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所以剛剛使得輕功是輕如燕,怪不得。」


長公主送我回府,途中我與她相談甚歡,離開時她眼裡多出一抹對我的賞識。


 


我松了口氣,葉問天不會像夢中那樣再作為三皇子的奸細入公主府養傷,成為長公主的幕僚。


 


那在三皇子與長公主的這場奪嫡中,長公主就會佔上風。


 


畢竟她比三皇子更聰穎仁善,也比三皇子更加心狠手辣。


 


沒有葉問天的助力,三皇子是鬥不過長公主的。


 


06


 


可能緊繃的精神放松了下來。


 


帶著公主的賞賜的眾多金銀財寶回到家,我泡了個澡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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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外邊天色已暗了下來。屋內點著夜燭,窗戶未關,一陣風吹過,忽暗忽明。


 


大堂裡傳來白姨娘的慘叫聲。


 


我一驚,披上衣服,不由往大堂走去。


 


姨娘趴在院子裡,壯碩的丫鬟用棍棒狠狠打著白姨娘,她一張小臉已是慘白。


 


盈清直挺挺地跪在大堂中央,眼眶含淚,臉上都是倔強。


 


「此事和姨娘無關,要罰就罰盈清一人。」


 


「請母親放過姨娘!」


 


母親威嚴地坐在上座,嘴角下沉,表情是少有的肅穆可怕。


 


「我鍾家女兒做出如此辱家族顏面之事,白姨娘自然有教導之責!」


 


「那母親呢?」盈清瘋了似的頂嘴道,「難道母親就沒有教導之責了嗎?」


 


母親似乎被這句話氣得不輕,徐嬤嬤連忙上前幫她撫背順氣。


 


她銳利的眼神掃過,徐嬤嬤上前給了盈清兩個巴掌。


 


徐嬤嬤是母親的陪嫁丫頭,從小習武,長得人高馬大,手勁更是不小。


 


盈清臉上瞬間浮上兩個紅巴掌印。


 


「我是這麼教導你的?天下好兒郎萬千,你偏偏要看上自家姐夫,與其私會。鍾家兩姐妹爭一男,惹得京城人人發笑,丟盡家族顏面。」


 


母親厲聲道,「婚期未至,你與葉問天珠胎暗結!做出如此苟且之事!」


 


「到時候你大著肚子嫁過去,你將鍾家的臉面置於何地?!」


 


07


 


我躲在柱子後,靜靜聽著這一切,沒有吭聲。


 


迎春在旁小聲和我說:「二姑娘今天在長寧街受了驚嚇,回家後又聽聞葉公子傷得極重,她一急竟昏了過去,大夫人請醫師一診,診出了一個月的身孕。」


 


盈清低著頭不說話。


 


母親冷笑:「盈清,你是什麼性子,母親是看著你長大的,沒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你能做出如此醜事來?」


 


「鍾家留不得做出損害自家利益的人,來人,將白姨娘送到莊子上思過。」


 


盈清焦急地站起身來:「不,母親。莊子上清苦,姨娘她身子不好,又挨了二十杖,怎麼受得住?」


 


「母親這是逼姨娘去S啊!」


 


白姨娘卻不顧傷勢爬著磕了三個響頭,「砰砰砰」頭砸在地上發出極重的聲響,鮮血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流了下來:


 


「白氏謝夫人。」


 


母親失望地別開眼,不願再看這一幕。


 


盈清站起身來憤恨地看著母親:


 


「我不是母親的肚子裡出來的,母親也不會像為嫡姐一樣為我盤算婚事,那我為自己謀劃,何錯之有?!」


 


母親氣急:「混賬東西,鍾家可曾苛待你?你姐姐有的東西從未少過你一分!」


 


盈清委屈的語氣響徹大堂,她向母親質問:


 


「同是鍾家女,憑什麼嫡姐能有問天哥如此好的婚事?為我相看的都是一些商賈、窮秀才之流?不是肥頭大耳,就是長相平庸!論家世才幹,根本比不上問天哥哥的一根手指頭!」


 


「終歸是嫡庶有別罷了!」


 


母親像是不認識盈清一般,她復雜地看著盈清,她乖巧懂事的庶女不知何時已變成了另一個人。


 


她一臉怒容:


 


「我竟不知,你何時心生了如此多的怨恨與妄念?!」


 


「好好好,是我沒教好你,讓鍾家出了一隻六親不認的毒蛇。不管是嫡庶有別,還有禮義廉恥都未學會!!」


 


「母親終於承認了!口中一直說清兒也是你的女兒,卻何曾把我當成你真正的女兒?」


 


……


 


大堂如針落下都能聽到般的寂靜。母親最近頭疾愈發嚴重,她用手指無力地按著頭。像是泄了力般,過了良久才開口道:


 


「罷了。」


 


「但盈清你須得知道,與婚事上,鍾家從未對不起你過!」


 


「與問天的婚事是老太爺在世時親自定給盈珠的。鍾家沒落後,放到你眼前的已是挑選過的好兒郎。」


 


「你口中肥頭大耳的張公子,家裡是做販鹽生意的,能保你一輩子衣食無憂;而長相平庸的李秀才年紀輕輕才華橫溢,必定前途無量。」


 


母親淡淡掃過面前的人。


 


「鍾家對你有養育之恩,你卻愧對鍾家!」


 


「事已至此,待問天傷好後,我會上門與葉家商量把婚事提前。出嫁後,你為葉家婦,與我鍾家再無關聯。」


 


盈清怔怔地呆在原地,淚珠像止不住似的往下落,看上去傷心極了。


 


「送二小姐回去,出嫁前讓她在院子裡好好地繡嫁妝,徐嬤嬤這幾日你教教她規矩,免得到了葉家丟人!」


 


母親拂袖而去。


 


08


 


徐嬤嬤將她拖回自己的院中,盈清奮力掙扎,她清瘦的身板怎敵得過徐嬤嬤一隻大手?


 


「徐嬤嬤,你放開我!」


 


「姨娘!給我姨娘上藥!」


 


白姨娘努力坐了起來,擦了擦臉龐的淚,臉上含笑看著盈清,眼中的淚卻不停湧出來:「清兒回去吧,姨娘沒事。」


 


「姨娘會好好擦藥的。」


 


徐嬤嬤面無表情:「大夫人說了,在婚期來臨前,二姑娘隻能待在自己的院子裡,哪兒也不許去。」


 


「長姐!長姐!」盈清忽然看到在一旁的我,拼命往我這方向走。


 


徐嬤嬤氣急敗壞:「二小姐現在這樣哪還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夏荷和我說,今早刺S的時候你也在,表哥他的傷勢果真如此嚴重嗎?能不能和母親通融下,讓我去看看他。」


 


「已經宵禁了,回去吧。」我輕聲道。


 


徐嬤嬤把盈清雙手扣著,跌跌撞撞地拖回院子,她像個瘋子。


 


阿塔娜歪著頭好奇地看著盈清,她漢語不太好,隻能聽懂一些詞匯。


 


迎春在一旁和她比畫,指了指自己的腦子:「我們二小姐腦子不太好!」


 


阿塔娜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說起來,夢裡阿塔娜還是盈清救回來的。我殘廢了她疲於照顧我,讓葉問天帶著阿塔娜回去。朝夕相處之下,阿塔娜也愛上了葉問天,讓阿塔族變成了三皇子與葉問天的助力。


 


這輩子他們都再無交集。


 


接下來這幾日竟過得十分安寧,偷得浮生半日闲。


 


我吃著熱騰騰的慄子糕,翻著有趣的話本,一旁的迎春在教阿塔娜漢語,鬧出不少笑話。


 


「慄~子~糕~」迎春表情認真,一字一字緩慢地教她,「好~吃~」


 


阿塔娜神情嚴肅地盯著迎春:


 


「梨知糕!好至!」


 


……


 


「慄~子~糕!好吃!」


 


阿塔娜點點頭:


 


「慄子糕,好至!」


 


「噗。」


 


我捂住嘴,但還是大笑了出來。


 


09


 


我在長公主府領了份差事。


 


南邊洪災,城裡的流民漸漸多了起來,還有不少孤兒,餓得骨瘦如柴。


 


水利工程的銀子被貪墨,皇上大怒,降職了不少官員。


 


長公主心情不悅,冷臉吩咐小廝施粥,安頓流民,育嬰堂擴建收留孤兒。


 


面前的小女娘看起來不過五歲,許是生病的緣故,臉色通紅,全身髒兮兮的,都是塵土,唯有一雙眼睛,甚是明亮。


 


公主令人將她送去醫堂診治,她卻說:「我不走,我要在這兒等鴨蛋姐姐回來。」


 


公主的丫鬟哄她:「你先去看病,過後鴨蛋姐姐也會去的。」


 


她固執地抱著外牆:「我等鴨蛋姐姐一起去,她回來找不到我會擔心的。」


 


「你父親母親呢?」


 


「他們不要我了。鴨蛋姐姐把吃的分給我,說以後她就是我母親。」


 


「噗。」


 


童言甚是有趣,卻又感到心酸。這麼小一女娘,一路走來,極其不容易。


 


「可鴨蛋姐姐昨晚就沒回來……」


 


我心一沉,和長公主相視一眼。


 


小女孩呼吸急促起來。


 


我蹲下身,認真地和她承諾:「你先去育嬰堂乖乖看病。我去幫你找鴨蛋姐姐,另外也有許多姐姐守在這裡。如果鴨蛋姐姐回來了,馬上就能找到你啦。」


 


「如果鴨蛋姐姐回來看到你愈發嚴重了,豈不是更擔心?」


 


她明亮的眼睛望著我,伸出手來:「拉鉤。」


 


我認真地伸出手來承諾:「騙你我是小狗。」


 


長公主派出的一隊護衛去尋找鴨蛋,我也飛上屋檐打量。


 


誰知,鴨蛋沒找到,卻看到了葉問天。


 


10


 


我看著他往城南方向走去,那邊都是煙花之地。


 


我皺著眉,他又有新歡好了?


 


怎傷才剛好就來……真是一點也不節制?


 


我冷哼一聲,腳一點地,迅速飛了上去。


 


「鴨蛋可別被人牙子拐到這腌臜地方來。」


 


隻見葉問天擺擺手讓唱曲跳舞的小娘子退下,偷偷見了一個男人。


 


啊?男人!


 


那男人全身裹著黑衣,連臉都蒙得密實。


 


聲音尖細,像是個內官。


 


葉問天細細講述那日情形。


 


「萬沒想到鍾大小姐會忽然衝了出來……屬下一時不察,導致宋公公你的人慘S。」


 


「屬下無能,請公公讓我將功補過。」


 


宋公公冷笑,踹了他一腳:「真是個蠢貨。白白為他人做嫁衣裳!」


 


「長公主近日與鍾大小姐交好!過幾日就是你與鍾二小姐的婚禮,她肯定會去送禮慶賀,到時候你把這藥倒進她的酒中,先壞了她的名聲,然後再救她一次,她定會對你感恩戴德。」


 


我全身發冷,緊咬著舌尖保持鎮定,嘴裡一股血腥味,一句不漏地仔細聽了去。


 


難怪……那刺客根本沒對葉問天下S手,打鬥全都避開了他的致命S穴。


 


葉問天也不是正巧去救長公主的。


 


這根本就是他們設計的一場好戲。


 


現下竟要在與我鍾家的大婚上設計長公主?


 


這個瘋子!


 


鍾葉兩府大婚宴請的賓客非富即貴……若長公主在府裡出了事,陛下最疼愛公主,肯定會下令讓錦衣衛徹查。


 


事情一旦暴露,謀害皇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難免會牽連到我鍾家!


 


這個渾蛋,我恨不得撕他的肉喝他的血。


 


我保持鎮靜,盈清和葉問天大婚就在三日後……須讓他自己承擔做出的惡果!


 


11


 


大婚當日。


 


一梳梳到頭,二梳梳到尾,三梳梳到白發與齊眉。


 


盈清長長的青絲被喜娘盤好。


 


佼佼烏絲,玉帶珠花,嬌臉紅霞襯,朱唇絳脂勻。她一襲大紅嫁衣,鳳冠霞帔,頭戴赤金冠,手中拿著一柄金絲扇。


 


祖母平靜地坐在上座,母親滿臉不耐,盈清一一跪別。


 


鑼鼓震動天,喜慶鋪滿地。


 


葉問天騎著棕紅色的大馬,馬頭上系著紅色喜結,一行人抬著花轎緊隨其後,號角聲悠揚,鞭炮齊鳴。


 


母親嘆了口氣,隨即臉上堆上笑容:


 


「走吧,珠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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