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吃我的，喝我的，就得服我的管。」
「下次考不進前 100，就脫光了給我上大街上跪著。」
……
那晚，我媽睡了之後，我很想從 10 樓的窗戶直接跳下去，一了百了。
但望著樓下，想象著肉體著地的那一刻該有多疼，我又突然沒有了勇氣。
我是一個膽小鬼，隻能苟且地活著。
升入初二，我學習更加吃力，腦子裡像塞了一團棉花，無論怎麼努力Ṭů₃，都聽不進老師的話。
而我媽對我越來越失望。
最後將我送到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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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忍受著沒日沒夜的電擊的痛苦，一邊回憶著從小到大所遭受的非人對待。
我的心漸漸S去。
我隻後悔，當初為什麼沒去S。
因為不是天才的我，原本就不配活著，不配做我父母的孩子呀。
04
不知道我被這樣折磨了多久，我媽終於出現了。
那時候，我已經奄奄一息。
我以為這一切已經結束了。
結果我媽嫌棄地看著我，跟我說：「大師說了，你蒙塵已久，治療效果沒有達到預期，需要加大治療力度，所以我又交了 5 萬塊錢治療費，你再堅持一下吧。」
我已經沒有力氣掙扎了。
我求我媽幹脆S了我，我錯了，我不配當她的孩子。
我媽卻趴在我耳邊告訴我：「你憑什麼S？我為你付出這麼多，你怎麼能S？」
「再堅持堅持吧，已經有科學研究表明，電擊顱腦，能激活大腦額葉、頂葉和枕葉的特定區域，從而顯著提高大腦智力水平。」
「乖乖，等你變成天才，咱們母女都能揚眉吐氣，你怎麼能S呢？」
那一瞬間，我徹底絕望了。
我媽根本就不相信大師所謂「心智蒙塵」的那些說法，她送我來，隻是因為這裡可以對我進行電擊。
我眼睜睜看著我媽轉身跟大師去交錢。
我還清晰地聽見我媽對大師說：「為了治療效果，我覺得可以加大電流。」
「孩子是我的，我說了算，你們放心治。」
不久之後，一陣更猛烈的電流襲擊了我的全身。
下半身傳來一陣湿意，我尿失禁了。
在徹底地失去意識前，我透過治療室的窗口，看見我媽興奮的表情。
我受的苦，於她是新希望的開端。
又一股強電流衝過我的全身。
某個瞬間，我感覺自己似乎短暫睡了一下，很快便被一股大力，撞出了自己的身體。
與此同時，治療床上的那個「我」也緩緩醒來。
在我媽的注視下，那個「我」用前所未有的冷靜口吻開口：「可以結束了，我已經開悟了。」
接下來，那個「我」為了證明自己已經變聰明了，當場回答了我媽的幾個刁鑽的問題，竟然全都答對了。
我媽抱著那個「我」喜極而泣。
她說：「這才應該是我的乖孩子，我的孩子終於回到我身邊了。」
我匪夷所思地望著這一幕。
與此同時，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你媽可真是個傻叉。」
隨即，那個「我」居然揚手就給了我媽一個耳光。
就在我媽被扇得發愣的空當，我發現那個「我」的眼睛正在看我。
也就是說，那個「我」是能看見我的靈魂的。
下一秒，還沒等我媽徹底反應過來，那個「我」已經站了起來。
「我不該打你，但是我不喜歡親密接觸，請以後離我遠一點，省得再逼我做出一些難看的事。」
我媽錯愕之後，很快揚起了手，顯然，她並沒有適應「我」的癲狂。
但那個「我」隻是冷冷地盯著我媽：「你考慮好了再打，把我打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媽高高揚起的手，竟然真的定住了。
那個「我」勾唇笑了笑：「媽媽，以後我會讓你幸福的，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
我媽將信將疑地看著那個「我」。
而那個「我」已經率先向門外走去：「咱們趕緊回家吧，好久沒做卷子了，有點想念做題的感覺。」
05
到家後，那個「我」第一時間就做了一套物理試卷。
那套卷子就是期中考試的原題，物理也是我這次期中考試考得最差的一門。
Ta 居然用了半小時就答了滿分。
我媽欣喜若狂。
她當場又搜了一套更難的卷子出來，那個「我」也用很短的時間，拿到了滿分。
我媽這下終於確認了，她的孩子的確變成了天才。
她喜極而泣。
原本她張開雙臂想要抱 Ta，但 Ta 隻是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便讓她擁抱的動作定格住了。
她徹底忽略了 Ta 對她的冒犯，小心翼翼地問 Ta，晚上想吃什麼。
Ta 看著我媽，回答說要吃「焖雞爪和炒雞心」。
我媽愣了一下。
我知道她為什麼發愣，因為我從來不吃雞爪，更不吃內髒。
我媽遲遲沒有答應，Ta 疑惑地看著我媽：「怎麼，媽媽不想做給我吃嗎？」
我媽旋即笑開了花：「寶寶想吃什麼，媽媽都給你做。」
在我印象中，我媽從來沒叫過我寶寶。
她總是對我直呼大名。
和所有人一樣叫我嶽慧珊。
這時候，Ta 的聲音又鑽進了我的耳朵：「你媽可真像個小醜。」
這下，我徹底確認，Ta 的確能看見我，還能跟我說話。
我忍不住問 Ta 到底要幹什麼，為什麼要取代我。
Ta 隻是嘻嘻笑：「我隻是來滿足你媽媽的願望啊。」
接下來的日子，Ta 不再理我。
不知道什麼原因，我雖然無法回到我的身體裡，也無法離開我的身體太遠。
我隻能眼睜睜看著，我媽越來越愛 Ta，願意為 Ta 當牛做馬。
不得不承認，Ta 真的很聰明，學習如魚得水，老師在課堂上教的知識，Ta 隻要聽一遍，便能完全掌握。
而且跟我比起來，Ta 在學校裡活潑開朗，善於交友，就連老師同學都說我像完全變了一個人。
因為有了 Ta，我媽揚眉吐氣，整個人如沐春風，看著都比原Ṱûₜ先年輕了好幾歲。
我第一次知道，我媽țű̂⁸原來也可以這麼溫柔。
她會輕聲細語地跟 Ta 說話，變著花樣給 Ta 做好吃的，對 Ta 無限包容。
原先，我在家裡是不許挑食的。
我媽做什麼，我就得吃什麼。
為了讓我變聰明，我媽最愛做魚。
但我媽廚藝不好，她做的魚總有腥味。
有一次，我實在吃不下去，就小聲說了一句「有點腥」，我媽便抽了我一個耳光，讓我在衛生間跪了半小時搓衣板。
還在我痛哭流涕承認錯誤之後，逼著我捏著鼻子喝了那鍋已經涼掉，變得更腥的魚湯。
我邊喝邊忍不住要吐。
而我媽隻是冷冰冰地盯著我：「伺候你吃伺候你喝，還伺候出毛病來了。」
「我就是要讓你知道，誰是這個家的老大。」
但現在，Ta 直接將我媽做的魚連盤子一起掃到地上。
「連個飯都做不好，笨S了！」
「做不好還不學？懶S你！」
「以後，我不想再在餐桌上看到這種東西。好好反思一下吧，你這樣的媽，配有我這種孩子嗎？你要努力啊！」
我以為我媽至少也會罵 Ta 兩句，誰知我媽竟然隻是訕訕地笑了一下，說：「是是是，你說得對，都怪媽不好，我這就重新學，重新做。」
從那之後，連續半個月，我家餐桌上的飯菜都沒有重樣過。
我媽私下甚至還報了一個美食課程ƭŭ̀₃，隻為了做出讓 Ta 滿意的飯菜。
很快，到了期末考試，Ta 毫無意外地以全科滿分的成績，考了全年級第一。
Ta 的天才，一下子讓我媽也成了名人。
家長會上，校長讓我媽分享教育心得。
我媽在講臺上侃侃而談，說她的教育心得就是：不拋棄，不放棄。
「雖然我是北大畢業的，但是我很少教孩子學習，我能給她的就是很多很多的愛。」
「孩子青春期，也一度叛逆，故意考砸，試探家長的耐心和底線。」
「我隻做了一件事，就是相信她，靜待花開。」
她的發言贏得了無數掌聲。
Ta 坐在臺下，嘴角掛著我熟悉的那種帶著惡意的微笑。
當天晚上，在飯桌上，Ta 問了我媽一個問題。
「是不是我一直考第一，媽媽什麼都願意給我？」
我媽毫不猶豫地點頭，說：「當然。」
「隻要你能成功，媽媽少活幾天都願意。」
Ta 笑了，第一次主動抱住我媽，說：「你真是我的好媽媽。」
「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感覺自從我媽說了她少活幾天都願意的話之後，她的身形好像一下黯淡了。
06
那次期末考試之後，所有人都知道，我媽的孩子又變成天才了。
昔日已經不怎麼搭理她的同事，對她也一下子熱情了起來。
我媽享受著 Ta 帶來的榮耀和光環，每日精神奕奕，笑容滿面。
隻有我知道，她的身形越來越黯淡。
我好像明白了，Ta 想要的東西，可能是我媽的命。
我隻是不知道，Ta 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而 Ta，好像也越來越無所不能。
我媽同事聚會，別人家孩子上去彈鋼琴，Ta 竟然也去彈了一首貝多芬。
我媽愕然，因為我從來沒有學過鋼琴。
但面對別人的誇獎，Ta 雲淡風輕地開口：「我沒學過，隻是看別人在電視上彈過一遍而已。」
大家震驚極了，紛紛恭維我媽有福，養了一個天才。
我媽臉上的愕然很快就被笑容取代。
聯想到「我」性格的改變，我想我媽應該已經知道，Ta 早就不是原來的我了。
但是她卻什麼都沒說，隻是享受著 Ta 作為天才給她這個母親帶來的鮮花和掌聲。
我的心還是感到一絲鈍痛。
雖然我早就接受了我媽媽根本不愛我的事實，但作為魂魄飄蕩了這麼久，心裡還是難免有一絲期待，想著或許哪天我可以重新回到我的身體裡。
但現在，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
因為就連我的媽媽，都不希望我回去啊。
我是一個不被任何人牽掛的靈魂，注定成為孤魂野鬼。
Ta 似乎能感到我的情緒波動，突然朝我看過來。
「沒什麼好難過的，錯的不是你，該需要付出代價的也不應該是你。」
初二下學期，校長怕我被挖走，剛開學就承諾說要給我高額獎學金。
我媽高興極了，說晚上要好好給我慶祝慶祝。
那天剛好是我的 12 歲生日。
晚餐時，我媽果然買了一個巨大的生日蛋糕。
在我印象裡，從小到大，因為吃甜食會變笨，我從來沒有吃過生日蛋糕。
Ta 卻擁有了一個最大的蛋糕。
望著那個蛋糕，我情不自禁就流淚了。
我媽笑臉盈盈地幫 Ta 點了蠟燭，讓 Ta 趕緊許願。
Ta 卻突然看了我一眼，才開始雙手合十。
就在 Ta 許願的時候，我的靈魂突然就回到了我的身體裡。
我茫然地活動著身體，突然看見面前陰沉著臉的怨靈。
他是個面無表情的男孩，眼神空洞，像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在蠟燭的微光下，我和我媽對視了。
忽然，我媽抬手，我條件反射一樣，立刻低下頭躲了過去。
可其實，我媽隻是想幫我理理頭發。
這次躲閃讓我意識到，多年來刻在我骨子裡的，對我媽的恐懼。
我媽好像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審視著我，慢慢陰沉了臉說：「你——又回來了是吧？」
我愣住，原來我媽真的知道此前的那個靈魂不是我。
我嗫嚅著叫她：「媽。」
她馬上攥著我的手，拉我出門。
我問她要幹什麼。
她說，帶你去治療。
我掙扎著甩開她的手。
我媽卻發瘋一樣重新抓住我質問我：「你為什麼要回來，你回來幹什麼，我被你害得還不夠慘嗎？！你就不能讓我過幾天舒心的日子嗎？！」
「既然你那麼想回來，那我就帶你去電擊，你不怕電擊，你就回來！」
站在我面前的我媽，雙目赤紅，面目扭曲，比怨靈更像個惡鬼。
或許因為早就料到她的反應，此時的我，再無半點心傷。
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滔天的恨意。
並不是我求我媽把我生下來的。
她生了我，賦予我生的原罪，卻不負教養的義務。
該S的是她！
我目眦欲裂，生平第一次望著我媽，沒有恐懼，沒有依戀，而是充滿恨意。
我望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有病的是你，該去電擊的也是你！」
「我的基因傳承自你，我是個蠢貨，說明你的基因就是劣質的，你也是個殘次品。」
我媽氣瘋了，一巴掌甩在我臉上：「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瘋狂地笑，惡毒地咒罵她：「傻叉！你若不是蠢貨，怎麼北大畢業還混這麼差！」
「你的同學裡還有比你混得差的嗎？人家有本事的父母都是孩子的榮光，隻有你這種底層 loser 才會逼著孩子當天才！」
「想生個天才孩子，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配不配。」
許是我說出了她隱秘的心事，我媽徹底破防。
她一巴掌接一巴掌扇在我臉上，很快我的臉便被扇腫了。
就在我被打到昏迷的時候，那個怨靈趁此機會，重新佔據了我的身體。
臉上的疼痛驟然消失，一個輕柔又蠱惑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獻祭你的靈魂吧，讓我來成為你，讓他們付出代價。」
這次我沒有拒絕。
與此同時，地上的我睜開了眼。
他抬手就甩了我媽一個巴掌，我媽原本還在發瘋，但在被打之後馬上意識到，他又回來了。
我媽幾乎是喜極而泣，她一把抱住他大哭：「太好了，乖孩子，你回來了，你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