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你們為什麼就能不跟我們商量就欺負我的女兒？」我媽惡狠狠地說，「我女兒懷孕了就彩禮三萬，陪嫁不變，親家，你們真是欺人太甚！」
周森一語不發，他惡狠狠地盯著我，眼睛裡布滿血絲：
「但是，囡囡，不管怎麼樣，那都是我們的孩子，你做這個決定至少要跟我商量一下吧？你對彩禮方案不滿，你可以告訴我，我們一起解決，你為什麼要騙我呢，還騙了我這麼久！」他的眼裡有閃爍不定的淚光，語氣裡滿是失望。
「都是跟你學的。」我平靜地看著他，內心卻隱隱作痛，「周森，被最愛的人欺騙你現在知道是什麼感受了吧。」
「我沒有騙你！方囡，我們在一起三年了，我從來沒有一次騙過你！」
「是嗎？那你之前答應我彩禮維持原狀是真的嗎，還是—隻是你和你爸媽的緩兵之計，讓我肚子大了,沒有退路，乖乖妥協呢？」
被戳穿謊言的周森一語不發，而周阿姨卻執拗地否認著。
我迅速打開手機錄音，他們原本的陰謀完完整整地暴露在了陽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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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深深看了我一眼，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而我媽則在聽完後，悄悄背過身去擦眼淚。
周森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周阿姨沉默了幾秒，拉著他兒子就要往外走：
「周森，你跟媽走，這個媳婦兒咱不要了，媽給你找個更好的！這個女人太可怕了，她居然錄音，跟這樣的女人生活你不害怕嗎？！太恐怖了，太恐怖了，咱們趕緊走！」
周阿姨拉著周森走出了家門，或許是嫌棄還不夠丟人，她在我家門口大聲喊著：「你們方家的女兒可真是太嚇人了，居然背著自己老公錄音，整天疑神疑鬼，這樣的女人誰敢娶啊？我們老周家真是瞎了眼了，我兒子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話音未落，一個擴音喇叭?在了周阿姨的嘴上。
是蘇章浩。
周阿姨剜了他一眼，打掉了他舉著喇叭的手：「小伙子，你這是幹嗎？！」
「幫你宣傳你的冤屈啊？你不是委屈嗎？那就讓大家都聽聽，你這個潑婦到底有多委屈，大白天在這裡擾民！」
因為動靜著實有些大，不少鄰居都出門查看怎麼回事，發現是個大媽在惹是生非後，都向她投去了埋怨的眼神。
周阿姨還想說什麼，一直沉默的周森攔住了她。
「好了媽，你還嫌不夠丟人嗎？」接著，他彎身向蘇章浩鞠躬道歉，卻在抬頭看見他的一瞬，傻了眼：「蘇，蘇總，你怎麼在這？」
蘇章浩笑了笑，說：「我家和這方家是世交，方囡也是我小時候一個院子長大的妹妹。我今天是到附近辦事順便來看看他們，沒想到卻碰到了這樣的好戲。」
周森臉色慘白，沉默地低下了頭。
周阿姨也似乎意識到了不妙，恭維地笑著，語氣柔和了不少：「原來是我家周森的領導啊，這，這真不好意思，讓您笑話了。親家，親家母，今天確實不好意思，剛剛激動了一點，你們別介意啊。」
周阿姨滿面笑容，與剛才歇斯底裡的她判若兩人。
她笑盈盈地走過來，握住了我的手：「囡囡，孩子打了就打了吧，沒事，咱身體最重要。現在啊，你和周森就趕緊把證扯了，把婚禮辦了，這彩禮啊，咱還是維持原狀，我明天就開始張羅這事啊！」
她輕輕拍了拍我的手，極盡溫柔。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蘇章浩幽幽地說：「囡囡，我告訴過你，心疼男人，倒霉一輩子。」
6
那天以後，我好幾天沒看見周森。
他知道我不想見他，所以隻敢通過手機關心我的日常，同時求得我的原諒。
而周阿姨卻一反常日，老是在我上下班的必經之路等我。
為了避開她，我選擇了一條繞遠的路。
可沒想到，這天還是碰見了她。
「囡囡。」她站在我面前，親熱地叫著，並上前挽住了我的手。
我下意識地躲了一下，沒躲開。
「囡囡，周阿姨這幾天一直在等你，結果沒想到你沒走之前的那條路了，幸好周森告訴我你可能會走這條路，要不然我還不知道呢。」說完，她看了看不遠處的榕樹下，周森在那。
見我沒有說話，她繼續說道：「囡囡，以前是阿姨不對，阿姨沒啥文化說的話不好聽，要是以前得罪你了，你多擔待。你看你和周森在一起也三年了，之前想著你懷孕了就先推遲一下婚禮；現在孩子也沒了，你們倆也老大不小了，這親戚們也一直在問什麼時候辦婚禮，你看，要不咱們什麼時候叫上你爸媽一起，商定一個日子，趕緊把證給扯了，婚禮辦了？」
她看著我，眼睛裡滿是期待。
「你和你爸媽放心，彩禮還是原來的方案。」
「不了，阿姨。」我掙開她的手，拿出來面對客戶時的專屬笑容，「我覺得我和周森都還年輕，我還沒玩夠，咱不急，再玩幾年，我爸媽也是這個態度。」
我笑得客氣又疏離，她吃了癟，面露難色。
她還想說些什麼，周森卻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截了她的話：「走吧，離上班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去。」
去上班的路上，我和周森在之前的經常去的早餐店吃早飯。
那時，我們都是窮學生，兩個人分著一起吃卻幸福無比，如今，隻能說物是人非。
「囡囡，你想推遲婚禮，我沒有意見。之前是我有錯在先，對不起。」
湯匙撞擊著瓷碗，發出清亮的聲音。
「隻是，我很想知道，現在的你，還愛我嗎？」
他看著我，眼睛深邃。
我最終還是沒有回答周森的問題，上班時，我心不在焉，直到同事打斷了我的思緒。
她告訴我，公司最近正在選人去國外總公司深造學習，貌似我就是其中之一。
而總公司所在的那個城市，是我大四畢業那年日日夜夜做夢都想去的地方。
大四那年，我原本是想出國深造的，我選好了城市，選好了學校，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中。可是，周森知道了這件事，他不同意，他的家庭環境比我差一些，國外的院校的學費是他所承擔不起的。
念及幾年的感情，以及對他的信任，我選擇放棄了我的夢想，將它沉入心底。
原本以為，同事的話隻是普通尋常的一句話，卻沒想到它激起了我心中的漣漪，並且震動越來越大，直到翻出了那個塵封多年的夢想。
思考了一個星期，看了看賬上的存款。
我決定，我要出國留學。
7
我開始一邊上班，一邊準備出國留學。
或許是因為足夠刻苦努力，留學的事情辦理得很順利。
我和周森依然不鹹不淡地相處著。
拿到學校錄取通知書那天，我約了兩家吃飯。
周阿姨以為我終於要松口談婚禮的事，心情異常地好，而經過之前的事，她也知道我不是省油的燈，對我也客氣了不少。
一大家人，氣氛愉悅。
我清了清嗓，沉聲說道：「爸媽叔叔阿姨，我辭職了。」
周阿姨一驚，放下筷子著急地說：「囡囡，你怎麼辭職了呀，現在工作這麼不好找，這，這以後你倆可怎麼生活啊？」
「我決定出國留學了，我已經拿到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了。」
「什麼？！那你和周森怎麼辦？」
周森沉下臉，放下筷子：「你來真的？」
他知道我在準備雅思，我也說過我想出國留學，但他一直以為是玩笑話。
「現在就有兩種解決方案：一、周森等我留學回國再結婚。二、我和周森取消婚約。」
「我不同意！」周森怒吼著，「我不同意你出國留學！」
「囡囡，你年紀都老大不小了，怎麼還想著出國留學啊？你想想等你回來，年齡也大了，工作也不容易找到，到時又過了最佳生育年齡，這怎麼算都不值當啊！」
「周阿姨，你不用勸我了，我已經決定了。」
接下來，幾個長輩輪番勸說我，但我依然不為所動。
見我態度如此堅定，終於，周阿姨沉不住氣了，她靠在椅背上嘲諷地說道：「其實，說明白點，囡囡你現在就是想把我兒子甩了是吧？」
「你還真當自己是什麼公主了？不是我說，我兒子隨便找一個女的都比你好，要不是周森他老板是你們家世交的兒子，我上次就讓他把你甩了。我是之前沒告訴過你，早就有人給我兒子介紹什麼局長的女兒了，要不是他不同意，哪還有你的份？」
「你還出國留學，你不想想你自己多大年齡了，跟我兒子分了手，回來還有人要你嗎？而且還是個做過人流的老姑娘，二手貨, 傳出去—你還嫁得出去嗎？還敢甩我兒子？！」
話音剛落，一杯涼茶已經撲上了周阿姨的臉。
我媽拿著茶杯, 怒氣衝衝：
「你給我把嘴巴放幹淨點！我不想聽見你那張髒嘴說我女兒。」我媽被氣得發抖，「人流這件事應該是你們兒子的恥辱，而不是我女兒的恥辱！」
「現在, 你們兩個老不S的給我聽明白了，我家女兒方囡絕不會嫁入周家，他們倆的婚事就當從來沒有過。」
說完，我媽怒氣衝衝地拉著我和我爸走出包間。
臨走前, 周阿姨還在陰陽怪氣地說：「那我們就看看, 這些風言風語到底是傷了你的女兒, 還是我的兒子。」
原本我不想回應，但看著她得意的神情，我微笑著說：「好啊，那你就去看看那些風言風語到底傷了誰？」
「真的嗎？這可是好事呀！」
「（無」在準備出國的日子裡, 我抽出了大多數的時間陪我的爸媽。
周森再也沒有出現在我的生命裡，我也刻意回避了他的消息。
留學第一年的聖誕節, 蘇章浩來學校看我，說是給我帶了東西。
「怎麼？這次又是碰巧出差到我這了？」我看著西裝革履的他, 滿是笑意。
「對呀,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 這公司老讓我來這出差，真煩人, 對吧？」
我看著他一臉嫌棄的模樣，忍俊不禁。
「你知道嗎？周森從公司離職了。」蘇章浩遞給我一杯咖啡, 接著說，「他自己主動離職的，我可沒使壞。」
我盯著他，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哎, 好吧。」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說，「我就是讓單位的同事們知道了一些社會上關於他的傳言，保護廣大女性的人身安全。」
我笑了笑，沉默了一會兒，看著他說：「蘇章浩，謝謝你。」
當年, 周森的媽媽想要傳播我的謠言，讓我在老家待不下去, 是蘇章浩提出先發制人, 搶先一步傳播了周森的謠言。
「所以我就說，面對潑婦就應該用潑婦的方法治她, 她都是一個潑婦了你還跟她講什麼禮義廉恥。不過，我也沒做什麼，我隻不過告訴了那群大媽他們想要聽的故事，人嘛, 總是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 事情的真相並不重要。」
我看著窗外的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今天是西方的新年，你也應該開始新的生活了。來吧，說說你對你的新生活有什麼新感悟？」
我靜思了幾秒, 沉聲說：「愛自己，是一個人終身浪漫的開始。」
無論何時，都要好好地愛自己。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