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帶走了這本書,一起帶走的還有顧時宴當演員的夢。


治好了痘痘,我重新復讀,不僅考上了電影學院,大一就籤約了經紀公司。


 


我也像他一樣,成為了別人眼中璀璨的星星。


 


腦門忽然傳來一陣刺痛,顧時宴的腦瓜嘣地拉回了我的思緒。


 


他冷哼一聲,開始質疑我。


 


「小尾巴,你這些奇怪的要求整得跟臨終遺言似的,所以第三是什麼?」


 


「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訴你。」


 


顧時宴似乎在跟我置氣,前面明明是下坡,他卻越騎越快,耳邊全是呼呼作響的風聲。


 


我的頭靠在他的背上,夕陽的餘暉灑在我身上,溫暖又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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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活著,真好。


 


7


 


距離藝校聯考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我和顧時宴變成了學習搭子。


 


他給我補習文化課,我給他補習演技課。


 


原本顧時宴對我能給他上課保持懷疑態度,直到親眼看到我三秒入戲落淚後。


 


他心服口服。


 


「小尾巴,你什麼時候學會演戲的?這才能以前怎麼沒展示出來?」


 


因為這些才能是他S後才學會的。


 


作為半路出家的藝術生,掏不起昂貴的藝術培訓費。


 


就自己在家,對著鏡子一遍一遍模仿電影裡的片段。


 


整整一年,每天隻睡不到四個小時,刷了上百部電影。


 


從一開始的面癱,硬著頭皮在大街上扮猴解放天性,到最後可以隨時大小哭。


 


想到這,我故作玄虛不回答,在顧時宴幫我跑腿打飯一周後。


 


我終於松了口氣。


 


「其實我晚上做夢,有影後專門給我補課。」


 


顧時宴越聽越來勁。


 


「影後,是我認識的嗎?」


 


「是十年後的影後。」


 


「小尾巴,難怪你最近變了這麼多,我剛開始都懷疑你是不是被奪舍了,原來是有高人指點。」


 


雖然這件事非常離奇,顧時宴還是選擇相信我。


 


一個月後,我的學習成績已經位列年級前一百名。


 


而顧時宴的演技,卻還一直在原地踏步。


 


怪了。


 


如果回家後,他按照我的方法每天訓練一個小時,演技是絕對能進步的。


 


質疑自己的教學質量,不如懷疑顧時宴根本沒學。


 


他到底有什麼秘密瞞著我這個柯南。


 


8


 


這天放學後,我偷偷跟蹤顧時宴來到了臺球廳。


 


他換了件不太合身的工作服,在煙霧繚繞的人群裡自如穿梭。


 


和客人打一小時臺球,可以賺 50 塊,而顧時宴每天都是三小時起步。


 


剛結束一局,見顧時宴活動著一直弓著的腰,我乘機衝上去攥住他的球杆。


 


「顧時宴,別打了,跟我走!」


 


「小尾巴,別鬧。」


 


極其簡單的一句話,他神情裡卻滿是對我這種行為的否定。


 


其實有別的賺錢的辦法,可我現在說了,他是肯定也不會相信的。


 


他眼睛裡都是紅血絲,我好想立刻帶他離開這裡。


 


原來喜歡一個人,常常會覺得他很可憐。


 


剛進門的白初薇看到我們二人兩兩相望,當即給了我一個白眼。


 


「夏南月,別礙事,顧時宴今晚的時間都是我的。」


 


她往腳邊扔了兩張紅票子,引得一眾嗤笑聲。


 


白初薇的喜歡真拿不出手,虧我之前還想撮合她和顧時宴。


 


這舉動明顯是報復。


 


她前兩天在操場上向顧時宴表白被拒後,面子掛不住的她就沒怎麼在學校的公共場合露過面,聽說連飯都是舍友給她帶回宿舍吃的。


 


當然,顧時宴的驕傲不比白初薇少。


 


我從未見他和誰服過軟,我猜他絕對不會撿那張錢的。


 


可我錯了。


 


顧時宴不僅撿了,他還帶著偽善的笑,陪白初薇打臺球,二人配合得很好,很多顧客紛紛圍過來觀賽。


 


白初薇身材高挑,緊身 T 恤,顯得整個人曲線畢露。


 


而我坐在角落裡,看了眼自己洗得發白的校服下的「飛機場」,隻能默默嘆氣。


 


頭頂旋轉的風扇正對著我吹,卻吹得我更熱了。


 


我分不清自己這種煩悶的情緒是嫉妒、吃醋還是自卑。


 


思索片刻後,得出一個結論:


 


這是生氣。


 


如果說二十八歲的夏南月揮金如土,那麼十八歲的夏南月則是窮困潦倒。


 


奶奶用退休金供我上學。


 


兩百塊對於白初薇這種大小姐來說,也許隻是一天的零花錢。


 


卻是我一個月的生活費。


 


我氣自己在這一刻拿不出兩百塊錢,這樣顧時宴就不會受委屈了。


 


9


 


這晚,天上沒有星星,有的隻是被兩百快刺痛的兩顆心。


 


肯定是臺球廳裡煙味太大,我被燻得眼淚直流。


 


一個穿著花襯衣、染著黃毛的少年,擠到我旁邊。


 


我隻是用餘光瞟了一眼,就知道他不是個好人,立馬往左邊挪了挪,他卻半分沒覺察到我的敵意,反而又往我跟前湊。


 


「有沒有人說你哭的時候像小兔子?」


 


「有沒有人說你說話口臭?」


 


他笑起來像個徹頭徹尾的二流子。


 


隻看了一眼,我就把目光又移到顧時宴身上。


 


「小兔子,你喜歡顧時宴吧?」


 


說著,他長長嘆了一口氣。


 


「這個臺球廳裡,就沒有不喜歡顧時宴的。」


 


「可我看他也不喜歡你,要不你跟我吧?」


 


我笑笑,隨即衝他豎起一根中指。


 


隻有在顧時宴面前是膽小鬼。


 


對於其他的人,我勇敢得很。


 


我「噌」地站起身,要走。


 


黃毛速度更快,腿一伸,攔住路。


 


他臉上的笑瞬間收斂,表情看上去比貞子還滲人。


 


「小兔子,給你臉了是不是?」


 


「讓開!」


 


即使我大聲吼他,黃毛依舊吹著口哨不為所動,看架勢打算跟我耗到底。


 


我握拳呈戰鬥狀。


 


這些年為了把打戲拍好,我專門找了武行的師傅教學,把黃毛撂翻易如反掌。


 


憑空伸出一隻手,斷了我想把黃毛那條狗腿打斷的念想。


 


他緊緊攥著我的手腕,我有些疼,卻掙脫不開。


 


是顧時宴。


 


「雲哥,這是我家裡的遠房表妹,不太懂規矩,如果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我這邊給你道歉。」


 


顧時宴那張桀骜不馴的臉卻帶著諂媚的笑,這種違和感,讓我瞬間後悔跟過來了。


 


「原來是自己人,顧時宴,今天賣你個面子,小兔子陪我打一局臺球,這事就算翻篇了。」


 


「我的事,我自己解決,我打。」


 


我揚起下巴,顧時宴卻站在我面前,擋住黃毛投來的渾濁目光。


 


「雲哥,我表妹不會打臺球,我陪你打!」


 


「敢命令我?顧時宴,你 TM 以為你是誰啊?」


 


一群兇神惡煞的壯漢全都朝我們這邊圍了過來,一看就不是善茬。


 


10


 


究竟是怎麼逃出臺球廳,我已經記不清楚了。


 


當我站到鬧市的街頭氣喘籲籲時,一瓶常溫的礦泉水被硬塞在手心。


 


「小尾巴,看不出來你腿這麼短,跑起來還挺快。」


 


抬眼,顧時宴汗水涔涔。


 


是他第一時間,拽著我跑了一路。


 


我這會兒頭疼地蹲在地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隻能通過罵人來分散注意力。


 


「顧時宴,不是跟你說了嗎,我不需要你救,到底要跟你說多少次你才能明白。」


 


從未見我如此脆弱的一面,他手足無措地幫我擦眼淚。


 


「小尾巴,我怎麼可能扔下你見S不救,這不仗義。」


 


「你臉怎麼這麼白啊,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帶你去醫院。」


 


他的聲音在我耳邊越來越模糊,隻覺得喉間一腥,我像之前電影裡演的重傷美人般。


 


吐了一大口血。


 


身體一個失重,被顧時宴橫抱著,在人潮洶湧的街道上狂奔。


 


整個世界在我眼前搖晃得厲害,現在我不僅想吐,頭更暈了。


 


腦子越來越不清楚,好困,想睡覺。


 


顧時宴一遍遍喊我。


 


「小尾巴,你千萬別睡,我們不是約好要一起考電影學院嗎?你不能說話不算數,你還沒給我說第三個心願?」


 


對,我還有第三個心願沒說。


 


我努力抬起很沉很沉的眼皮。


 


救護車裡的顧時宴,緊緊攥著我的手,啞著嗓子哭。


 


像個一無所有的孩子,反反復復就那兩句話。


 


「小尾巴,你不能離開我。」


 


「我們約好的,你不能爽約。」


 


其實想幫他擦眼淚,可手跟灌了鉛一樣重。


 


第一次見這麼倔強的顧時宴哭,那種破碎感真讓我有些心疼。


 


想安慰他兩句,卻發不出聲音。


 


等我醒來,已經躺在醫院了。


 


醫生說我是急性胃出血,具體誘因,還需要繼續檢查。


 


我拔了手上的針頭就要出院,被顧時宴按住了。


 


11


 


「小尾巴,你能不能安生點,好好治病。」


 


「我這不是沒事了,胃出血而已,我在家養著一樣的。」


 


顧時宴雙目赤紅地瞪著我,仿佛我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似的。


 


看得我心虛。


 


其實醫藥費是一方面,我更害怕繼續檢查把我腦瘤的事抖出來。


 


我,夏南月,是誰?


 


是雄鷹般的女人。


 


我可不想,之後的每天都活在周圍人哭哭啼啼,滿是同情的目光裡。


 


顧時宴拗不過我,同意讓我出院。


 


每天下課給我送養生粥時,都是雙眼通紅。


 


我笑著調侃他:


 


「哭哭哭,福氣都讓你哭沒了。」


 


「你這次是真的嚇到我了,我顧時宴發誓,以後把小尾巴當皇太後一樣供著。」


 


復查時,醫生說我的胃沒什麼大問題,就是還需要繼續養著。


 


那段時間,顧時宴對我的吩咐完全是言聽計從。


 


上到我的一日三餐是不是清淡飲食,就連衛生巾他都能分清純棉和綿柔的區別。


 


至於我提出的別的要求。


 


他雖然沒有對不救我這件事妥協,卻答應我之後不去臺球廳打工。


 


其實,不讓他去臺球廳的最大原因是害怕那個黃毛報復顧時宴。


 


我依舊沒忘記,逃跑時回頭看到黃毛眼睛裡帶著的S意。


 


這是作為一個演員,刻在骨子裡的洞察力。


 


之後,我通過旁敲側擊、威逼利誘,終於撬開了顧時宴的嘴。


 


原來,顧時宴查到電影學院的學費每年至少一萬多。


 


而他媽媽最近又生病了,光治病就花光了所有積蓄,他還想存錢給我治痘痘。


 


去臺球廳打工是他唯一能想到賺快錢的辦法。


 


聽到這,我心裡有了主意。


 


12


 


一周後,我拉著顧時宴去市裡最大的影樓拍婚紗照。


 


他耳尖通紅,不敢看我。


 


「小尾巴,是不是進展太快了,我們還是等上大學再拍吧。」


 


我跳起來給他一記鎖喉。


 


「顧時宴,你想什麼呢,我們是去當模特拍照好吧?」


 


在我的嘖嘖聲中,顧時宴羞愧地低著頭跟我進去。


 


老板對我們的形象很滿意,誇我們是天生的明星臉,並承諾拍攝一年,給我們五萬塊的報酬。


 


至於我臉上的痘痘,影樓的濃妝完全可以蓋住。


 


我換好婚紗,被鏡子裡的自己美到了,想找顧時宴嘚瑟。


 


簾子一拉,顧時宴剛套上襯衣,扣子還沒系,完美的肌肉線條,還有那公狗腰。


 


賊拉帶勁。


 


我鼻尖一抹溫熱。


 


伸手一擦,流鼻血了。


 


果然美色誤人。


 


顧時宴慌了,連忙拿紙過來幫我止血。


 


好在,我的鼻子很爭氣。


 


鼻血沒滴在婚紗上,不然不僅沒賺錢還得賠錢。


 


「小尾巴,你最近身體似乎很差,之前吐血,現在還流鼻血,用不用去醫院再詳細檢查一下?」


 


我信口胡謅。


 


「都是你太帥了,點燃了我心裡的那團火。」


 


拍攝時,顧時宴的襯衣扣子一直緊緊扣在第一個。


 


呵,真小氣。


 


面前的攝像師露出匪夷所思的姨母笑。


 


「你們兩個簡直太般配了,是小情侶吧?拍出來跟真的婚紗照完全沒區別。」


 


我伸出食指左右搖擺。


 


「NoNoNo,我們兩個可是純純的革命友誼。」


 


耳邊是顧時宴沉重的嘆息聲。


 


我努力假裝沒聽到。


 


拍攝進展得非常順利,老板心情大好,給我們送了一對情侶銀戒。


 


我故意找借口,嫌棄那個戒指上的星星圖案太土,一並全塞給了顧時宴。


 


他似乎很喜歡,當時就把男戒戴在手上。


 


回家的路上,顧時宴對這份輕松又賺錢的工作保持懷疑態度。


 


一直想套我的話。


 


可我嘴非常嚴,隻堅稱是家裡親戚介紹的。


 


其實,我聯系上了我的經紀人,這份工作就是她介紹的。


 


雖然她現在剛畢業,隻是一家小型娛樂公司的實習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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