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還有賓客要招待呢,都是你祖父父親的舊友,可不能怠慢了。」


誰能想到這樣一場盛大的婚禮會是場陰謀呢?


 


前堂賓客飲酒歡笑。


 


我悄悄跟著葉問天,趁他上恭房時,偷偷把桌上的九曲鴛鴦壺替換了出來。


 


他一桌一桌地敬酒,來到我們這桌,他身旁的書童及時遞上了新的一壺酒,我笑吟吟地親自看他給長公主倒酒。


 


我把玩著手中的壺,也倒了杯酒給他:「新婚快樂,祝問天表哥和盈清妹妹永結同心、白頭偕老、子孫滿堂。」


 


他認真地望向我,雙手接過,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謝謝。」


 


不久後,他的臉色開始變得微微潮紅,走路都搖搖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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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葉表哥可是喝多了?」母親擔憂地皺眉,「今日可別再出什麼醜事來。」


 


我低頭給她夾菜,心中暗嘆一聲:「母親,恐怕不能如你所願。」


 


身旁服侍的丫鬟手一抖,我及時幫她扶住了盤子,輕輕一傾斜,全都灑在了她自己身上了。


 


「可要小心些。」


 


她十分慌張地行禮:


 


「夫人恕罪!」


 


「貴客恕罪!」


 


長公主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並未說話。


 


鍾夫人皺眉:「你這丫鬟笨手笨腳的,幸好沒衝撞了貴客,還不趕緊退下去換件衣裳!」


 


我順勢找了個借口離開這兒:「叔母,侄女兒袖口也有些許髒了,馬車上有備用的衣裳,我也去換一套。」


 


「去吧,換好後去戲臺那兒找我們。」


 


鍾夫人慈愛地看向我,轉頭與母親說道,「珠珠出落得越發水靈了,性子也穩重,可惜問天沒福氣……」


 


12


 


我悄悄跟上葉問天,他搖搖晃晃地往書房走去。


 


身旁的書童筆砚小心攙扶著他,清秀的眉眼蹙起,盛滿了擔心。


 


「公子莫不是喝太多了?張公子他們也真是的,大喜之日一個勁地灌公子酒!」


 


「文墨你看著公子些,我去小廚房給他端碗醒酒茶。」


 


葉問天一共有兩個書童,分別叫文墨與筆砚。筆砚清秀瘦弱,聰明機智;文墨高大威猛,憨憨傻傻。


 


他緊抓著筆砚的手,臉紅得冒汗,一臉難忍的表情。朝文墨揮了揮手,示意他去:「筆砚,你留下,我有事要問你。」


 


「那壺酒你不會放錯了吧?」


 


「公子,事關重大,我怎麼敢弄錯?」


 


「為何我會如此難受?」


 


「你許是喝多了酒,等文墨把醒酒茶端回來,你喝下便……」


 


話沒說完,葉問天已經把他拽到懷裡。


 


「好香啊。」


 


「筆砚,你怎的如此香軟?身上有一股糯米茶的香味……」


 


他使勁掙扎:「公子,你放開我!」


 


「公子!你在摸什麼!別碰我!」


 


屋內傳來衣服撕爛的聲音,還有男人的嘶吼。


 


「啊!」


 


醒酒茶砸到地上,茶水順著碎掉的瓷片流了滿面,看到這一幕,文墨發出尖叫,小跑上前關上了門。


 


這麼大動靜,自然引來了王府的侍衛。


 


還有,早就安排好看他英雄救美的「人」。


 


察覺到書房出事了,鍾夫人他們原本往東院的戲臺方向去的,現在全都湧到這小院子來。


 


夫人們竊竊私語。


 


「葉府真是沒規矩極了!」


 


「也不知道是哪對野鴛鴦,竟在此偷偷相會!」


 


鍾夫人怒氣衝衝指揮護衛:「來人,還不快把門打開。」


 


「到底是哪個賤骨頭在公子大婚之日,青天白日地在這兒苟且!」


 


「夫人不能打開啊!」文墨拼命攔著,但雙拳難敵四手,何況十幾個護衛。


 


鍾夫人蹙眉,隱隱覺得事情不太對勁。


 


可為時已晚,門原本就沒鎖,一碰就開了,兩具白花花的肉體交疊在一處。


 


地上正紅色的喜袍,腰帶散落一地。


 


在這兒苟且的正是今天的新郎,她的兒子葉問天,另一個則是……


 


「天吶,這不是新郎官嗎?」


 


「怎麼另一個也是個男人?」


 


「沒聽說葉府公子有龍陽之好啊?」


 


「怎麼說也不能在大婚之日……」


 


周圍竊竊私語,鍾夫人氣急,另一個竟是兒子的書童筆砚,她知道筆砚長得白淨清麗,卻沒想到……


 


「孽子!」


 


她氣暈了過去。


 


13


 


我被摁著跪下,長公主冷眼瞧著我,她身居高位,身上散發著威嚴。


 


她對我一向溫和,地上寒涼,我一激靈,難道她知道了?


 


遲疑了一瞬間,我決定坦白:


 


「屬下是為了公主才這麼做的。」


 


珠釵晃動,她輕輕地笑了:「我還沒問什麼事情。」


 


「葉府的事是我做的。」


 


她緩緩起身走到窗前,垂墜的裙擺飄動,正值太陽落山,落下細碎的黃金籠罩大地:「你若不說實話,我不能留你在身邊。」


 


我真誠地看向她:「如若屬下不換掉酒,喝下的就是公主了。」


 


「那日在搜尋鴨蛋姑娘時,在城南邊偶然看到葉問天與三皇子身邊的宋公公在一塊兒,他們正商量著要謀害殿下。上次長寧街的刺客也是他們派的,屬下換了酒,隻是想讓他自食惡果。」


 


公主道:「果真是為了我?聽聞葉問天是你前未婚夫,被你妹妹搶了去?」


 


我感到晦氣,一臉為難地搖搖頭:「我本就與他無情。」


 


她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扶我起來:「倒是我冤枉你了。」


 


我驚訝:「公主相信我?」


 


「暗衛也調查到了上次安寧街的刺S是三弟弟做的。」她輕輕點頭,大怒道,「這法子甚是惡毒!」


 


我正要起身,嚇得又縮了回去,跪好。


 


「毀滅一個姑娘的清白,讓她受到輿論譴責,就算她本身最無辜,而欺負她的惡人卻都能完美隱身了去。」她暢快地笑起來,「你做得好!讓他們做的惡事反噬在他身上!現在全都城都聽說了……哈哈哈哈。」


 


「你應該帶我一起的!」


 


「啊?」


 


她摸了摸我的青絲,含笑道:「下次帶我一起。」


 


「對了,鴨蛋找到了,她跑到城外採野生草藥了,帶了一大堆草藥回來呢。」


 


14


 


可第二天,宮中卻傳來了長公主被陛下下令在府中禁足的消息,並未說什麼原因。


 


我想不明白緣由,心下焦急,夜裡找了個狗洞鑽進了公主府,又東躲西藏,一會兒飛上屋檐,蹲在房梁之上;一會兒躲在水缸中,憋著氣息。好不容易繞過了護衛,隻見公主悠闲地躺在鋪上看話本子。


 


她身著淺藕色的寢衣,燭火映得小臉愈發紅潤,嗤笑道:「你怎的如此狼狽?」


 


我把頭上的荷葉摘了下來,她丟了件淺粉色的披風給我,我披上,蓋住了湿漉漉的夜行衣。


 


「長公主你還有闲心看話本?」


 


她笑著打斷我,晃了晃手中的話本子:「紅縷閣新出的話本子甚是新奇。終於不是說某小姐為某情郎為情私奔、抵抗家族的故事了。」


 


我好奇道:「哦?」


 


「才女假扮男裝去書院讀書,考上狀元了,她做官清廉,受百姓愛戴,官路亨達,最後當上丞相。」她眼中星星點點,「甚好,甚好!女子本就不比男子差,隻是這世道上權力還是掌握在男子手裡,女人沒有那麼高的話語權。」


 


她嘆息,「唯有多數女子掌握更多權力,女子才有在這世上說話的資格分量,才能活得更自由。」


 


「公主,究竟出什麼事了?」


 


她冷笑:「三弟狗急跳牆了,竟誣陷我貪墨。」


 


「陛下雖貴體抱恙,可還沒糊塗呢。他心中最忌諱皇子與朝臣勾結,爭權奪利的算計。」


 


「那我們現在……」


 


她皎潔一笑:「我們現在啊,什麼都不用做,隻要靜靜等著,等著那傻兔子自己往懸崖下跳。」


 


15


 


我在公主府待了一晚上,回來後將公主無恙的消息帶給其他同僚,讓他們安心。


 


剛到鍾府門口,迎春一臉慌張地跑來。


 


「小姐你終於回來了,二姑娘今日回門,葉公子在院子中等您許久了。」


 


我感到奇怪,頗有些不耐煩:「他來找我做甚?」


 


葉問天靜靜地坐在我的院子裡小石桌旁,左手端著杯子輕輕抿了口茶,右手無意識地盤著玉扳指,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俊朗的臉上布滿陰沉。


 


前幾天那股傻氣似乎消失了,反而像夢中幾年後的葉問天,我有些不寒而慄,原本的不耐煩收斂起來,換上了一副笑臉,謹慎應對:


 


「何事找我?」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我,我也在打量他。


 


「為何要這麼做?」


 


我裝傻道:「做什麼?」


 


他定定地看向我,漆黑的眼眸裡倒映出我的模樣,臉上復雜的情緒閃過,低頭自嘲一笑:


 


「珠珠表妹,婚事這事是我對不住你,你恨我也是應該的。還是那句話,如果你願意嫁過來,可做平妻。」


 


我皺眉看向他:「我不願意!問天表哥以後不要再說此事了。」


 


「大婚當日,我就喝了杯你倒的酒……你這樣做可消了你心中的怨氣了?我並沒把你供出來。隻是大公主畢竟是個女人,如若日後三皇子登上那個位置,我保不住鍾家的。」


 


「什麼意思?表哥今日說的話我怎一句也聽不懂?」


 


他滿臉漲紅,咬牙切齒道:「大婚當日酒裡的藥是你下的吧?」


 


我吃驚地無辜地看向他:「你是指大婚當日有人給你下了藥?你才在當日……」


 


「你竟覺得是我給你下的藥?」


 


「這可是禁藥啊!是違背律法的!我去哪兒弄來?你不要冤枉好人了。」


 


他似乎噎住,冷笑地盯著我瞧:「珠珠,該說的我都說了,仁至義盡,你好自為之。」


 


轉身拂袖而去。


 


我總覺得葉問天有些不對勁。


 


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兒不對勁。


 


我將兩塊綠豆糕塞入口中,含糊地嚼著。


 


16


 


換了身衣服到了祖母院中。


 


一陣茉莉花香,盈清正飲著茉莉茶與祖母說笑,母親頭疼又犯了,在午間小睡。


 


盈清看上去十分憔悴,脂粉蓋不住眼底的青紫,眼睛雖含笑,但仍看得出哭過後的腫脹。


 


祖母皺眉關心道:「清兒,問天表哥對你好嗎?」


 


「京都的傳聞可是真的?他與那個叫筆砚的書童果真有情?」


 


(京都傳聞 1:葉府家公子與他書童筆砚年幼定情,但他自小與鍾家大小姐有婚約,為了悔婚故意與鍾二小姐私相授受,於是有婚約的人變成了二小姐。在他結婚當天,書童醋得不讓他走,才在書房發生此事……)


 


(京都傳聞 2:葉府公子與書童有情,兩人準備逃婚,卻被葉府抓了回來。為了報復他勾搭上鍾家二小姐,故意在婚禮當天出醜。書童筆砚為了公子好,隻想再見他最後一面,卻未想到公子會如此瘋狂……)


 


(京都傳聞 3:……)


 


我低頭憋著笑。


 


京裡熱鬧得像是過年,都快寫成話本子了。


 


盈清臉色十分勉強:「祖母,男人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不論男人女人,除了正妻外不過是個玩意兒罷了。」


 


「我不在乎。」


 


「隻要問天心裡有我就行,他知道誰才是他的妻子。」


 


祖母嘆息:「你自己覺得好就行。」


 


「珠兒,去喚醒你母親。別讓她午間睡太久了,免得晚上睡不著。現下時辰起床歇歇剛好吃飯。」


 


平靜地吃了一頓晚飯,除了母親全程面無表情,還算闔家歡樂。


 


我扶著祖母到鍾府大門目送他們走,卻在葉問天的護衛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


 


麻子臉,綠豆眼,颧骨極高,身形矮小,他佝偻著背混在人群裡,長得平平無奇一點也不起眼。


 


可我知道,他叫譚泗,身手不錯,極好色,S人如麻。


 


他為何會在此處??


 


他……


 


我心中恍惚,手指狠狠掐入手心。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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