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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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娣心虛地瞟了導員一眼,不知所措地用手揪著衣服。


 


而後她不知哪來著勇氣,開始譴責我們。


 


「那是你們的錢嗎?一個個的空手白嫖,非勞動所得就是偷!你們這種心安理得趴在父母身上吸血的人跟米蟲有什麼區別?別人動動手指就碾S了。」


 


「現在你們習慣依靠父母,出了社會就隻能靠男人,成為男人的附屬品,看在一個宿舍的面子上我怎麼能看著你們誤入歧途?錢我是暫時不會給你們,等你們成為獨立大女主那天會感激我的。」


 


導員像看外星人一樣,連毛孔都滲透著無語。


 


「我也是父母供完大學的,現在有房有車經濟獨立,你看我被社會的車輪碾S了嗎?」


 


沒想到許娣捂著嘴滿臉驚恐。


 


「學校居然安排你這樣的負責學生,怪不得男權社會亙古不變,原來是從學校就滲透了,我要舉報!撤掉你的導員職位,你這種不獨立剝削父母的資本主義,不配待在教育行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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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房有車?一個靠吸血父母讀完大學的人能有什麼出息?早就習慣心安理得接受別人的滋養了吧?我看你的房車,還有你的工作,都是靠男人來的!你一定是出賣了女性生理價值交換的!」


 


導員雖年輕,可也是名牌大學出來的研究生,通過層層選拔和競爭,從一堆優秀的人才中廝S出來,根本不是她說得這麼不堪。


 


眼見導員礙於身份不好發作,終於輪到我收拾她了!


 


「哦?那你知不知道你口中如此不堪的導員,當年沒畢業就因為論文研究火遍名校,甚至被知名教育期刊連續三次刊登頭版,碾壓了當時一眾教育界男男女女的風姿。」


 


「你又知不知道?這位導員斬獲名利的第一件事,就是聚集社會的聲音創辦了面向貧困山區女童的教育基金?而她往後的每一筆稿費,每一次獎學金,都捐獻給了基金會,甚至工作後也會捐出一半工資,幫助一個又一個女童走出大山改變命運!她自己的房是父母淘汰下來的老筒子樓,開的車是父親十幾年前的老古董。」


 


「就在去年,她創辦的基金會幫助一個來自西川村的女孩,拿到了上大學的機會,擺脫了父母給她定下的娃娃親,可讓人沒想到的是——」


 


我越說,許娣的臉越慘白。


 


「那個走出大山的女孩卻在這裡,汙蔑她出賣身體,甚至譴責她是米蟲!」


 


「啊——!」


 


許娣忽然抱頭崩潰,顫抖地蹲下身子。


 


導員嘆氣,找她單獨談心。


 


回來後的許娣最終淚流滿面,歸還了偷偷轉走我們的生活費。


 


事後導員跟我表示感謝,並且驚喜我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早在開學之前,得知我們導員是她的時候媽媽就滿臉驕傲。


 


這可是她的學妹,他們學校畢業的沒一個不知道這個學妹的事跡。


 


原本能名利雙收的她卻在畢業後在大學裡當起了導員,投身教育獻身慈善。


 


甚至媽媽也在她的感染下每年和父親以我的名義,給貧困山區的孩子捐款。


 


那天見到許娣我媽覺得眼熟,回去一翻居然在基金會去年的扶持名單上,還被標注特殊情況。


 


這才有了我今天的發揮。


 


而從到導員嘴裡,我們也還原了許娣偏激的原因——她是被志願者從七十歲老頭的婚禮上搶下來的新娘子!


 


我和王青青默契地沒有追究責任,接受了她的道歉。


 


她性格本身的偏激,是環境造成的,那些言語的尖刺是她一次次絕望的吶喊,也是她無數噩夢的回音。


 


我們決定再給她一次機會。


 


自那後許娣消停了一段日子,偷偷看向導員的眼神十分復雜。


 


有羨慕,有愧疚,有不甘,有向往,但更多的是不解。


 


軍訓順利結束,我和王青青吸取教訓,換上了防偷窺屏還修改了密碼。


 


考慮到許娣的經歷,我們也收起了劍拔弩張,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給她帶一份。


 


妄圖潛移默化地把她拉出極端。


 


得知我們宿舍經歷的人都在默默吐槽我和王青青是絕世大聖母。


 


後來現實給我一擊——群眾的眼睛是閃亮的!


 


人終究不是橡皮泥,不會任由外界人為塑造。


 


許娣早就在過去一環環的地獄中墜入深淵,她懼怕陽光拒絕援助,隻有與地獄絕對對立的世界才能給她安全感和希望。


 


6


 


軍訓過後一段時間,我們都曬黑了好幾個度。


 


從山區來的許娣更是,臉蛋糙得跟常年下地幹活的腳後跟一樣,皮膚黑到半夜關燈兩顆大門牙能當電燈泡使。


 


正巧我和王青青買來一堆修復護膚品,其中的一些小樣和用不完的面膜都給許娣放到了桌子上。


 


怕她心裡有負擔,我甚至貼心地寫上便利貼:用不完怕浪費,幫我們分擔分擔點唄!


 


沒想到剛兼職下班回到宿舍的許娣,看到桌子上的瓶瓶罐罐臉色大變。


 


而在看到我的紙條後,她更是一把將東西推到我的桌子上,惱羞成怒。


 


「真以為學這套狐媚子樣就能被男人高看一眼?一個個化得跟妓院頭牌一樣,讓男人見了就想到床上去,反而忽略了女性力量,哗眾取寵!我可是憑借實力在軍訓中獲獎了,還被男教官當眾誇贊心服口服,那可是他們發自內心的認可,跟討男人歡心的下賤女住一個宿舍簡直拉低我女性力量的檔次!哼!」


 


我塗口紅的手停下,王青青也氣得一把掀開面膜。


 


看許娣張牙舞爪,視化妝品為洪水猛獸的樣子,我就知道她又犯病了。


 


「難道我們化妝就不能是為了自己賞心悅目?果然是大山出來的,滿腦子都是男人的審視。」


 


「我拜託你了許娣,睜眼看看世界吧!你以為跟你這樣的人住在一起我就不窒息嗎?」


 


「每次給你點東西都一副被我們羞辱的樣子,跟防賊一樣防著我們,生怕我們要你回報,拜託——我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王青青直性子,毫無顧忌地宣泄了心中的不滿。


 


許娣猛地一怔,眼底閃過一絲破碎,卻很快被嘲弄取代。


 


她將桌子上最後一瓶精華液扔了過來,不偏不倚砸在了桌角,玻璃瓶炸開,碎片劃破了青青的手臂。


 


許娣冷哼一聲,仿佛處決惡魔的神靈一樣開口。


 


「女性的價值不需要化妝來體現,真正的富足是內心的,否則再光鮮亮麗的外表,也是用來掩蓋內心淺薄的遮羞布。」


 


這番話說得我無力反駁。


 


可放在這種情況,真的窒息!


 


「對對對!是我的不對又把你當人看了,你簡直是你爸媽二十一年前月黑風高的夜晚浪費三秒的廢料!」


 


「許娣,每個人生來的情況都是不同的,你生活在黑暗裡沒見過太陽,但也不能否定我們見過的光亮,更不能用你狹隘的認知框住我們的生活!」


 


「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處不來以後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誰都別管誰!希望你以後能明白,女性化妝也是能用來取悅自己的。」


 


許娣滿臉失望,不再言語,算是默認了我的辦法。


 


我和青青不是沒想過拉她一把,可她在自己的世界裡越陷越深,為人擰巴刻薄。


 


我們給她一顆糖,她總擔憂我們帶走她一隻瓜。


 


我們帶她看不同於她家鄉的世界和環境,告訴她女性崛起關鍵在於行動在於思想,在於競爭在於走出來。


 


而不是整天糾結生活上的細枝末節,盯著別人的行為說三道四,用刻板的獨立讓人束手束腳。


 


可總被她懷疑不屑的眼光堵住嘴,反過來還被她批判。


 


「水滴石穿,連這點道理都不懂的人我懶得多費口舌,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看見,細微的行動就像蝴蝶效應,能掀起驚濤駭浪!」


 


既然她油鹽不進,我們又何必自找苦吃。


 


她永遠不會明白,她所謂的女性崛起和獨立,永遠圍繞她的經驗和認知打轉,不過是作繭自縛。


 


7


 


相安無事的時間裡,我和王青青終於過上了正常的大學生活。


 


少了偏激的譴責和道德綁架,青春的炫彩也綻放出來。


 


直到那天,班級群裡班長忽然艾特我。


 


「周然同學,你上網汙蔑我欠錢不還,發動網友對我追債,害得我被貼吧的人開盒,私人信息都被放網上,還打電話到我家裡要債!請問我真的欠你錢了嗎?」


 


「你還寫信實名舉報我,害得我被校領導約談,甚至要撤掉我的班長職位,為了真相和正義,我要求你立刻來 1203 當眾澄清並道歉,否則我會依法追究責任!」


 


不僅如此,班長的父親受到驚嚇,幹活的時候分神,釘子釘到手掌,現在還在醫院接受治療。


 


我立馬帶著手機火速趕往教室,配備報警截圖讓同學們少安毋躁。


 


因為網上聲討班長還債的女的,根本就不是我!舉報信也不是我寫的。


 


自從開學我和班長說過不超十句話,根本沒有他欠我兩萬這回事!


 


讓人沒想到的是,我前腳剛進教室,後腳許娣就趕到,一把打落我的手機。


 


「為促進校園男女平等做貢獻,至於報警嗎?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許娣神色慌張,班長也嗅出一絲不對勁的味道。


 


眼看教室嗅著味過來的同學擠滿了座位,她坦蕩地走到臺上,放起了 PPT——《男女平等搖籃計劃》。


 


頁面詳細展示了國內男女收入比例,男性的收入普遍比女性多 23%。


 


「眾所周知,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女性處於弱勢歸根結底是因為經濟基礎沒有男性扎實。」


 


「因此,為了促進男女平等,男性的 23% 工資應當交給女性同志,以此來實現男女收入平等化,更好地幫助女性崛起!從校園出發,男同學應該上交 23% 的生活費給女同學,幫助女同學實現更好地獨立!」


 


其中以班長為例,一個月生活費兩千,23% 就是 430,四年下來一共需要上交兩萬多。


 


而我則被許娣作為冤大頭選中,成為男女平等搖籃計劃的頭個實踐者。


 


所謂的欠債兩萬,不過是許娣自顧自安插在我和班長頭上的男女平等工程基金。


 


她還調查了我所有基本信息,以我的名義網上發動追債,網爆班長。


 


也是她以我的名義寫信實名舉報,上告校領導班長「欠債不還」!


 


「所以,我這是為全人類女性崛起做貢獻,周然你最好馬上撤警,否則你就是全女性最大的公敵!是男人的洗腳婢!」


 


許娣神色激動,滿臉放光。


 


隻可惜教室裡的人被她的無腦發言雷得一片肅靜。


 


壞人靜悄悄必定在作妖,原來相安無事的日子裡她給我憋了一個大的。


 


「你 TMD!上帝開門夾了你腦袋,老天下智商你開始打傘!不是你的菜就別去揭鍋蓋,還男女平等搖籃計劃?我看你是腦袋當屁股滿地亂竄!下頭又爛!」


 


「撤警?不可能!我還要告你盜用信息,散播謠言!舉報到非正常人類研究所把你抓回去切片!這次就算是動物保護協會也護不了你!」


 


我怒不可遏,揪著她的衣領破口大罵。


 


在場的同學也坐不住了,班長更是生氣。


 


「就因為你這可笑的計劃,我爸現在還在醫院躺著,許娣!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就是,男女平等追求的是同工同酬,哪有絕對的薪資均等?許娣失心瘋了?」


 


「送去小日子當官,在這種得天獨厚大傻叉的帶領下,小日子絕對離滅亡不遠了。」


 


同學們開始聲討起來。


 


許娣委屈地湧出大顆眼淚,仍然倔強開口。


 


「我...是你們不對!女性天生有子宮,肩負繁衍的重任承受生育的痛苦!男的天生就欠女性的,要我說 23% 還要少了,在場哪個男的以後不結婚生子?」


 


「承認吧,你們男的破防是因為觸碰了你們的核心利益,戳穿了遮羞布!至於這群女的,天生嬌妻體質,恨不得嫁了人被親親老公扎鼓包再生個耀祖!」


 


「尤其是你!周然!男權社會的毒唯,同樣是女的你怎麼就這麼見不得女性好?」


 


她越說,趕來的導員臉色就越黑。


 


9


 


「許娣,你在幹什麼?」


 


聞聲回頭的許娣瞥見導員的表情,臉上的笑意凝固。


 


她的嘴巴一張一合,眼神罕見地慌亂起來。


 


「姐姐,我...我在和你做一樣的事啊,我們的共同願望不是女性崛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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