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睿智如他,怎麼會不知道這隻是溫瑤的伎倆呢。
他隻是寵溺地看她作,但她真的被傷害了,流血了,他便會不分是非地幫她,跳出來為她撐場。
「你舍不得碰的就是寶?我看狗屎你也吃不下碰不得,怎麼,溫瑤跟狗屎都是你的寶貝?」
身後傳來聲音,付粥溢朝我走來,他將我拉到身後,戴著口罩,凌厲的目光看向那兩人。
忽然,一件外套將我籠罩,我眼前黑了下來。
等我將外套拽下來,付粥溢已經一拳打在項颛臉上,項颛沒設防後退幾步,少年的怒氣幾乎衝天:
「再讓我看見你欺負她,別怪我廢了你!」
項颛嘴角溢出了血,他沒還手,而是怒然地看向我,幾乎咬牙切齒:「季嫋,他是誰!」
三年了,他連我收養了個弟弟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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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爭執最後以溫瑤的暈倒結束。
…
安靜的屋裡,付粥溢在我面前沉默了很久,二十出頭的人,什麼情緒都掛在臉上。
他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我一眼。
又趕緊低頭喝水。
「怎麼了,打人的時候那麼兇,現在慫了?」
他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又趕緊搖頭:「姐姐,你生我氣嗎?」
「你沒錯,我生什麼氣?」
他嘴角彎了彎,繼續喝水:「我打的是項颛。」
「那又如何?」
付粥溢笑了。
6
說來可笑,項颛在收到我的離婚協議時火冒三丈,連夜將我從家裡床上薅起來。
「季嫋你膽子可真大啊,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項颛結婚了就隻能有一個妻子。」
「想跟我離婚,除非我們有一個人去S!」
他搖晃著我的肩膀,不知情的還以為他有多愛我。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我笑著看他,我承認對著這張臉我說不出什麼狠話來:「項颛,各自安好吧。」
「呵,這是你季嫋能說出來的話?」項颛掐住我的臉:「我告訴你,趁早S了這條心!」
項颛不離婚的方式有很多種,他選擇了跟季家談判。
父親那巴掌打在我臉上,力度大到很難讓人相信我是家中獨女。
「你給我記住,給你安排的就是最好的,再讓我發現你生出不該有的心思,我一定讓你體會去精神病院的滋味!」
那天夜裡我爸打斷了兩條鞭子。
他一遍一遍地問我,還敢不敢離婚?
我說離。
昏迷前我隻記得渾身都很疼,皮開肉綻的痛從四面八方襲來,倒在地上的一刻我意外地覺得好輕松。
醒來時頭頂是雪白的牆面,我媽守在我床邊,五十幾歲的女人,卻露出孩子一樣的迷茫和天真。
「咱們嫋嫋怎麼又貪玩啦。」
「貪玩把自己都弄傷了,不乖不乖。」
「別哭別哭,媽媽的寶貝要多笑笑啊。」
她清醒的時候隻有五歲的心智,卻還是記得我是她女兒。
可清醒的時間也隻有片刻而已,她手上的冰淇淋還沒喂到我嘴裡,下一秒猛地尖叫起來。
「孽種!」
「都是因為你,都是你害我被他們欺負,都是你的錯!」
我媽又在砸東西了,在我爸進來後躲進他懷裡:「季華樟,他們又來了,他們又來欺負我了!」
我呆呆地看著我媽砸過來的玻璃杯,渾然不知道痛。
「你讓她去S好不好?她不是我的女兒,她不是!那些人都是因為她來的,她是魔鬼,是孽種!我不要她!」
我爸一把抱住我媽,走之前警告地看我。
付粥溢費盡心思才來醫院見到我,一雙眼睛紅得不行。
我試著逗他笑:「不會要哭吧?」
「姐姐,我們走吧,去季家和項家都找不到的地方。」
我沉默了很久,望著病房裡的儀器笑了:「小粥啊,你怎麼對我這麼好?」
他張了張嘴,又把話咽進了嘴裡。
「因為我救過你,帶你脫離苦海,給了你安穩的生活,你把報答我當做責任。」
「可有的人,是因為我被毀了一生。」
7
我媽精神失常後,我在我爸眼裡成了罪人。
他鐵了心不讓我跟項颛離婚,似乎隻有我乖乖聽話,才能贖我三歲那年貪玩跑進巷子帶來的罪孽。
項颛在見到我的一刻滿眼震驚。
是了,結婚三年,他從來不知道我爸有多恨我,我的家庭關系在他眼裡還不如溫瑤的一個緋聞。
「嫋嫋……」
諷刺的是,我在他臉上看到了心疼,那種幾乎要崩潰的情緒籠罩在他周圍。
我肌膚上橫七豎八地躺著鞭痕,像是刺向他心裡的刀,他唇瓣張了好幾次,最後試圖拉住我的手。
我拒絕了他的和好,淡然地看向他:「離婚協議,什麼時候籤?」
項颛似乎沒想到我都這樣了還在想離婚,臉色竟然有些無措。
好久,他才答非所問地開口:「嫋嫋,你媽媽的不幸不是你的錯。」
真有趣不是嗎?
曾經連跟我回家看我媽都抽不出時間的男人,現在居然去了解了我的過去,開始心疼起我來。
他甚至跟上一個安慰我的人長得那麼像。
項颛不傻,意識到我並不喜歡聽其他的話,他終於將話題帶回來:「我會把溫瑤送走,這段婚姻你不能單方面說結束。」
在他詫異的眼神裡,我從抽屜裡拿出一沓協議。
付粥溢給我準備的,方便我隨時拿來跟項颛談判。
欠我媽的,我可以拿命去還,可曾經有人告訴過我,世界上沒人值得我受委屈。
當著我的面,他把離婚協議撕得幹幹淨淨。
「我跟溫瑤什麼事都沒發生,照片的事情我會讓你查清楚,我當時人在國外,這邊發生的事我並不知道。」
他試圖將我抱進懷裡,被我推開了,自己卻不小心撞到了椅子上。
「乖一點,別鬧了好不好?」
項颛皺眉看我:「我會把溫瑤送走,她不會影響我們的生活。」
苦澀的笑在我蒼白的臉上綻開。
「項颛,你是不是以為,我季嫋是你養的一條狗,你想讓我走我就走,想讓我回來我就回來?」
8
再次見到項颛是半個月後,在付粥溢的學校裡。
老教授打電話給說付粥溢在學校闖了禍,我身體恢復得不錯,匆忙趕過去,卻發現項颛也在。
他和付粥溢臉上都掛了彩。
「姐姐。」
「嫋嫋。」
保衛科的人看了我一眼,問我是誰的家人,我還沒開口,項颛說道:「她是我老婆。」
「我是付粥溢的姐姐。」
項颛眼底有著受傷的痕跡,可在人前他表現得沒那麼明顯,他隻是看了看我,復又落寞地背過身去。
我覺得可笑。
一個月前他還跟溫瑤不清不楚,在我生日送了我那樣一份大禮,今天卻一副被我傷了的樣子。
從保衛科出來,付粥溢終於肯跟我交代打架的經過:
「他為了別的女人欺負你,沒把你放在眼裡,我就是看不慣他。姐姐,項颛他就是個垃圾!」
項颛一直跟在我們身後。
沉默著,沒反駁。
「什麼溫瑤李瑤,我看她就是個S綠茶,都那麼大的人了,連點獨立生活的能力都沒有,她是巨嬰嗎,貼著人家老公不放!」
不愧是天才律師,嘴皮子很靈活。
「要我說真是開水才能泡綠茶,S渣男不給爛綠茶溫暖,綠茶哪有發揮的空間,真是婊子配狗,天長地久!」
項颛在聽見婊子的一刻皺了眉:「付粥溢,你嘴巴放幹淨點!」
「我說錯了嗎?」
付粥溢停住腳步,抱住我手臂站在我身後:「我看你挺不服氣,想動手,有本事你再來打我!」
項颛的表情難看極了,視線落到付粥溢抓住我的手上:「付粥溢,你離她遠點!」
「你還知道不能黏著有家室的人?」
付粥溢懟起人來十分毒舌:「那你怎麼還跟S綠茶不清不楚?溫小姐可是連你家都去了,保不齊連你的床都滾了,怎麼不見你保持距離?」
項颛沉默了會兒,站在原地看我。
薄唇動了好幾次,卻一句話都沒說。
最後隻憋出一句:「嫋嫋,我跟她真的沒什麼。」
我知道他想表達什麼。
可是已經晚了。
9
當天夜裡,項颛在我屋外守了一夜。
直到我第二天出門時他還守在原地,見到我,他眼裡帶著希冀和小心翼翼:
「我為什麼和付粥溢長得那麼像?」
睿智如他,見到付粥溢的長相後一定會往其他方面想。
他雙手扶住我肩膀:「嫋嫋,你還愛我,對嗎?」
「你以為付粥溢是你的替身?」
「不然?」
「嫋嫋,是我不對。溫瑤她父母在我小時候幫過我,她父母走後我把恩情全部算在她身上,之前我為她忽略了你,我……」
項家父輩風流成性,私生子一堆,一群人為了爭資源鬥得頭破血流,項颛這種沒背景的隻有挨打的份兒。
溫瑤的父母庇護可以說重新給過他生命。
「項颛,做人別太自信。」
付粥溢在我眼裡從來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他隻是個苦命的孩子。
我從他懷裡出來,有些貪戀地看著他的臉:「我隻是喜歡這款長相,這張臉,長在誰臉上我都喜歡。」
可我誰都不會愛。
包括原版。
項颛不信我,從見到付粥溢的那天開始,他堅信他是他的替身。
他派人查了付粥溢所有的資料,企圖從替身這點查到關於我愛他的痕跡。
可付粥溢是被拐賣的,買他的人都S了。
他差點被販賣器官,是我十八歲那年把他從匪窩裡帶了回來,從此給了他在城裡安身立命的資本。
那一年項颛和我甚至還不認識。
「不可能,他怎麼可能不是我的替身!」
項颛砸了所有的資料:「嫋嫋,你告訴我,你不會愛上其他人的對不對?」
真可笑啊。
我想跟他好好過日子的時候他沉溺在溫瑤的柔情裡,現在我想離婚了,他卻快瘋了。
「籤字吧。」
我把協議交給他:「季家跟項家走到上法庭這一步,對兩家都不好。」
兩虎相爭,不必。
項颛還是不肯籤字。
我不急,大不了就等兩年。
可我沒想到,他會那麼快查到那個人身上。
他把一堆照片丟到我面前的時候,整個人醉得臉通紅,他一隻手還扶著酒瓶:
「這些人是誰?」
前男友。
照片落了一地,跟復制粘貼似的。
「季嫋,你他媽竟然敢把我當替身,你甚至找了一堆替身!」
他搖晃著我的肩膀,表情不知是憤怒還是痛苦,口口聲聲地質問我為什麼找替身。
許是我的沉默在他看來始終無聲的抗拒,他忽然揮手給了自己一拳:「我就算是毀容,也絕不讓你睹物思人!」
從底層爬起來的人需要時刻保持警惕,項颛是個鮮少喝醉的人,這一個月我已經見了好幾次。
以前我會心疼,現在卻沒有感覺了。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崩潰,我也隻是溫瑤的替身,不同的是我跟她氣質像,他跟他臉相似而已。
平心而論,結婚三年我盡心盡力在做好他的妻子,從來沒有因為其他任何男人忽視過他。
可他卻沒有做好丈夫的義務。
婚後我回季家,我媽發病後我被我爸打得半S,那天他在法國觀賞溫瑤的謝幕舞。
我的生日禮物,收到的是他為她撐傘的照片。
隻要跟溫瑤有關的,他的選擇永遠排在我之前。
我收起那堆照片,忽然起了報復的心思,我看著那張臉,指尖撫著他青紫的地方:
「哥哥。」
「別生氣啊。」
「你最像了。」
10
我爸總以為能一輩子困住我。
在我堂而皇之地走進季氏會議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可謂精彩至極:
「這麼多年你竟然在籌劃私吞季家!」
「虎父無犬女,女兒長大了,爸爸,您也該退休了不是?」
我為他斟了一杯茶,被他氣急敗壞地砸到地上,我隻是微笑著,淡然地招呼人進來打掃幹淨。
「在家安心陪著我媽,不好嗎?」
比起把我關在不見天日的地下室,比起不顧後果地打我,他現在不是恣意很多嗎?
我爸揚言要跟我斷絕關系。
可誰在乎呢。
我媽偶爾清醒想見我,我回到季家別墅默默地陪著她,等到她發病時,我又被她打得頭破血流。
幾天後我撞見了溫瑤。
「季嫋你惡不惡心?你這是在欲擒故縱嗎,你以為這樣就能讓項颛回心轉意?你還不知道吧,項颛曾經為了我跟人下跪!」
還真是我不知道的愛情故事。
我笑了:「所以呢?曾經為了你連下跪都肯的人,現在拋棄你了?」
溫瑤的模樣看起來過得並不太好。
「如果不是你從中作梗,項颛怎麼可能不在乎我?」
「你是說這些年,你身為別人的妻子,給身為人夫的項颛發的那些曖昧短信?是我攔截的,如何?」
「還有你逢年過節送的那些親手做的小禮物,手鏈、戒指、圍巾、毛衣,全都是我丟的。」
溫瑤的手段在我看來過於幼稚。
我如何不知道項颛在不遠處,能聽見我們的對話。
果然,在我說出那些話時,她臉上明顯有著得逞的笑意,繼而委屈地落下眼淚,看向我身後的項颛。
可她似乎沒料到項颛會連個眼神都沒留給她。
他希冀地看向我:「嫋嫋,剛才說的話,是真的嗎?」
「是。」
我曾經動過跟他過相守一生的念頭。
可項颛眼裡的希望沒堅持到三秒。
「可我現在覺得當初挺腦殘。」
那一秒,他的痛苦肉眼可見。
良久,他才頹敗地苦笑:「嫋嫋,是不是我整容成他,你才能回到我身邊?」
溫瑤真的很瘋,竟然在包裡裝了硫酸。
我摔倒在地,以為最差也是毀容,卻有人一把將我護在懷裡。
瞬間,清冽溫柔的氣息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