復訓練場外,隔著落地玻璃,我看著段譽步步緊跟在何思薇身旁,一臉溫柔和鼓勵。
我敲了敲玻璃門,高聲道:“段譽,出來一下!”
段譽驀地抬頭,見是我,眉頭皺了皺,顯然有些不耐煩。
但還是推著何思薇走了出來:
“你又想幹什麼?”
“冷靜好了?不離婚了?”
我拿出離婚協議遞給他:“離婚協議,裡面的財產劃分看一下,沒問題就籤了吧。”
我沒有錯過,何思薇聽到這話後嘴角的那一抹笑。
也是,她和段譽藕斷絲連到現在,怎麼著,也是盼著我這個妻子快點消失的。
不然她和段譽,如何名正言順的在一起?
可段譽似乎不這麼想,男人緊蹙起眉,竟是直接把離婚協議書撕掉了。
——哧啦!
紙張撕碎的聲音在靜謐的走廊尤為清晰。
他斂下一臉怒氣,柔聲道:“許念,我知道你對我的感情,不要鬧,乖一點,等薇薇裝好假肢,我自然會回家陪你。”
“這件事情過去後,我們還是和以前一樣的。”
“念念,隔壁新開了家牛肉火鍋,我知道你愛吃,等我到時回家,帶你去吃好嗎?”
何思薇聽聞這話,臉色悄然冷了下來,扶在輪椅上的手,用力得關節都變得泛白。
我大概是明白他的顧慮的。
段許兩家的聯姻,自然是出於家族利益考慮的。
而如今許家正和段家有一個大項目正處於合作的要緊關頭,段譽作為現在的下一任掌權人的大勢競選者,自然是不想在這個時候出亂子。
他冷靜的衡量著利益的天秤。
而我許念的感情,不過是他用以維系利益的工具。
我勤勤懇懇站在妻子這個角色3年了。
真心和行動,一樣不少。
而他段譽,又給了我什麼?
思及此,我也不再留情面:“段譽,我說了,我要和你離婚!否則的話,你和何思薇卿卿我我的畫面,還有你段譽有夫之婦的身份,我可不保證會不會被發到網上。”
““著名芭蕾舞者何思薇知三當三”?你說,這標題夠不夠勁爆?”
段譽望著我,眸色深沉近墨,裡面似乎還藏著股淡不可見的火苗。
我知道他動怒了。
我在賭,賭何思薇在他心裡的份量有幾分。
許家子嗣單薄,本來背負眾望的哥哥也在幾年前病逝,
毋庸置疑,剩我許念一人擔起許家的擔子。
這幾年,我即便溺於情愛,也從未放松過公司的事務。
就在上個月,我爸正式卸任總裁之位。
我也幾乎全票通過了董事會的點頭。
所以我才敢這麼果斷的提出離婚。
我有抽身的資本。
但段譽不同,他還需要我這個許氏總裁的助力,
正是知道這點,他才更不願放我走。
何思薇見火燒到自己身上了,豆大的淚珠說掉就掉。
她可憐的扯著段譽的袖子:“阿譽,我不想,我不想被人這樣誤解。”
“本來,我就已經沒有機會再站上舞臺了,要是再發生這樣的事,我不知道,我還能怎麼活下去。”
美人落淚,楚楚可憐,見者心疼。
她沒有求我。
因為她希望段譽能離婚。
終於,
段譽深深長籲一口濁氣,還是松了口:“許念。你重新擬一份,周末我會回家的。”
他熟稔的彎腰攬住何思薇,溫柔的拍著她的背:“沒事的薇薇,我不會讓你被人那樣指責的。你放心。”
我賭贏了。
沒再停留,我轉身離開了。
6
但離婚協議還沒籤。
就出事了。
——何思薇和段譽的親密互動被曝光上了熱搜。
【知名芭蕾舞者知三當三?爬上段家大少的床!】
沒想到我一語成谶。
我立馬就叫了秘書去查這件事。
離婚在即,我不想出亂子。
可段譽不是個理智的,直接推著何思薇就趕回了家。
我和段衡的午飯被打斷。
段譽一進門就陰沉的質問我:
“許念,我都說了願意離婚了,你有必要做這麼絕嗎?”
“你現在搞出這樣的新聞,你讓薇薇還怎麼見人?”
他身後的何思薇陰測測的盯著我,最後一絲虛偽的善意也都撕去。
段譽越想越生氣,竟是揚手一巴掌就向我甩來。
我反應很快,一把抓住他的手。
冷聲道:“不是我。你大可以去查一查。”
可人隻願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芭蕾是何思薇的命,我知道她車禍後甚至患上了抑鬱。
而段譽現在,則是她的第二條命。
可想而知,她現在恨透了我。
何思薇居然直接拿起桌上段衡煲好的熱湯水,揚手就朝我潑來。
一旁的段衡再也看不過眼,“小心!”
他一把拽開我,擋在我身前。
“嘶!”我聽到段譽低聲痛呼。
這時秘書趕到我家,拿著備用鑰匙就開了門:“念姐,曝光新聞的人找到了!是何思薇之前舞團的一個S對頭!”
進門後,秘書看到眼前的場景,默默的放下資料就退到一邊。
段譽和何思薇聽到,在原地愣住了。
段譽想解釋:“念念,我……”
還佯裝關心:“段衡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
我已經顧不上他們,扯著段衡就去衛生間。
“快把衣服脫了。”
湯是剛煮好,燙得很。
段衡就穿了一件薄短袖,肯定被燙到了。
他表情隱忍,細碎額發半掩著眉毛,溫柔的眸中一抹無奈和安慰。
“我沒事,你別皺著臉,我還沒S呢。”
都這樣了還有心思開我玩笑,但他還是乖乖脫了衣服。
寬厚的背肌上,紅了一大片。
看著就疼。
我開了發灑,打開冷水對著他患處一直衝。
“真是的,你不來擋我也會躲開的,燙破皮了怎麼辦?”
看不見段衡的臉,隻聽聞一聲輕笑:“要是潑到你,就是臉了,毀容了怎麼辦?女人的臉可比我一個大男人的背金貴多了。”
心底悄然湧上一股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