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7
清晨，我帶著春景去我的嫁妝鋪子查看。
結果，布料鋪的生意不是慘淡，而是根本沒有，成捆的布料甚至散發出霉味，掌櫃的一上午沒露面，還有一個伙計，哈欠連著簸箕。
米鋪的生意倒是真的慘淡。
我去縣裡最大的糕點鋪子包了兩斤桂花糕，直奔季惠嫻的院子。
「姐姐，我也不拐彎，您能不能教我做生意，我想把鋪子經營好。」
季惠嫻露出優雅得體的笑容。
「妹妹，現在世道這麼亂，生意做得好不好不是靠本事，而是要靠運氣的。」
是啊，她是商會會長的女兒，自然不愁沒有生意，人家做的都是人情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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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你有個姐姐出門求學了？」
真沒看出來，大太太還有一顆八卦玲瓏心。
我點點頭。
「聽說還是跟男孩子一起去的？」
天吶天吶，我剛剛以為她說的是大夫人的女兒才點頭的，她問的居然是殷啟華，現在怎麼圓場。
我是殷啟華本人吶！
「沒有，是我長姐和大哥一起出門上學的。」
「是嗎？」季惠嫻懷疑。
結果第二日，殷啟華跟人私奔的消息就甚囂塵上。
因為春景給我梳頭的時候問我:「五姨太，怎麼外面的人都說你姐姐跟縣長的外孫私奔了。」
嚇得我把手裡的梳子都掉了。
「你聽誰說的？」
「送菜的大叔說的，他說就連都督都從省裡回來了。」
當時李建斌出門求學不就是李家安排的嗎？就算多了一個殷啟華也不該這麼大動靜呀？
我想我得回家一趟。
8
晚上在自己院子裡，看著滿天繁星。
耳邊回響的是我娘說的話。
她說讓我趕緊想辦法狐媚住趙明哲來保全自身，因為官場商場都有利益來往，很快殷啟華私奔的事就會傳到趙明哲耳中。
我在想的是殷啟華和李建斌會去哪呢？
「你知道殷啟華去哪了？」是一道渾厚的男音。
我一回頭，是趙明哲陰沉著一張臉進來，春景在他身後瑟瑟發抖。
一時間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回應。
隻好喏喏地說了一句：「她去上學了。」
「簡直胡鬧，這件事已經滿城風雨了，你還要隱瞞嗎？」
趙明哲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茶杯跳得老高，嚇得我也跟著站起來，說出來的話也沒過腦子。
「要不是你強人所難，她也不會私奔，哪還有現在的破事。」
趙明哲臉色更加陰沉了，還帶著幾分疑惑。
「什麼強人所難？」
「不過您肯定有成人之美，不會怪罪她的。」腦子回籠以後我覺得也該適時地拍一下馬屁。
「你好好說。」
「她有心上人了，偏偏你又去提親，她沒辦法才出遠門上學的。」
「我說得很明白，提親對象是二小姐。」
「她就是呀！」
大夫人帶著她的一雙兒女離家的時候，我才五歲，府裡的人會喊殷啟華為大小姐，我是二小姐，但是外面都是喊我三小姐。
怪不得成婚那晚趙明哲看到我一點都不奇怪，難道他本來的提親對象就是我嗎？
我還在思考間，趙明哲的臉就近在咫尺，眼睛裡閃爍著點點星光。
沉浸在這種氣氛裡不知所措時，外面響起了極好的絲竹之聲。
清風滌蕩肺腑，天籟撥動心音，我不由得向著聲音的方向望去。
趙明哲閉了閉眼，無奈地垂下手臂，闊步離開了。
我喊春景一起去看看。
9
月光下，如意赤著雙足在荷花池邊旋轉，腳踝上系著金色的鈴鐺，一片斜角的裙子露出一雙大長腿，下擺的流蘇隨著身體的扭動旋轉出好看的弧度。
旁邊的小姑娘拿著絲竹，長得很是清新脫俗。
如意的腰肢如風拂楊柳般婀娜多姿，淡掃娥眉眼含春，那叫一個動人心魄。
我從眼前的美景中回過神來的時候，趙明哲已經抱著如意回她院子了。
「這個如意以前真的隻是丫鬟嗎？怎麼會跳舞跳得這麼好。」
春景回我：「五姨太，四姨太會得可多呢，您以後就知道了。」
自從趙明哲回府，我算是開眼了。
這個四姨太今天穿著露肚子的小衣服把身體扭出奇怪的姿勢，明天就是穿著有很長的袖子的長裙，把長袖挽出美麗的花朵來。
有時候還會用清麗的嗓音唱出婉轉的歌聲……
這個四姨太真是全面發展，吾輩爭寵楷模。
不出意外，趙明哲夜夜宿在如意的德欣苑。
隻是觀眾從我和春景壯大到季惠嫻和她的貼身丫鬟春蘭。
10
「今晚這麼早就停下了嗎？」季惠嫻聽著停下的歌聲意猶未盡。
「大太太您也早些歇息吧。」
我和春景回到小院，春景幫我打來洗澡水便退下了。
我自己待在浴桶裡，真的想不透其中這些繁雜的關系。
各方太太都不爭不搶，甚至大太太還會圍觀別人爭寵，真是不解。
一雙大手撫上我的肩頭，我以為是春景。
「春景，我一會喊你。」
那雙大手順著我脊梁一路向下，回過頭，撞進一雙深邃的眼眸裡。
明亮，深沉，像柔靜清澈的湖水。
「先生？」我沉進浴桶裡，隻剩腦袋在水面。
趙明哲迅速脫掉衣服跨進浴桶裡。
「你，你，你……」
「我想我等不了了！」
趙明哲說完就吻住了我，我撐著他的胸膛不知所措。
他握緊我的雙手，吻從鎖骨一路向下……
直到水中漾出一抹紅暈，趙明哲露出滿足的表情……
事後，趙明哲幫我擦幹身體抱到床上，此時我隻想癱倒。
11
第二天日上三竿我才醒來，趙明哲還躺在我身邊。
「醒了？」
「你不要出門談生意嗎？不然你這麼多老婆吃什麼？」
「原來夫人思慮如此周全，那就獎勵一下吧！」說罷就要撲倒我。
「別，疼……」我露出哀怨的眼神。
趙明哲說：「是我魯莽了，以後就不疼了。」
自那日起，趙明哲就住進了我的院子，如意唱破喉嚨趙明哲也不為所動。
這日在後花園碰到前來乘涼的如意，她看向我，一臉的不服氣。
「妹妹好手段！」
「姐姐的歌聲才是名揚千古，舞步也是顧盼生輝。」
「如意、麗華，過來坐！」季惠嫻在涼亭下準備了茶水點心。
「麗華，快說說看怎麼把先生留住的？」季惠嫻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八卦，不似正常人家爭風吃醋的太太。
「對呀，說說看，讓姐姐們也學一學。」如意的表情才是小妾爭寵該有的樣子。
沒等我開口，就傳來趙明哲的聲音：「說什麼呢，我也聽一聽。」
「先生！」季惠嫻帶著我們起身行禮。
「都坐吧！」趙明哲一屁股坐在我旁邊。
「我們正在討論妹妹是怎麼留住先生的，我們也學一學。」如意開口，一臉的諂媚。
「喜歡自由喜歡的道理，不喜歡自有不喜歡的原因，以後莫要為難麗華。」趙明哲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是看著我的。
「我乏了，就不陪先生坐了。」季惠嫻起身離開。
「我也想回房了。」我也起身想跟著季惠嫻離開，如意的臉上露出喜色。
「我和你一起。」眾目睽睽之下，趙明哲抱起了我。
季惠嫻往旁邊側了側，讓趙明哲通過，倒是如意臉色可不太好看。
第一次覺得後花園的路離我的小院那麼近，又那麼遠。
「你怎麼對我這麼好？」房間裡我訥訥地問。
「你喜歡我對別人好嗎？」趙明哲盯著我的眼睛。
「不喜歡。」
「那就對了。」
趙明哲露出笑，眼角也有明顯的褶皺，他都三十歲了，屬實不太年輕了。
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喜歡我，我想我是繼承了我娘當小妾的品德，招人稀罕。
12
趙明哲有日子沒有見到了。
倒是有他不少消息。
春景說他納了如意身邊的小枝為六姨太。
就是那晚吹絲竹的姑娘。
季惠嫻說他外面有了人。
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這才幾天就添了兩個女人。
我在想要和大太太那樣不爭不搶，活得通透一點，還是和如意那樣學點本事留住趙明哲。
沒等我想好，趙明哲就把外面的女人帶回家了。
而且直奔我的院子。
我看著他們從遠處走來，趙明哲腳步輕盈，一臉喜色。
旁邊的姑娘有些消瘦，也難掩姿色。
等等，這不是殷啟華嗎？
「姐！」
「麗華！」殷啟華奔過來，未語淚先流。
「你怎麼回來了？李建斌呢？」我有太多問題想問了。
殷啟華抬起頭，露出清亮的眼睛，眼神堅定而從容。
「先回房再說，別在這站著了。」趙明哲說完就走了。
原來這次殷啟華是被趙明哲救出來的。
兩人剛坐上船，李建斌就被偷光了銀票，憑著殷啟華的銀票無法抵達學校，兩人在一個不知名的小鎮流浪了幾天，就遇見了黃皮子。
那個在民族大義面前慷慨激昂的李建斌在危險來臨時，毫不猶豫地丟下了殷啟華，還順走了她的銀票。
殷啟華算是走了大運，黃皮子並沒有為難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隻是將他們集中在鎮上，不準走動。
是趙明哲的人找到大致方向，正好碰見趁夜跑出來的殷啟華，又把她帶回來了。
「怪不得李建斌他爹那麼大張旗鼓地找兒子，突然又沒了動靜，原來他兒子是縮頭烏龜！」
「麗華，現在世道這麼亂，無事千萬不要出門。」
「那你呢？」
「我會回家。」
13
殷啟華回家就開始著手經營我家慘淡的商鋪。
再見她的時候，她在鋪子前從容地指揮著工人往糧倉裡運米，像一枝孤傲的梅，又帶著荷的清高。
「你的米鋪要不要我幫忙？」殷啟華問我。
「好啊，我也想獨立自主。」
「這就對了！」
殷啟華說，當你不再把自己的人生依附於別人時，你會發現自己無限強大；當你的世界足夠大時，人生盡在掌控之中。
當晚，我見到了久未露面的趙明哲。
「先生不用陪新姨太嗎？」
「好大的酸味！」
我知道自己不應該矯情的，但是想到他這麼多天一直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我心裡很不舒服。
趙明哲掰過我的肩膀與我對視：「你在意我，我很歡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