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指了一下擺在地上的賬簿。
蕭鳴爭問：「這是什麼？」
我徐徐開口：「這些都是將軍府十五年的賬簿，將軍如果猜忌我私自偷拿，盡管去查。」
氛圍倏然間緊繃得猶如續滿弦的弓。
蕭鳴爭的眸子深處翻滾著陰雲，他捏了捏拳頭，倨傲地開口：「無論如何本將軍都要給阿昭十裡紅妝，你嫁入府時帶的嫁妝呢？權當給阿昭……」
蕭鳴爭話沒說完，我率先起身扇了他一個巴掌！
蕭鳴爭萬萬沒想到我會動手，不可置信地盯著我，額頭的青筋跳動！
「天下間最沒本事的男子才會惦記正房的嫁妝！」
我振振有詞地開口：「蕭鳴爭，你就是個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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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知道蕭鳴爭已經被阿昭迷得失了智，我還是不敢相信他居然打起了我嫁妝的主意！
那些嫁妝都是我們趙家累積下來的，我既是嫡女又是長姐，為了我出嫁不失體面，父母從小就積攢我的嫁妝。
憑什麼他蕭鳴爭想給一個孤女體面，居然要我拿出嫁妝！
被我指著鼻子罵的蕭鳴爭俊臉一擰，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沒理，氣勢弱了幾分。
阿昭漆黑纖長的睫毛掛著晶瑩的淚珠，泫然欲泣地說：「將軍不要動怒，阿昭是甘願嫁進將軍府的，不是來拆散將軍和夫人的。」
對於阿昭這一番虛情假意的話，我暗地裡翻了個白眼。
「阿昭不在乎十裡紅妝，阿昭唯一在乎的永遠留在將軍身邊。」
阿昭情意纏綿地說完，旋即轉身朝我跪下：「我一個孤女能嫁進來已經是福氣，我聽聞妾室需給主母敬茶，今日阿昭敬您。」
「阿昭……」蕭鳴爭看著女子纖細的背影，眼底的柔情能擰出水。
身為敵國細作，阿昭的心性和手段都極其深沉。
她神不知鬼不覺把我架到一個高位，讓我不得不喝她敬的茶。
敬茶的時候，我一直留意著阿昭的動作，果不其然看到對方想假裝失手燙我的時候，我想都沒想就直接把茶碗往她的方向一翻！
「啊！」
滾燙的茶水都倒在了阿昭白皙的手上，剎那間紅了一大片！
5
阿昭沒想到我居然會躲開，情急之下即刻撲到蕭鳴爭的懷裡裝委屈：「將軍、將軍我好疼……」
蕭鳴爭憤怒地下顎線繃緊，倏地抽出刀刃！
寒光一閃，冰冷的刀刃下一刻就架在我的脖子之上！
「賤人！你敢傷阿昭！」
我緊緊地盯著蕭鳴爭猩紅的雙眼，上一世他就是用這樣的眼神對我百般折磨！
這一世我不可能讓他如願以償！
我上前一步，刀刃擦著我的脖頸，蕭鳴爭瞳仁顫了顫，緊接著我揶揄的語氣響起：「蕭鳴爭，你敢S我？」
他當然不敢！
蕭鳴爭咬了咬後槽牙，打橫抱起一直喊疼的阿昭離開了院子。
阿昭嫁進將軍府的流程最終極其簡單潦草，明明一開始的仗勢非常大，最後卻不了了之。
百姓都在嘲諷蕭鳴爭做事不僅虎頭蛇尾，居然還打起了正房嫁妝的念頭！真不是個男人！
蕭鳴爭連續好幾日除了上朝就不再出府門半步，那些流言蜚語聽得他躁得慌！
阿昭的纖纖玉手就和我上一世一樣，先是長滿膿疱，再後來傷口愈合留下的全是疤痕。
每次蕭鳴爭痴迷瞧著阿昭妖娆嫵媚的臉蛋兒，往往最後都會嘆息道：「就是可惜了阿昭膚若凝脂的手……」
阿昭清楚自己最大的優勢就是美色，她求蕭鳴爭替自己尋醫問藥希望治好雙手，可開出的藥房都效果甚微。
小丫環替我打抱不平：「將軍也真是的！不知道從哪帶來的野狐禪！竟然真當成了個寶貝！以後夫人要受委屈了……」
我搖搖頭，輕蔑一笑：「不會的。」
阿昭嫁進將軍府不久，她病了。
蕭鳴爭每日都緊張得來回踱步，寶貝似的護著面色慘白的阿昭。
直到探病的郎中說出了阿昭的病症，治療這種病需要一味藥引。
藥引生長在地勢陡峭的懸崖峭壁，唯有身體強壯的男子才能採摘到手。
蕭鳴爭毫不猶豫地孤身前去，小丫環急得說：「夫人，您快勸勸將軍啊……」
我嗤笑一聲：「我勸什麼？」
上一世阿昭嫁入府中不久就開始裝病，私下裡買通了郎中告訴蕭鳴爭藥引的位置。
我竭力勸阻蕭鳴爭不要以身涉險，蕭鳴爭卻認為是我故意拖延時間，好讓阿昭趕緊病S！
這一世，我才不攔著他。
蕭鳴爭離府之後的第七日，他傷痕累累地回到了將軍府。
他剛下馬就兩眼一翻昏倒在地！
不出我的預料，阿昭故意將蕭鳴爭引到兇險之地，暗地裡給敵國的S手通風報信，設下陷阱。
蕭鳴爭採完藥驀地發現自己被蒙面S手層層環繞，拼了命才S了回來！
蕭鳴爭養傷的這段時日，阿昭細心呵護，以淚洗面。
我看著她假惺惺的樣子，暗地裡讓下人在府裡傳播誹謗，其實阿昭是敵國的細作，蕭鳴爭這一次受傷是因為阿昭通風報信。
三日後，我讓丫環端著一碗漆黑苦澀的藥汁來到阿昭的院子，阿昭登時擺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主母這是……」
我唇角微勾，徐徐地開口：「這藥是將軍拼了命才拿到手的，你不喝豈不是辜負了將軍？」
阿昭看著那碗黑黝黝的藥汁，光是聞一下就讓人作嘔！
阿昭搖了下頭：「謝謝主母好意，但是這藥太苦了……」
我呵笑一聲，撩開了眸子：「你不過一個妾室，誰給你拒絕主母的權利？」
「我……」
阿昭朝床上養傷的蕭鳴爭投去了求助的視線，然而蕭鳴爭皺了皺眉頭，罕見地沒有站在她那一邊。
蕭鳴爭漆黑的眸子不帶一絲波瀾，開口道：「如果你不喝就意味你沒病裝病。」
蕭鳴爭早就知曉阿昭是敵國細作，不過為了美色所迷，堅信阿昭能棄暗投明。
可經歷過這次S裡逃生，再加上府裡下人的挑撥，蕭鳴爭已經開始對阿昭起疑。
孤立無援的阿昭硬著頭皮喝下了一碗藥，剛入口就受不住地跑到門外幹嘔起來！
阿昭難受得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捂住腹部，水眸充斥猙獰的血絲。
「往後每一日阿昭都要喝藥，直到我覺得她病好為止。」
放下這句話，我不顧阿昭想要將我千刀萬剐的眼神，帶著丫環離去。
6
蕭鳴爭養傷，阿昭每一日都被逼著灌藥。
一開始覺得阿昭能鬥過我的下人逐漸斂去了不該有的心思，忠心耿耿地給我幹事。
這段時日我沒闲著，寫了好幾封書信託人帶進宮裡。
上一世我的小妹入宮被封為貴妃，過了兩年被封為皇後。
小妹和聖上年紀相仿，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加上娘家權勢顯赫，因此我們全家人都覺得小妹定能母儀天下。
我們卻不知小人難防。
小妹身邊信任的宮女有次爬床，意料之外地懷了孕。
宮女背叛舊主，誕下皇子後開始在聖上面前不停地吹枕邊風。
長此以往，聖上對我們趙家產生了懷疑，漸漸地開始疏遠小妹。
小妹雖貴為皇後，實際手裡沒有實權，居然連處置一個爬床的宮女都被聖上憤然阻攔！
再後來蕭鳴爭收買了上位的宮女，誣陷小妹用巫蠱之術詛咒聖上和皇子！
我洋洋灑灑寫了好幾篇書信，勸誡小妹身處深宮不可掉以輕心，還有那個信任的宮女不是什麼好東西，盡快賜S對方！
我還勸誡鎮守邊關的弟弟勿驕勿躁，要為朝廷樹立戰功。
兩個月後小妹差人回話，她暗中觀察了宮女幾日，果然發現了宮女對聖上不一般的心思！
她已賜S了宮女，另外我的書信提醒了她深宮不比家裡，她從今以後會更小心謹慎。
弟弟那邊也來了書信，就在前不久敵國軍隊來犯，弟弟率兵擊退敵國鐵騎，大獲全勝！
就在我們家順風順水之際，阿昭院子裡的丫環請我過去一趟。
「夫人，阿昭小娘的臉好像出了毛病……」
我眼眸半闔，心中已經有了定論。
我每一日逼阿昭喝的藥裡面都被我加了毀女子容貌的藥材，算算日子，藥效已經徹底發作了。
這一世我倒要看看！
失去了花容月貌的阿昭，還會得到蕭鳴爭的寵愛嗎？
7
還沒踏進阿昭的院子，我就聽到了女人悲慘萬分的哭聲。
時隔兩個月再次見到阿昭，我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阿昭扭頭狠狠地瞪著我！
她昔日漂亮的臉蛋兒如同剝了皮的雞蛋，透著瑩潤的光澤，現如今卻皮膚粗糙，颧骨高高地凸出，臉頰兩側長出了斑點，烏黑的長發稀疏掉落，曾經盈盈一握的纖腰臃腫了一大圈。
剛入府的阿昭天生麗質，不染粉黛，但她現在渾身彌漫一股濃濃的脂粉味道。
根本看不出半分清麗可人的樣子，就算是我貼身的丫環姿色都比她豔麗一些！
我用帕子掩住上翹的嘴角，揣著明白裝糊塗地問：「這是怎麼了？」
阿昭的眼底閃過一絲恨意，她淚汪汪地看向蕭鳴爭，十根手指屈攏攥住蕭鳴爭的衣袖，身量放得低極了：「將軍！將軍你要替阿昭作主啊！」
「自從阿昭開始喝主母送的藥，我便每日多思多夢，日日脫發……」
「阿昭的臉上起了這麼多斑斑點點，再這樣下去阿昭就要變成醜八怪了！」
「一定是主母在藥裡下了毒！」
我施施然坐在主位之上，輕咳一聲道：「青天白日就信口雌黃，要不要我立即叫郎中過來？」
阿昭好似就等著我開口，胸有成竹地應了聲好！
不等一炷香的時間，郎中進府給阿昭把脈，隨即又仔細觀看了每日給阿昭煎藥的藥罐。
郎中道：「啟稟將軍，小娘是自己從小生活在邊疆苦寒之地，日復一日壞了身子根基，因此導致早衰，這和夫人沒有任何關系。」
「不！不可能！」
阿昭詫異地哆嗦著嘴唇，不敢相信為什麼自己早就買通好的郎中突然間改了說辭？
我靜靜地看著阿昭大驚失色的樣子，阿昭知道收買人心，卻不知我一樣可以施展手段。
蕭鳴爭皺著眉頭問：「可有辦法醫治早衰？」
郎中搖頭：「一日三次地喝藥僅可緩解早衰，但無法恢復如初。」
聽到這個消息，阿昭就像一下子被抽離了骨頭，愣怔地坐在了地上！
「知道了。」
蕭鳴爭惋惜地嘆了口氣，接著看都懶得再看失魂落魄的阿昭，離開了院子。
我俯視著失魂落魄的阿昭，嘴角從容地勾起。
自那日之後，蕭鳴爭去阿昭院子的次數明顯減少。
聽說阿昭為了重新取得蕭鳴爭歡心，費了心思琢磨香料，企圖用香味留住男人。
為了不讓蕭鳴爭看見自己的臉，阿昭要麼撲粉遮蓋，要麼面戴紗巾。
開始的一段時日，蕭鳴爭真的被這種新奇手段吸引了注意力，夜夜留宿阿昭的院子。
小丫環替我急得跺腳：「阿昭小娘又使出了狐媚招數！」
我用剪刀剪下了面前盛開旺盛的花枝，徐徐開口：「不急。」
8
過了兩三日，我從外面接了一女子入府，美其名曰為將軍納妾、開枝散葉。
地位和寵愛還沒有鞏固的阿昭如臨大敵，她哭啼地祈求將軍垂憐，不要接納另外的女子。
換作以往，蕭鳴爭必定答應阿昭的所有要求。
不過這一次蕭鳴爭說先看看人再說。
女子名喚銀雲，是我特意從花街柳巷尋來的清倌人。
上一世阿昭憑借著貌美的臉蛋兒不光得到了蕭鳴爭的寵愛，還與我平起平坐。
她看我不順眼，不過她在蕭鳴爭的心底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白蓮花，於是她尋來了銀雲與我作對。
銀雲身量豐腴，明眸皓齒，尤其那一雙嫵媚的桃花眼。
她的性子潑辣，進府之後仗著阿昭和蕭鳴爭，時不時就指桑罵槐給我氣受。
銀雲就是一把鋒利的刀。
隻不過這一世我先一步找到銀雲來對付阿昭。
果然不出所料，蕭鳴爭看見銀雲第一眼就表示出了極大的興趣，甚至頭一次笑著贊賞我：「夫人果然賢惠。」
我抿了抿嘴唇，沒有答話。
或許在百姓眼中，蕭鳴爭是戰神。
但於我而言，成親當日蕭鳴爭就拋下我奔赴沙場。
十五年的蹉跎，他凱旋之後連一句噓寒問暖都沒有，立即逼我同意另一個女人進家門。
他對我嘔心瀝血視若無睹，反倒縱容另外一個女子騎在我的頭上。
打著真愛的名義，實際見異思遷、朝三暮四，理所當然地享受我辛苦多年的成果。
蕭鳴爭才是真真叫人惡心！
銀雲聰慧得洞察出府內後宅的局面，她不敢得罪我這個當家主母，自覺和我同一條心。
每一次銀雲見到阿昭總是嘲諷奚落一番。
「聽說阿昭姐姐曾經美若天仙，為何如今日日夜夜不敢摘下面紗呢？」
「阿昭姐姐身上好香啊，不過也是……估計阿昭姐姐隻能用這種小手段才能留下將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