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袁琛哥哥到現在都還沒有娶妻,他還在等著你出去。」
「你出去了,你們倆雙宿雙飛,那我怎麼辦呢?」
「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留在這深宮裡,我有多可憐你想過嗎?」
12
但我不懂,「但我已經成了皇上的女人,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和袁琛在一起了,你為何還來陷害我們兩人!?」
梅嫔的神情有幾分扭曲,自嘲的又哭又笑。
「是啊,我都設計把你送上了龍床,他卻還不S心。」
「即使我脫光了衣服爬上他的床,求他要我!他也不肯!」
Advertisement
「他說他愛的隻有你,他會一直等你!」
「我好恨啊,我好恨你們!既然得不到,還不如毀了!哈哈哈哈......」
愛是成全,不是佔有,可笑梅嫔到現在都還執迷不悟。
我起身走到她面前冷冷嘲諷,「我真是慶幸袁琛哥哥不喜歡你。」
「像你這樣狹隘惡毒的女人如何配的上風光霽月的他!」
「你因為一己私欲不僅毀了我,還毀了他的前程!你有什麼資格說喜歡他呢?你永遠也得不到他的心!我真替你悲哀!」
梅嫔惱羞成怒,她拔下頭上的金簪,直直的朝我臉上劃去,「嘶」拉開了一道長長的傷口!
巨痛模糊了我的眼睛。
真狠吶,都把我害進冷宮了,還要來毀我的容。
這是斷了我起復的機會。
可梅嫔不知道,我一點也不想再回去了啊。
......
或許有些人的命真的像草一般賤。
我受了這麼大創傷,身子這般弱,又在冷宮這樣的地方,居然也能一點一點慢慢恢復。
等我能下地的時候,已經是除夕了。
聽聞梅嫔被晉為梅妃,多錦被封了貴人,兩人一時風頭無二。
我獨自站在白雪皑皑的院子裡,仰頭看著天空絢爛綻放的煙花,笑著流淚。
突然,有人從牆那頭翻了進來。
「袁琛哥哥?」
「阿黛,你的臉......是誰做的?!」
我很是詫異,「袁琛哥哥!皇上沒罰你嗎?」
「皇上本是要S我的,卻恰逢外族進犯,他命我戴罪立功。」
我恍然,「竟是如此......都是我連累了你......」
「阿黛,我不日就要出徵,待我得了軍功,便用軍功換你出來!」
「不要!你絕不可再觸怒皇上,否則整個袁家恐都會有難!袁琛哥哥,這就是我的命啊,我早就認命了。」
「阿黛......等我。」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暗想,廢掉的宮妃不如老掉的宮女,我怕是再也沒機會出宮了。
我在煙花聲裡扛起了鋤頭,去了隔壁的漓泉宮。
漓泉宮裡有一處梨花樹,我繞著樹轉了兩圈,確定了位置,抡起小鋤頭一下一下的開挖,挖出了一壇酒。
那些年尚且還有少女心思,總還懷著些期盼,所以託太監們買了一壇女兒紅進來,埋在了這棵樹下。
想著如果能有機會出宮,就把它啟出來喝,也算是給自己一個小小的祝福。
如今我落到這個境地,還留著這酒能有什麼用呢?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喝了它得了。
我正挖得專心致志,突然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我嚇得一屁股就跌坐到地上。
回頭一看,拍我的是個老女人。
她頭發花白,臉上皺紋堆疊,但輪廓清秀,仍然看得出來年輕時必定是一個美人。
——麗太妃!
她原本也是先帝的寵妃,不知道為什麼瘋了,在冷宮中多年了也沒挪出去。
麗太妃頂著一頭亂草,歪著頭看我。
我臉上傷痕雜錯,她也不怕我,一臉正經地問我,「你在做什麼?挖金子啊?」
我笑了。
同是冷宮淪落人,麗太妃的今日想必就是我的將來。
於是生出同病相憐之感,幾下把酒壇子挖了出來,「不是金子,是酒!我請你喝酒。」
一掌拍開泥封,仰頭灌了一口。
不錯,窖藏了多年的酒,早就去了燥氣,入口毫無辛辣之感,隻覺得綿柔甘甜。
好酒!
我把酒壇遞給了麗太妃。
她接過,毫不猶豫的喝了一大口,「哇」的一聲贊嘆,又把酒遞回給我。
我們倆你一口我一口不停的喝,把自己喝得腦中暈乎乎的,像在雲端飄著一樣,好舒服。
請麗太妃喝酒本是無意之舉,沒想過還會和她有交集。
也沒想到她第二天晚上居然抱著酒來爬我的牆頭。
她趴在牆頭上朝我招手,小姑娘一般快活,叫我:「小花貓快來,今天我請你!」
13
於是冷宮之中兩個孤寂的靈魂有了慰藉,經常隔著一堵牆在一起喝酒。
一直喝到了春暖花開。
冷宮磚牆縫裡的野花吐出了小小的花骨朵的時候,一個小小的襁褓被扔在了冷宮門口。
那襁褓裡發出了細細弱弱的嬰兒哭聲……
這聲音一入耳,我心頭猛的一顫,撲上去抱起了孩子。
母子連心,我知道,這孩子就是我的兒子慶兒!
孩子的情況很不好,明明已經半歲了,抱起來卻輕飄飄的隻剩一把骨頭。
一張小臉瘦得跟小猴子似的,完全沒有健康嬰兒的活潑和可愛。
他還發著燒,小臉滾燙,聲音弱得哭都哭不出來。
我把慶兒抱起來,拿自己的臉去貼他,他渾身滾燙,燙得我直哆嗦。
我仔細一看,孩子得的恐怕是天花!
怪不得,宸貴妃放棄了這個他圖謀來的孩子!
我撲到了宮門上,拼命拍打著門,聲嘶力竭向外面呼救:「來人啊!救命啊!」
我的呼救沒把外面的人喊來,隻驚動了太妃。
太妃出現在了牆頭,對我道:「小花貓,我能治他!」
太妃居然不怕這病,居然翻牆過來。
指導著我扯了院子裡的青蒿,將青蒿在酒裡煮熱了,放在孩子的肚子上,繞著肚臍眼兒轉圈按摩。
隨著揉搓,青蒿團被慢慢的揉出了白色的沫子。
等藥團子涼了又換溫熱的,繼續揉。
這樣輕柔的按揉,孩子應該覺得很舒服。他嘴裡輕輕的哼唧,呼吸也沒有那麼細弱了。
我把耳朵貼在他胸膛上,聽著他小心髒急促的跳動,欣喜的落下淚來。
不眠不休照顧了三天,孩子終於轉危為安,能吃得下稀粥了,能安穩睡著了。
我拉著太妃的手跪在她面前泣不成聲,一個勁兒的謝她。
太妃卻道:「你想過以後嗎?」
我摸了摸我的臉,慘笑著搖頭。
就我這樣的臉,還有什麼以後呢?
「仇,你不想報了嗎?還有你兒子的將來怎麼辦?」
我的心中燃起熊熊的復仇之心,那些傷害過我的人,我一個都不想放過!
又是一年草長鶯飛,皇帝被一陣美妙的笛聲吸引到了御花園。
在那兒,他看到了再次翩翩起舞的我。
月光下的御花園春景醉人。
月色潑地如水,小橋微波,隱約燈火倒映水波,像無數滾動的暗火。
小小的拱橋上我在繞著慶兒跳舞。
我太知道皇帝喜歡我什麼了。
他這一生看過無數的舞蹈,各種妖娆魅惑的舞姿他早已司空見慣。
但這一次我讓他領略到了不一樣的風情。
飄逸如仙的美人兒,活潑可愛的萌娃,月光下像一大一小兩個精靈。
皇帝當場就被震住了。
看到他,我就抱著慶兒從橋頭翻下去,從黑暗的河道裡跑掉了。
皇帝追到橋上自然是沒有人。
我躲在暗處看著他,他就在橋頭上四處張望。
他一定以為自己遇仙了吧?這就好!
第二日,我又帶著慶兒去橋上跳舞。
照例看到有人來就跑了。
等到第三天,我剛剛帶著慶兒上橋,皇帝就從橋上出現,把我和孩子堵住了。
14
我一看到他,立刻轉身就跑。
「純嫔!」皇帝在後面叫我。
他顯然已經查到是我了。
查到又怎樣,吼我就得搭理他嗎,那我不是更賤了?
「花黛!你再敢走試試,信不信朕明日再不來了!」
我的腳一下子頓住。
就這麼被人戳穿,我也有點下不來臺,可是此刻我不想低頭,固執地不肯轉身。
結果胳膊就被一把拽住,下一瞬,身子也被扳了過去,「花黛,朕還以為你再也不肯理朕了……」
瞧瞧瞧瞧,說得好像被打入冷宮的人是他一樣。
我想懟回去,最終望著男人滿是深情的眼底,眼淚就忍不住噼裡啪啦地往下掉。
我哽咽了嗓子,「皇上,臣妾想你了……」
「花黛,是朕錯了,朕,早就後悔了.......」
我顫抖著聲音道:「以前都是嫔妾的錯,不關皇上的事,但嫔妾與袁大人真的沒有私情......」
「朕知道,以前都是朕不好,錯怪你了。」
好了,就到這兒吧,虛情假意我都不想堅持太久。
裝了一會兒,我抱著孩子就要走,卻故意把孩子粉嘟嘟的臉亮給皇帝看。
任何人都沒辦法拒絕一個萌噠噠的孩子。
皇帝果然上來攔住我,「別走,讓朕好好看看你。」
說著,他就要來扯我臉上的面巾。
「皇上別這樣!嫔妾的臉毀了,怕驚了聖駕。」
皇帝卻固執地扳過了我的臉,抬手將面巾扯了下去。
月光下我清清楚楚看從他眼睛裡看見了驚豔。
我就那麼看著他,與他四目相對,眼裡慢慢慢慢浮出了淚,卻倔強的不讓淚珠掉下來。
太妃教過我,說這樣最容易激起男人的保護心理。
太妃真是什麼都教我了……
皇帝將我擁進了懷裡,「別回冷宮了,跟朕回去吧,你原來的宮殿朕給你留著呢。」
「慶兒生了病,宸貴妃說,隻有親生母親才能照顧好他,所以朕把他給你送到了冷宮......」
我咬牙切齒,「那嫔妾還得好好感謝宸貴妃才是。」
「當時,朕隻是一時妒上心頭......」
我伸出一個指頭按住了他的嘴唇。
「皇上別說了,嫔妾知道你待嫔妾的一片心。」
「如果您不是把嫔妾放在心上,又怎麼會因為外人吃飛醋呢?」
「阿黛總是最能體會朕的苦心。」皇帝驚喜的笑容浮出來,擁著我回了宮。
慶兒被奶娘抱走了,我和皇帝攜手入了紗帳。
小別勝新婚,紅绡帳暖,我將學到的本事盡數施展在他身上,令他食髓知味,日日留戀。
都是在宮裡混的,我深知,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15
宸貴妃、梅妃和錦貴人自然也知道了我復寵之事。
可惜她們卻毫無辦法。
聽說多錦日日去給皇上送湯,都吃了閉門羹。
我此番卷土重來,自然不會再像以前那麼漫不經心。
我抓住一切機會,用盡一切心思,以我十幾年來對皇帝的了解,精心編織了一張柔軟的網。
皇上一下朝就往我這兒跑,接連一個多月都沒有挪過窩。
我半點不曾跟他提起在冷宮所受的委屈,就好像那些事從未在我們之間發生過一樣。
我有宸妃的美貌,梅妃的溫柔,錦貴人的嬌俏。
我還有她們身上所沒有的嫵媚和風情。
我像一池泉水,令皇帝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不過月餘,皇上便下旨,晉封我為皇貴妃,位同副後。
被偏愛啊,永遠有恃無恐。
我沒有當丞相的爹又怎樣,李月華拼S就熬個貴妃之位,我一個卑賤的罪犯之女,偏偏比她多了個「皇」字。
受封當日,皇上親手把皇貴妃的金冊、金印交給我,還讓我好好撫養皇長子。
「皇長子」
這三個字的分量可想而知。
我接過金冊金印,掃了一眼觀禮的嫔妃們,笑得溫柔無比,端莊又大氣。
宸貴妃自然不會來。
她來了便要給我行禮問安,她那個性子如何受的了?
而且她也有理由不來,因為她終於懷孕了,此刻正在宮中保胎。
宸貴妃沒來,我將目光投向了梅妃和多錦,朝她們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看見她們的身子不可控制的抖了一抖。
喲,害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