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最愛的還是我嗎?」
他惡劣地捏了一把我的耳垂,慢悠悠對著耳廓呼出一口熱氣:
「嗯?
「媽媽?」
8
冰涼的指腹緩慢在耳垂上摩擦,勾起我心裡的漣漪,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我拂開他的手。
「你……酆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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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笑意中帶著失落,眼神流轉:
「為什麼不叫我寶寶了?
「你明明說我最棒,你最愛我了,你和我一起睡,還要和我去黑黢黢的地方拉手……」
我被堵得一噎,磕磕巴巴:
「那能一樣嗎?
「你之前是這麼……這麼小一點的娃娃。
「現在……現在……」
臉忽然燙得不行,再也說不下去。
酆漓眼尾略微下垂,鬧脾氣地對著我光潔的側脖咬了下去,又輕柔地舔舔牙印:
「現在怎麼了?
「怎麼不繼續說下去了?」
刺痛伴著柔軟的觸感,一陣奇異的電流從身上竄到趾間。
他往我頸窩上蹭了蹭:
「書上說,隻有親密關系才會叫對方寶寶,才會同床共枕。
「就像夫妻。
「所以我是……」
他頓了頓,嗓音繾綣勾人:
「你老公。」
耳根一熱,我不輕不重地拍了拍酆漓的臉頰,更加羞紅了臉:
「你瞎說什麼呢?」
一柄木劍「唰」地橫在我們當中,強行隔開,打斷了我和酆漓之間奇怪的氛圍。
唐榈臉臭得不行,冷笑連連:
「不是,你們擱這調情呢?」
一張閃著雷電的符紙「嗖」地飛向酆漓。
被他穩穩接下,隨便一揉,團吧團吧扔了。
見狀,唐榈一口氣差點沒上得來,氣急敗壞扭頭怒喝:
「祝虞,過來!」
我站在兩人中間。
左看看。
酆漓一身月白色銀絲暗紋古風長衫,像誤入凡塵的仙子,一雙大眼睛湿漉漉地望著我,十分可人。
右看看。
唐榈一身破布道袍,臉上還有大片沒來得及擦洗的黏稠血汙。
長褲一掸都是灰。
眼神帶刀,嗖嗖扎過來。
我來來回回在兩人身上掃視好幾圈。
毅然決然搶走木劍,一個後撤步,揚起劍悶頭砍向風塵僕僕的唐榈。
9
剛衝幾步,就聽見酆漓輕笑了一聲。
我毫不掩飾的偏愛和喜歡,極大程度地取悅了他。
唐榈笑容「核」善:
「呵,我都多餘問你。」
他零帧起手,朝酆漓發難。
唐榈的本事我略有耳聞,是局裡數一數二的戰力代表。
一顆心剛要提起來。
眨個眼的工夫,唐榈嗖的一下,被酆漓揮袖打飛。
陷進牆裡,摳都摳不下來。
「……」
「我……你……我真……你真……嘖。」
斟酌半天,我也沒能給唐榈想出個體面的臺階。
眼見酆漓又欲揚手。
我先一步上前抱住他結實的手臂,左右搖了搖:
「寶寶,算了好不好?」
酆漓身上的戾氣猛地一卸,雙眸亮晶晶的:
「你叫我寶寶。」
我笑眯眯摸出一塊糖,剝去糖衣,塞進他嘴裡。
他嘗了嘗,眼瞳越發熠熠生輝:
「甜的。」
哄好酆漓,我出走的良心終於歸來。
把重創的唐榈從牆上摳了下來。
他顯然很不服氣。
又和酆漓廝打起來,法器不要錢似的一個接一個丟,刀光血影,直到彈盡糧絕。
酆漓也隻是衣角微髒,打鬥的過程中,眼神還自始至終都黏在我身上。
唐榈打不過就搖人。
接連來了好幾位頗有威望的師兄師叔。
我眼睜睜看著他們被酆漓一小排地種進地裡,整整齊齊。
在一片哀號怒罵聲中,酆漓舉著一根小手指遞到我眼前。
他盯著我,我看著他。
我瞪圓了眼,才終於在他光滑纖長的手指上看到一小绺擦破的倒刺皮。
我捻手輕輕扯掉,他更加委屈:
「疼……」
小東西還挺可愛,感覺一肘子就能給我拐S。
但對上這樣一張臉。
我立馬繳械心軟,輕手輕腳地捧起他馬上愈合的手,呼氣吹吹。
酆漓認認真真看著我,嘴巴翹到可以頂一瓶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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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異局沒人能鎮得住酆漓,他們隻能退而求其次。
給我科普酆漓的厲害:
「他是可怕的詛咒玩偶,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
我:
「可是他很好看。」
靈異局:
「據我們所知,你身上也被種了他的咒,你們命咒相連,很危險。」
我:
「可是他很好看。」
靈異局:
「他會S了你的。」
眾人隨我的目光,齊齊瞥向一臉回味地捧著一截小手指,時不時傻笑兩聲的酆漓。
默默收回視線。
「你……
「算了,不要讓他濫S無辜就行……有事電聯。」
唐榈倒是堅決不同意酆漓留在我身邊。
被結結實實揍了一頓。
同意了。
渾身纏滿繃帶的他,躺在擔架上,顫顫巍巍豎了個中指。
酆漓眼尖,看見了。
當著唐榈的面,捧著我的臉扳正回來,頷首抵著我的額頭:
「虞虞,他兇我。
「他沒有禮貌。
「你以後不要跟他說話。」
我面露猶豫。
他無師自通地加大籌碼:
「你答應的話,我的腹肌給你當枕頭。」
「成交!」
當晚,酆漓真的爬上了我的床。
單手撐在枕邊,衣襟大敞著,露出大片春光,天真無辜地眨巴眨巴眼:
「虞虞,我想當小小暖床員,可以嗎?」
我沒見過這種大場面,嚇得拽過被子蓋到眼下,結結巴巴吞咽:
「嗚,寶寶,別勾引我……
「我現在正是情竇亂開的年紀。」
酆漓冰冰涼涼的大掌抓住我滾燙的手,我半推半就地探進去……
剛進行到前半段,就出現了突發Q況。
我太過激動,鼻血噴湧。
暈了。
一口沒吃上。
11
沒吃上不要緊。
自從酆漓變成人形後,我隔三岔五逗他,撩得他面紅耳赤:
「虞虞,你喂我吃了什麼?
「好熱……」
可能是色有壞報,我開始變得很倒霉。
工作改成了全月無休早五晚十二,加班當牛做馬工資三千五,請假一天扣五百。
好不容易從牙縫裡擠出來攢的錢,被嗓子眼發現了——上呼吸道發了個炎。
事到如今,沒人在背後扎我小人,我是不信的。
幸好我自有妙計。
(燒香拜佛)(念念有詞)(左右跳)(上下跳)(猛猛磕頭)……
一通操作下來。
我神神秘秘拉住沉迷平板的酆漓,往他手裡塞了個黃符:
「寶寶,我懷疑最近被髒東西搞了,這是我花二百五找大師開過光的,你記得揣好。」
酆漓表情凝固,愣愣地看著隻有他半個掌心大的符紙。
「害你變成這樣的,是我。」
他垂眸斂睫,像孤零零落水的可憐小狗。
「我好像生來就是不祥的。」
我捂住心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我們寶寶才沒有不祥呢,冬天的糖霜、秋天的麥芽糖、夏天的蓮子羹、春天的綠豆酥,都沒有寶寶好~
「怎麼能賴你呢?我最愛的寶~」
酆漓幽幽接茬:
「這段話我在《高情商·彩虹屁誇人語錄》裡看到過。
「你背反了。」
我一點不尷尬:
「是嗎?那很壞了。」
我笑吟吟轉移話題,送了酆漓一個錄有「I love you」音效的掛飾娃娃。
「寶寶,你按這個。」
酆漓乖乖照做。
每按一下,都是一聲「i love you」。
他很喜歡。
寶貝地收著,時不時按一下。
笑得一臉蕩漾。
哄好內耗的酆漓,我哭唧唧垮起個批臉,把臉埋進堆積如山的資料裡:
「啊啊啊,好想給這 b 班一電炮。」
越改方案越狂躁。
交了第十版,上司:
【其實第一版還不錯,就要那版。】
我一掌劈爛桌角。
酆漓噼裡啪啦敲擊屏幕,末了他輕輕戳了戳我的腰窩。
把平板界面轉給我看,滿屏都是:
【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
他眨巴眨巴狹長的鳳眸:
「你看到什麼?」
我不理解,但如實回答:
「好多『了』?」
他明顯松了口氣。
「那就好。」
我:「?」
如果生活在二次元,他都能看到我頭上的黑線了。
「酆漓,我真的要收你平板了。」
12
酆漓有自己的社交軟件後,每隔一分鍾,就要在不同平臺發私信戳一戳。
【我翻了翻手機,沒有看到你的消息。
【手機是不是壞了?】
我百忙之中抽空回復:
【沒有。】
酆漓秒回:
【你沒發。】
我莫名底氣不足:【是的。】
酆漓:
【你很忙,我有點失落。
【你晚上歸家晚嗎?
【手機裡說,好老公會在家做好熱乎飯乖乖等另一半。
【我給虞虞做飯。】
手機沒電了,我實在太忙,沒顧得上管。
回到小區,在幾乎全部熄燈的窗戶中一眼就看見家裡的橘黃暖燈還亮著。
心裡泛起一陣暖意。
推開門。
酆漓端坐在餐桌前,乖巧得不行。
黑花花的臉顯得有些滑稽,卻莫名透著一股嬌憨可愛。
看到我,他木然緊繃著的臉驀然綻放大大的笑顏:
「你回來了。
「我很想你。」
他動作略顯生疏笨拙地給我盛飯,眼巴巴坐在我對面。
心裡再次湧上熟悉的緊張。
我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咬牙吞下一口黑黢黢的不明食物。
哭了。
「怎麼了?」
酆漓緊張地伸出做飯時弄得傷痕累累的手,擦拭掉我洶湧的淚水。
我強行憋回喉嚨裡溢出的幹嘔。
扯出一個命很苦的笑容:
「好吃——」
邊嘔邊往嘴裡狂塞。
「太好吃了,嗚嗚嗚嗚——」
酆漓搶走飯碗,輕聲喟嘆:
「嘴裡很苦。
「我感受到了。」
他打橫抱起我,穿過走廊,踏進浴室。
妥帖地擠好牙膏,冰冰涼涼的胸膛貼上我的後背。
像最普通的小情侶一般,給我刷牙。
再塗上皂角,手疊手搓洗手心。
稀松平常。
心裡卻甜絲絲的。
13
上司假借應酬,在我的酒水裡下了髒藥。
意識沉淪之際,我隻記得酆漓猩紅的眼眸。
快要衝破胸膛的S意,將我層層淹沒。
我徹底失去意識。
沉睡中,隱約聽見水滴「啪嗒啪嗒」砸在地板上的聲音。
空氣裡充斥著腥臭,刺鼻的味道把我臭醒了。
房間裡似乎冷了幾分。
甩了甩劇痛的腦袋,我赤腳下了床。
入目一片血紅。
我站在黏膩的血跡上,和酆漓遠遠相視。
他雙目充血,微光流轉,像無底暗河,危險迷離。
喉結滾動,聲音幹澀嘶啞,透著濃烈的不安和急切:
「虞虞,過來。」
他眼瞳漆黑,氤氲著幽冷的寒意。
手裡提著……
上司血淋淋的頭。
他修長纖細的指縫裡混著汩汩湧出的血。
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我下意識後退半步。
酆漓凝望著我,眸中翻湧著暗潮。
他看起來要碎了:
「虞虞,你怕我?」
錄音娃娃從他手中掉落,它電量不足,斷斷續續重復著:
「i love you」「i love you」……
恍惚間,幻聽成:
「i lose you……」
酆漓嘴角漾出一抹苦澀的笑,看起來像是要將我拆吃入腹。
他戛然抬腳,一步一步緩緩朝我走來,影子拉長。
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我心上。
心如擂鼓。
我脊背發涼,手腳冰冷。
壓下微微發抖的手,拔腿跑向他,在他錯愕的注視中,勾住他的脖頸。
輕顫著舔舐掉沾在他臉側的血珠, 鐵鏽的腥味在口中散開。
我輕輕撫平他的眉眼:
「寶寶,不要難過~
「乖,沒電了我再給你重新買一個。」
酆漓的身體瞬間僵住, 脊背越挺越直。
一片寂靜。
隻有他沉重的呼吸聲聲回蕩。
他緊抿著唇, 一言不發, 隻是靜靜地望著我, 像是在一遍一遍確認。
我不喜歡腳掌上沾染的黏膩,一分一秒都很難挨。
但配合著維持摟他的動作, 僵持了好久。
手心滲出一層薄汗,手臂也有些酸澀。
我吸吸鼻翼。
一陣天旋地轉, 身體驟然騰空。
「呀——」
我緊緊摟住酆漓的後脖, 疑惑眨了眨眼。
他近乎虔誠地吻上我的額心。
「虞虞,你沒有怕我。」
「怦怦!怦怦!」
他強勁有力的心跳, 即使隔著衣襟, 也難以忽視。
「我給虞虞洗……」
我偷偷瞄了他一眼,面上明明平靜無波。
心底卻是無盡的欣喜。
那不是我的情緒。
但我就是知道。
14
唐榈帶著靈異局來善後。
「祝虞, 你是說, 你睡醒這人就成好幾塊了?」
我腼腆地撓了撓頭:
「是啊,可能……他是分批進來的?」
唐榈眼白翻上天:
「他的頭呢?」
我清澈且愚蠢地苦笑:
「不道啊,也許、八成、或許是他當時進來的時候就沒有頭?」
一同前來的小成員附在他耳邊嘀嘀咕咕。
說完兩人把我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全方位掃視了一遍。
隨即搖了搖頭, 什麼都沒說。
我卻感覺被蛐蛐了。
我的人生信條就是永不內耗。
所以我勇敢地提了出來:
「聊什麼呢你倆, 有什麼是我這個嫌疑人不能聽的?」
唐榈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我的腦門:
「說了那個詛咒玩偶很可怕,你看看他惹得什麼破事!
「這說白了這就是S人分屍!
「好在這畜生本來就該S。」
他語氣難得軟下來,帶著後怕:
「還好他發現得及時……
「祝虞, 你比其他十三個姑娘幸運。」
我心怦怦直跳,欲哭無淚。
千言萬語,隻匯成一句:
「嗚嗚嗚,我房子成兇宅了, 住又不敢住,賣又賣不掉。
「嗚嗚嗚, 我將貸款起訴這具S屍。」
唐榈收起傷感, 無語地睨了我一眼:
「還得起嗎你?」
疑似一瞬間失去所有力氣和手段。
我哭著埋進酆漓結實的胸膛, 順手在他腹肌上揩了一把。
他紅著耳尖,握住我不安分遊蕩的手:
「虞虞,晚上再摸……」
一句話, 讓我滿血復活, 小小的腦袋裡全是對晚上大大的憧憬。
「虞虞,我先去洗……」
我攀上他的後背, 輕輕貼在他耳邊:
「一起……」
霧氣繚繞中, 酆漓長出漂亮的獸耳和毛茸茸的獸尾,白睫下的淺紫眼瞳倒映我模糊的身影。
他手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一手握住我的腳踝,引著我踩上他精瘦的腰線。
一手緩緩滑向我的脖頸,微微用力,吻了過來:
「我記得虞虞喜歡這樣的……」
酆漓淺笑:
「好喜歡……虞虞怕疼的聲音。」
含糊的話隱沒在唇齒交纏間。
「……」
我得寸進尺:
「寶寶, 能 cos 人物麼?」
酆漓把我摁在鏡前, 啄吻後背:
「當然……
「我們還可以這樣……」
浪潮中,他的臉變幻無窮,一張張赫然是我喜歡的各個紙片人物……
「虞虞, 夜還很長。
「你喜歡的,都試試。
「隻是,最愛的隻能是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