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原來,程鈞鴻他不是永遠冰冷冷的,他隻是,對我不會溫柔罷了。


至少,他從未這樣對我笑過。


 


6.


 


我不是一個S要面子的人,對家人,向來坦誠以待。


 


因此,當我把事情的原委告訴娘家時,我大姐氣得恨不得給他兩耳光,還是我勸下她,讓她冷靜些,仔細血壓上去。


 


我的侄女是上市公司的人事,她知道這件事後,動了些心思,很快找到了那女人工作的地點。


 


原來她叫江薇,是程鈞鴻母校的學姐。


 


侄女是知道程鈞鴻歷年獻血的事的,她不知道又搜集到了什麼信息,在我面前欲言又止。


 


我說:「你跟小姨還有什麼不能說的秘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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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女面色復雜,猶豫再三,還是全盤託出。


 


畢竟,她絕不能看著我身陷苦海,被蒙蔽多年。


 


「小姨,單位向來是要體檢的,這個江薇她,她有障礙性貧血,姨夫這些年來……是不是都在給她供血啊!」


 


聽到這些話,我整個人恍若被雷劈中。


 


失魂片刻,將過往種種串起,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怪不得他每次去醫院,從來不讓我跟在身旁,也最討厭我過問獻血的種種事宜。


 


從前我還以為,他不喜歡我管他的事,原來根本的原因,是他怕被發現。


 


我的丈夫,我的枕邊人,在我們二十幾年的婚姻裡,為自己的校園時的感情,還在殚精竭慮的付出,甚至不惜犧牲身體健康。


 


可卻對我不聞不問,形同陌路。


 


在他給江薇輸血的時候,我還傻乎乎的擔心他的身子,每次都給他煲湯補血,想盡辦法替他調養身體。


 


S人誅心。


 


知道真相的這一刻,比前幾天剛看見他們擁抱的照片,還來得讓我痛苦。


 


7.


 


我在學校宿舍前,麻煩來家裡吃過飯的老師,幫我把程鈞鴻叫下來。


 


他把我拉黑了,我跟他聯系不上。


 


片刻後,程鈞鴻不情不願地來了。


 


似乎是有意讓我多等一會兒。


 


見到他時,我已經在樓下站了二十分鍾。


 


他擺著譜,還以為我會像以前一樣,跟他認錯求饒,再找個理由把他喊回家去。


 


誰知我劈頭蓋臉就是一句。


 


「程鈞鴻,我們離婚吧。」


 


「你知道錯了就……什麼?!」


 


他神情僵住,臉上慢慢爬上詫異。


 


「你這又是發什麼瘋,都鬧到學校裡來了,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我平靜道:「我沒有發瘋,離婚協議我已經擬定好了,就放在家裡的茶幾上,我搬到我大姐家住了,我們離婚,越快越好。」


 


見我不是在說氣話,動了真格。


 


程鈞鴻篤定的目光,也不免泄出幾分慌張。


 


「如果是因為在醫院的事,我可以解釋,那天跟老同學隻是碰巧遇見,她過得不好,又有疾病,丈夫和子女都不在身旁,我一時想起以前同窗的時光,行為有些逾矩,這件事是我錯了,我道歉。」


 


「但薛素,就為了這事,你就要和我離婚,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些?」


 


他難得放下姿態,有些討好地拉過我的手。


 


「老婆,我是個忠貞的人,對婚姻沒有二心,難道這麼多年,還不能證明嗎?你是不是在網上看那些風言風語了,要我說,如果你學歷再高點,就不會被這些謠言擺布了。」


 


「我跟你回家,我們還是好好過日子,行嗎?」


 


我看著他,冷冷吐出兩個字。


 


「不行」


 


程鈞鴻見哄不好我,一下沒了耐心。


 


他的臉因情緒激動有些漲紅,他道:「薛素,你差不多就得了,多大歲數了,還學年輕小女孩作天作地?說破天了,我也沒出過軌,你還不允許我有幾個老同學追憶往昔,懷念校園時光了是嗎?」


 


我搖搖頭,我說:「不是因為這個,我要離婚,是因為你騙了我。」


 


「程鈞鴻,這麼多年,你一直在騙我。」


 


我拆穿他的謊言。


 


「你說在給陌生人獻血,可是事實真的如此嗎,要不我去醫院仔細問問?你的血究竟獻給了哪些人?又或者,從始至終,都隻給一個人提供!」


 


他倒退兩步,面色灰白:「你……你都知道了」


 


我慘淡的笑笑。


 


「是啊,我都知道了」


 


「不僅如此,我還看清了你在婚姻裡,究竟是多麼薄情寡義,自私自利。」


 


細數起這二十幾年來的點點滴滴,我才發現,這段婚姻裡的雞毛蒜皮,原來都是我獨自承受過來的。


 


在我用瘦弱的身板獨自抵抗風雨時,他背著我,偷偷給患有貧血疾病的白月光供血。


 


更襯得用心經營婚姻的我,像個笑話。


 


耳光都抽在我臉上了,我能不醒嗎。


 


8.


 


離婚的念頭一起,就日漸強烈。


 


我對程鈞鴻徹底S了心,搬離家中。


 


他卻一反常態,不僅將我從黑名單中拉出來。


 


還時不時給我發些莫名其妙的消息。


 


給我哭訴,沒有人給他做藥膳了,他近來腸胃不舒服,問我該怎麼辦。


 


我倒是覺得新鮮,以前他身體虛弱的時候,我求著他吃,他都嫌我啰嗦,現在沒人給他做了,他倒是央求起來了!


 


他又說,每天回去看見家裡空蕩蕩的,心裡倍感落寞,讓我回去陪他。


 


我回他:難道兒子和你媽不是人?


 


他:……


 


不管他怎麼說,我都沒有絲毫回心轉意。


 


兒子程延也在電話裡控訴我不講情理。


 


「媽,你別無理取鬧了,爸在外面獻血,也是做好事啊,給咱們家爭光,你格局太小了,怪不得爸這些年來都跟你說不到一堆去。」


 


「你趕快回來,不然我每天上班,連飯都吃不飽!」


 


程延小時候,程鈞鴻都沒帶過他幾天,他從來隻把重心放在自己的事業上。


 


程延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幾歲的他還會體諒我做家務的不容易,在我累得走不動路時,搬起凳子,墊著腳去洗自己的飯碗。


 


可越長大,他就越不能共情我。


 


他始終覺得我在家庭裡受到的冷待,隻是無病呻吟。


 


他說:「爸爸可是人民教師,你隻是個家庭主婦,他每天已經很累了,你就不要再纏著他說話了,讓他好好休息。」


 


都說,孩子是父母的一面鏡子。


 


兒子今天能這樣對我,跟程鈞鴻脫不開責任。


 


我在電話裡說:「你爸是受人尊敬的人民教師,我隻是個沒文化的婦女,我有什麼資格待在你們這種高知家庭裡呢?程延,你 23 歲,是成年人了,又不是個巨嬰。從今以後,飯你自己做,衣服你自己洗,既然看不起我,將來結婚生子了,千萬別來找我帶孩子,這二十年,我就當養了條狗。」


 


這二十幾年,我薛素被糟踐的明明白白的,我絕不可能再回頭。


 


人生的時間有限,我真得該為自己好好活一活了。


 


侄女問我,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我心裡早有打算。


 


我擅長廚藝,早些年就有自己開個早餐店的想法,用我媽教給我的燒餅手藝開一家店。


 


可卻遭到程鈞鴻的多次冷嘲熱諷。


 


他說我做的燒餅,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味道。


 


就算出鍋,也無人問津,最後隻能灰溜溜收攤。


 


再倒霉些,多半要賠錢。


 


家裡條件也不算多麼富裕,還有一家老小的開支,我肯定是不敢為了一己私欲,就胡亂用錢的。


 


開店這個想法,就此作罷。


 


後來,我打聽到,程鈞鴻教書的學校食堂,空出來幾個攤位,都是對外承包的,就想請他幫我在學校問問,看能不能爭取一個機會。


 


可他當時是怎麼說的呢。


 


他說:「你要在學校食堂賣燒餅,別人都知道我們是夫妻,你讓我怎麼做人?」


 


我不明所以:「我是去做正經生意,又沒有坑蒙拐騙,跟你做人有什麼關系?」


 


「別人都知道你是我老婆,你做的食物不幹淨,把學生肚子吃壞了,家長是來找你,還是找我?」


 


「我隻想好好教書,你別給我添麻煩了行嗎!」


 


那還是我第一次跟他紅了臉,我梗著脖子據理力爭道:「你怎麼知道我做得不幹淨,你不是吃過嗎,那餅子的味道是什麼樣的,你清楚啊,你有吃出過事嗎?」


 


他看不起我,我心裡知道,但這是我媽傳給我的手藝,我不允許別人侮辱。


 


程鈞鴻說什麼也不願幫我問,他說自己不會幫我承擔任何風險。


 


於是,開店做燒餅生意這件事,就在爭吵中,一次又一次的被擱淺了。


 


9.


 


如今,沒有了家庭的束縛。


 


我有了想法,就立刻去做了。


 


大姐得知我有這個想法後很支持,啟動資金不夠,她幫我添上了,還叫侄女休假的時候,陪我滿城跑看鋪子。


 


說來也巧。


 


我們跑斷腿,看了接近一周多的店鋪,最後挑選下來性價比最高的,竟然就在程鈞鴻學校的隔街。


 


這間鋪子的上個租戶也是做食品生意的,在城裡這幾年攢夠了錢,回老家買房發展了。


 


這段時間侄女忙前忙後的幫我,我有些不好意思。


 


「辛苦了,小雅」


 


侄女正幫我調好收銀臺,她笑著說:「姨,你別跟我客氣,從小到大你對我怎麼樣,我心裡門清兒,這點小忙算啥?」


 


再說了,能看著我脫離苦海,她打心底高興。


 


而我則是下定決心要好好做生意,盡快多掙到點錢,才能在離婚後有立足之地。


 


做燒餅這門手藝,是我媽手把手教的。


 


當年她隻是推個流動的小攤,都會排一長串的人等著買她的餅子。


 


我耳濡目染,又喜歡做飯,在我媽的教導下,做燒餅的手藝得了她的真傳。


 


燒餅雖香,但我終究是個新鋪子,名聲和口味都打不出去。


 


前幾天,也是生意慘淡。


 


我學著年輕人在烈日下發傳單宣傳。


 


拿到的人也不過是匆匆看一眼,轉頭就丟進了垃圾桶裡。


 


效果甚微。


 


一條小吃街上,其他店鋪門前的熱鬧,與我門前的冷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同樣幫我操心鋪子的,還有侄女小雅。


 


她帶著一幫同事來吃我的燒餅。


 


個個贊不絕口。


 


「薛阿姨,你這餅是真香酥脆,我從來沒吃過這種味道的!」


 


「這可不是客套話,是真好吃!」


 


聽他們誇獎,我羞赧之餘,又有點沮喪。


 


「好吃有什麼用,關鍵沒人來吃啊,唉。」


 


侄女的同事都是上市公司的骨幹,有做策劃的,有做產品運營的,她們在我的店裡觀察了一會兒。


 


看著我把做食物的臺面收拾得幹幹淨淨。


 


於是給我出主意。


 


「姨,你要不要試試做直播」


 


「直播?」


 


我下意識有些抗拒:「我一把年紀了,可弄不來網上那些東西。」


 


以前我和程鈞鴻飯後散步的時候,也在公園看過,不少年輕人在面前架起手機,唱歌跳舞的,沒有人配合,自己在鏡頭前獨舞。


 


我本來覺得挺有意思,可身邊的程鈞鴻卻冷哼一聲,嘲道:「瘋瘋癲癲的,真是不成體統。」


 


侄女頓時領悟同事的意思,她興奮的對我說:「沒關系,小姨,我來教你,這個很簡單的,你每天隻需要把手機架在店裡,照常做餅,現在無良商販那麼多,你讓網友們都來看看,你做的餅有多幹淨衛生,那人流量,不還咔咔咔的往上竄啊!」


 


我被她們鼓舞的很心動。


 


侄女總不能害我不是,她花了幾個小時教我搞懂這些視頻軟件的直播怎麼玩。


 


一開始,我的直播間裡隻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觀看。


 


一些愛看做飯的網友停留在我的直播間,說我做燒餅的過程很解壓。


 


我想了下,他們就是光看也不行啊。


 


於是我說:「每天限定二十個名額,來我鋪子上,我請大家吃燒餅,先到先得,算是謝謝大家看我的直播!」


 


過了一兩個小時,還真有人來了。


 


她拿出直播的截圖問,真的送燒餅吃不?


 


我爽快的給了她兩個。


 


她一嘗,眼睛亮了亮。


 


接著,陸陸續續又來了些人。


 


雖然沒有賺錢,但是總算是讓網友嘗到了我的燒餅味道。


 


於是,我的直播間原本隻喜歡潛水的觀眾,也踴躍發起了彈幕。


 


【不吹不黑,這大姨做得燒餅是真的好吃!】


 


【又酥又脆,唇齒留香,本人親測】


 


甚至有免費嘗過我燒餅的網友,還當起了回頭客,親自花錢來買。


 


尤其是在直播鏡頭下,我打理幹淨的鋪面衛生,也讓大家吃得幹淨,吃得放心。


 


漸漸地,人流量越來越大,有時候,我一個人甚至都忙不過來。


 


在我忙得昏天黑地的時候。


 


又收到了程鈞鴻發來的腦殘短信。


 


【這半個月你都跑到哪裡去了,薛素,你究竟還要鬧多久!】


 


我冷笑一聲,回復了一個字。


 


【滾】

T 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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