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前朝的公主。
破城之日，被母後藏進了永和宮的暗道裡。
後來被一個老嬤嬤找到，偷偷養在了無人居住的冷宮之中。
有一日，冷宮來了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
我分了半個饅頭給他。
他吃了饅頭連句謝謝都沒說就跑了。
卻在後來將我逼在床角：「朕也分半邊江山給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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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前朝的公主。
這是嬤嬤告訴我的。
她說我的母後是前朝的皇後，待人最是寬和仁慈。
當年破城之日，母後將我藏在了永和宮的暗道裡，臨S前拜託嬤嬤一定要將我救出來。
於是嬤嬤才找到了我。
這些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隻抱著嬤嬤帶來的肘子，啃得滿嘴是油。
見嬤嬤停下來，我抬頭衝她笑了笑。
她淺淺嘆了口氣，替我擦了擦嘴角：「都是老奴不爭氣，讓公主受了委屈。若是那日能從太醫院偷出藥來，公主如今比誰都不差。」
又說到了這裡。
我也嘆了口氣，放下肘子，擦了擦嬤嬤的眼角。
「嬤嬤不哭，朝陽沒病，不吃藥。」
嬤嬤哭得更狠了。
我也跟著一起哭，哭得肘子都涼了。
嬤嬤又說，涼了的肘子吃了要壞肚子，不讓我再吃。
我哭得更狠了。
後來一連好幾日都沒再吃到肘子。
第四日嬤嬤匆匆地跑來，給我塞了一個饅頭。
「今日宮裡出了大事，您待在裡面不要吭聲。」
我委屈地捧著饅頭往回走。
沒走兩步便聽到「嘭」的一聲。
我嚇得肩膀一縮，手裡的饅頭也滾到地上。
我慌忙撿起饅頭後回頭一看，便看到牆角的那棵樹下躺了一個人。
那人穿了一身黑衣裳，臉也用一塊黑布罩起來，隻露出一雙冷冷的眉眼。
我連忙跑到一旁的柱子後面躲起來。
嬤嬤說，有人到這裡來我都要躲起來。
若是讓人發現了我，便是天塌了。
我在柱子後面等了許久，也不見那人起身離開。
好像是睡著了。
我悄悄彎身在腳邊撿了一塊石頭，輕輕地扔到那人身邊。
那人一動不動。
好像真的睡著了。
於是我大著膽子走過去，才發現他在流血。
我想也沒想地將饅頭揣進懷裡，轉身跑進一旁的草叢中。
仔細辨認了許久，才拔了幾根草折回來。
上次我不小心摔傷了，嬤嬤便是用的這個草給我按在腿上，血當真不流了。
我學著嬤嬤將草放進嘴裡，一邊嚼嚼嚼，一邊伸手撥開了黑衣人的衣服。
我瞪大眼睛看著他的胸膛。
又伸手摸了摸我的胸膛。
竟不一樣！
就在我還想繼續摸一摸的時候，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傷口。
應該是弄疼了他，隻聽他悶哼了一聲。
我趕緊收回手，從嘴裡吐出嚼過的草藥給他按在傷口上。
反應過來時隻覺得嘴裡好苦。
黑衣人睜開眼睛的時候，我正在給伸出來的舌頭扇風。
他二話不說便起身將我掐住。
「你是誰？」聲音很好聽，卻冷得像是冬日的冰雪。
被他掐得狠了，我一時忘了要將舌頭收回去。
說起話來也磕磕絆絆：「我……我是……宮女！」
這是嬤嬤教我的。
若是真讓人發現了我，我便要說自己是一個宮女。
可黑衣人聽了我的話也沒有放開我。
「好疼。」我忍不住拍了拍黑衣人的手。
隨著我的動作，懷裡的饅頭這時滾了出來。
黑衣人放開我一下接住了我的饅頭。
我連忙上前去搶：「這是我的。」
黑衣人看了看手中的饅頭，又看了看我，一雙眸子黑得像是夜裡的永和宮。
過了半晌，他才慢慢將饅頭遞給我。
我小心翼翼地收下饅頭，又抬頭看他。
「你是不是也餓了？」我問他。
所以才搶我的饅頭。
他眨眼，沒說話。
我抿了抿嘴，下了非常大的決心一般將手中的饅頭分成兩半，遞給他一半。
「那我分你一半吧！」
2
永和宮外面來了許多人。
聽著那些雜亂的腳步聲似乎是要闖進來，而我身前的黑衣人還拿著我的半個饅頭沒有說話。
我下意識便拉著他跑進了永和宮的正殿中。
裡面黑漆漆一片。
可我早已熟悉這裡的一切，很順利便找到了角落裡的櫃子。
外面的人推門進來的時候，我已經帶著黑衣人躲進了櫃子後面的暗道裡。
這裡除了嬤嬤，誰也不會知道。
我乖乖蹲在牆邊啃著手裡的饅頭。
黑衣人站在我身前，低頭看我。
外面沒有聲音後，他才點燃了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來的火棒子。
隨後在我身前蹲下來，一雙眼睛盯著我：「你到底是誰？」
他的眼睛實在好看。
像是方才我在院子裡抬頭看到的星星。
最亮的那顆。
我眨了眨眼睛，又嚼了嚼嘴裡的饅頭。
甜蜜蜜的味道瞬間蓋住了方才嘴裡的苦味，我才忍不住彎下眉眼。
「我是永和宮的宮女。」我摸著耳朵，笑盈盈地答。
他眯了眯眼睛，冷笑一聲：「永和宮荒廢已久，哪有什麼宮女？」
這話我沒有想到。
嬤嬤也沒教過我該怎麼解釋。
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他卻像是看出了我的心虛，緩緩向我靠近。
慌亂下，我抬手便將他蒙面的黑布給扯了下來。
一張極好看的臉出現在我面前。
火光搖曳下，我竟看痴了。
黑衣人眼中似乎閃過一絲戾氣，手落在腰間的劍上。
「你長得真好看。」我忍不住發出贊嘆。
像是後院裡每到春天就會開花的那棵大樹。
永和宮幾乎沒有人會來，我隻能看到偶爾從外面路過的人。
卻從沒見到像他這般好看的。
我的目光慢慢從他臉上挪到他衣襟敞開的胸膛上。
被我敷上草藥的地方依舊在流血。
我不禁皺起眉頭，剛抬起手他便先往後退了兩步。
「怎麼不管用？」我指著他的傷口，抬眼看他，「你痛不痛？」
他低頭垂眸，也看向自己的傷口。
半晌也沒說話。
應該是很痛。
我學著嬤嬤的模樣嘆了一口氣，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一定是草用少了，你在這兒等著，我去再給你找一點止血的草。」說著我看向他手上的半個饅頭，咽了咽口水，叮囑他，「你要是餓了，就吃這個饅頭。」
要是不餓，等會兒回來給我吃。
說完我便轉身出了密道。
等我採了一大把草回去的時候，密道又是黑漆漆一片。
「喂！」我小心翼翼喊他。
「喂，小星星。」
我輕聲喊了好幾遍，也沒人答我。
他走了。
不知道從哪兒走的。
等嬤嬤再來找我已經是第二天了。
她看著我衣裙上的血跡，嚇了好大一跳。
「沒事的，嬤嬤。」我抬手摸著耳朵，撒謊道，「昨天夜裡來了一隻受傷的小貓，已經跑了。」
若是讓嬤嬤知道有人來了這裡，她一定又要念叨好幾日。
嬤嬤信了。
她一邊看著我吃東西，一邊講述昨日宮裡發生的大事。
我沒聽清，大抵就是太子怎麼怎麼了。
皇帝怎麼怎麼了。
與我沒什麼關系。
隻是接下來的好些日子裡，我都沒再吃到大肘子。
也沒再見過那個眼睛像星星的好看黑衣人。
我日日都等在院子裡，盯著那棵能掉下人來的大樹。
一晃便過了半年。
嬤嬤又給我帶來了大肘子。
不僅大肘子，還有許許多多的好吃點心。
我吃得開心，嬤嬤卻憂心忡忡。
「新帝登基了，是個活閻王。」她嘆了口氣，「日後公主的日子，要更難過了。」
這次我聽清了。
與我有天大的關系。
我依舊啃得滿嘴是油，抬頭看她：「以後不能吃肘子了嗎？」
她垂眼看我。
欲言又止，最後深深嘆了口氣，喃喃道：「能吃是福，能吃是福。」
卻沒回我的話。
沒過幾日，我不僅吃不到肘子，竟連饅頭也沒有了。
嬤嬤兩天都沒來給我送吃的。
我餓得隻能吃院子裡的草。
可草難吃又不頂餓。
於是我趁著夜色，悄悄離開了永和宮。
永和宮外面處處都亮著好看的燈，與黑漆漆的永和宮大不一樣。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才聞到了一股香味從不遠處的亭子裡傳來。
我走進亭子便看到了桌上的幾碟點心。
就在我狼吞虎咽時，身後傳來尖厲的聲音：「大膽！你竟敢吃陛下的點心！」
嚇得我一噎。
一群人立馬上前將我圍住。
我一回頭便看到了朝我走來的人。
他穿著一身明黃色的長袍，黑黑的頭發被高高束在腦後。
站著月亮下，看著比月亮還要耀眼。
我眼睛亮起來，打了嗝後朝他揮了揮手。
「小星星！」
3
小星星是我給那日的黑衣人起的名字。
我其實不知道他叫什麼，隻覺得他的一雙眼睛像天上的星星才起的這個名字。
他聽到我這麼叫他腳步一頓，眉梢微微揚起。
身旁的人大聲呵斥我：「你是哪個宮裡的！竟敢如此稱呼陛下！」
我自然是永和宮的。
可沒等我說話，小星星便冷冷看了一眼那人。
那人連忙低下頭退到他身後去。
四周的人都低著頭不再說話。
我卻聽得出來他們好像不太喜歡小星星這個名字。
「你不叫小星星。」我眨眨眼，將手中咬了一口的糕點遞給走過來的小星星，「那你叫什麼名字？」
宮人們聽到我的話，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小星星倒是面色如常地坐到了我身邊，他看著我手中的糕點，問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我突然想起來嬤嬤的話。
她說不能告訴別人我的名字。
我眼睛轉了轉，一手摸著耳朵一手收回糕點送到嘴裡。
含糊不清道：「我叫小糖糕。」
「小糖糕？」
我點點頭，看了一眼其他人問小星星：「他們叫你陛下，你是皇上嗎？」
嬤嬤說陛下就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是這裡最厲害的人。
我的父皇曾經是這個宮殿的皇上，後來被S了，就有了新的皇上。
「是。」小星星回答。
我眨了眨眼睛，伸手將桌上的糕點都揣進懷裡後便往外跑。
跑得有些快了險些絆住腳。
隻聽到身後傳來小星星淡淡的聲音：「別追了。」
我揣著糕點一路跑回永和宮時，嬤嬤正坐在臺階上哭。
「嬤嬤。」我趕緊跑過去。
嬤嬤見我回來，擦了擦臉上的淚問我：「公主去哪兒了？可有人看見？」
我一邊將懷裡的糕點拿出來分給她，一邊講起剛剛的事情。
講完後，我問嬤嬤：「是小星星S了我的父皇嗎？」
嬤嬤說是新皇上S了我父皇。
小星星就是新皇上。
嬤嬤搖頭：「是現在的皇上的父皇當年領軍破城闖進宮裡逼S了陛下。」
「那小星星的父皇去哪兒了？」
「S了。」
S了？
我看著手中的糕點，想了一會兒。
那小星星也是跟我一樣，沒有父皇的人了。
嬤嬤又跟我講了許多當年的事情，聽得我有些困了。
最後她嘆了口氣，將手中的糕點又放到了我的手中。
「上一代的恩怨已與公主無關，老奴隻希望公主健康長壽。」她溫暖的手掌摸了摸我的腦袋，「日後公主切勿再亂跑了。如今的新皇是個喜怒無常的閻王，再過些日子，老奴定能將公主送出宮去。」
「公主便可以過逍遙自在的日子了。」
我枕著她的腿睡得迷迷糊糊，並不清楚她說了什麼。
隻含糊應了一句。
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走了。
我還沒問她為什麼兩天都沒來給我送吃的，是不是生病了。
上一次她一天沒來就是因為生了場病下不了床。
等她今日來我一定要問問。
隻是還沒等到夜裡她來，永和宮外面便來了幾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