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堂哥耀祖考上清華碩士了。
得知我也考上研究生，他們家天天陰陽怪氣。
「學費好幾萬，女孩子學歷再高不也是便宜別人？
「和我們耀祖差太遠啦，你還是趁早嫁人吧。
「你看我們耀祖，這分數，你比他低多少分？」
我看了一眼。
啊？這不是我的分數截圖嗎？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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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壽宴，我爸送了盒野生靈芝。
大伯母翻了個白眼冷笑。
「就知道送這種智商稅，丟不丟人。」
我媽聽了不樂意：「嫂子，你們家不買蛋糕，不出飯錢，那準備了什麼禮物給媽？」
大伯母拍了一下堂哥王耀祖，喊道：「耀祖，快把你的好消息告訴奶奶，這是最好的壽禮！」
奶奶放下筷子期待地看王耀祖。
王耀祖站起來，一臉得意。
「奶奶，我考上清華的研究生了！」
大伯母斜了我媽一眼。
「我們耀祖可真是光宗耀祖啊！你們小敏呢，不是說也在考研嗎？」
我媽正想說話，我一把摁住了我媽的手。
我爸是個不愛說話的人，這時候都有些驚訝了
「大哥，耀祖本科不是三本嗎，進步這麼神速啊？」
大伯還沒說話，大伯母就跳起來罵：
「王盛強，你什麼意思？我們耀祖一向聰明，隻是高考的時候發揮不好才考了三本。
「我們耀祖是天選之子，他未來可是要幹大事業的。你看考研不就發揮他本來應該有的水平了嗎？
「哦！我知道，你家小敏肯定沒考上，所以嫉妒我們耀祖，是不是！」
我媽氣得站了起來：「嫂子，盛強隻是好奇多問了一句，你犯得著說話這麼難聽嗎？
「而且，小敏考上研了！」
大伯母臉色一變，被大伯黑著臉扯住手臂，坐下。
她扭捏地輕嘖一聲。
「讀研三年學費要好幾萬呢，女孩子讀那麼多書幹什麼，學歷再高不也是便宜別人？
「考的什麼學校啊，是不是 211 啊？
「嗐，普通一本也不錯了，也別想著和我們耀祖比，清華畢竟是最好的學校。」
我爸這老實男人都聽得不舒服了，他張了張嘴想辯解。
我媽給他使了個眼色，讓他別說話。
「好了，媽生日的大喜日子，吵什麼？」
大伯這時候才端出大家長的姿態，制止大伯母繼續嚷嚷。
奶奶輕咳一聲，笑眯眯。
「耀祖啊，真是奶奶的乖孫，以後家裡可都靠你啦！」
王耀祖裝乖巧點頭，狠狠瞪我一眼。
飯吃得差不多，蛋糕推上來，吹完蠟燭，分蛋糕後，大伯母又在和其他親戚分享耀祖考上清華的好消息。
她發了張圖片在家庭群，在包廂內大聲喊：「大家快看，耀祖考清華的筆試成績，他可是筆試第一呢！」
我想看看王耀祖到底能突飛猛進到什麼地步。
隨手點開，看到群裡的截圖，我嘴裡的椰汁差點噴出來。
這張分數截圖，是我的！
2
我從準備考研開始，就注冊了一個社交平臺的賬號，分享自己考研歷程，學習心得。
本意是想和平臺上其他考生交流，互相幫助。
因為我分享的學習方法和知識點言之有物，所以慢慢積累了三四千的粉絲。
怕掉馬，我掛了梯子換了 IP 屬地，還把性別改成了男性。
備考一年，我夜以繼日努力學習。
終於，筆試成績不負所望，我過了清華的分數線，甚至是專業排名第一。
我激動地截圖成績查詢界面，將個人信息打碼後，發在了平臺上。
此時眼前，大伯母發在群裡的，所謂王耀祖的考研筆試成績，正是我那張截圖。
我為啥知道呢？
因為怕被人盜圖，我在圖片右下角用灰色筆手寫了一個日期。
王耀祖用了我的圖，隻 P 掉了平臺自帶的賬號水印，卻沒 P 掉這個手寫水印。
截圖上的分數，單科成績，都和我的如出一轍。
我很肯定，這張截圖，是我的。
既然如此，那王耀祖，到底有沒有考上清華呢？
3
回到家，我媽還是非常憤懑。
一進門，她就在客廳來回踱步，氣惱。
「小敏，你為什麼不讓我說？明明你也考上了清華研究生！你就由著你大伯母和王耀祖這樣貶低你嗎？」
我爸也有些不高興：「嫂子今天確實有些過分了。」
「這叫有些過分？他們家什麼時候不過分？不就是生了個兒子嗎？真以為自己生兒子就可以光宗耀祖了？
「從小到大，偷雞摸狗，逃課打架，霸凌同學，被叫過多少次家長了，身上背了多少處分？高考差點連本科都沒得讀，之前給女主播送禮物，網貸了一百多萬。
「這種討債鬼，也就你哥和你嫂子當成寶！整天揪著個性別，貶低我們小敏。還誇王耀祖聰明懂事，鬼知道他這個清華碩士是怎麼回事！
「你媽也是，這都信……」
我爸額頭青筋都起來了。
「夠了！你過分了！」
自知說奶奶的不是，有些失言，我媽訕訕閉上了嘴。
我小聲說：「媽，王耀祖沒考上清華。」
我媽眼睛頓時亮了：「真的？你怎麼知道？」
4
已經去世的爺爺極度重男輕女。
大伯母生了兒子，我媽生的女兒。
爺爺去世前，就做了公證，將所有資產都交給了大伯繼承。
奶奶也很偏心。
當年我媽生了我以後，奶奶沒來看過月子，更別提給予資金援助了，她一直住在大伯家照顧早就會走路的王耀祖。
大伯母來看月子的時候，還抱著一歲多的王耀祖，得意洋洋地落井下石。
「弟妹，你肚皮不爭氣啊，要不再生一個？生女兒總歸是便宜別人，不像兒子，生了就是自個兒的。」
她給王耀祖早教：「耀祖，這是妹妹。以後讓妹妹給你做飯洗衣服哦。」
我媽身體還沒恢復好，差點被她氣個半S。
幸好我爸是村裡唯一的大學生，明事理。又是體制內工作，當時不能生二胎，也不想再要一個。
我媽後來憋著一口氣，下海做生意，賺了不少錢，我爸工作能力強，一路提拔。
家裡富裕，父母體面，我繼承了我爸的學習能力，一路考重高，985，最後考上清華研究生。
隻是再怎麼優秀，在我奶奶和我大伯母眼裡，都不如生個兒子光榮。
王耀祖被長輩們寵壞了，一直自詡小皇帝，從小就欺負我，在學校也是沒幹好事。
考上三本後，一年學費五萬。
大四畢業，他騙家裡人找到了大廠的工作。
但工作一年後，他還在向家裡人要生活費。
後來債主找上門，大伯和大伯母才知道，王耀祖壓根就沒找到工作。
他在上海租了個地下室，整天打遊戲，看顏值主播跳舞，給女主播送禮物，寧可幹吃方便面餅，也要省吃儉用打賞女主播。
生活費用光，他就搞網貸，最後欠下一百多萬。
大伯向我爸借錢，我媽不同意，我爸也不敢借。
最後他們家賣了爺爺留給他的學區房，才將這筆錢還上。
這件事以後，大伯母和我媽關系更加惡劣。
5
我拉著我媽到書房，把我的發現告訴了她。
我媽半信半疑：「真的假的，這麼劣質的謊言，你大伯一家都是傻的嗎？」
「當局者迷吧。」
內心深處恐怕是不信的，但他們也不肯承認，王耀祖已經廢了。
我找出清華本年度的研究生錄取名單公告給我媽看。
「你看，根本沒有王耀祖吧。」
數學系錄取名單第一位就是我的名字。
我媽擰著眉，拍了拍胸口：「哎喲，這耀祖，有一句實話嗎？」
「媽，你別裝了，嘴巴都要咧到耳後根了。」
我媽嘿嘿一笑。
「這件事我們都保密哦。可別說出去，到時候你大伯母不識好歹，還找我們算賬，說我們造謠。」
我媽太了解大伯一家了，她又叮囑：
「你爸也不許說！」
我點點頭，表示了解。
我爸這人，什麼都好，就是面對苛責他的親人，總是心軟。
6
過了幾天，家庭群裡，大伯母又開始上蹿下跳了。
【打算給耀祖辦升學宴了，哪位家人認識花園山莊的老板？】
表叔發了句：【嫂子大方啊，花園山莊人均一千都消費得起啊？】
另一位親戚：【還沒吃過呢！真想吃，可惜我不認識老板。】
【那是，我們家耀祖考上清華，這可是家族的榮光，我打算辦十桌，普天同慶。】
這幫親戚哪有認識花園山莊老板的。
大伯母不過是炫耀罷了，回頭估計隨便找一家農家樂就意思意思了。
到時候美其名曰：【不是讓你們介紹嗎，我沒聯系上，折扣要不來，這個冤枉錢我也不可能花啊。】
我最愛看樂子了。
【這麼大的訂單，可不得找老板談嗎？】
然後分享了花園山莊的老板微信號在群裡。
群裡沉寂了半分鍾，大伯母才不情不願回：【你怎麼認識他們老板的？小孩子家家的，別騙我。】
【冤枉啊，大伯母，花園山莊是我同學家開的。】
還是關系很不錯的閨蜜呢。
我想了想，又推波助瀾：【大伯母，我和我同學說啦，讓她爸爸多給些折扣。
【我也沒吃過花園山莊，就指望堂哥讓我沾沾光啦！】
大伯母模稜兩可地應了，我知道，她這個葛朗臺可不肯出這個錢。
所以我決定，推她一把。
7
閨蜜告訴我，大伯母並沒有加她爸爸的微信。
於是我在群裡，時不時就問一嘴。
【大伯母，堂哥的升學宴定在什麼時候啊，我迫不及待想吃了！
【大伯母，聽說花園山莊的佛跳牆很好吃，我有沒有幸吃到呀！】
大伯母煩不勝煩，在群裡開語音指責我。
「你個大饞丫頭，上輩子是餓S鬼嗎？沒吃過好的！」
有親戚幫我說話：【嫂子，小敏替耀祖開心呢。我們也好奇呢，耀祖的升學宴什麼時候辦啊？】
【快了快了。】
沒多久，閨蜜就告訴我，大伯母定了花園山莊的小廳，五桌。
不是她之前吹的十桌。
看來還是心疼錢。
但這也夠大伯母肉疼一陣子了。
8
沒多久，EMS 送來了我的錄取通知書。
拍照給爸媽、導師、閨蜜分享了喜悅後，我將錄取通知書照片截掉了人名，連同錄取通知書的封面照一起，發在了我的賬號上。
半小時後，不出我所料，家族群裡，王耀祖發了兩張照片。
正是我剛發在社交平臺上的兩張圖，P 掉了平臺水印，角度光線都一樣。
我裝不懂問：【堂哥，你不是工商管理的嗎，怎麼研究生考數學了？】
【你懂個屁，隻有一切理科的基礎都是數學。學好數學才能走遍天下！】
還挺懂。
我發了個委屈的表情。
【我也是學數學的，堂哥，以後我們多交流學術啊。】
堂哥沒有回我。
倒是大伯母突然蹦出來了。
【女孩子學什麼數學！能當飯吃啊？你這個年紀，還不如找個有錢男人嫁了，小心讀書越多越嫁不出去！】
真雙標。
我拱火：【堂哥什麼時候給我們摸一下清華的錄取通知書唄，沒見過，太好奇了！】
不少親戚也跟著附和：
【是啊，嫂子，我也很好奇！】
【這可是清華的錄取通知書啊！】
大伯母發了段語音，聲音端的是得意，飄飄然。
「錄取通知書在耀祖那呢。他說要好好保存，不能給你們傳閱，到時候報到還要用呢，萬一被你們弄丟了可怎麼辦？」
我更加確定，王耀祖壓根就沒考上研了。
他的謊言，可是越撒越大了。
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