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花團錦簇,碧瓦朱檐,除了留下我的菜地,今天的聞府與我們當時漏雨都修不了的府邸不可同日而語。
楊大人下了大獄,知道我們回來,楊予柳在門前哭了一場。
她哭的楚楚可憐,拽著聞識嶺的褲腳梨花帶雨。
「識寂哥哥,當初都是我父親的授意,我一個小小女子能如何?你可憐可憐我,給我一條活路吧。」
聞識嶺扶起她,倒是很心疼的樣子,「如今我不過是個跛子,怎麼能幫上妹妹呢,這樣,我這有點薄禮,就當是我對伯父的一點心意。」
說罷,他讓下人遞上了一卷綢緞和糕點。
在楊予柳錯愕的目光中,聞識嶺將東西塞進他懷裡,「妹妹當日讓大夫給我好好醫治,千萬別治好我的恩情,我可是銘記在心的。」
聞府風光無限,我身在其中反而比以前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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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府中身份尷尬,老夫人看出我的去意,特意將我喊到了身前。
她的話全然發自肺腑的慈愛,「知水,現在都好起來了,不如你就還留在聞家,還當識寂的媳婦。」
我想起聞識寂淡漠冷厲的面孔,嚇得連連搖頭。
那種S神睡在枕邊,我都怕S氣割著我。
「識嶺已替兄給我寫了放妻書,我自己出府做點小生意也很好。」
如今再聞府庇護下,就算我沒有戶籍和丈夫府,在京城肯定也能活得很好。
老夫人卻不許我走,「你不願意當識寂的媳婦,我這輩子沒生過女兒,你就留我身邊做我的女兒,哪裡也不許去!」
流水的珠寶首飾並著上等布料隨著老夫人的話一起流進我的院子。
府中人對我無不恭敬,連從前我侍弄的菜地都不需要再沾手,指揮下人就行了。
我對這種衣來伸手的日子卻不適應了。
14
走到哪裡都有人恭恭敬敬喊我句知水小姐,但想做什麼都會被下人阻攔。
我煩悶的用柳枝抽打水面。
偏偏這會兒還有人來討嫌。
小廝恭恭敬敬說,「二公子說小姐若是有空,晚上想喝姑娘燒的湯水呢。」
我氣的把柳枝丟進水裡,「喝喝喝,回家就是吃飯睡覺,我這是客棧嘛!」
要喝湯是吧?
我在廚房舀了勺熱水在湯罐中,讓小廝立刻給聞識嶺送過去。
小廝捧著熱水欲哭無淚,「這、這不好吧姑娘,這就是熱水呀。。。」
我煩躁的揮揮手,「送去!他就有這怪癖!」
發泄完心裡舒服不少,回到屋內盤算著明日再和老夫人說說我要走的事。
剛吹了燈,屋門就被叩響。
我拉開道門縫,看見聞識嶺在月色中微紅的雙頰。
「嫂嫂,晚上你給我喝了什麼,我感覺好熱。」
這人莫不是沒事找事?
我衝他翻了個白眼,「熱水,你想喝什麼可以自己加。」
喝熱水若是能喝出事才有鬼了。
我正想關門,聞識嶺順著門縫擠進來,還貼心的把門合上。
「哎,你。。。」
暮色四合,屋內沒點燈什麼都是模糊的。
能感受到的隻有聞識嶺身上散發的汩汩熱氣和略微沉重的呼吸聲。
我緊張的咽了咽口水,向後退一步,撞上了桌子。
桌上的茶杯發出清脆的傾倒聲,接著是咕嚕嚕的滾動聲。
我下意識轉頭想去接杯子。
聞識嶺同時伸手,準確捉住我的手臂,制止我逃竄的動作。
他低下頭,聲音輕柔繾綣,「我聽母親說,她還想讓你做大哥的夫人,被你拒絕了?」
近在咫尺的氣息壓迫感很重,我硬著頭皮嗯了一聲。
「為什麼?」
「我之前是沒得選才嫁給你大哥,如今沒人能逼我,我自然得選個合心意的。」
聞識嶺長長的哦一聲。
我感受到手臂上的禁錮松開,還沒松口氣,他的手轉而摁在我的後背,將我往前推得更近。
氣息交纏,我幾乎覺得聞識嶺隻要再推一寸,我們就要吻上了。
好在聞識嶺停了力氣,「那嫂嫂覺得,什麼樣的才合心意?」
無論我怎麼用力,撐在背後的手都一動不動。
我放棄抵抗,自暴自棄的說,「你能別叫我嫂嫂了嗎,你給我寫的放妻書還在我包裡呢,我與你大哥根本不是夫妻。」
這話不知觸動他什麼,我明顯察覺聞識嶺的呼吸聲更重。
「那我叫你什麼?」
聞識嶺的嗓音柔的快能掐出水,「叫你妹妹?還是叫你。。。知水?」
明明再正常不過的名字,從他嘴裡說出來卻引得我一陣羞怯。
滾燙的紅暈從腳底爬升,浸潤了我的全身,直至頭頂。
若不是夜幕遮蓋,我此刻必被發現像個燙熟的蝦子。
聞識嶺還在孜孜不倦的追問,「你還沒說呢,那你覺得什麼樣的合心意?」
我若是不給出個答案,他怕是能問上一夜。
「我喜歡怕夫人的,妻管嚴的,行了吧!」
曾經在河水邊,聞識嶺說到了安全的地方就說我兩的事情。
我心中確實有情意,當他說出這句承諾時,我不可謂不歡喜。
隻是我瞧著他官運亨達,一步步走到了權利的中心,那情意就被巨大的落差掩蓋了。
我不過是個鄉下農女,他現在能因為恩情帶來的錯覺想與我在一起,往後便可能因著門第不匹配,卻被恩情綁在一塊磨滅夫妻情分。
倒不如彼此客客氣氣的,我能憑著這恩情安穩一生。
世人講究夫為妻綱,女子以柔順為美。
越有本事的男人,府中妻妾越多,越在意大男子形象。
我這般說了,也是委婉的拒絕聞識嶺。
果然我說完,聞識嶺的呼吸就停滯了。
饒是做足準備,在徹底說開這一天我還是不可避免被巨大的傷心衝擊頭腦,眼眶不可控的酸楚。
我故作輕松推開他的手,「若是以後你碰見合適的,別忘記家中還有個待嫁的小妹。」
一推二推沒推開,我剛想說放手。
聞識嶺咬牙切齒的聲音就從黑暗中傳來,「我剛好怕媳婦,妻管嚴,和你合適的不得了。」
我心下驚訝,「你。。。」
這回徹底說不出話了,聞識嶺惡狠狠在我唇上咬了一下。
毫無溫情可言,切切實實就是咬了一口,我都嘗到絲絲血腥味。
聞識嶺咬完才松開手,打開房門丟下一句好好在家待嫁,就頭也不回離開了。
15
新帝身邊炙手可熱的聞家有喜事。
他家二公子娶親,特意向陛下求得賜婚恩旨,給未過門的妻子求了個诰命封號。
我領完賜婚聖旨人還是暈的。
老夫人高興的不行,嚷嚷著終於不用擔心我離開聞家。
這一暈就暈到成婚。
老夫人按照習俗不讓我和聞識嶺見面,將他趕出了聞府。
一切流程與繁瑣的禮儀都不需要我操心,我坐著花轎從聞府出去,浩浩蕩蕩的車馬繞著京城轉了一圈,又回到聞府。
聞識嶺照著禮儀,輕輕踢過轎門,伸進花轎內的手微微顫抖。
「知水,我來接你了。」
看著修長分明的手,我將同樣發顫的手覆上。
聞識嶺立刻緊緊牽住,將我小心翼翼的領出花轎。
與上回嫁給聞識寂的迷茫與害怕不同。
此刻我的心裡隻有對未來的無限向往。
鬧了一夜,我才聽見聞識嶺雜亂的腳步聲。
但他來的太快,我來不及把蓋頭蓋回頭上,嘴裡甚至還嚼著桂圓。
我和聞識嶺大眼對小眼半晌,心虛問,「我還要蓋上不?」
聞識嶺顯然喝多了,臉紅的不像話, 關門時候差點睡門上。
我摟著他往床邊靠, 兩人來來往往半天,好不容易把他往床上丟出去。
聞識嶺手一伸, 把我順便勾過去壓在身下。
等他胸膛上上下下抖動到笑出聲,我才發現被騙了。
我氣憤的擰他的胳膊, 把他擰的直告饒。
「我錯了錯了,再也不敢了。」
擰完, 我們兩躺在床上又大眼對小眼。
我後知後覺的羞怯此時才出現, 扭臉別他胸口, 「你起來, 這樣很重。」
聞識嶺倒是不害羞,聽說重, 撐著手支起上半身俯看我。
半晌, 他得出個結論, 「你穿紅顏色確實好看。」
說罷,他抿著嘴在我唇上啄了兩下。
似乎是覺得好玩, 啄完捧著我的臉上上下下親了個遍。
我確信, 聞二公子確實是醉了。
但這並不妨礙二公子洞房。
親著親著,我就感覺腰上緊緊束縛的腰帶解開了。
我驚慌的按住衣襟。
「等等,你別扯我衣服!」
「等一下!你的手在摸哪裡!」
「聞識嶺!!!我唔————!」
直到深夜,我才得以從他懷中出來喘上幾口氣。
聞識嶺的酒徹底醒了, 待喘完又將人摟回懷中,餍足的摸著懷中妻子光滑的後背。
我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他在我耳邊絮絮叨叨什麼都聽不清,直到他說。
「我在外面給你盤了個鋪子,你想做什麼都可以做, 不用日日在府裡呆著。」
我立刻瞪大雙眼,支起上半身,「什麼?」
聞識嶺對著走光的被窩吹了聲口哨,被我一掌打了回去。
他捂著臉還笑嘻嘻的, 「我瞧你在府裡闲著是要呆出病的, 所以買了個鋪子給你做生意。」
我捂著被子,「可是你的妻子若是在外做生意,會不會被同僚嘲笑。。。」
聞識嶺將我拽回懷中, 安撫的輕拍, 「別怕,你想幹什麼就幹,天塌下來有我頂著, 我隻希望你永遠開開心心的, 不要再有煩惱。」
後背的手溫暖有力量,我心中泛起層層漣漪。
阿爹阿娘, 你們給我定的娃娃親真是太好了,如今我再也不是誰都可以欺負的宋知水了。
我摟住聞識嶺的脖子,親昵地蹭蹭他的臉頰, 「謝謝你, 聞識嶺, 遇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
聞識嶺受用的享受了我的依戀,手卻不安分的往下滑。
「大恩不言謝,夫人就身體力行的感謝一下吧。」
「不是, 你還不睡覺嗎??」
夜色朦朧,我們的光明未來,卻才剛剛開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