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也不例外。
被分為同桌的第一節課，我託著下巴看了江嶼一整節課。
江嶼握著鋼筆的手，骨節分明。
這雙手如果是在彈鋼琴，一定極具美感。
我呆呆地想著。
不過聽說江嶼家庭條件並不是很好，父母早亡，從小被父親的戰友收養。
「沈同學，你如果再這樣盯著我，下次班級倒數第一的寶座還是你來坐。」
不知何時，江嶼停下手中寫的作業，眉眼蒙眬地看著我。
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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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不僅人長得好看，聲音也好聽。
「沒事，次次倒數第一也是我的本事。」
江嶼的表情有半刻微怔，沒想到我這麼不知羞恥。
其實我想說的是，隻有倒數第一才會和他坐在一起。
「還有兩年半就要高考了，考不上大學怎麼辦？」
我下意識說：「沒關系啊，我爸媽會養我一輩子。」
話音剛落，我就後悔了，江嶼父母早逝，說這話無疑是在傷害他。
江嶼不搭理我了，低頭繼續寫作業。
說話怎麼不經過腦子？我懊惱。
下課後，一群女生圍著江嶼問題。
我想找他道歉都插不進話。
「沈優優，你要是不學習，就別和江嶼坐同桌了唄，你這腦子，十個江嶼都救不了你。」其中一個女生說道。
引得周圍一陣笑聲。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原本在思考問題的江嶼突然開口：「沈優優挺聰明的，隻是沒把心思用在學習上。」
就是因為這句話。
我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好好學習，不能辜負江嶼的話。
11
第二節一下課。
我就拿著卷子問江嶼。
江嶼微微一愣，有些意外我會主動問題。
不僅江嶼，旁邊幾個同學也都一臉驚訝：「有生之年還能看到萬年倒數第一沈優優寫作業。」
江嶼語氣溫和：「哪道題不會寫？」
我指了指其中一個。
「這道題？」江嶼猶豫了一下。
「不是，除了這道題，別的都不會。」我心虛地開口。
周圍又是一陣哄笑。
「沈優優，你還是別耽誤大家找江嶼問題了。」
「你還是睡覺吧。」
我一本正經：「老師為什麼要讓江嶼當我同桌，就是要幫助我提升成績。」
江嶼講題很認真，而且還會把一些我不知道的小知識點串起來，對我這種差生很友好。
漸漸地，我一下課就找江嶼問問題，周圍的女生越來越少。
江嶼總是不厭其煩地講，仿佛有用不完的耐心。
「這樣講，你可以懂嗎？」
「這個知識點在課本第 36 頁，你課下多看幾遍。」
「不懂嗎？我再給你講一遍。」
12
成為江嶼同桌後的第一次考試。
拿到成績單後，我激動地扯著江嶼的袖子。
「江嶼，你猜我這次排名多少？」
江嶼低著頭寫作業，似乎並沒有多大興致。
「多少？」
「班級倒數第十。」
江嶼接過我的卷子，語氣舒緩：「嗯，進步挺大的，你先把錯題看一下解析，不會的問我。」
「嗯！」我重重地點點頭。
班主任喊我談話，和我講了一堆大道理，說不要驕傲，要腳踏實地。
我滿腦子都是，班主任不會把我和江嶼調開吧。
談完話後，我遲遲不走，班主任問我還有什麼事情嗎？
「老師，我能不能還和江嶼坐同桌？」我有些緊張。
班主任是個剛畢業的年輕女老師，課下還是很好相處的，一笑眼睛像月牙一樣。
「這件事啊，江同學已經和我說過了，你們還是坐在一起。」
我：「？」
班主任又一臉嚴肅：「當然，江同學向我保證，你要是成績下來了，我就會把你們調開。」
回到教室後，江嶼還在寫題。
班主任的話在我腦海裡來回飄。
江嶼來找過班主任了。
還說不要調開。
我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為什麼。
最後得出結論。
估計是學霸都勇於挑戰最差的學生。
而我。
就是那個最差的學生。
13
高二剛開學，我的成績已經在班裡算是上遊了。
一個暑假過去，江嶼的個子更高了一點。
我好像更喜歡江嶼了。
班裡轉來一個新同學，坐在我身後。
吳柏辰。
我小時候的鄰居。
「小土豆，這麼多年不見，你個頭怎麼沒變？」
剛上課，吳柏辰就用筆戳我的後背。
「吳柏辰，你的嘴巴還是和以前一樣惡毒。」我小聲嘀咕他。
江嶼原本寫字的手頓了一下，然後扭頭看了我一眼：「上課認真聽課。」
我立馬封上嘴巴，瞪了一下吳柏辰。
下課後，江嶼去衛生間。
吳柏辰趴在桌子上，喊我：「小地瓜。」
我還在思考江嶼給我布置的題。
喊了兩遍，我才扭過頭，不耐煩道：「你別耽誤我學習。」
「你喜歡江嶼吧。」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我的臉一下子紅了，心髒驟然加速。
和江嶼現在這種相處方式就很好，生怕有一天被打斷，到時候江嶼不理我了。
「哪有……你別亂說。」
我狡辯。
吳柏辰輕靠著牆，目光復雜：「我就開個玩笑，你急什麼？」
「我沒有。」
這時，江嶼剛好回來。
我臉上的紅暈還沒有消散，江嶼皺著眉頭瞥了一眼吳柏辰。
眼神有一絲慍怒。
也或許是我看錯了。
一整節課，我都心不在焉。
下課後，我沒有向江嶼問問題，江嶼也沒有主動給我講題。
我怕江嶼發現我暗戀他。
而江嶼，不知道為什麼也怪怪的。
一直持續到晚自習放學。
我正準備回家，江嶼喊住我。
「沈優優，你成績剛提上來，要好好珍惜，高中就應該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江嶼發現我喜歡他了？
我張了張口：「我也沒想著現在就談戀愛啊？再說我都喜歡這麼長時間了，再等等也沒關系。」
我又猛地收住了嘴。
江嶼偏過頭，直勾勾地盯著我，好半天後，聲音裡透著淡淡的生氣和委屈：「你就這麼喜歡吳柏辰？」
「啊？吳柏辰？」我撓了撓頭，「不是啊。」
江嶼怔了一下，又問：「那你是喜歡誰？」
我閉著嘴，沒吭聲。
眼神東躲西藏。
江嶼一下站直了身體，長呼一口氣，看著我笑了。
「其實隻要不影響學習，早戀也沒什麼。」
當時我不知道怎麼形容他，很多年後，有個詞特別適合。
雙標狗。
14
那天以後，我學習更加努力了。
因為我和江嶼約好一起考北苑大學。
江嶼原本基礎就好，考上北苑大學輕而易舉。
對於我來說，難度很大。
隻有年級前十才可以。
倒數第一名考到倒數第十名很容易，但考到年級前十不是一般的難。
進入高三後。
班裡學習的氛圍明顯緊張了，就連平時窩在後面睡覺的同學都拿起書看了。
班裡後面的黑板報變成了高考標語【答完一樣的題，奔赴不一樣的精彩】。
江嶼看完後，和我對視一眼，然後開口：「我要和你奔赴一個方向。」
我將江嶼的名字和北苑大學寫在便利貼上。
粘在臥室的桌子上。
暗暗下決心，一定要追上江嶼的腳步。
高三的題，難度也跨了一個臺階。
每天晚自習結束後，江嶼陪著我寫完作業再回家。
吳柏辰也忙了起來，他要考南海大學的體育專業。
參加體育集訓，經常封閉式訓練。
難得見一次還會和我開玩笑：「小矮子，以後你想見都見不到我咯。」
北苑大學和南海大學一個在最北，一個在最南。
「哎呀，沒事，可以打電話。」我摸摸鼻子，安慰他。
15
高考前最後一次模考，我擠進了年級前十。
江嶼簡直比我還要開心。
高考前最後一天，是我人生最重要的一天，直到現在，一想到那一天，隱隱約約還是有些激動。
一下課，幾個人就圍在一起，寫同學錄，還有人拿出手機拍照留念。
「優優，看我拍的你和江嶼。」
前排的女生將手機遞過來。
照片裡的我正認認真真地聽著江嶼給我講題，江嶼則一臉寵溺地看著我。
班裡的同學幾乎默認我和江嶼在一起了。
甚至傳了好幾個版本。
有人說，我為了追江嶼，從年級倒數第一考進前十。
有人說，我為了和江嶼坐在一起，專門去找了班主任。
以至於以後的很多年，我成了學校裡的一個神話。
好像一切有關青春的回憶都結束在夏天。
也是在那個夏天，我和江嶼正式在一起了。
16
混蛋的好像的確是我。
追江嶼的是我，拋開江嶼的也是我。
江嶼一隻手捏在我的下巴上，另一隻手將我雙手緊緊地抓著，舉過頭頂。
他開口質問我：「為什麼沒有和我一起報北苑大學？」
車內有一種讓我窒息的氛圍。
我的身體打了個戰。
「我都說了，我隻是利用你考上大學，用完肯定扔掉。」
我聲音抬高了幾分，想讓我說的話更可信。
「所以你報了南海大學？和吳柏辰在一起了？」
我咧開嘴，笑了。
「五年，整整五年，沈優優，我做夢都想掐S你。」
我閉緊了唇。
「你知不知道，我高中為了幫你提成績，每天回去琢磨怎麼講題你才能理解，周末我就窩在家裡給你寫筆記，每次考試成績下來，我都是先看你的錯題。」
江嶼捏著我下巴的手漸漸收緊，幾乎要捏碎。
眼睛略微有些泛紅，像是不甘又像是絕望，他自嘲地開口。
「高考後，我天天在網上搜北苑大學附近的美食、景點，為的就是開學後帶著你去，以至於上大學時，我每次路過那些地方，都會想到你。」
一種說不出來的酸痛，在我心底翻湧，衝到了我的咽喉處。
「江嶼，我要結婚了。」
我閉上眼睛，不去看江嶼，生怕自己心軟。
江嶼放開我，一拳砸在方向盤上：「滾。」
我喉間一哽，強忍著酸澀的情緒。
打開車門。
「對不起。」
17
高考成績下來後。
我和江嶼都如願以償，取得了滿意的成績。
填報志願那天，江嶼陪我一起，直到我提交了志願，他才長舒一口氣。
北苑大學，醫學院，中醫學專業。
第二天，我剛起床，眼前一黑，突然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隱隱約約聽見周圍有人說：「好好的一個姑娘剛剛高考完怎麼就得了癌症？」
睜開眼後，父母雙眼通紅。
我緩緩開口：「爸媽，我還可以活多久？」
醫生說少則半年，多則五六年。
命運總喜歡捉弄人。
我翻來覆去了一整個晚上，最終在志願填報截止前十分鍾，將我的志願改成了南海大學中醫學專業。
18
九月開學季。
宣城下了幾年一遇的暴雨。
我和江嶼一起到了機場。
距離登機還有一小時。
原本和江嶼並排走的我漸漸慢了下來。
「江嶼。」
江嶼扭頭看我，揉了揉我的頭：「是不是舍不得離開家啊？」
我低著頭，小聲道：「江嶼，對不起。」
江嶼靜靜地看著我，一動不動。
沉默了一會兒後，江嶼淡淡開口：「你今天要是不想去北苑報到，我們可以改籤。」
「我要去南海大學了。」
江嶼摸著我頭的手，微微顫抖。
「你在開什麼玩笑，我親眼看著你報了北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