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沒……沒事。」
又走了一刻鍾,當我倆走到一片荒廢的池塘附近時,秋桃忽然大喊道,「姨娘,你快看那兒,兩條錦鯉,好肥好大。」
我轉頭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眼角餘光卻盯著身後。
那一瞬間,我看到一個黑色人影突然朝我撲過來。
我盡力把自己的身子歪向一邊,並拉了一把秋桃。
我失去平衡倒在地上,秋桃則被那個人裹挾著撲進了水裡。
幸虧池裡水不深,兩人撲騰兩下就站起來了。
秋桃被那狂徒摟了半晌,氣得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我冷眼瞧著這一切,心道,我的好長姐還真是一如既往地「疼我」,可惜同樣的招數第二次就不好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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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房裡明明時不時傳出歡聲笑語,進去通傳的丫頭卻說太太在休息,讓我在門外站著等。
我在門外站了整整一個時辰,裡面才有人出來理我。
來人是個打扮華貴的姑娘,對著我很是趾高氣揚,「姨母說讓你回去。既然二表哥那邊已經是你們林家姐妹的一言堂,你們以後也不必做樣子來請安了。姨母怕折壽。」
原來這就是那個一心想嫁給馬文思,卻被長姐截胡了的李家表小姐。
她本是想給我個下馬威,沒想到我根本沒在怕的。
「知道就好。」我丟下這幾個字,給她一個極度傲慢無禮的眼神,然後轉身就走了。
她一腔傲氣打在棉花上,氣得指著我的背影怒罵,「你們看看她!反了她了!小小庶女,小小妾室,誰給她這麼大的膽子在咱們將軍府囂張!肯定是那個病秧子林曦!」
聞言我勾起嘴角,在心裡道,【是,就是她,你們趕緊去找她麻煩吧。】
我一到住處就見秋雲正站在院門口焦急地張望著。
看到我過來,立刻迎過來扶著我道,「姑娘怎麼去了這麼久?可急S奴婢了!」
「我這麼大一個人在府裡能出什麼事?太太嫌我去晚了,罰我站了一個時辰而已。」我淡然說。
秋雲聽了卻忍不住抱怨起來,「大小姐也真是的,也不看自己身子骨什麼情況,還說要陪您一起去見太太,非讓您先去她那邊,到頭來還是讓您一個人去了太太那裡,還因此惹了太太的不快。妾室進門自然要先敬婆母,哪有先見夫人的?沒來由地讓太太覺得咱們沒規矩。」
我拍了拍秋雲的手道,「長姐也不是故意的,她也是為我好,咱們就別計較了。」
「故不故意誰知道?咱們位份本來就不高,這樣一來又得罪了太太,以後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我拍拍秋雲的手,揚眉一笑道,「放心吧,有長姐呢,她會護著咱們的。」
我話音剛落,馬文思就走了進來,急切問,「母親你難為你了?」
「沒有的事。」
馬文思略帶責怪地敲了敲我的額頭道,「我都聽到了,你還想隱瞞。母親那邊我去說,你以後就別去給她請安了。這事兒沒得商量。」
他說著板起臉來,還真有點當家家主的樣子。
我笑著應道,「好,都聽二爺的。長姐怎麼樣?」
「大夫看了,沒多大事兒,開了點補藥。」
晚上他順理成章地留在我這邊用了晚飯。
隨著入夜,我的心越來越躁動不安,強打著精神伺候馬文思洗漱更衣。
剛要上床,忽聽一陣急促的砸門聲。
我心中大喜,立刻放下剛要拆發髻的手。
不一會兒秋杏小跑著進來,朝著屋裡喊道,「二爺,大事不好,夫人滑胎了。」
我心裡懸了半日的石頭終於落下。
不知道她會不會S,反正我姨娘那時候就是這麼S的,服了落胎香後早產血崩而S的。
那時那碗加料的燕窩也是我端給她的。
6
當時看到汩汩的血水從她裙子底下滲出時,我嚇到失聲,絕望地張著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當時我什麼都不懂,隻能用一雙小手不得章法地去捂她流血不止的肚子,以為這樣就能挽救她,卻無濟於事。
偏巧那日父親和母親都不在府中。我喊叫了半天,也沒人來幫忙。
後來大夫趕來時,母親那張美麗的臉已經蒼白得不像活人。
咽氣前她還一直微笑著安慰我,說她沒事,讓我不要哭,還說讓我以後一定要聽嫡母的話。
「怎麼回事?」馬文思披上外衫,拉著秋杏問。
「下午太太請夫人過去問話,夫人本就身體不適,走了半日的路,又跪了半晌。然後就……」秋杏說著就捂著嘴哭起來。
馬文思皺著眉道,「母親,唉……夫人現在在哪兒?請大夫了嗎?」
秋杏說,「請了,夫人此刻還在太太院兒裡,二爺快過去看看吧。」
「走,去看看。月兒,你先歇著……月兒?」馬文思說著轉身看我,卻見我整個人都在顫抖,嘴微張著,面上沒什麼表情,眼淚卻如泉湧般吧嗒吧嗒地急速往下落。
「小姐,您怎麼了?您別嚇奴婢啊。」秋雲驚慌地來拉我的手。
「月兒,你怎麼了?」馬文思也焦急地返回到我身邊。
他輕柔地把我擁入懷中,手在我後背上一下一下地揉著。
半晌,我終於緩過神來,抬手擦幹眼淚,從他懷裡退出來說,「我沒事,就是剛剛一下子太害怕了,咱們快走吧,去看看長姐。」
我說著就要就往外走。
馬文思趕緊拉住我,用誘哄的語氣說,「月兒先別去了,你就安心在家等著,一有消息我就讓人報給你。」
「那怎麼行?長姐最難過的時候我怎麼能不去陪著?」我急切道。
馬文思看了看我執著的眼神,一咬牙道,「行,那就去吧。我也不是不想讓你照顧姐姐,我就是怕你太難過。萬一你也病倒了,咱們家不就更亂了嗎?」
「嗯,我知道二爺的良苦用心。抱歉,剛剛嚇到您了。以後不會了。」
我是很難過,但不是為了林曦,而是為了我慘S的姨娘。
走到門邊時,我用唇語對秋杏說,「快叫人去通知林府。」
秋杏會意,轉身就走。
前面兩個婆子打燈,後面兩個丫頭打燈,我走在正中間,馬文思和秋雲一人一邊攙著我。
我們到時,婆母院兒裡燈火通明。
一盆盆熱水往裡端,一盆盆血水往外端。
馬文思見狀,眉頭緊皺,他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我時,目光很溫柔,「你別太擔心,大夫一會兒就來了。」
我點頭,手輕輕捏捏他的手心,讓他別太為我擔憂。
我們兩人正視線交融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闖入。
「表哥,姨母隻是叫她來問點事,沒讓她跪,是她自己非要跪著不起來的。她自己那身子骨本來就弱,懷孕了也不知道,好好的在姨母這兒就滑了胎,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怎麼N待她了呢。表哥你是不知道,她流了那麼多血,真的要嚇S玉兒了。」李玉說著就要往馬文思懷裡靠。
馬文思鐵青著臉把李玉推開,朝著婆母點了點頭,就拉著我進了長姐所在的內室。
7
此刻,長姐林曦身著一襲白裙躺在榻上。她形容消瘦,表情痛苦,眼角一串串淚珠無聲地滾落著。
她身上的衣服已經汗湿,再配上白裙上暈開的大片鮮紅血跡,就如一朵在雨中飄搖的楚楚可憐的嬌花。
我哭著撲過去,用顫抖的手幫她抹掉掛在眼角的淚珠,並用隻有她能聽見的聲音說,「長姐,你可千萬不要像我姨娘一樣S去啊。」
聽到我的話,她S魚般無神的眼睛忽然聚焦了起來。
她微微轉頭,憤怒的眼神如刀一樣扎到我臉上,同時舉起手奮力向我的臉甩來。
我不躲不閃,受了她一巴掌。
她那巴掌看著氣勢很足,其實沒多大力氣,但我卻故意順勢朝後倒去。
馬文思見狀立刻跑過來扶我。
我抓著他的胳膊,用蓄滿淚水的眼睛望著他說,「夫君,姐姐她……月兒好怕。」
「月兒別怕,她隻是一時沒認清人。病中糊塗也是有的,咱們先出去,大夫一會兒就來了。」馬文思心疼地擁著我走出內室。
馬文思把我拉到燭火旁仔細端詳我被打的側臉。
秋雲從旁小心翼翼道,「小姐,要不咱們先回去吧,夫人這會兒或許不想看到咱們。」
我忽然提高嗓音,反駁道,「怎麼會?長姐最疼我了,怎麼會不想見到我?」
秋雲的眼神一時變得很古怪。
我接著說,「雖然之前很多事我都不記得了,但長姐對我的疼愛不會作假。所以這時候最該陪著她的人就是我。」
「什麼意思?什麼不記得了?」馬文思驚奇問。
我說,「一年前我發高熱,失憶了,很多事情不記得了。」
馬文思皺眉問,「那你記得我嗎?」
我笑道,「記得啊,雖然很多人和事不記得了。但還記得夫君啊。那個冒冒失失又很真誠的小少爺。」
馬文思立刻開心地笑起來,「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在月兒心裡真的很不同。」
他開心得像個得到了糖的孩童,抓著我的肩膀晃了晃,然後吧唧一口親到我的額頭上。
看著如此模樣的馬文思,我心裡有些不忍。
林曦太可惡了,就算她討厭一切對我好的人,也不該把無辜的馬文思扯進來。
她當時是那麼說的,「既然表哥不娶我,嫁誰都一樣,但是如果能搶林月兒的,我會更開心。」
於是林曦騙了馬文思。
她說自己時日無多,若他先娶自己進門,她就有辦法幫他把我也娶過去,到時候等我有了孩子,她S了我就更容易扶正。
畢竟將軍府的嫡出少爺是不可能娶我這樣的庶女做正頭娘子的。
看到馬文思當眾親我,李玉不悅地跺了跺腳道,「表哥,姨母很憂心,你去陪她說說話吧。」
我轉頭正對上李玉充滿恨意的眼神,馬文思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也成功捕捉到了李玉眼中來不及收起的惡意。
他立刻上前一步把我擋在身後,一副怕我被李玉吃掉的樣子。
李玉見狀更加不悅,噘著嘴催促馬文思。
馬文思敷衍地應了聲「好」,然後推著我往門外走。
他說了一大堆,類似「婆母不喜吵鬧,大夫看診忌諱人多」之類的話。
然後不由分說地推著我出了院門。
秋雲也很配合地拉著我往回走。
於是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又回到了我的小院兒。
8
極度的憂心和興奮過後,我整個人都疲憊得要命。
人躺到床上,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還做了個夢。
夢裡我也已經嫁為人婦,但婚姻生活很幸福。
夢裡沒有林曦,沒有仇恨,夫君很寵愛我,我也滿心滿眼都是他。
但夫君的背影看著不像馬文思。
我好奇地喊他一聲,他轉過身來。
映入眼簾的是沈表哥的臉。
我望著他開心極了,但他卻忽然變了臉,面目猙獰地捏住我的肩膀,惡狠狠地說,「林月兒,你做了壞事,你太讓我失望了,不配被我喜歡。」
說著他雙手一推。我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腹部傳來錐心的痛,我低頭一看我的裙擺下全是血。
我驚叫著醒過來,額頭上一層冷汗。
秋雲聞聲立刻點了燈走過來,焦急詢問,「小姐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
我望著她關切的神情搖了搖頭道,「無事,噩夢而已。」
「小姐不必過於憂心。府裡請了名醫,定能保大小姐無恙。」秋雲以為我在擔心長姐,開口安慰我道。
她幫我擦了汗,遞了茶,又重新扶我躺下。
我拉著她的手問,「秋雲,你覺得我是個好人嗎?」
秋雲被我問得一愣,立刻點頭道,「是啊,小姐當然是好人了,頂頂好的好人。當年若不是您出手相助,我老娘早就病S了。小姐是個好人,會有福報的。」
我聞言笑了笑,讓她去休息了。
閉目躺在床上,我心裡想著,若我真是個那樣的好人就好了。
再見他時也不至於自慚形穢。
再無睡意,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熬到天亮。
吃過早飯後,馬文思的小廝過來傳話。
他說林曦已經回了自己院兒裡,身子沒有大礙,隻是孩子沒了。還說林家來人了。
我問他林家都來了哪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