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年攻略，我終於攢夠回家的積分。
我的兒子卻突發惡疾，猝然離世。
我用全部積分與自身壽數兌換了起S回生的靈藥。
雖然隻剩下一個月壽命，但看到兒子鮮活的笑臉，我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直到我意外聽到他和陸瑾的對話。
「父皇，璃姐姐吃了藥後怎麼樣？」
「璃兒安好，多虧你假S騙你母後。」
我這才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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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瑾十年前S去的白月光，叫柳璃。
1
「是否立即脫離世界？」
腦海中傳來系統的詢問。
我內心糾結萬分。
十年攻略，好不容易攢夠回家的積分。
隻差一聲「是」。
就能與父母團聚。
就能變回青春年少的大學生。
可偏偏我的兒子突發惡疾，命懸一線。
那是從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啊！
我怎麼忍心在此時離去？
侍女清荷跌跌撞撞跑來。
「娘娘，不好了！太子殿下快不行了！」
心髒被緊緊揪起。
腦中霎時一片空白。
隻剩下一個念頭。
我的煜兒！
腿比大腦更快做出反應。
卻被長長的裙擺絆住。
我重重跌在堅硬的青磚上。
卻感受不到疼痛。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掙扎著爬起來，又是怎麼一路跑到東宮。
我隻知道，當看到煜兒閉著眼，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時，我的心都碎了。
汗水滴進眼睛，一片刺痛。
「煜兒，你睜眼看看啊，母後來了。」
我跪倒在床前，雙手緊緊將那隻冰涼的小手握住。
「母後……」
小小的人兒緩緩睜開眼。
我這才感覺心髒活了過來。
「母後在，煜兒不怕，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那張蒼白的臉綻出一個虛弱的笑。
「見到母後，煜兒S而無憾，還請母後好好照顧自己，恕煜兒不孝……」
手中的小手無力地垂落。
我哆嗦著伸出手，放在他的鼻下。
沒有呼吸。
心髒被生生撕裂開來。
方才摔倒時不覺，如今才發覺四肢百骸都泛著疼。
我的煜兒，到S都念著我。
一個月前，他還活蹦亂跳地跟著師傅學習騎術。
我怕他摔了，他卻衝我露齒一笑：「放心吧母後，煜兒以後還要保護您呢。」
怎麼會這樣？
明明最開始隻說是一個小感冒啊！
我將目光轉向旁邊的張太醫。
「張太醫，求求你，救救煜兒，本宮給你磕頭都可以，求求你……」
說著，我就將頭低下去。
張太醫連連擺手，又不敢扶我。
「皇後娘娘！使不得啊！殿下本就是強弩之末，微臣也回天乏術。」
「你們都出去吧，先別聲張，讓朕和皇後跟太子再單獨待會。」
張太醫和侍女們匆忙告退。
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一片明黃色。
我抬起頭，陸瑾竟不知何時到了我面前。
「陛下，求求你，救救煜兒，他還那麼小，才五歲……」
我抓住龍袍一角，猶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眼淚大顆大顆落下。
「婉音，人S不能復生，節哀。」
我聽出他語氣中的悲慟與無奈。
深深的絕望將我淹沒。
真的沒辦法了嗎？
不，還有一個！
「系統，你有沒有起S回生的藥？」
「有。」
S灰般的心又被點燃。
「全部積分，加上你的生命力。」
「一經兌換，你將不能回家，壽命也隻剩下一個月，確定兌換嗎？」
我沒有一絲猶豫。
「換。」
手心出現一顆金色的藥丸。
頭腦發暈，身體逐漸脫力。
「婉音！你怎麼了？」
我拼著最後一絲力氣將藥丸交給陸瑾。
「給煜兒吃，可以救他的命……」
隨即兩眼一黑，感官陷入沉寂。
2
「煜兒！」
我猛地驚醒。
「娘娘！您終於醒了！」
清荷在一旁抹淚。
「煜兒怎麼樣？」
我一把抓住清荷的手。
「太子殿下吉人天相，現下好著呢。」
我仍不放心。
匆匆梳洗後坐上前往東宮的轎輦。
一路上心急如焚，隻恨不能立刻飛到煜兒身邊。
「煜兒！」
「母後！」
小小的人笑容璀璨，跑過來，撲進我的懷裡。
那一刻，高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我緊緊摟著我失而復得的珍寶，喜極而泣。
值了。
別說一個月。
哪怕下一秒，我都能從容赴S。
耳邊傳來低沉的呼喚。
「婉音。」
我將煜兒放開，迅速擦去眼淚，躬身行禮：「參見陛下。」
陸瑾溫柔地將我扶起。
我們在東宮共用午膳，其樂融融。
就像再尋常不過的一家三口。
歲月靜好。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十年攻略，陸瑾待我極好，登基後甚至為我空置後宮。
我也早已交付真心。
看著他二人父慈子孝。
我想，就算我S了，也有煜兒陪著他。
這個世界裡，我最在乎的兩人都很好。
我也就S而無憾了。
3
第二日，我再次來到東宮。
最後的時間裡，我想盡可能多地陪在他們身邊。
我沒要侍女通傳，輕手輕腳走過去。
卻聽見煜兒的聲音：「父皇，璃姐姐吃了藥後怎麼樣？」
而後是陸瑾欣慰的聲音：「璃兒安好，多虧你假S騙你母後。」
仿佛當頭棒喝。
腿腳似有千斤重，怎麼也邁不出下一步。
我有些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什麼璃姐姐，什麼假S？
腦中靈光一閃。
我忽然想起。
陸瑾十年前S去的白月光，叫柳璃。
殿內的對話還在繼續。
「當年朕將璃兒存放在冰棺中，十年啊！朕，打算後日納她入宮。」
「父皇一片深情，相信母後會理解的。」
後面再說了什麼，我已聽不進去。
大腦一片茫然。
再反應過來時，我已經回到鳳儀宮。
清荷迎上來：「娘娘，您不是說去陪太子殿下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我聽見自己平靜的聲音：「本宮想單獨待會，任何人不得打擾。」
我蜷縮在床榻角落。
不知過了多久。
窗外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
兩行清淚落下。
我好想衝到陸瑾和陸煜面前質問。
突發惡疾，撒手人寰，是假的？
都是為了從我這騙取起S回生的靈藥？
好拿去救柳璃？
你們知道這是在用我的命換她的命嗎？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為什麼啊！」
我嘶吼出聲。
發泄完，眼淚卻掉得更兇。
若不是親耳所聽，我怎麼敢相信，付出所有，到頭來卻是一場騙局？
可他們如何肯定，我有起S回生的藥？
我瞬間冷靜下來。
是啊，他們怎麼知道的呢？
4
「婉音，這是秦太傅遺女，琉璃姑娘，朕想將她留在宮中，你不會介意吧？」
女子一襲白衣，清麗脫俗，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
細細看去，我與她眉眼間有五分相似。
琉璃，柳璃。
這就是陸瑾惦記了十年的白月光。
秦太傅是他的老師，唯一的女兒幼時走失，到S也未能尋回。
他竟不惜撒這樣的謊。
我還能說什麼呢？
最終，琉璃被安排在離陸瑾的紫宸殿最近的琉華宮。
其心昭然若揭。
5
許是秋涼，我不慎染了風寒。
躺在床上，渾身發熱，咳嗽不斷。
頭疼難忍，昏昏沉沉間，我夢到三年前。
那時我也染了風寒。
陸瑾為了守著我，連奏折都在鳳儀宮批。
堂堂天子，為我整夜守夜，生怕我需要他，他卻不在。
渴了，他便小心翼翼喂我喝水。
難受了，他便一遍遍柔聲安撫。
兩歲的陸煜有樣學樣。
話都說不利索，就會幫我換額上的帕子。
熬了七天，我才痊愈。
陸瑾眼裡血絲密布，眼下一片青黑。
我幾乎感動得落淚。
可他卻笑著對我說：「婉音，你沒事了，朕就放心了。」
……
「水……」
「娘娘，水來了。」
我艱難睜開眼。
清荷立在我的床邊。
心裡空落落的。
我啞著嗓音：「陛下呢？」
清荷默了默。
「陛下，在忙國事……」
「說實話。」
清荷低下頭。
「陛下，在琉璃姑娘那……」
我自嘲一笑。
又像是不甘心，費力爬起身：「清荷，去琉華宮。」
6
到琉華宮撲了個空。
我依著侍女所言，又追到御花園。
這次，遠遠就聽著女子銀鈴般的笑。
「相公，我喜歡那隻蝴蝶！」
陸瑾的聲音透著無限寵溺：「好，娘子稍等，我去撲。」
親昵的語氣，狠狠刺痛我的心。
陸瑾在我面前，從來都自稱孤或者朕。
有次情動之時，我喚了句相公，陸瑾的態度瞬間冷下來。
我愣在原地。
他又溫言哄我，說什麼我們身居高位，一定要講求禮數。
也正因他身份尊貴，我從不敢浪費他寶貴的時間，更別提陪我玩撲蝴蝶這樣幼稚的遊戲。
若不是清荷扶著，我幾乎站不住。
可我又聽見一道稚嫩的嗓音：「娘親，你聞，這捧桂花是不是很香？」
女子嬌笑連連：「我家煜兒真棒！」
氣血直衝頭頂。
我隻覺天旋地轉。
「娘娘！娘娘您怎麼了？」
清荷的呼喊喚回我幾分神智。
身體隱隱又燒起來。
我強打起精神。
「婉音？你怎麼在這？」
一睜眼，陸瑾面色難看地看著我。
我努力維持儀態，嘴角噙著端莊的笑。
「我不來，怎麼知道陛下也會喚人娘子？」
「李婉音！」
陸瑾皺起眉。
「不過是璃兒心情不好，陪她玩鬧罷了，你身為皇後，怎麼這點氣度都沒有？」
琉璃走過來，低低啜泣：「娘娘，都是璃兒不好，求您別怪陛下。」
那柔柔弱弱的樣子，倒顯得我盛氣凌人。
「母後！璃姐姐身子不好，你別嚇著她。」
陸煜也走過來，滿臉不贊同。
心頭一涼。
我忽然覺得他們好陌生。
我垂下眸：「我染了風寒。」
陸瑾聽完，冷笑一聲：
「你每年吃了宮中那麼多上好補品，身子骨硬朗，不過風寒而已。」
風寒而已。
所以我昏迷三日，他們一次未來探望，倒是很關心琉璃心情如何。
愛沒有消失，隻是轉移而已。
我閉上眼，生生將眼淚咽下。
卻聽得兩聲驚呼。
我睜開眼。
陸瑾懷裡抱著昏迷的柳璃。
那脆弱蒼白的樣子，倒真像是易碎的琉璃。
陸瑾冷冷地看我一眼：「滿意了？」
隨後抱著懷中女人大步離去。
陸煜蹙起眉：「母後，今日是你錯了。」
說完也跟著離開。
徒留我在原地。
秋風涼涼吹過，卻也比不上心涼。
7
我風寒未愈，宮中便多了個璃貴妃。
陸瑾連裝都不願跟我裝了。
聽說，他這幾日夜夜宿在琉華宮。
好東西一樣樣送過去。
堪稱盛寵。
我想，這大抵便是琉璃來我宮裡挑釁的底氣。
「娘娘，這是陛下親手雕的簪子。」
琉璃笑意盈盈，嬌羞地低下頭。
「您看，我戴著好不好看？」
見我不言，她又拔下簪子，遞到我面前。
那是一根白玉蝴蝶簪。
啪！
簪子掉在地上，摔成兩段。
琉璃像是嚇傻了一般，隻有兩隻眼睛撲閃著落淚。
陸瑾便是在此時走進來。
一眼看到地上的簪子。
琉璃上去拉住他的袖子，臉上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
「陛下，您別怪娘娘，她……」
「李！婉！音！」
陸瑾咬牙切齒，大步上前。
啪！
我捂著臉。
不可置信地看著滿眼怒火的男人。
這是他第一次打我。
「朕一直以為你賢良大度，沒想到是如此小肚雞腸的妒婦！」
清荷衝上來為我辯解：「陛下明鑑，是璃貴妃自己……」
陸瑾冷笑著打斷她：「你是想說璃兒自己打碎了簪子？」
清荷磕了個頭：「正是。」
陸瑾卻突然發怒：「放肆！」
鳳儀宮內落針可聞。
「皇後失儀，禁足鳳棲宮一周，任何人不得探視。」
人人稱贊皇帝公正嚴明，沒有人能在他眼皮底下耍花招。
陸瑾卻冷漠地為這件事定下結局。
甚至連問我的意思都沒有。
我不明白。
卻又突然反應過來。
或許他不是看不透。
隻是因為偏愛，所以偏袒她。
「陸瑾。」
我定定地看著他。
「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陸瑾掀了掀眼皮：「所以呢？」
而後輕飄飄加上一句：「皇後直呼朕的名諱，罪加一等，禁足兩周。」
8
禁足的日子倒也清靜。
系統問我。
「宿主，陸瑾如此無情，你就不想報復他嗎？」
這倒是把我問愣住了。
「我們有個新活動，針對被辜負的任務者，可以將任務者傳送回原世界，代價是攻略對象的生命力。」
「這樣的話，你就能回家，陸瑾也能得到報應，隻剩下七天壽命，怎麼樣？」
我默然許久。
回家的機會再次擺在我面前。
可代價是陸瑾的命……
畢竟曾經愛過。
而且我隱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陸瑾以前對我極好，雖談不上千嬌百寵，卻也是尊敬，愛護。
轉變發生在柳璃復活後。
一個人有可能一夜之間就不愛了嗎？
一個荒謬的猜測從心中升起。
莫非，柳璃給他下了蠱？
9
禁足剛解，我就迫不及待去找陸瑾。
我實在太需要一個答案了。
不然，這十年，算什麼？
不出意外，陸瑾在琉華宮。
正一顆顆剝了葡萄喂進琉璃口中。
陸煜則在一旁，將石榴剝到水晶碗中，而後遞到琉璃面前。
我心口又是一痛。
以往這些，隻有我剝給他們吃的份。
我深吸口氣，鼓起勇氣走進殿內。
陸瑾立刻面色不善地盯著我：「你來幹什麼？」
我感覺自己此刻像個正直的諫臣，不願讓君王受到蒙蔽。
我屈膝跪下：「臣妾懇請陛下，莫要再受這妖女的蠱惑！」
陸瑾冷笑一聲：「妖女？」
我言辭懇切：「臣妾與陛下走過十年，也算伉儷情深，若非她給陛下用了妖術，陛下怎會態度大變？」
我深深俯首：「陛下，臣妾真的不願您一世英名毀於一旦吶！」
是的，我當初愛上陸瑾，不僅因為他對我好，更因為他是一位明君。
我被他的才能和志向深深折服。
如今國泰民安，陸瑾功不可沒。
我教導陸煜時，也讓他向他的父皇多多學習。
陸瑾不愛我也就罷了，若是為妖法所惑，做出勞國傷民之事……
那才是真真教人失望至極。
殿內久久沉默。
陸瑾輕笑一聲：「李婉音，你還真是蠢得可以。」
我愕然抬頭。
陸瑾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睥睨著。
「事到如今，朕不妨大發慈悲，告訴你真相。」
……
陸瑾講完，我隻覺氣血攻心，竟生生嘔出一口血來。
太可笑了！原來我這十年，都是一個笑話！
我擦去唇角血跡，看向一臉平靜的陸煜。
「你早就知道了，對嗎？」
陸煜漠然地看著我，那高高在上的神情，跟陸瑾如出一轍。
「母後，無論如何，父皇給了你十年愛護與尊榮。」
「若非你不知足，怎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