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荊轲圖窮而匕現,妾若有心犯上,唯有削骨為刃。”我解開外衫,袒露出大片的肌膚,“那可要疼S的~”
北燕太子終於將我扶起來。
沈倦卻在數十名甲士的阻攔之下,硬生生闖入了內殿。
“殿下,此女不通人事,隻怕會掃了殿下的興,不如讓臣親自教導。”
大梁的皇帝跪在殿中,熟練地對北燕太子行禮稱臣。
北燕太子好整以暇地勾了勾唇角。
銳利的眼眸裡,是洞穿一切的了然。
“好啊,你教。”
他向來進退有度,極少在太子面前動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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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卻徹底沉下臉,神色緊繃,眸若寒冰。
他伸手將我脫了大半的外衫拉上,四目相對,我卻是不解。
北燕太子在一旁調侃:“這就是你沈倦調教人的本事?”
沈倦睫羽傾覆,謙恭地看不出一絲鋒芒:“殿下別急,慢慢來才有意思。”
他視線朝向太子,一隻手卻悄然伸進我的背後,按住我緊握匕首的動作。
“快了。”
沒頭沒尾的話語讓太子疑惑出聲。
“什麼快了?”
甲士退出,卻沒有關門。
一旦殿中有異,他們就會第一時間衝進來,SS作亂之人。
可也正因殿門大敞,剛好能看見西角樓的火光。
以及,隱隱的刀兵之聲。
皇宮早已被北燕軍控制,大梁的金吾衛也被收繳了武器,統一關押。
北燕太子驟然失去了看戲的興致。
此時,親信來報。
北燕的某位將軍,意圖刺S儲君。
沈倦拽著我的衣袖往後退,繞過梁柱自小門離開。
夜風掃過耳畔,我腦子裡蹦出來一個詞:亡命鴛鴦。
“這世上如果有人能SS我,那一定是你。”
8
沈倦在反駁我的話。
他從來沒有被北燕太子SS。
他隻是想借北燕太子的手,S更多的大梁官員、士族。
他在等北燕內亂,然後親手了結北燕太子的性命。
但我打亂了他的計劃,他隻好提前挑唆。
“謝纏,你為何不信我?”
他緊緊扼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到隱隱發顫。
“你難道不知道北燕人向來敏銳奸詐,如果我晚來一步,我見到的就是你的屍體!”
他眼眸森然,清亮的嗓音中壓抑著滔天的怒氣。
這是我第一次見他如此動怒。
可我看著沈倦,忽而微微笑了:
“可是北燕太子一S,大梁國就能翻身,此後百姓才能安居樂業。”
“我不過草芥蝼蟻,隻要大梁安好,是生是S,又有何幹?”
沈倦卻更加暴怒,他猛地掐住我的下颌,逼著我仰頭與他對視,那雙深邃的眼眸冰冷至極。
“謝纏!你的命,是我拼S換來的,誰準你這麼輕賤它?”
“你為什麼就不能再等等我?等我把大梁洗幹淨,你想要的盛世,我會讓你看到。”
沈倦的眼裡閃過受傷。
夜風卷起我的披帛,在他手背上撓了一下又一下。
遠處火光獵獵、S聲震天,血腥味彌漫在夜色裡。
我卻感覺周圍安靜極了。
天地間,仿佛隻剩下我和沈倦。
我平靜地注視著他,問道。
“沈倦,你真的想要大梁好嗎?”
那一刻,沈倦的神情慌了,他甚至不敢跟我對視。
“隻要北燕太子一S,北燕的鐵騎還遠嗎?”
“你根本不想救大梁,你隻是想借此刺激北燕帝,逼他南下親徵,徹底踏平大梁的山河!”
一夜的混亂以後,晨光將滿宮的血照的更加濃烈。
此前還在怒罵沈倦昏庸賣國的臣子,紛紛贊嘆他們的君王智計無雙、能屈能伸。
被北燕欺壓多年的怨氣,一朝噴薄,皇都上下竟比過年還要熱鬧。
城樓下,大梁的金吾衛甲光凜凜。
沈倦被我點破,徹底冷下眉峰,頭也不回地往下走去。
“謝纏,你果然還是聰明。可你攔不住我,也擋不住大梁覆滅的結局。”
9
芸兒從外頭回來,小臉嚇得慘白。
我問她發生了什麼,她說她的同鄉小太監,今日奉命去剜S人的眼睛。
“聽說那些都是北燕太子的親衛,屍體破破爛爛的,好多人一邊剜一邊吐。”
我調整織機的手一頓:“有人故意讓你來告訴我?”
芸兒慌亂得不敢抬頭。
“他還說什麼?”
“君王殘暴,姑娘是做妺喜,還是妲己?”
有人意識到,沈倦下令剜S人目,是因為他們看見了不該看的。
“難不成你要做伊尹?”
傳說,商湯派間諜伊尹與妺喜密謀,使夏朝滅亡。
芸兒連連搖頭,眼神茫然。
她不知道伊尹是誰。
“轉告那個人,謝纏就是謝纏,隻做自己,不做別人。”
我與沈倦的確快到了決裂之時,卻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挑撥的。
皇都烈火烹油的盛況之下,有人看見了潛藏在暗處的危機。
他們不願挽大廈之將傾,隻想坐收漁翁之利。
沈倦說的沒錯,這裡的一切都爛透了!
議政殿絲竹不絕。
美人載歌載舞,妃嫔嬌婉嫵媚。
堆疊如山的奏疏突然倒塌,惹得君王不悅,遂命人搬了火盆來,要將那礙事的奏疏燒個幹淨。
“陛下,不可。”
有貴妃的前車之鑑,無人敢指責我闖殿,反而悄悄觀察沈倦的態度。
沈倦的手一松,第一封奏疏瞬間被引燃。
火焰騰起的速度極快,我猛地想起了被他燒毀的織機和圖紙。
心中也升起一股憤怒。
“陛下應當知道,這薄薄幾頁紙,寫的是天下民生。既為君主,便要為生民計。求陛下暫歇歌舞,垂顧蒼生。”
沈倦冷哼,隨手抽出一則奏疏丟到我腳下。
“諂媚惑主的狗屁,也配讓朕垂顧?”
奏疏散開,果然全篇馬屁。
可那麼多奏疏裡,總有關乎百姓的。
我還欲再辯,沈倦卻不耐煩地揮揮手。
“你既覺得要緊,這些都給你。”
10
我在如山的奏疏中,發現了幾個好官。
隻是許多事我不懂,便去問太史令,大梁前頭幾個明君遇到類似的情況,是如何處置的。
本著蕭規曹隨、依葫蘆畫瓢的原則,我用朱筆寫下了第一句批語。
然後,找沈倦蓋印。
沈倦輕蔑抬眼:“你就不怕政令下去,反而害S更多的人?”
“總好過陛下視而不見。”
“你在責怪我?”
“奴婢不敢。”
沈倦突然怒氣上湧:“北燕大軍就要來了,你便是把命賠進去,也救不了大梁。”
“我想救的,從來不是大梁。若我注定要S,這條命總得燃盡了才甘心。”
沈倦深吸了幾口氣,最終一揮手,讓我帶著玉璽滾。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心裡默默地說:我想救你啊……
他卻轉過頭去,拒絕與我對視。
我宵衣旰食,努力修補大梁山河的時候,臣子們群情激奮,要求將我千刀萬剐。
“小小女子,竟敢染指國事,若不處以極刑,天下女子競相效仿,陰陽失衡、乾坤錯亂,大梁江山危矣!”
沈倦從來不和他們講道理。
他指著金柱冷然睥睨:“古有高士以S諫君,青史留名,你撞一個給朕看看。”
臣子啞然。
下一瞬,沈倦一劍將其斬S。
“還有誰想名垂千古?朕心善,必讓你們稱心如意。”
臣子們這才想起來,沈倦根本不是什麼明君。
SS北燕太子的勝利,就這樣被冬日第一場雪壓垮。
謀反的火種在暗處滋生,對沈倦不利的傳言也瘋狂傳播著。
到除夕夜宴時,有臣子建議沈倦立後,還送來三位貌美如花的貴女。
沈倦難得有耐心,拒了一次。
臣子卻突然夾槍帶棒地諷刺著。
“陛下遲遲不肯立後,難道是因先皇後手段毒辣,為了折辱陛下,逼陛下做過男娼,所以心生恐懼?”
“大膽!你竟敢汙言犯上,羽林衛何在?速將此賊拿下,當庭杖斃!”
我怒喝。
11
先皇後顧忌著自己的名聲,並沒有大張旗鼓地行事。
沈倦以最快的速度,SS了所有的知情者,我本以為此事不會再被翻出來。
誰料,如今竟鬧得滿京皆知。
羽林衛的杖刑聲,一下一下,敲得人腦仁疼。
我這才回頭去看沈倦。
他居然在笑。
“謝纏,你好大的官威。”
沈倦不在意朝政,所以任由我批閱奏疏。
可羽林衛是皇帝爪牙,我方才竟頭腦發昏,冒犯了皇權。
我立刻跪下去,他卻及時將我攔住,丟到龍椅上。
他提著劍走入席間。
一瞬,劍鋒滴血。
幫腔附和的臣子,全都人頭落地。
沈倦尤嫌不夠,揮劍欲斬貴女。
我連忙衝上去抱著他的腿:“陛下不可!”
沈倦驟然收了力。
大抵是氣不過,又一劍斬碎了我身後的案幾。
“全都滾。”
群臣如蒙大赦。
待人走盡,沈倦丟了劍,推了推我的額頭:“放手。”
他輕輕從我後肩拔下一塊碎瓷片。
望著我的傷口,想碰又不敢碰。
“我若沒收住,你就S了!”
“賊臣S不足惜,貴女委實無辜,陛下切不可中了他人奸計,使自己……”
“謝纏!”
沈倦打斷我,似乎想要說點什麼。
可他的唇開合數次,卻一個字也沒有吐出來。
反而暴怒地呵斥宮人:“都S了嗎?傳太醫!”
說罷,他丟下我,徑直離開。
我連忙追上去,卻被金吾衛攔在月洞門外。
“陛下有令,擅入者S。”
沒關系,我會翻牆。
牆的另一側,原本是荷花池。
可冬日隻剩滿目荒蕪。
沈倦站在池邊,燭火照著他的影,映在平靜的池面上,隱約間,竟似少年的沈倦藏在池底,與他相望。
風微動,池底的人漸漸破碎,眉目難辨。
12
我跳下牆頭,緩緩走近沈倦。
和他站在一起,吹著冰冷的夜風。
“荷塘蕭索,可隻要熬過冬天,來年又是滿池荷香。沈倦,別把自己囚困在冬天。”
沈倦竟比苦荷還要頹敗。
“我早已爛成了你最討厭的淤泥,大梁也一樣;你救不了大梁,更救不了我。”
“謝纏,別為了我,枉造S業。”
我握住他冰涼的手,他試圖抽回,我卻越抓越緊。
終於,他放棄掙扎。
“是你一心想讓我陪你去S。命都快沒了,些許S業算什麼?”
SS先帝之前,我們吵過一架。
我以為我們終於苦盡甘來,此後,大梁江山便要靠沈倦來守護。
我提醒他,警惕所有北燕軍卒。
北燕狼子野心,絕不會無緣無故借兵。
他卻說他要毀了一切,包括大梁。
“你會S的,你S了我怎麼辦?”
“你陪我一起S吧?”沈倦的眼眸溢滿了癲狂,“你說過要與我不離不棄的,阿纏,我們一起去投胎,下輩子我幹幹淨淨地娶你,好不好?”
“來世縹緲,我們為什麼要放棄今生?我要改良織機,我要讓所有的織娘都多掙錢……”
這樣,窮人家的姑娘就不會因為無錢打點,被強行抓去做宮女。
“別人掙不掙錢,與你什麼相幹?”沈倦打斷了我的話。
他憤怒極了,掐著我的脖子,仿佛立刻就要SS我。
可很快他又放開手。
“你嫌棄我是不是?你連我的下輩子都嫌棄?謝纏,你不過是個卑賤的織娘,憑什麼鄙視天潢貴胄?”
從那天起,他是高高在上的主子,我是卑微低賤的奴婢。
他成了瘋子、魔鬼。
我卻依然幻想著自己能做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