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在觸及我面上冰冷平靜的神色之後,他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幾分慌亂無措。


「順便,鑑於你先前一聲不吭缺勤半個月的行為,我們已無法再對你保持信任,公司已正式決定卸任你執行總裁的職位。希望你能保持良好的素養,不要S纏爛打,最好遠遠地消失不見。」


 


說完,我衝他揚了揚手機,當著他的面,連他企業微信裡的聯系方式都一道拉黑,


 


再不管齊修遠難看的臉色,轉頭瀟灑離開了。


 


不出意外的,我接任了齊修遠先前的位置。


 


又聯合其餘股東施壓,到最後,齊修遠不得已拋出了自己手裡僅存的股份。


 


想來男人真的會影響事業的,


 


將齊修遠趕走之後,公司發展開始蒸蒸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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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齊修遠,在我賺得盆滿缽滿的時候,


 


他依舊沉迷於自己的情聖角色,專心和自己前未婚妻的妹妹談起了戀愛。


 


甚至到這個時候,他們依然覺得自己還是贏家。


 


林卿整個人高調得不行,成日裡帶著齊修遠和我爸媽在各個社交平臺上打卡,大秀親情愛情。


 


當然,這些消費全部由齊修遠買單。


 


我爸媽從退休之後,生活就已經開始窘迫起來,這些年來他們的積蓄全用去給林卿的舞蹈生涯砸路了。


 


之前他們是靠著我才維持住了表面的光鮮,如今又一家人整整齊齊去吸齊修遠的血。


 


平日裡來往的那些親戚們不知道,還紛紛奉承他們找到了金龜婿。


 


就在他們個個都自願當傳話筒,大肆宣揚他們一家四口有多幸福的時候。


 


我給姑媽換了新房子。


 


帶著她從先前的老小區中搬了出來,住進了市中心的獨棟。


 


9


 


姑媽一輩子沒有走進婚姻,更沒有兒女。


 


她對待我,從來像是親生女兒一樣。


 


一開始她怎麼都不願意接受我在房產證上寫她的名字,直到我告訴她,房子在她這裡,才不會被有心吸血的人算計去。


 


我回憶著記憶裡我跟她撒嬌的模樣,模仿著做出親昵的表情靠在她的肩頭。


 


我說:「以後我就跟姑媽一起住,你不要嫌棄我啊。」


 


姑媽的眼眶一下子紅了起來,她伸手拍拍我的後背,輕聲細語地安撫著我:「不會的,不會的,隻要姑媽還在,我們雪雪就一直有家。」


 


聽見我給姑媽買了房,我爸媽一下急紅了眼。


 


他們連夜S到了我和姑媽的小區外。


 


隻是這裡的安保很嚴格,他沒有錄入信息,在大門前都不準待三分鍾。


 


我爸的電話打到了姑媽的手機上,對著姑媽就是一通劈頭蓋臉的辱罵。


 


在他嘴裡,姑媽成了心術不正挑撥他們父女關系的小人。


 


姑媽神色平靜地聽著,然後反問他:「大哥,你們對初雪做的那些事情,真的還需要我挑撥嗎?」


 


我爸的聲音一滯,不給他反駁的機會,姑媽接著問道:


 


「你說初雪是你女兒,那為什麼你家裡沒有她的臥室和衣櫃,沒有她的碗筷,就算全家福裡都沒她的照片,你口口聲聲她是你的女兒,你又將她放在什麼位置?」


 


我看著姑媽對著電話情緒激動地開口,走過去伸手從背後抱了抱她。


 


我想起當初隆冬臘月,我因為沒有冬衣穿,隻能把春秋的校服全部裹上,在風雪中凍得發抖。


 


可是當我回家的時候,發現家裡沒有任何人。


 


爸媽帶林卿出去看電影了。


 


廚房裡沒有給我剩下的菜,我口袋裡也沒有錢。


 


在昏倒之前,我撐著最後的力氣走到了姑媽家小區門口。


 


姑媽家和我家隔著五條長街,那好像是我這一生走過最長的距離。


 


隻要在那場風雪裡的任何一處倒下,我便永遠不能再抵達港灣。


 


幸好我做到了,我在大門口看見撐著傘下來扔垃圾的姑媽。


 


我看見了她臉上的震驚和擔憂,姑媽衝過來抱住了凍到失去知覺的我。


 


從此之後,我又重新有了家。


 


我的房間在姑媽家裡,碗筷在姑媽家裡,她甚至為我買回了當初那架被賣出去的鋼琴,姑媽將它靜靜地擺在客廳裡。


 


我早就忘了怎麼彈琴了,可是那一天,我在心中暗暗發過誓,隻要我在這裡,就會是姑媽日後最大的底氣。


 


所以現在,當電話裡的我爸被姑媽質問到不知如何回應,開始大段大段往外迸髒話的時候。


 


我平靜地接過電話,朝著他開口:「新房子你們別想,再多說一個字,你們連現在的房子都別想住。」


 


他不提我都忘了,不隻是房子,還有他們的生活花銷,此前全是從我的卡上出的。


 


他們的那點退休金和積蓄,早在這些年陪林卿滿世界飛去參加比賽和給她請舞蹈名師時砸了個一幹二淨。


 


就這樣,他們還將我踩入塵泥,哪哪都看不起。


 


電話那頭的聲音沉默了兩秒,隨即是我爸震天的怒吼聲:「林初雪,你反了天了,你他媽敢!」


 


他吼得越大聲,說明他越心虛。


 


「我已經在手術臺上S過一回了,現在沒什麼不敢的,林先生。」我平靜地陳述著自己的心情。


 


我爸卻將這話當成我在埋怨他們的表現。


 


他開始走懷柔路線,試圖像往常一樣打一棒子再給個甜棗。


 


他說:「說到底你還是怪我們太關心你妹妹,你自己怎麼不多想想,你妹妹有多可憐……」


 


「看來你是真嫌自己現在住得太寬敞了。」說完我掛斷了電話,轉手開始聯系房屋中介。


 


在我著手準備賣房的期間,我爸他們不S心,為了逼我現身,開始跟蹤我,在我出現的各個場合裡鬧事。


 


我晾了他們三天,找人錄像存夠了證據,然後報了警。


 


很快,他們便以尋釁滋事為由被拘留了十五天。


 


爸媽自認為這一生都活得有頭有臉,沒想到晚年被自己的親女兒送進了派出所。


 


當著警察的面他們對我破口大罵,大聲數落我的不孝。


 


我嫌吵,戴上耳塞,轉過身告訴前來調解的警察,我堅決不同意和解。


 


被帶走時,那個記憶裡總是威嚴權威的父親看向我的眼神中染上了驚懼。


 


意識到我真的可能不會再管他們之後,他向我軟了語氣。


 


他一聲又一聲「雪雪」地喊著我,是我從十歲之後就再奢求不來的親昵。


 


可我早沒了情感,自然不會再對他心軟。


 


可惜讓林卿給跑掉了,


 


她在爸媽被帶走的時候,連夜跟齊修遠跑去了外地旅遊,


 


為了保護他們親手捧出的這顆舞蹈新星的名聲,爸媽一口咬定這件事情就是他們自己盤算的,其間絕對沒有林卿在教唆。


 


我想象林卿那不害人就不舒坦的賤嗖樣,估摸著早晚也還有機會。


 


於是我趁著這段時間,將原來的房子低價出手,賣給了一個文著花臂黑白兩道通吃的大哥。


 


就這樣,還沒等到爸媽被放出來,旅遊回來的林卿站在昔日的家門前,卻S活進不了門。


 


據說當時林卿不相信房子沒了,拍了好久的門要對方給個解釋。


 


結果門開之後,看著大哥一米九的個頭,瞬間嚇得屁都不敢放一個。


 


最後,是齊修遠開車將她接到了自己家裡。


 


沒過兩天,爸媽也放出來了,在聽說房子被我賣了之後,又是好一通指天罵地。


 


卻沒有人敢再來找我麻煩。


 


生存成了他們現在最主要的問題。


 


於是很快,我爸媽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連夜搬進了齊修遠的家中去。


 


一開始齊修遠還很歡迎。


 


可是我爸媽這些年衝著我擺譜拿喬慣了,失去作威作福的對象,他們很快就沒忍住,開始對著齊修遠展露自己的惡劣脾性。


 


齊修遠也是個從小到大沒受過氣的人,他們很快爆發了第一場矛盾。


 


沒多久,我爸媽就從齊修遠家中搬了出去,他給他們單獨租了一套房,離齊修遠的家隔著半座城。


 


為此我爸媽沒少對著林卿埋怨。


 


說齊修遠以前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對他們可沒有這麼不尊敬,林卿為什麼不在齊修遠面前多提點提點他?


 


林卿自己還要靠著齊修遠給她砸錢跳舞呢,在齊修遠面前說話又怎麼可能硬氣。


 


時間久了,為了維護跟齊修遠的關系,林卿和爸媽這邊也疏遠起來。


 


又是尋常的一天,林卿去看望爸媽的時候,聽見他們對齊修遠的抱怨。


 


順帶懷念一下當初我負責他們飲食起居的時候,日子是多麼的順遂。


 


這是他們的慣用手段,抬高一個來貶低另一個,說到底都是為了他們自己。


 


可林卿不會上當,這些天來她已經忍夠了。


 


當即把家裡能砸的東西全砸了一遍,然後叉著腰問爸媽既然覺得我好,為什麼不來找我?


 


這是她第一次在爸媽面前發火。


 


在抓牢了齊修遠後,家人於她不過是增添生活色彩的調劑品,她再也沒必要看誰的眼色。


 


那一次他們鬧得可稱是驚天動地。


 


主要戰力是我媽,她在出租屋門口哭天搶地,揪著林卿的頭發一會說她是白眼狼,對不起她這麼多年的教導和投入。


 


一會又罵我狠心,說明明這麼多年都是這樣過去的,不就是一次手術缺席嗎,我憑什麼要這麼鬧。


 


我爸覺得丟人,在屋子內悶聲抽著煙。


 


林卿也不甘示弱,跟我媽互相拉扯,大罵她是吸血鬼,不知足。


 


最後鬧到整層樓的人都跑出來圍觀才匆匆收場。


 


這事鬧出名了,從前那些奉承他們的親戚也紛紛散了,不再和他們往來。


 


一位親戚將爸媽的近況轉述給我,一邊說一邊感嘆:「當初老大他們樂意聽別人誇他們會養孩子,說林卿一個戰友的女兒被養得跟公主一樣,全都靠他們心善,想不到最後養出來的竟然是頭白眼狼。」


 


他一邊說話,一邊用眼神瞄著我,露出討好的笑:「初雪啊,要我說還是你姑媽眼光好呢,相中你這個寶貝,現在隻用享清福就對了。」


 


然而姑媽不是很買賬,毫不客氣地將人趕了出去。


 


門關上的那一刻,她依舊很生氣:「當初你小的時候,他沒少笑你野孩子,現在兒子畢業要找工作了,就來誇你了,這些人,捧高踩低的,我呸!」


 


對此我倒沒有什麼感觸,這樣的人,在我成長的前半生遇見了太多。


 


隻是在暖黃的燈光下,我看著姑媽為我操心的眉眼,忽然間,心口湧上一陣細密的暖意,轉瞬即逝。


 


也是這時候,我才恍惚意識到,姑媽滿頭青絲中已經摻上了少許白發。


 


我上前握住她的手,讓她不要生氣,我請她吃大餐去。


 


我說:「姑媽,他說得確實不對,不是你眼光好挑上了我,是我幸運能夠遇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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