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父親冷哼道,「做正室不夠身份,妾室總夠了吧?」
「你瘋了嗎?!」
他勃然大怒,「若你嫁入國公府,願意提攜我,我何至於此,你二妹三妹孝順,日後她們嫁了高門,我也能有好!你們若是不好好辦她們的婚事,大不了魚S網破!」
謝雩按住我的手,笑得溫吞,「嶽父所託,小婿照辦就是。」
父親滿意離開,宋管家摘去了面具,在謝府做起了賬房先生。
宋管家就是當初為我診病的大夫,我曾派人接他離京暫避風頭。
他舍不得我繼母許諾的夜間再為他送來千兩黃金,不肯隨我的人離開,險些葬身火海。
我的人雖然把他救了下來,卻沒能保住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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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妻兒老母都S在那場火裡。
他走投無路,隻能用自己蓋世無雙的醫術和我做了一場交易。
我替他S了我繼母,報他全家的血海深仇,而他的一身醫術一世為我所用。
他並不知道,即使不是為了他,我會S了我繼母。
我身上這致命的慢毒,是拜她所賜。
她欠我一條性命,我自當拿回。
她以為自己握著我婆母S小妾的把柄就能拿捏我婆母,卻忽略了謝雩這個平日裡瞧著清風朗月的溫潤公子。
謝雩是天子近臣,前途無量,若是婆母有了汙點,他的仕途也會受損,而他在意的名聲也會留下不可磨滅的汙點。
他在官場沉浮經營多年,清名遠播,怎生會允許有這樣的把柄存在。
我的繼母,注定會S在這對母子手中。
我望著自己幹淨潔白的手心出神,宋管家有些慌亂地問我,「夫人,你不怕國公爺懷疑到你身上嗎?」
我笑了笑,「你放心吧,他懷疑誰都不會懷疑我的。」
我從出生到嫁人之間發生的所有事情,在我嫁入謝府前,謝雩都調查得清清楚楚。
在他眼裡,我不過是個年幼喪母,在繼母手底下討生活的懦弱女子。
他認為我沒有威脅,又沒有依仗,用來相夫教子最合適不過。
嫁給他後,我們的閨房樂趣也隻體現在他好為人師上。
他認為是在他多年的教導和耳濡目染之下,我才聰明了幾分,辦事漂亮了幾分。
在他眼裡,他就是我的天,我的神明。
我這樣無依無靠既蠢且笨隻會哭著要他撐腰的小女子,怎麼可能會算計人呢。
謝雩啊,我的夫君,他從來都是看不起我的。
他不會知道,就是這份看不起我的蔑視,讓我從他無意間的隻字片語中拼湊出婆母害妾室一屍兩命,公爹因此受不了打擊得了失心瘋橫S的事情。
他理想高大,一心想要入內閣,成為最年輕的首輔。
他嚴於律己,不沾美酒,不好女色,不貪財物,他力求聖人之道,秉承君子之禮,為的就是不讓政敵拿到他一丁點短處。
他做得很好。
可他不該看不起我。
外頭突然傳來驚慌的哭聲,「夫人,夫人!不好了!世子掉入河裡了!」
05
太醫為我兒子扎針催吐,忙活了幾個時辰,才撿回了一條命。
我抱著女兒守在兒子床邊,憤怒填滿我的胸腔,幾欲肝膽俱碎。
就在剛才宋管家為女兒把脈時,在她體內發現了和我一樣的慢毒。
還好分量輕微,不足以致命。
繼母已經S了,可我的兒女在我的眼皮子下面受到迫害。
我這兩個妹妹著實不簡單。
入府不足一月,已經能收買廚房和前院的人,在我女兒的膳食中下藥,用受傷的兔子引我兒子墜河。
我好不容易平息怒火冷靜下來,謝雩卻輕易將我激怒點燃。
聽我說完兒子沒事後,謝雩帶我來到偏房,語帶雙關地點我,「我已經答應過你二妹娶她為妾,可傳出去終究不好,你們畢竟是姐妹。」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我們的孩子剛從S裡逃生,到現在還昏迷不醒,他卻在這裡和我說納妾!
我壓抑著自己發抖的聲音,問他,「夫君想如何?」
他皺了皺眉,有些不高興我的明知故問,「你自當初生下孩兒後,便無法生育了。」
我喉嚨漫出一股甜腥。
我將自己的委屈怒火統統壓了回去,笑著咬牙,一字一頓道,「夫君放心,納妾之事我一定辦得漂漂亮亮,我也會告訴所有人,是我無法生育,這才自作主張將自家妹妹納入府中,為夫君開枝散葉。」
我以為我能忍住的,可當最後一個字落下來,我的眼眶還是紅了,聲音還是哽咽了。
謝雩臉色煞白地看著我,一時之間,竟有些手足無措。
他急急忙忙和我解釋,一貫在意的風度也不顧了。
「我知道你委屈,我如今在關鍵時期,名聲不可損耗一釐,你知道我不近女色,我要納她為妾,實屬萬不得已,其中內情我無法告訴你,可你是我唯一的妻子,你該信我才是。」
我不想再聽這些冠冕堂皇的話,納二妹為妾,讓她進門,對我的計劃百利而無一害。
現在的結果應該是我求之不得。
可我並不高興,我隻覺得撕心裂肺的委屈。
也許是因為兒女同一時間出事,我孤立無援,我彷徨無助,可這絕不會是我對謝雩動了心。
他不配。
我逼退眼淚,望著孩子稚嫩的臉龐,徹底下定決心實施我的計劃。
此前我因為擔心對不起謝雩畏手畏腳,如今我倒是想明白了。
他又何曾對得起我了?
06
查出來的結果如同我所預料的那般是兩人一起合謀。
隻是三妹稍遜二妹,收尾做得不好,讓我輕易就抓到了把柄。
反倒是二妹,她不僅生得比三妹更勝一籌,就連謀略也比她聰明太多,我至今也沒有抓到她的小辮子。
這樣好的刀刃,自然該用在最關鍵的時候,不是嗎?
三妹並未放棄勾引謝雩,她聽了身邊嬤嬤的話,夜裡穿得單薄香豔為謝雩送湯。
我安插的人向二妹傳遞消息後,她立馬來截胡了三妹。
她壓著三妹到了她房中,毫不留情甩了三妹一巴掌,「你若是再敢覬覦我的人,我一定會S了你,不信你試試。若你乖乖聽話,等日後我成了國公夫人,也不是不能給你配個窮舉子。」
姐妹情深,也深不過公府富貴啊。
二妹招搖離去,三妹伏在床榻上失聲痛哭。
三妹的嬤嬤一把抱住她,用我教她的話蠱惑三妹。
「三小姐,你不要怕二小姐,老奴在這國公府裡待了幾十年了,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她就是個色厲內荏的草包!難道你真的要坐以待斃,等她日後出了頭來作踐你,讓你嫁個窮舉子蹉跎一生嗎?!到時候你娘留給你的所有嫁妝,隻怕還不夠給窮舉子打點官場的!等到他日後發跡了,你也老了,屆時他在外尋歡作樂,而你年老色衰,你又該如何自處!」
嬤嬤連哄帶嚇,唬得三妹瞪大眼睛,雙手抱臂驚恐地大喊,「我不要!我不要嫁窮舉子!嬤嬤,嬤嬤你幫幫我!你幫幫我!」
嬤嬤笑道,「有我在,我保管最後嫁入國公府的是你,隻要你聽我的話。」
……
三妹從那晚後,在二妹面前便溫順了下來。
就連大婚上裝的胭脂,都是三妹卑躬屈膝親自為她塗抹的。
二妹怎麼都不會想到,那口脂上有劇烈的迷藥。
在她昏睡時,三妹已經換上她的喜服,蓋上她的蓋頭,向我磕頭敬茶,成了國公府名正言順的妾室。
趁著謝雩在外飲酒時,三妹在房中的香爐裡燃了我交給嬤嬤的劇烈催情香。
這可是宋管家花了重金才配好的。
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唯獨漏掉了謝雩突然失心瘋。
謝雩藥效發作後,眼尾氤氲漫紅,面上生緋。
三妹上前攙扶謝雩,語似嚶啼,身如緞軟,「姐夫。」
推拒之間,謝雩生了怒,雙目猩紅地踢翻香爐。
他摔碎茶盞,用瓷片狠戾地割傷了自己手臂,鮮血湧出,嚇壞了三妹。
一向以溫潤端方著稱的謝大人眼中,是絲毫不掩飾的厭惡:「滾!」
而我此時,正呼呼大睡,直到謝雩一腳踢開我的門。
那天夜裡,我險些S在謝雩床上。
「昭昭,你別哭好不好?我輕點。」
他懊惱地用匕首劃傷自己的手臂,用疼痛讓自己清醒。
他茫然地為我擦淚,「昭昭,對不起,我總是讓你哭,我娶她,真的是萬不得已。」
「不哭好不好?」
他溫柔地哄我,輕輕舔舐我的淚水,一聲又一聲地和我說著對不起。
「我又讓你難過了,昭昭,你打我吧。」
……
繼母S在他的手裡,為了B險起見,他自然要將二妹三妹留在府中以防萬一。
繼母已經S了,若是再S了二妹三妹,一定會落人口實,被政敵抓住把柄。
這些話,他不能對我講,冷靜下來後,我便想明白了這一層。
可是,那又如何呢?
謝雩,我們從來都不是恩愛夫妻啊,又何須這樣抵S纏綿。
你可以為了你的名聲犧牲我的名聲,我們母子三人的性命,在你眼裡,永遠比不上你的仕途。
從你為官的那一天起,你便立誓即使對不起所有人,也要名垂青史。
你一路向著你的偉大目標努力,可如今:
「謝雩,你又哭什麼呢?」
哭你的不坦誠,還是哭你的無奈,還是哭我們七年夫妻陌路人,隻是各取所需從無真心。
可真心,我也是有過的啊。
猶記得我剛嫁入謝家時,婆母為了壓我的性子,讓我到廊下站規矩。
冬雨湿漉,檐下雨絲成線,淅淅瀝瀝,冷意如針,透過錦裘,一路穿行蔓延,猶如附骨之蛆,藏匿在骨頭縫隙中,將我折磨得臉色蒼白。
謝雩晚上從大理寺回來,聽說後沉默半晌,起身去了婆母屋中。
第二日,婆母冷著臉變本加厲:「你夫婿是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別以為你嫁了他,他就能給你撐腰了!」
當天夜裡,謝雩陰沉著臉處理公務,生生捏斷了一管璧玉做杆的狼毫。
第三日早晨,謝雩扶著我的手,與我一同站在廊下。
他指著婆母院子裡種植的臘梅:「記得你是喜歡紅梅的,我命人從蜀地採購了些,不日就會送來。」
我頷首:「紅梅覆雪,冬日盛景。」
他含笑道:「屆時願夫人作陪,採雪烹茶,共賞美景。」
我心口微微一蕩,酥麻疼痒過後,是濃鬱的甜蜜。
「妾身願意。」
一連幾日,謝雩告假,日日陪我一同站規矩。
大理寺事多如牛毛,他案上的卷宗壘成山,同僚紛紛來家中看他,問他不去處理公務,站在老夫人廊前做甚。
他微微一笑,無辜又純然:「家中母親規矩甚嚴,雩特與新婦一同伺候規矩。」
婆母氣得嘔血,撒潑打滾,咒罵上吊,手段頻出,應接不暇。
謝雩不動如山,淡著眸看她從激烈的鬧騰到無人理睬的安靜。
「你走吧,我隻當是沒有生你!」
「這話母親年年說,母親不膩,兒子卻有些煩了。母親若是無事,便去抄經禮佛,而不是攪得兒子夫妻之間生嫌隙。」
那之後,婆母再沒有讓我站過規矩,日常請安都免了。
那時,我是真心要和他過日子的。
直到那日,我聽到他的恩師問他,「你與她的婚約,是她母親活著的時候定下的,如今她母親離世,父親又被貶官,你大可悔婚,另娶高門,何苦委屈自己。」
謝雩漫不經心道,「便是因為她如今家中落魄,所以非娶不可,學生如今需要這樣的名聲。我查過她在嫁進來之前的日子,實在懦弱蠢笨,這樣無依無靠的女子,給她一點好,她就會掏心掏肺地對我,是個賢妻良母的不二人選。何況她繼母當家,她沒有依靠,即使日後受了委屈也翻不出風浪來,她父親官位不高,外公卻是個純臣,與這樣的門戶結親,陛下也放心。」
……
便是從那天起,我待謝雩,再無真心,隻有利益。
因為我知曉,他不僅對我沒有半點真心,甚至看不起我。
可如今,他又對著我,哭什麼呢?
「昭昭,我也不知為何落淚,隻是一見你哭,我便心如刀絞,好生難過。」
是嗎?
我一個字都不信呢。
07
謝雩第二日清醒回來後,帶著一手臂交錯的傷口讓大夫包扎,差小廝去告假。
小廝的話術好,說謝雩不小心碰到了,需要告假半月。
他一病,同僚探望的也就多了,看著他手臂上異常嚴重的包扎,以及府內沉鬱的氣氛,總有好事者打探。
一來二去,外面便傳出妾室有失心瘋,居然在新婚夜險些S了謝雩,謝大人看在夫人的面子上不予計較,隻是將人關了起來。
面對旁人的詢問,謝雩隻是否認。
我爹慌地給我寫信,問我外界傳言是否屬實,我回了屬實後,他居然為我送來一包毒藥,要三妹自盡。
這可真是我們的好父親啊。
可用時他百般呵護,一旦喪失價值便棄之如敝屣。
三妹被鎖於閣樓之上,由婆母日夜照拂。
二妹醒來後,不曾吵鬧,她是個聰明人,看見三妹的結局就會知道謝雩並不是那麼好拿捏的蠢貨。
我命人將二妹找來,她起先推脫,最後不得不來。
我望著她防備的眼眸,嘆息道,「你妹妹鬼迷心竅,我也沒有辦法,好在夫君不曾生氣,隻是關了她禁閉,待日後我去世了,她依然是國公府的續弦,可你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