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月後,周邊各國使者齊聚京都。


 


皇帝於青雲臺設宴,權貴雲集。


 


我也隨著父親前去赴宴,剛好看到沐瑾言投來的不善目光。


 


宴席間,不乏較量。


 


前世就是這時候,沐瑾言憑借著一手丹青絕技,入了太子的眼。


 


可這次,沐瑾言如同前世一般登臺作畫,他卻隻顧低頭飲酒,不看一眼。


 


沐瑾言仍舊贏得了滿堂彩,太子卻懶得抬眸,沐瑾言隻是強撐著體面,安靜落座。


 


西啟小國以棋盤為局,借此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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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場的棋士皆落敗而歸,黯然離場。


 


使者借機挑釁,嘲諷朝中無人,盡是庸才。


 


眾人都知來者不善,卻無破解之法。


 


前世無人破局,陛下失了顏面,勃然大怒。


 


沐瑾言的目光驟變,猛然出聲:「陛下,我姐姐擅對弈之術,她定能贏。」


 


這樣的風口浪尖,她刻意將我推上去。


 


太子出聲阻止道:「各位棋士都無法破解,何必去為難一個閨閣女子。」


 


他以為這是在為我解圍,可如今我不需要這份多餘的好心。


 


前世我本打算上場一試,他卻冷聲呵斥,讓我不必上去丟人現眼,徒惹笑話。


 


當時因他的阻撓,未能上場一試。


 


如今看來,何嘗不是一種遺憾。


 


我被困在那個名為太子妃的囚籠裡,一舉一動隻能在框架之內,不能有半分逾越。久而久之,我便忘了最開始的自己是什麼樣子。


 


「陛下,臣女願盡力一試。」我向前一步,聲音沉穩。


 


永寧王世子玩笑道:「太子殿下行事畏首畏尾,還不如沐姑娘一身魄力。不過是一盤棋,試試又何妨?」


 


這一番話,讓太子的臉色有些掛不住。


 


陛下自是欣然應允。


 


沐瑾言露出笑意,因為她知道這局棋,本應無人可解。


 


我坐上高臺,對方盡是輕蔑。


 


他從未將我視為對手。


 


如此,正好。


 


他執黑子,我執白子,棋盤錯落,落子無悔。


 


周圍人皆斂聲屏氣,目不轉睛地盯著棋局,生怕錯過一步。


 


三炷香燃盡,此局分明。


 


對方滿眼震驚,他的目光逼視著我,聲音裡是顯而易見的慌亂與錯愕,「這不可能…… 」


 


西啟使者敗於十七歲少女之手。


 


眾人看著棋局,發出驚呼之聲。


 


皇帝龍顏大悅,高聲道:「賞!」


 


太子的目光望了過來,眼眸中盡是驚詫,沐瑾言則是將手中的帕子捏得變了形。


 


6


 


宴會既罷,我在殿外透氣,太子緩步而來。


 


他站在我身旁不遠處,目光中滿是悵然,「若早知你有如此棋術,當初不該攔你。」


 


他的眼裡自然看不見這些,與我有關的一切皆被他漠視。東宮裡的孤寂歲月,隻能與棋盤為伴。


 


有侍者手捧託盤,走近前來。


 


「沐姑娘,我家世子說自古寶劍贈英雄,這一副永子堪配姑娘無雙棋術,便贈予姑娘了。」


 


侍者面無表情,甚是沉著。即便面對著太子此刻的冰冷威壓,也不見半分情緒波動。


 


「拿回去吧,她不會收的。」太子聲音篤定,神色中甚是矜傲。


 


我本不想接,可是他這般自作主張的命令姿態,讓人生厭。


 


「替我謝過世子。」我抬手接過。


 


他惱怒道:「沐雲崢,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是殿下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語氣驟然加重,明顯帶著警示與不悅之意,他猛地一怔,愕然半晌,才緩慢回神,想起了如今的身份。


 


我和他已經毫無關系了。


 


他的目光凝視著我,眼底似有情緒翻湧,最後皆化為沉默。


 


「孤與蕭砚清之間是不S不休的局,你確定要和他扯上關系嗎?」


 


我抬眸遠望,隻見那永寧王世子站在閣樓高處,輕搖折扇,正一臉笑意地看著這裡。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


 


可這一世,我又怎會讓太子如意。能給他添堵的地方,我自是樂意配合。


 


我看著太子滿眼慍怒的樣子,緩緩道:「殿下,沐瑾言在等你。」


 


「你不要再提她!」他眼底閃過一絲恨意。


 


我挑眉笑道:「為何不提?後來你們不是雙宿雙飛了嗎?」


 


他扣著我的肩膀,目光冷漠,「她偷了軍事布防圖,她害孤的大將S於危名峽谷,害得孤成為百年罪人…… 」


 


我笑得甚是開懷。


 


他的手猛然松開,向後退了一步,目光悵惘,「從前的沐雲崢絕不會這樣,不會如此冷漠…… 」


 


他口口聲聲說著從前,可當年那個沐雲崢S了,S在了他的冷漠與絕情下。


 


歸來的我,狠心又無情,隻想讓他們親身體驗那種種折磨。


 


太子眸中露出失望,拂袖而去。


 


他以為自己隻要稍稍低頭,說上一兩句認錯後悔之類的話語,假意做做姿態,我便會輕而易舉的原諒。


 


可是,我沒有如他預想的那樣,他便先發制人地指責我變了。


 


他這樣的失態,才是真的可笑。


 


7


 


朝堂上的局勢,越發嚴峻了。


 


其他人不解太子為何突然對永寧王府發難,在朝中處處針對,便連上數十道折子,言及永寧王治下不嚴,在封地大興土木,驕奢淫逸……?


 


這本是永寧王前世的保護色。


 


他作為異姓王,歷來以一個貪圖享樂的逍遙王爺的形象示人,就連永寧王世子也是出了名的紈绔子弟,與一眾不成器的世家子弟們打得火熱。


 


如今,太子歸來,卻以此作為突破點。


 


可僅僅隻有這些,皇帝隻會小懲,根本不會將永寧王放在眼裡。太子即便知曉來日走向,他也不可能站在朝堂上說永寧王要謀反,沒有證據,隻會落人口實。


 


我與蕭砚清的馬車在街頭相撞,他手持著折扇,戲謔道:「若是其他人撞了本世子的馬車,定不能善了,可既是沐姑娘這麼個美人兒,你陪我去酒樓上飲一杯酒,這事兒便作罷。」


 


「好。」我應得太過利落,他反而覺得意外。


 


今日,本就是刻意來見他。


 


落座於酒樓中,他並無剛才的輕佻之色,隻自顧自地飲酒,輕笑道:「太子對沐姑娘很不一般。」


 


永寧王一家將扮豬吃老虎這招,玩得爐火純青。


 


可是在太子面前,這份野心早已暴露無遺。


 


太子已經出手,為了避免敗局,他接下來隻會更加狠絕。


 


「比起太子對我的態度,我相信世子定會對我接下來所說的事情更感興趣。」


 


我話音落下的的時候,他的眼眸中升起了探究之意。


 


我也不打算同他賣關子,便直言道:「三個月之後,淮州之地將有水患,堤壩決堤,難民暴亂,那裡是永寧王府的封地,王府必會遭受牽連……」


 


他冷笑了數聲,嘴角透著幾分譏諷。


 


「沐姑娘,你可知同樣的話,沐瑾言在宮宴那日便提醒過我,你們姐妹二人還真是有趣。」


 


他的語氣,明顯在質疑話中真假。


 


我猜到了她定會提前透露這些,可我與太子的重生,已經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軌跡,我不會坐以待斃,太子同樣不會。而沐瑾言仍然按照她固有的記憶在行事,以期達到想要的結果,隻怕她要失望了。


 


她不知這中間已出了變數。


 


我搖了搖頭,「世子,我的話還沒說完,災民暴亂還會牽扯出貪腐之案,太子定會在這件事上大做文章,借以掃除永寧王府的勢力。」


 


他低笑著,透出幾分漫不經心和輕蔑,似是覺得這是無稽之談。


 


看來,他並不相信。


 


我起身告辭,臨出門時回頭道:「來日您定會主動來見我,屆時世子就該換一個態度了。」


 


8


 


接下來的數月,我在府中將所有和前世有關的細節都串聯了起來。


 


太子或許不知,我對他的了解遠遠超過他的想象。


 


從前夫子便說過,善棋者亦善謀。


 


這一世,當為自己謀一條不同的路。


 


遠在漠北的堂兄沐臨風突然歸來,乃是太子奏請。


 


在這偌大的沐家,他對我還算不錯。


 


少年將軍銀鞍白馬,一襲緋袍,面帶笑意,利落的翻身下馬。


 


「雲崢,我在邊關聽聞你以精湛棋術力挫西啟使者,真是給哥哥長臉了。」


 


他還是如記憶中那樣,並未改變。


 


眾人一起用過午膳後,他與我坐在亭子中飲茶。


 


他說數年未見,我的性子安靜沉穩了不少。


 


於他眼中隻是短短數年,於我而言卻不止數年。


 


前世自他遠赴邊關後,便再也不曾見過,如今太子調他回來,亦是變數。


 


「這次回來隻是與親人小聚,十日後我又要離開了,太子調我前往燕城,調令已經下來了,此後為燕城守將。」


 


我杯中茶水不慎灑了出來,可抬眸隻見他正為自己得太子重用而欣喜。


 


我語氣中有些緊張,追問道:「可否稱病不去?」


 


他眼底閃過不解,隻以為我是舍不得他再度遠行。


 


「有幸得殿下賞識,豈可錯失良機?況且,殿下於我有知遇之恩,自當傾力相報。」


 


燕城是兵家必爭之地,前世燕城守將獻降,令蕭砚清的大軍長驅直入。


 


可惜,太子並非是他心目中那個有識人之能的明君,太子隻是看到他前世在邊境誓S守城、S戰不退的忠心,這一世太子將這份忠心變成了他自己的籌碼而已。


 


君心似海,隻有權術,並無溫情。


 


沐臨風離京時,滿眼擔憂。


 


他說希望我得遇良人,餘生有所依靠。


 


前世他也曾對我說過同樣的話,彼時我點頭應下,可這次,我搖了搖頭。


 


一旦所依之人棄你而去,那便是萬劫不復。


 


我經歷過,便不會再重蹈覆轍。


 


9


 


淮州接連暴雨,連日不絕,水患終究是出現了。


 


蕭砚清雖並未盡信那日的話,仍提前命人加固了堤壩。


 


這一世,並未決堤,下遊千戶人家得以保全。


 


這讓我堅定了自己的選擇,他心中有百姓。


 


太子明明提前知曉此事,卻毫無動作,其用意不言自明。水災越嚴重,貪腐之案越能震懾朝野,永寧王府的罪過便越大。


 


連日暴雨,百姓顆粒無收,鬧起了飢荒,緊接著便是暴亂。


 


太子自然不會放過此等良機,親至淮州,一番操作,順勢牽扯出貪腐之案,涉案官員皆與永寧王府過從甚密。


 


太子鐵血手段,就地斬S涉案官員,以此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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