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結婚五周年紀念日前一天,我看到了一段不堪入目的錄像。
委託我打離婚官司的胡太太送來的。
指著屏幕說玩得特別瘋的是她老公。
「還舌吻!不要臉!」
「哪裡是騎行俱樂部?明明是狗男女搞團建!」
我點點頭,沒出聲。
因為玩得更瘋,更不要臉。
正在舔女人腳趾的那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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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老公。
1
老公孟思遠最近喜歡上騎行。
原來我以為他玩兒的是山地車,現在才知道騎的是人。
外面的野女人。
傍晚他帶著新招的助理林萱來像我報備。
說今晚有應酬會晚歸。
剛畢業的漂亮女孩穿了一雙新款 J&C 涼鞋。
腳背皮膚白嫩光滑,腳趾指甲塗著精致豔麗的紅色蔻丹,與腳踝上的玫瑰刺青相得益彰。
當時我還笑著誇了句鞋子好看。
還真是諷刺。
我一個女人都覺得養眼,難怪某人愛不釋口。
我想起之前有一次我去樓上他辦公室找他。
門內噼裡啪啦卷宗落地的聲音響了足足兩分鍾,才有人來給我開門。
林萱青春美好的臉上還掛著我見猶憐的淚滴,妝都弄花了。
看見是我,愣了一瞬,尷尬的小聲叫了一聲「方律」,捂著臉快步離開了。
我疑惑的進了辦公室,孟思遠正倚在辦公桌上扯領帶,臉色非常難看。
辦公室的地面一片狼藉,扔著卷宗。
他語氣很不耐煩道:「工作時間有事打內線,別總來辦公室。」
我那時以為是林萱工作出現紕漏,惹惱了孟思遠。
還勸他,下次別對人家小姑娘發那麼大的脾氣。
我甚至不敢去細想他們當時會如何在心裡嘲笑我的愚蠢。
強撐著專業和理智送走胡太太。
我撕毀了剛準備好的股權轉讓協議。
又聯系醫院預約了體檢和流產手術。
獨自在辦公室呆坐到了深夜。
孟思遠回到家已經是凌晨一點。
他帶著一身濃烈的酒氣脂粉氣走進臥室,我正閉眼假寐。
他在床邊站了一會兒,以為我真的睡著了,拿起睡衣去了浴室。
隨意放在床頭的手機亮了一下。
是林萱發來的消息。
「親親,睡不著,是不是因為今天運動量不夠?」
我又快速點進「崔克騎行群」,查看最新群消息。
「一起享受異性同室超級湿身大趴體!」
「活動規則:一男一女一個房間,抽籤決定。」
時間正是明天——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聽見浴室水聲停了,我迅速抹掉眼角滑落的淚,將手機放回遠處。
孟思遠洗好澡,第一時間查看手機。
耳邊響起他難以抑制的低笑聲。
他輕手輕腳又進了衣帽間,換了一身騎行裝備就要出門。
我在他關上臥室門的前一秒起身叫住他。
「喝酒了怎麼還要去夜騎。」
「吵醒你了?抱歉啊老婆。」他道歉,眼神裡看不出半點心虛。
「壓力太大了,出去騎幾圈放松心情。」
返回床邊扶著我幫我躺進被子裡,掖了掖被角,又俯身親了親我的額頭。
「你先休息,別等我。」
這溫馨的畫面,讓我忍不住內心酸澀,差點又落了淚。
如果不是今天親眼看到毀盡三觀的視頻,我怎麼都不會相信,他對我的愛與忠誠都是演出來的。
2
我徹夜未眠。
孟思遠躡手躡腳鑽進被窩時,即使我看不見聽不見,鼻子也聞得見。
經常出差,怎麼會聞不出他身上的味道是寶格麗酒店沐浴露獨有的。
更何況,十分鍾前,林萱還更新了帶定位的對鏡雙人自拍。
照片裡,她穿著酒店浴袍,被男人從後面摟著纖細的腰肢,仰頭神情迷醉的接受著親吻。
男人沒有露臉,可我又怎麼會不認得他露出一截的腰腹上,我名字的縮寫。
還配了文字:「事實證明,我比崔克更好騎!」
胡太太告訴我,胡總所在的騎行隊,男性入隊條件是價值 100-300 萬不等的頂奢崔克山地車。
這就吸引了一些別有用心的「騎行媛」。
我不是沒有聽說過現在這項運動,和當初的飛盤圈一樣亂。
當一項運動成為了熱門,總會有心懷不軌的人為了蹭熱點趨之若鹜。
我相信孟思遠不是這樣的人。
從十八歲到三十二歲,十幾年的時光,孟思遠已經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從沒想過他會背叛婚姻。
如今他把我全部信念都摧毀了。
我知道,這段婚姻,無論我曾投入多少刻骨銘心的感情,此刻也到了不得不結束的時候。
結束的猝不及防,以這樣當頭棒喝的方式。
不留一絲餘地。
半宿的放縱,孟思遠晨起依然神清氣爽。
他去附近公園晨跑,歸來時照舊給我帶了我愛的早餐和一束嬌豔欲滴的鮮花。
走進浴室從身後抱住正在洗漱的我,手臂緊著我的腰,在我頸間親吻著。
「老婆,結婚五周年快樂。」
我抬眼看著鏡中貌似溫存的場景,這一幕很難不讓我想起幾個小時前林萱朋友圈中的照片。
身子一僵,我微微用力掙脫開他,勉強的笑笑。
「別鬧了,你先出去吧。」
孟思遠不疑有他,率先出去把早餐擺好,大概是看我氣色不好,還貼心的給我打了一杯五紅湯。
我眼中的孟思遠,工作中雷厲風行到有些自負。
可面對我時,一直都是包容又體貼的。
我從畢業後就一直做訴訟律師,打了無數離婚官司,見識到了無數背叛家庭的渣男,
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我會把自己畢生所學,學以致用在我和孟思遠的身上。
更想不到他會把外面的野女人帶到我身邊,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和她行盡苟且之事。
我就像個傻子,被他們耍的團團轉,甚至還要給小三開工資。
早產吃到一半,孟思遠故作若無其事的開口,
「老婆,客戶約我打高爾夫,今天可能……」
我放下筷子:「我們不是說好今天不安排工作麼?」
結婚五年,每年的紀念日我們都約好放下工作,一起度過。
剛結婚時身不由己都能排除萬難做到,怎麼現在財富自由掌握了話語權卻做不到了呢。
「大客戶主動約我,沒法拒絕。」孟思遠為難道,「晚上大概也有安排,如果趕不回來,我接下來兩天一定空出來陪你好不好?」
孟思遠是非訴律師,團隊主要業務是投資並購和債務重組,生意大多數是在應酬中談下。
我知道他的工作性質,以前從來沒有起過疑心,也絕對不會無理取鬧。
但今天我知道他一定不是去陪客戶打什麼高爾夫。
「我和陪你一起去?」我不動聲色的問。
孟思遠一愣,直接拒絕。
「不用了老婆,這次我帶林萱去,她爸和這個客戶關系不錯。」
前段時間孟思遠把非法律專業出身的林萱帶進公司,還親自帶在身邊做助理,手把手的教著。
我提出過質疑,他的解釋是,林萱是某個客戶塞進來的關系戶。
我嗤笑一聲:「什麼爸?幹爸麼?」
「方青竹!」孟思遠沉下臉,「同為女人你怎麼能對一個女孩惡意這麼大。」
他很少跟我說這麼重的話,看來這個林萱真的讓他上了心。
「我隻是開個玩笑。」我移開視線,不去看他。
孟思遠卻不依不饒的教育我。
「開玩笑也不行,我以後不想聽到你再給林萱扣上這樣的帽子。」
「你難道不知道這樣的汙蔑會給一個女孩子帶來多大的傷害麼?」
繞是已經對他失望,這樣劈頭蓋臉的指責還是讓我內心一顫。
呼吸近乎停滯,隻剩下心口傳來的陣陣鈍痛,讓我知道自己還活著。
細想一切早就有跡可循。
孟思遠原本對騎行隻是業餘消遣,最近幾個月卻忽然上了心。
對林萱也是,我從未看他在工作中對哪個下屬如此包容遷就,耐心備至。
我知道胡太昨天給我的那種偷拍視頻並不能作為呈堂證供。
在看那段視頻時,理智雖然已經做出判斷,可我內心始終對這段感情抱有一絲幻想。
情感一直在大腦中高聲叫囂著:「萬一呢?」
萬一他是身不由己。
萬一他是逢場作戲。
如今,最後一絲幻想也徹底幻滅了。
3
孟思遠換上一身休闲裝開車離開了家。
方才餐桌上話不投機,我們可以說是不歡而散。
即使這樣,離開時他也沒有不告而別,而是照舊抱了抱我。
雖然那個擁抱,簡短到感受不到一絲溫度。
我給胡太太打了電話:「胡太,您昨天說今天要去拿些更有利的證據,我跟您一起。」
胡太很驚喜,連連道謝。
「謝謝你啊,方律師,真沒想到你還願意給我捉奸提供專業的指導。」
我苦笑,沒有說自己隻不過是想保留對自己更有利的證據。
出軌,更何況是這種性質的出軌,已經觸碰到了我的道德底線,我不會姑息。
既然已經不打算原諒,現在就應該冷靜的思考如何體面的結束和孟思遠的這段婚姻,同時追求利益最大化。
都是成年人,合則處,不合則散。
誰也不是小白花,做不了夫妻,自然就隻剩下利益。
我們的情況更特殊,除了是曾經的愛人,更是並肩作戰多年的工作伙伴,共享彼此的所有資源。
想到這裡,我斂眉低頭輕撫依舊平坦的小腹,用力壓下心底的起伏。
那裡有一個剛剛九周的孩子。
本來打算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和那份協議一起當成驚喜送給孟思遠。
現在看來,也沒必要讓他知道了。
我不是古早言情裡的女主角,不會搞帶球偷跑自我感動那一套。
這些年在工作中見多了女人因為孩子心軟,維持著早已破裂的婚姻關系。
我絕對不會讓我的孩子出生在這樣一個家庭。
開車和胡太太在酒店碰面前,我最後一次撥通了孟思遠的電話,那頭卻響起了機械的女聲提示音——「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掛斷電話,又從公司通訊錄裡翻出林萱電話撥過去,同樣的女聲提示音再次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