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抬起胳膊。

他沒動。

那邊顧青伶絞著手指瞪著我。

我又看了一眼陸言琛:“或者現在分個手也不是不可以。”

陸言琛肯定不會同意。

他惡狠狠勾上我的手腕:“你就這麼愛我?非得這麼迫不及待宣示主權?”

我哼了一聲。

我是迫不及待扔垃圾。

但我沒解釋。

陸言琛舉著酒杯,不去看顧青伶的目光。

挽著我的手:“今天把大家叫過來,也是要公佈一件事情,我跟彌彌準備下月訂婚,歡迎大家前來參加我們的訂婚禮。”

話音落下,眾人都向顧青伶看過去。

沒有人祝福我跟陸言琛。

他們都去在意顧青伶。

真有意思。

更有意思的是。

顧青伶率先舉起酒杯回祝陸言琛:“消息這麼突然,彌彌一定愛慘了阿琛吧?那我這一杯,可就祝你們,百年好合!”

她猛地灌下酒。

陸言琛攥著我的手發緊。

我吃痛。

他渾然不覺。

目光緊緊盯著顧青伶。

接著是稀稀拉拉的祝福聲。

陸言琛擔憂地看向顧青伶。

而後咬著後槽牙瞪我:“你現在滿意了?我告訴你周彌彌,你待會可得好好給我護著伶伶!”

12

陸言琛在我身邊坐立難安。

而那邊的顧青伶像是打開了封印禁錮。

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陸言琛按住她的手腕:“你不能再喝了!你不是說了要進軍國內市場?”

顧青伶笑得好不淒慘又委屈:“對,我的夢想是星辰大海,可是怎麼辦,我好像丟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阿琛……”

她伸手要去抱陸言琛。

但我就坐在旁邊。

陸言琛這回倒是識相,當著我的面推開顧青伶:“伶伶,你是要在天空飛翔的雄鷹,你有你的夢想……”

他後面沒再說下去。

因為顧青伶撲了個空,傷心欲絕,推開陸言琛進了舞池。

我看著陸言琛失魂落魄的背影默默數著。

第幾分鐘,這個虛偽的男人才會忍不下去了呢?

13

事實證明,半分鐘都沒有。

顧青伶進入舞池,隨手拉了個男人跳大尺度舞蹈。

每動作一下,陸言琛的臉色就陰沉一分。

第三次快貼上胸口的時候,陸言琛終於沒忍住丟下我走進舞池扯著顧青伶離開。

離開的時候,顧青伶沖我露出一個挑釁的笑。

我淡漠無語。

無視周圍揣測的目光:“好了,我們繼續玩遊戲吧。”

14

我懶懶散散,漠不關己。

十分鐘之後,陸言琛牽著顧青伶的手走過來:“抱歉,伶伶還小,我得哄一下,你別介意。”

我目光淡淡掃過去似乎已經被安撫好的顧青伶。

出去的時候紅唇瀲灩。

回來之後一片斑駁。

發生了什麼自然不言而喻。

更何況,顧青伶此刻看我的眼神,猶如打了勝仗的將軍。

我忽然間覺得沒有意思透了。

我周彌彌什麼時候淪落到跟這些垃圾過招了?

於是我一甩手,手裏的牌全部散出去:“剛剛在問我什麼問題來著?”

“哦~”我挑了挑眉,“問我有沒有此生難以忘懷之人?”

“有啊,自然是有,初戀嘛,誰能忘得掉。”

我話音落下,陸言琛剛好在我身邊落座。

周圍立馬響起一陣不懷好意的笑聲。

陸言琛更是言語得意,全然沒有背叛我的愧疚:“不會是我吧?”

我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對面玩家又繼續拋出第二個問題:“他在現場嗎?你最難忘的那個初戀?”

“不在。”

我看著陸言琛笑容逐漸僵硬在臉上,緩緩吐出幾個字:“我最愛的人他不在這裏。”

15

周圍再次寂靜。

提問的酒瓶剛好轉到陸言琛。

陸言琛臉色沉鬱得快要滴出水來,手上剛拿起的杯子剎那間碎裂。

對面的顧青伶嚇了一跳,妝都忘記補了,慌亂地去查看陸言琛的傷口。

但陸言琛自始至終都目光陰沉的看著我:“你什麼意思?”

我面無表情:“該你問問題了。”

“我他媽剛公佈訂婚消息……”陸言琛目眥俱裂,“周彌彌,你在我身邊還他媽想著別的男人?”

我無動於衷地指著桌子上的酒瓶,再次提醒他,“該你提問了。怎麼?是不是沒問題問了?”

見陸言琛不回答,我勾唇:“那我幫你問吧。”

在光怪陸離的燈光之下,在所有人的見證之下。

我看著陸言琛那張臉,認真又真誠地說道:“如果我最愛的人此刻出現在我面前,那我應該會毫不猶豫跟他走。”

而不是像有些人一樣。

又當又立,玩盡曖昧。

但可惜啊。

我愛的人再也不會出現了。

16

我離開了酒吧,回到家中。

然後在家族群裏發了個消息:【我跟陸言琛分手了。】

接著關機開始收拾行李。

陸言琛在門口砸門:“周彌彌,你他媽說清楚?你玩老子呢?”

我恍惚間想起五年前跟陸言琛的見面。

他在相親。

咖啡廳很安靜,男人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玩著手中的湯匙:“跟我在一起,我可以給你房給你車,但有個條件。”

“什麼?”

對面打扮時尚的女人似乎是陸言琛的相親對象。

她那眼神幾乎要沉迷於陸言琛風度翩翩的外表。

但下一秒,女人的臉色就僵住。

陸言琛扔了湯匙:“唯一的條件就是,我有個很愛很愛的妹妹,必須事事以她為先。在她面前,你永遠排在最後。”

女人笑容僵硬了一下,但還是修養極好:“是你親妹妹吧?”

“不是。”彼時的陸言琛神色頑劣,“是我的小青梅,我就愛護著她,找的女人也得護著她。”

下一秒,早就涼透了的咖啡就被潑在了男人臉上。

漂亮女人臉色鐵青:“你玩我呢?”

然後踩著高跟鞋離開。

我目睹全過程。

即使被潑了一身咖啡的陸言琛也絲毫不顯得狼狽。

他抽出餐巾漫不經心地擦著,嘴角的笑更惡劣。

惡劣中又帶著一絲苦澀。

我以為,他也是跟我一樣愛而不得。

所以一個月之後的相親宴上。

陸言琛扣響我的桌子:“結婚嗎?給你房給你車,什麼都給你,但條件隻有一個……”

我抬起腕表看了一眼時間,隨後打斷他:“房我有,車我也有,我的條件也隻有一個……”

我希望他尊重我。

尊重我愛而不得的那個人。

我也會尊重他。

尊重他藏在心裏的那個人。

但後來我發現,錯了。

陸言琛連基本的尊重人都不會。

17

為了跟陸言琛徹底分手,我連公司都不去了。

這些年間我一直在努力提升自己,一直在對得起別人。

已經很久沒有回去看看了。

我提交了辭職報告。

買了一束漂亮的白色雛菊。

小鎮郊區處的墓地。

乾淨好看的少年永遠定格在了 19 歲。

照片是我跟他的合照。

白色雛菊帶了露水。

照片上的陳星河笑得很好看。

恍惚之間,我好像聽見他在跟我說:“周彌彌,因為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是最大的蠢。”

時間一晃八年過去。

我二十七歲了。

少年仍是 19,永遠乾淨坦蕩。

笑一下就如整個春天。

不,是比整個春天還要燦爛好看。

18

其實我也有個青梅竹馬。

我跟陳星河自打娘胎裏就認識,他隻比我大兩天。

我們兩家是鄰居。

我總喜歡跟在陳星河身後喊星河哥哥。

每次這個時候,家裏的長輩就會笑我:“小彌彌以後是不是要嫁給星河呀?”

我甩著羊角辮:“嫁給是什麼意思啊?”

長輩們哈哈大笑:“嫁給就是,長大以後彌彌隻能跟星河哥哥在一起。”

“那星河哥哥也隻能跟我在一起嗎?”

“笨蛋,肯定是啊。”隻比我大兩天的陳星河把娃哈哈塞給我,“但是以後的事情說不定,你未必要嫁給我。”

他明明才比我大兩天,一副小大人模樣十分早熟地教育我:“不要聽大人瞎說,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快樂就行。”

我懵懂地喝著娃哈哈:“如果以後星河哥哥所有的零食都隻能給我,那我還是可以考慮一下的。”

小陳星河:“你可真是……誰給你吃的你就喜歡誰是嗎?”

“那也得看對方長得好不好看吧。”

我吧唧一口娃哈哈,心裏暗自想道。

至少得比陳星河好看才是。

19

我就這樣跟陳星河一起長大。

搜刮了陳星河所有的零食、漫畫、玩具。

陳星河越發早熟。

一直到十三歲,我來初潮。

以為自己快死了,哭得稀裏嘩啦。

陳星河紅著臉給我買來衛生巾,然後告訴我:“你以後不能隨便進我房間了。”

“為什麼?是我快要死了嗎?”

我頓時哭得更大聲。

陳星河塞給我一堆衛生巾:“男女有別你懂不懂啊?你現在長大了。”

我懵懵懂懂。

那個時候,我爸媽因為忙工作不太關心我。

陳星河眉頭都快皺成了一個川字,最後很糾結地問我:“阿姨不教你嗎?”

我失落地看著他:“媽媽已經半年沒回來看我了。”

20

我媽工作很忙。

我爸呢。

我總覺得他不太喜歡我,每次回家都是冷冰冰的。

所以我喜歡去陳星河家。

他家就在我家隔壁。

最重要的是,陳星河的家庭氛圍非常好。

他的爸爸媽媽都是很溫柔而且有耐心的人。

他們把陳星河教得很好。

我從小跟陳星河一起長大,雖然爹不疼娘不愛,但也耳濡目染了一些。

我知道,愛是相互尊重互相包容。

就像陳爸爸陳媽媽一樣。

所以即使失去了我最愛的和最愛我的陳星河。

我也依舊在好好生活。

我將白色雛菊放在陳星河的墳前。

忽然間明白。

所有正確的愛都應該讓彼此成為更好的人。

我跟陸言琛在一起。

本就是個錯誤的選擇。

21

但陸言琛不肯放過我。

他拒絕了我的辭職申請。

他給我發消息:【周彌彌,你不是最愛我的嗎?為什麼要跟我分手?】

我沒回。

他就又發了第二條:【從任何角度我們都是最契合的人,你當初選擇我,不也因為我是你同類嗎?】

我久久看著這條資訊。

我跟陸言琛家世相當、專業一樣,就連興趣愛好都絲毫無差。

我們有很多共同話題,我們聊金融,聊市場,聊理想。

但我始終不能忘記那天顧青伶跟我說的話。

那天顧青伶匆忙掛掉視頻電話之後跟我說道:“知道為什麼陸言琛不愛你還不跟你分手嗎?或者說,為什麼陸言琛喜歡我還不跟我在一起嗎?”

我許久沒有回復。

顧青伶自己會發來答案。

【因為他說,我是要奔赴星辰大海的人,我有更廣闊的天地,不該留在他身邊做陪襯,但你不一樣。周彌彌,與其說你兩是契合,倒不如說,你天生就是為了陸言琛而生,你就算再好,在陸言琛面前還不是得為他讓步?小格局的女人嘛,眼界不過就是眼前的男人。】

好有意思。

我默默截屏發給陸言琛:【我以前覺得跟你在一起是興趣相投。但我現在覺得,我們到底不是一路人。愛是靈魂吸引,是攜手共進,我怎麼可能為了你放棄自己的事業,怎麼可能為你讓步做你的陪襯?】

陸言琛氣急敗壞,直接發了語音過來:“自古以來,女人不就是該為男人做陪襯嗎?我有做錯什麼嗎?你難道不是甘願在我公司幫我?”

不是的。

我不是甘願在陸言琛公司裏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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