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慘然一笑。
原來都是我一廂情願。
心底最後一絲愛意也消散得無影無蹤。
「系統，我想回家。」
系統回復得很快：「好的宿主！那我現在抹S這個身體？」
「嗯。」
應下的那一刻，我清楚地感受到這具身體的生命在飛速流逝。
口中鮮血愈湧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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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眼裡也溢出血淚。
柳璃嚇得臉色慘白。
陸瑾將她護在身後。
我大笑著看著他。
「陸瑾，十日之後，就是你的S期！」
陸瑾面若寒霜。
「放肆！來人，將瘋後拖下去！」
很快來了兩個身強力壯的侍衛。
我任由他們拖著。
眼睛SS盯著陸瑾，輕輕地笑了。
「陸瑾，忘了告訴你，那救命的靈藥實際是一顆金丹。」
「若你有天快S了，將那金丹剖出來，自己吞下，也可保你不S。」
「不知那時，你是選擇保你的璃兒，還是保自己呢？」
魂魄離體。
我看著地上的李婉音。
滿臉血汙，狼狽至極。
偏有一人撲上來：「娘娘！你怎麼了娘娘？」
是守在殿外的清荷。
「傳太醫！快傳太醫！」
她伸手探了探我的鼻息。
而後顫抖著聲音，跌坐在地上。
「娘娘她……沒氣了。」
「什麼！」
我循聲望去。
陸瑾先是不可思議，而後冷哼一聲。
「李婉音，你的假S藥效果未免太惡心了些！」
陸煜看上去也很平靜。
「父皇，把母後帶回鳳儀宮吧，說不定一會藥效過了，她就醒了。」
系統跟我吐槽：「哇，你兒子好冷血。」
我點點頭：「隨父。」
10
太醫探查後，冷汗直冒，戰戰兢兢說皇後已經S了。
陸瑾卻不信。
不允許發喪。
他堅信我隻是賭氣吃了假S藥，過幾天就會醒來。
於是將我的屍體安放在鳳儀宮的床上。
清荷守在我的床前，日日以淚洗面。
陸瑾和陸煜還是照樣陪柳璃玩過家家的遊戲。
以相公，娘子，娘親之類相稱。
我的S，對他們似乎沒造成一點影響。
柳璃似是因我的S狀受到驚嚇，陸瑾一連三天沒上朝，時時刻刻陪著她。
他們嬉鬧時，我就在一旁看著。
我看著陸瑾將柳璃擁入懷中，唇齒交纏，輾轉反側。
就連床笫之間的事，我也看得一清二楚。
這樣的親密，太過熟悉。
我不禁想起和陸瑾大婚那日。
他掀開我的蓋頭。
燭火昏黃，我卻看著他的臉愣了神。
那是一張極其豐神俊朗的臉。
難怪別人都說，他是天命之子。
連上天都偏愛他。
我本以為，我與他是政治聯姻，他還有白月光，今夜恐怕不會碰我。
我打算攻略之事等之後再徐徐圖之。
所以我隻是我拘謹地喚他：「殿下……」
他卻直接將我攬入懷中。
他胸膛火熱，身上又染了酒氣，我聞著，覺得自己似乎也要醉了。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我耳邊。
我聽見他性感低啞的聲音：「別怕。做了孤的太子妃，孤便會愛你，護你。」
唇瓣與唇瓣相抵。
而後便纏綿到了床上。
那時我想，哪裡是我攻略陸瑾，分明是陸瑾攻略我。
可最終也不過大夢一場。
面前，陸瑾和柳璃還在纏綿。
自從我變成靈體狀態，系統的話就多了起來。
它問我：「宿主，你看著不難受嗎？」
我反問它：「為什麼難受？」
我指了指心口的位置。
「這裡空了，就沒什麼感覺了。」
11
第四天，我的屍體終究是臭了。
上面爬滿屍斑，渾身浮腫。
陸瑾終於相信，我是真的S了。
可他還是不肯發喪。
他下令將我的屍體放入冰棺中。
大約是覺得我還有救。
我不禁想起那日陸瑾所說的真相。
……
當年陸瑾打獵時，遭遇追S，不慎掉落山崖，被柳璃所救。
二人朝夕相對三個月，互生情愫。
後來陸瑾的人找到他，他便連著柳璃一起帶回京城。
他向柳璃許下太子妃之位。
可先帝與先皇後怎能允許自己最優秀的兒子娶一個毫無助力的平民女子？
陸瑾在金鑾殿前跪了三個時辰，依舊無功而返。
回去後，他很沮喪。
柳璃卻告訴他一個秘密。
她說，自己會佔卜之術。
先皇後不久會對她暗下S手。
陸瑾大驚，焦灼間，柳璃又說，此事可解。
她讓陸瑾在她S後，將屍體存放在一個冰棺中。
然後娶相府嫡女李婉音為妻，表現出對她的愛護與尊重。
在多年後的某天，讓他們的兒子假S，這樣就能獲得能讓人起S回生的丹藥。
陸瑾本不情願，可也別無他法。
他見到我的那刻，驚訝於我與柳璃相似的眉眼。
於是十年間，一直把我當作柳璃的半個替身。
空置後宮，也是為了柳璃。
我還記得他最後涼薄地吐出一句：「朕，從未愛過你，哪怕半分。」
12
我的靈體跟著陸瑾飄蕩。
又來到了熟悉的琉華宮。
可陸瑾開口第一句，卻是向柳璃討要讓人起S回生的法子。
系統疑惑了：「宿主，他不是不愛你嗎，這是鬧哪出？」
我亦是不知。
隻淡淡接了一句：「或許良心有愧吧。」
柳璃神色為難。
言說她也沒辦法。
陸瑾的臉色似乎陰沉了一分。
他的目光在柳璃心口處停留一瞬。
那一刻，我莫名覺得陸瑾想挖出那顆金丹。
可我再看時，他又和柳璃卿卿我我。
仿佛隻是我的錯覺。
我不禁自嘲起來。
都是個魂魄了，還抱著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太蠢了。
突然，陸煜跑了進來。
「父皇！你快想想辦法救救母後啊！」
我看著他滿頭大汗，一臉焦急。
心終究還是被觸動。
哪怕我再怎麼告訴自己要鐵石心腸，可陸煜到底與我血濃於水。
陸瑾呵斥他：「沒別的辦法！難道你要讓我把璃兒體內的金丹剖出來嗎？」
陸煜怔在原地。
良久，才低下頭：「兒子知錯。」
而後安靜離開。
心裡劃過一絲失望。
當初為了救陸煜，我毫不猶豫賭上所有。
可陸煜隻不過問了一句，便放棄了。
我怎能不失望？
我跟著陸煜飄出去，回到東宮。
他屏退所有下人，拿出一個香囊。
看上去頗有些陳舊。
我認出那是我繡給陸煜的一歲生辰禮。
他握著香囊喃喃：「母後，是我做錯了嗎？」
「父皇說，歷史上有很多由太後垂簾聽政的傀儡皇帝。」
「我若是想做明君，就要先斬斷對母後的戀慕與依賴，要虛與委蛇。」
「我一直覺得自己做得很好，可為什麼，聽到你S去的消息，我還是舍不得……」
我從不知道魂魄也會怒火中燒。
該S的陸瑾，都教了我的兒子什麼！
我想起陸煜呱呱墜地的時候。
產婆將他抱過來，小小的人裹在襁褓中，咿咿呀呀地笑。
我伸手去接他，他就將小手按在我的掌心。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擊掌為誓。
從那時我就決定，要傾其所有，護他平安健康地長大。
我閉上眼。
陸瑾！
要不是他，我的兒子怎麼會假S騙我，又怎麼會對我說出那些傷人的話？
我恨得牙痒痒。
若說之前是不愛，如今就是恨了。
我一定要親眼看著他痛苦S去！
13
陸瑾上朝時突然暈倒，眾大臣議論紛紛。
御醫檢查後，吞吞吐吐告訴他，他的病灶已經深入骨髓，無藥可醫。
不出三日，必S。
陸瑾大發雷霆，痛罵御醫都是一群廢物，卻還是將消息封鎖。
太子才六歲，皇後已S，若他再去世，朝野必將動蕩。
我問系統：「陸瑾S後，國家會怎樣？」
雖然我恨陸瑾，想讓他去S，但我並不想國家陷入混亂。
那樣，遭殃的是百姓。
「放心啦，你兒子處理國家大事的能力還是不錯，而且有你爹當朝宰相輔佐，問題不大。」
聞言，我放下心來。
我跟著陸瑾來到冰棺前。
四周寒氣逼人，我一個魂魄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偏偏陸瑾似毫無所覺。
他的手撫上那張已經發黑的臉：「婉音，你就這麼恨我？非要拉我一起去S？」
語調纏綿繾綣，宛如情人間的呢喃。
我被惡心壞了。
系統十分震撼：「他對著你這張臉也能下得去手？」
我冷哼一聲：「肯定沒好事。」
陸瑾絮絮叨叨說著，兩隻手在屍體的全身遊走。
「婉音，我後悔了。」
「十年相處，我一直告訴自己，你不過是璃兒的替身。」
「但那不過是自欺欺人。」
「我的心還是無法避免地被你吸引。」
「我無法接受自己背棄了與璃兒的誓言，所以一直欺騙自己。」
「你不會知道，我每日都處在怎樣的煎熬中……」
我聽得直翻白眼。
系統小心翼翼看我一眼：「宿主，他說他其實愛你诶。」
我呵呵一笑。
如果陸瑾說得是真的，那他就是個神經病。
愛而不自知，察覺後又無法接受，甚至還一再傷害。
這樣的愛，太沉重，我要不起。
如果他說的是假的……
那就真是，太惡心了。
陸瑾突然拔出一把匕首。
我臉色一變，有了不好的預感——
「婉音，我是真的愛你。所以救救我，好不好？」
「金丹，你拿得出一顆，就一定有另一顆。」
「不在你身上，那我就隻好……」
匕首沒入血肉。
屍體被開膛破肚。
系統在我耳邊尖叫：「天哪！他瘋了嗎？竟然！竟然！」
「難道他以為金丹在你體內？」
若不是我現在是靈體，我簡直恨不得撲上去掐S他。
這就是我愛了十年的男人。
一個瘋子！變態！
陸瑾摸索一番，一無所獲。
屍體如破布娃娃般被隨意丟在一邊。
他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墨來。
見他吃癟，我心情好了些。
十年積分加我的命才換來一顆金丹。
陸瑾若想要，必須在他和柳璃之間取舍。
14
我跟著陸瑾飄回琉華宮。
柳璃卻不在。
一番詢問才得出結論，她跑路了。
陸瑾臉色更陰沉了。
我開心地哼起小曲。
陸瑾下令全城搜索。
柳璃很快被抓回來。
在暗室的椅子上，五花大綁。
她也不裝了，笑容恣意：「陛下，不會是想S我，取金丹吧？」
陸瑾把玩著手中的匕首，語氣不辨喜怒：
「璃兒，放心，我會把你放在冰棺中，相信我，我一定會再救你的。」
一陣陰風吹過，燭火明明滅滅。
陸瑾站起身，手中匕首毫不猶豫送入柳璃心口。
柳璃吐了口血，大笑起來。
笑聲回蕩在暗室中，顯得分外陰森。
匕首又攪動幾下，陸瑾伸出手，拿出一顆帶血的金丹。
此時柳璃已是奄奄一息。
陸瑾神色瘋狂，毫不猶豫將金丹送入口中。
嘴角還有殘留的血跡，宛如地獄惡鬼。
我看見他喉嚨滾動了一下。
忍不住一陣惡心。
陸瑾竟真如此果斷對柳璃下手。
我忍不住戳了戳系統：「陸瑾吃了金丹，是不是真的不會S？」
系統拍拍我的肩：「這柳璃挺有本事，應該不會讓陸瑾順心。」
「實在不行，我把金丹銷毀就是了。」
系統的話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這柳璃，到底何許人也？
陸瑾吃了金丹，表情闲適起來。
他鉗住柳璃的下顎，一口血噴在他的龍袍上，他也毫不在意。
「璃兒，你也別怪我。」
他湊近柳璃耳邊，輕聲呢喃：「若不是為了救你，婉音就不會S，她也不會那麼恨我，臨S也要詛咒我。」
「這都是為了你呀。」
「所以你把金丹給我，天經地義。」
柳璃此時隻剩下一口氣。
但我分明從她的眼裡讀出了鄙夷。
說實話，我也瞧不上陸瑾的行為。
恍惚間，我又想起從前的陸瑾。
那年秋獵，行宮大火，我被困在其中。
四周濃煙滾滾，我打湿錦帕，捂住口鼻，縮在一處安全的角落。
驚恐，無助。
我多麼期望有一個人，如神兵般天降，救我出險境。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神兵沒有來，梁上的木頭卻是燒斷了一截，正正砸在我面前。
灼熱的溫度蒸騰著我身體裡的水分。
我甚至覺得，我可能要S在這了。
眼前越發模糊，頭也昏沉起來。
視線內卻突然闖入一人。
反應過來時，我已被背在一個寬闊的背上。
我想，我終究還是等來了我的神兵。
後來我才知道，陸瑾指揮侍衛們救出大部分人後，發現獨獨少了我。
所有人都勸他，火勢太大，我可能已經兇多吉少。
而他隻是扔下一句：「她是我的妻。」
便打湿了衣服，親自帶著侍衛進入火場。
15
曾經的他，可以為我不顧自己的性命。
現在這個自私自利，還要找借口狡辯的人，是誰？
我有些茫然。
究竟是他變了，還是他向來如此，從前種種皆是偽裝？
不等我想清楚，變故突生。
隻見柳璃頭發無風自動，一寸寸變白，胸口處的傷也逐漸愈合。
陸瑾臉色大變：「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繩子燃起來，化成縷縷飛灰，柳璃卻分毫未傷。
她站起身，一步步逼近陸瑾, 明明身段嬌小, 氣勢卻極具壓迫性。
終於, 陸瑾退無可退。
暗室的門不知何時被鎖上。
陸瑾舉著匕首, 一臉戒備。
柳璃卻在距他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
「想聽個故事嗎？」
……
原來，柳璃是妖族。
當初救下陸瑾, 對他一見鍾情。
奈何人妖殊途。
她用妖力佔卜得知, 金丹可以讓她短暫地成為人。
於是, 她告訴了陸瑾佔卜內容。
恢復妖力後的柳璃容貌大變。
她勾起魅惑地笑：「阿瑾, 你不是說愛我嗎, 嗯？」
「如果今天你選擇讓我活下來, 我本打算用妖力救你。」
「可惜啊——」
她拖長了音。
而後抬起右手。
陸瑾胸口處亮起一團金光。
陸瑾徹底慌了神：「璃兒，你不是愛我嗎？既然你也不會S，我們以後好好生活, 好不好？」
柳璃笑著搖搖手指：「不好呢。」
隨後，右手握拳。
金光破碎成萬千光點。
陸瑾嘔出一口血，暈S過去。
16
陸瑾S了。
柳璃也不知所終。
皇帝駕崩, 太子繼位。
陸煜追封我為順懿皇太後。
埋葬帝陵。
清荷自請為我守墓。
下葬儀式很盛大。
但其實沒有找到我的屍首。
我的屍體, 早在陸瑾將之丟棄後, 我便讓系統將她火化了。
陸煜偷偷為我立了衣冠冢。
他將那個香囊葬在衣冠冢裡。
那天，我飄在衣冠冢上方, 看著他端端正正地, 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他說：「母後，煜兒不孝。」
「是煜兒辜負您的一片真心，該S的，是煜兒才對……」
他頓了頓, 又補充道：「若有來世，希望您平安順遂，再也不要遇到我……和父皇。」
系統沉默半晌，開口：「其實，你兒子也不算太壞。」
我盯著地面上幾點湿潤。
煜兒剛才，哭了。
我嘆息一聲：「如今塵埃落定, 是非對錯, 皆成過往。」
「系統，送我回家吧。」
面前出現一扇純白的門。
我正要踏入其中。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
「母後！」
我回頭，與陸煜的視線在虛空中相交。
秋風拂過。
桂花紛紛飄落。
他旁邊的侍從勸道：「陛下, 外面涼, 咱們還是快回宮吧。」
就能與父母團聚。
「我接」按理說，我是魂魄，他不該看見我。
我垂下眸。
或許, 這就是冥冥中的血脈感應吧。
明知陸煜聽不見，我還是飄過去，蹲下身，認真地看著他。
「煜兒, 希望你不要重蹈你父皇的悲劇。」
「很可惜, 母後不能看著你長大。」
「但母後相信，你會成為一代明君。」
陸煜身邊的侍從催促他：「陛下，我們走吧。」
就這樣, 陸煜從我的魂魄間穿過。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我剛才的話。
言盡於此。
接下去，就看他的造化了。
我轉身踏入時空之門，再無留戀。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