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嫡母逼我嫁給虐妻成性的中丞令。為求自保,我爬上侯爺表兄的床。
夜裡幽燈明滅,表兄咬著我的耳朵輕喃:「阿漁,你又入我夢了。」
1
陸今宵縛住我的雙腕、抱上書桌。
「表兄。」
我驚慌制止:「這不是夢,快醒醒!」
他不但沒停手,還捏著我的下巴笑得一臉邪肆:「原來阿漁今天想這麼演,哥哥陪你。」
話落,低頭吻住我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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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擱著他臨摹的佛經字帖。色即空,空即色六字筆墨未幹,貼在我的肌膚上冰涼入骨。
我求陸今宵饒命。
他卻說我夜夜如此勾引他,這是自找的。
我真是冤枉!
自從跟著嫡母和嫡姐來到上京的寧信侯府投親,我一直循規蹈矩從未逾越。
對這位表兄也是守禮敬畏,甚少與他單獨說話。
要不是這次被嫡母逼嫁給虐妻成性的中丞令,我也不會铤而走險給他下藥,假裝發生關系。
可不知怎的。
茶水裡分明下的是蒙汗藥,陸今宵不止沒暈倒,還變得這樣如狼似虎、不知餍足。
更讓我驚愕的是!
平日不近女色潛心禮佛的表兄,原來夜夜將我置於春色盎然的夢境裡肆意欺負。
從前滿口的國政策論,如今隻剩一句:「乖,叫給我聽。」
可我實在叫不出,嗓子都啞了。
不知過了多久,陸今宵終於恢復往日的冷峻威嚴。
他起先還當我是個虛假的,上來拉我。
「疼!」
我蜷縮在床尾發抖。
陸今宵的手猛地僵住,鳳眸不敢置信地盯著我問:「不是夢,你怎麼在這裡!」
雖然計劃有偏離,但既已發生,我還是盡可能要將目的達到。
於是我指了指矮幾上的茶盞,委屈答:「昨夜特地備茶而來,有事求表兄幫忙,沒想到……」
陸今宵掃了眼被褥上的落紅。
「對不住。」
他收緊指骨,認真道:「是我折辱了妹妹的清白,明日一早我會稟明母親和宗族耆老,擇日娶你過門。」
「薛漁出身低,不敢高攀表兄。」
我掉下眼淚,故作為難:「何況母親已經為我尋了門親事,是三品官,中丞令趙勤。」
「姑母給你訂了他!」
陸今宵一臉不滿地走下床榻,他說了兩句荒唐,繼而承諾我:「這不是門好親事,你莫怕,哥哥會幫你拒了。」
「多謝表兄!」
我情急忘了此刻不著寸縷,起身施禮。錦被滑落時,陸今宵立刻背過身去,倉皇給自己斟了盞茶,「你先回去。」
「好。」
我忍著渾身的酸疼,穿戴好衣裳往門口走,剛踏出門檻就聽到陸今宵喚:「薛漁。」
我疑惑轉身。
見他將茶盞湊在鼻尖聞了聞,「往後有事直說,不必耍小伎倆。」
2
他們不屑的小伎倆,卻是我自小用來保命的東西。
我出生在襄陽,父親是當地小官,守著縣城一輩子沒等來升遷回京的機會,年頭剛染病過世。
他一倒,薛家也沒落了。
嫡母便帶著嫡姐想到去上京投奔母家——寧信侯府。
我是小娘生的庶女,小娘去的早沒人能照拂我,為了能在府裡換來安生活命的日子,我隻能選擇做小伏低討好嫡母和嫡姐。
嫡母本不想帶我上京。
為了不被丟在郊縣自生自滅,我常在嫡姐面前嘆息:「長姐嬌貴,上京路遙顛簸,母親把下人全遣散走了,沒有人伺候您這一路可如何是好?」
嫡姐聽進去了,去找嫡母嚷嚷:「要帶薛漁一起去,這一路我需要丫鬟伺候,她正合適!」
嫡母執拗不過,隻好同意。
出發前,她冷笑道:「薛漁,你這滿肚子的心思最好收住,否則別怪我將你半路丟下!」
上京一路艱苦,我隱忍乖巧、鞍前馬後。
嫡姐說馬車太小不能躺著,我便會意下車跟在車旁跑。嫡母要吃野果,我鑽到林中荊棘叢中採摘果子,割得遍體鱗傷。
可即便這樣,遇上危險他們還是能毫不猶豫將我丟開。
快到上京的郊野時,我們遇上一伙土匪。跟我們同路的流民們被搶奪S害了很多,其中一個土匪瞧上了嫡姐。
「我們可以給錢銀!」
嫡母雙手奉上僅剩的銀子,又把我推出去,「我用這個女兒換她。」
「母親!」
我絕望要逃,被土匪笑著扛上肩。
而嫡母抱著嫡姐在發抖,滿臉心疼憐惜地給她擦眼淚安撫。
我無比心酸。
假如小娘在,她肯定也會心疼保護我的。
這時遠處傳來轟隆馬蹄聲,一支羽箭準確無誤地射中土匪的眉心,我因而失重摔在地上。
遙遙望去,煙塵滾滾中有軍列策馬而至。為首的男子騎在一匹高大駿馬上,身著黑銀甲胄,手持長槍英武不凡。
鷹隼圖案的披風,在疾行狂風中烈烈翻滾。
「黑鷹軍在此,匪賊休得猖狂!」
他身後的副將厲聲高呼。
那伙土匪嚇得連滾帶爬地要逃,但見寒芒閃過,土匪的腦袋沾著血,飛滾到我的面前。
「留一隊護百姓入城,其他人跟本侯回京復命!」
男子收槍,厲聲下令。
我嚇白了臉,抬頭與他四目相接。男子怔了下,掩住眼中驚豔神色,勒馬繼續前行。
這是我和陸今宵的第一次見面。
第二次,是在寧信侯府。
暖閣家宴上,陸老夫人和嫡母、嫡姐抱作一團寒暄親情。
我是個外人,尷尬杵在原地。
門外這會兒傳來通稟:「侯爺回來!」
陸今宵高大的身影幾乎要頂到門框,他褪下鶴羽大氅遞給旁側的丫鬟,拍掉衣上未化的雪花,進來一一問安。
到我時,他漆眸摻著驚喜,「表妹安好?」
而我想到了那顆沾血的頭顱,當下眼睛一翻暈倒在地,委實丟臉。
「薛漁。」
嫡母在旁側的呼喚,將我從過去的思緒裡拉回來。此刻正要奉晚膳,陸老夫人難得身子好些,便叫上府中小輩一起用。
他們正聊到中丞令與我的婚事。
陸今宵是一諾千金的。
我本以為他會親自去拒了這門親,按照他的地位,中丞令也不敢強娶。
但沒想到。
「中丞令本就有虐妻的不好名聲,如今又涉嫌貪墨被革職下獄。」
陸今宵冷冷地看向嫡母,「表妹雖是庶出,也到底是姑母的女兒,婚事怎好這般草率。」
嫡母心虛訕笑,「我來上京時日不久,並不知曉他的人品,確實是我失誤。但我也是想給漁兒擇門好親事罷了。」
「往後好事還是先想著淑表妹吧,畢竟長姐未嫁,也輪不上妹妹。」
陸今宵言語摻冰,讓嫡母很是不滿。
她剛要端著長輩架子數落,被陸老夫人及時攔住,他問陸今宵:「說起這事,前夜採玉臨時家中有事不在,替你暖床伺候的是誰?」
我夾菜的筷子猛地停住。
陸今宵詫然:「祖母,原來在燈油裡做手腳的人是您。」
難怪!
他沒喝我下藥的茶水,卻跟著魔一樣飢渴難耐的。
「你若再沒個可心人在身旁伺候,外頭更過分的傳言都要有了!」
老夫人恨鐵不成鋼。
因陸今宵醉心政務,又愛禮佛吃齋,成年至今都清心寡欲沒有娶妻。
後宅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更不曾去過秦樓楚館。
外間便有風言風語,說他是斷袖。
「我不是!」
陸今宵無奈,他睨了我一眼,「關於這事,兒子恰好有人選……」
3
在陸今宵要說出名字時,我連忙捂住小腹慘叫:「啊,好疼!」
晚膳便亂了。
大夫診完脈說我積食反胃沒有大礙,大家這才散去。
「表兄留步。」
我喊住面色陰沉的陸今宵,哀求:「那夜荒唐,並非你我本意而發生。還望表兄能瞞住這件事。」
陸今宵沉默不語,片刻後才問:「你有心上人嗎?」
沒想到他會這麼問,我不由怔住。
我心中確有一人選。
「我明白了。」
見我不回答,陸今宵笑了笑,闊步走了出去。
當夜,他告訴老夫人要抬舉院子的丫鬟紅櫻當通房。並說那夜,伺候他的也是紅櫻。
我略松了口氣,接了宋隨送來的信件,夜裡戴上帷帽去相會。
雪夜裡宋隨立在一棵松樹下,背影清疏單薄。
見我來時,笑著作揖:「薛小姐,今日冒昧邀您前來是要感謝一事,多虧您的資助,我中了狀元。」
「宋公子學識過人,這是意料之內的事。」
我欣然道喜,為他高興。
但其實我初來上京那會兒,不止在暗中資助宋隨一人。
因為我清楚,雖然暫時住在侯府被稱呼表小姐,但府中的人都和我沒有半點血緣關系。
而嫡母又最見不得我好,自然不會真心實意幫我物色好夫婿。
指不定哪日又將我當人情送出去。
我要結束寄人籬下的日子,但又需要借侯府的名聲。
京中高門大戶,我攀不上。
譬如陸今宵說要對我負責,但按照他的的身份能給我的多半也隻是個貴妾。
在寒門學子裡擇選是佳的法子。於我而言感情隻是錦上添花的東西罷了。
起先我是這麼想的。
可在暗中觀察這些學子時,我發現宋隨不光學識最好,人品也貴重。
他會為男女不平等發聲,為嫡庶尊卑爭辯,更會上街擺攤為窮苦不識字的百姓,代筆寫家書。
會教沒錢念書的孩子們,識文斷字。
我越了解越對他產生興趣,最後隻選擇了他一人幫助。
「宋公子,可有成家的打算?」
透過帷幔薄紗,我盯著他的眼軟聲開口。
宋隨羞澀點頭:「有,這些日子媒婆送了很多千金的生辰八字來說親。我先前一文不值時,連路邊的狗都不肯多瞧我一眼呢。」
說到這個,宋隨不禁自嘲地笑了聲,繼而有望向我,局促道:「薛姑娘,我……」
「覺得我如何。」
我搶了他的話,撩起帷紗,衝他嫣然一笑:「可能婚配你?」
這是宋隨第一次見到我的長相。
我小娘這輩子除了留下一隻早被我典當救急的玉镯外,便是這副花容月貌。
宋隨臉上的紅雲幾乎燒到耳尖,額角竟也出了汗珠,磕絆道:「該是、是我高攀小姐。」
我不由撲哧笑出來。
正想問他,我若不完美可還有迎娶的意思時,身後駛來一輛馬車。
陸今宵陰沉的嗓音驟起,「這個時辰,表妹不該在閨閣就寢嗎?」
我的後頸汗毛豎起。
心虛或是對他本就有的敬畏,我轉身笑得勉強,「準備要回去了。」
「上車。」
他眯了眯眼,出口命令。
我隻好和宋隨道了別上了馬車,還沒等坐穩,陸今宵已經對宋隨問:「狀元郎,可是喜歡我家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