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要的,豈止是主母之位。
還有我孟家的產業和我的性命。
「京中的衛府到底比不上凌窯的奢華復古,畢竟置辦一切的銀兩都是衛家人偷偷送進京城的,不如你用得順手。
「可沒關系,夫君說了,日後你管著家,我管著賬。我帶著你女兒回了京,也得個兩全其美。隻上族譜的,唯有我宋含音。
「畢竟……」
她的手撫上了肚子:
「夫君的長子,當然要有嫡出的身份。這點,你能理解的吧。」
原是要用我的唯一的骨血拿捏我,讓我源源不斷地為他們提供銀錢。
還要捏著我的性命,做高高在上的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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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等謀劃,衛家人想不出來。
自然,出自她宋含音的手筆。
見我沉了臉,她面上越發得意。
狠狠在阿寧臉上掐了一把:
「雖不懂禮數,見著嫡母也不知道問好,但到底還算可愛。以後我慢慢教便是。
「教不會,多打幾次就會了。」
我搶過阿寧,避開了她的手,一個眼神奶娘便將阿寧抱了出去。
轉頭一步步往太師椅邊走,一邊走,一邊問:
「你有了身子?」
她笑聲如鈴:「是夫君期待已久的男胎,已三個月了。我……」
通的一聲!
手臂粗的打狗棒狠狠抡去了她肚子上。
她連叫都叫不出來,直接倒在地上。
「一次次激怒我,不就是要以善妒之名打我個措手不及?我這般配合你,可還滿意?」
鮮紅的血大股大股溢出,身後的丫鬟才沒命地叫出了聲來。
「快來人啊,夫人小產了!」
衛懷簡幾乎隻在眨眼之間便衝了進去。
一邊顫抖著將地上哭都哭不出來的美人抱起身來,一邊用那雙猩紅的眼惡狠狠瞪著我:
「孟菀,你好歹毒的心腸,我要你償命!
「來人,開祠堂,我要休妻!」
得了我點頭,下人才領命而去。
衛懷簡以為我不知道,宋含音吃了活血藥,來我院子一趟便要在我的反擊裡見紅的。
無論我動不動她,善妒之名都必然落下。
以此做要挾,休妻也好,貶妻為妾也罷,都順理成章。
可惜,他們白忙活一場。
看他倉皇而去的背影,我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打狗棒:
「還得靠硬拳頭!說狠話有用的話,我早就S無葬身之地了。」
16
衛家祠堂門打開,衛懷簡要為心上人與肚裡的孩子討公道,請盡了凌窯縣有頭有臉的人做見證。
見我緩緩走來,甚至毫無懼色。
他頓時拳頭緊攥,咬牙切齒道:「你嫉妒成性,好不殘忍,竟生生打落了我的嫡子,傷了含音的身子。我今日便休了你,還要告你個謀財害命之罪!」
周大人本想相勸,衛懷箏卻搶先吼道:
「不賢不孝的妒婦,我阿兄早就該休了你的。
「留你至今不過是顧念糟糠之妻的情分,你卻蹬鼻子上臉,惡意傷人。休你都是對你仁慈了。若不是母親柔善,就該一根白綾勒S你。」
衛懷策也附和:
「事到如今,衛家竟無一人為她說好話,大家就可猜測出她平日為人是何種的失敗了。
「我阿兄滿腹經綸,品行高潔,若不是將他逼入絕境,他斷不可能背著拋棄糟糠的罵名與之恩斷義絕。」
衛母也扯著帕子強壓了壓眼角:
「平日我苦勸你溫柔良善,你偏是一句不聽。不僅上對雙親不善不孝,下對手足不悌不賢,如今便是無辜稚子你也下得去S手。
「望你吃足教訓,被休歸家後,多行善事來洗清自己的滿身罪孽才是。」
衛家眾人整整齊齊站在我對面前,對我進行著討伐,似乎壓得我毫無還擊之力。
可我卻故作惋惜般舒了口氣:
「這麼說,再沒有轉圜餘地了?」
衛懷簡冷笑一聲:
「如今知曉怕了?作惡多端之時,又何曾手軟過。
「你蛇蠍心腸,滿手鮮血,我見著你便滿身惡寒,如何能與你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今日休妻,勢在必行。
「我還要送你見官!」
我點點頭,轉頭望向屋中所坐的諸位長輩,深深做了一揖:
「誠如諸位叔伯所見,衛家與我孟家二心不同,早生怨懟,注定分手收場,再無轉圜餘地。
「我孟菀不求其他,隻求待會兒我求和離之時,諸位為我說句話。」
衛懷箏冷嗤一聲:
「你怕不是氣糊塗了,是我阿兄以你善妒之名要休了你,你有什麼資格求和離。
我不予理會,直接看向衛懷簡。
17
「宋含音乃夫君何人?」
衛懷簡呼吸一頓,卻還是高聲回道:
「自然是我枕邊人。」
他回得巧妙,既沒說乃他妻子落個背棄糟糠的罵名。
也沒說宋含音乃他妾室,給我主母懲治妾室的理所應當留下餘地。
我點點頭,又問:
「她入衛府逾兩年,已有身子四個月,是真是假?」
衛懷簡深深看了我一眼,便淡然回道:
「我隻身入京,多有艱難,承蒙宋大人厚愛,引我入府多加照拂。後看我身邊無人侍奉筆墨茶水,屬實可憐,便做主將愛女許配給我。
「男人三妻四妾何其正常,何況含音熟讀四書五經,與我更是心意相通。孕有一子,又有何不可?」
我笑了:
「那她S得不冤?」
我雙手一拍,門外走進數位醫術高超的大夫。
「你這是何意?」
衛家人不明所以。
我便高聲道:
「我身懷六甲時,饞得厲害,夫君為討我歡心,親自上樹為我摘那碩大的青梨解饞。奈何樹枝幹脆,夫君直直跌落在地上,竟昏厥了半日。
「雖終是蘇醒,卻壞了身子。」
18
衛懷簡眉頭一皺:
「我何時壞了身子?」
我直勾勾看著他,一言不發。
他似是被這樣的眼神燙傷了,眸光一縮:
「你何意?」
「我何意?夫君傷了身子,難育子嗣。我為了衛家的臉面,夫君的尊嚴,不曾往外透露過一個字。可也不過落得衛家人為了新人,與我冷眼相對的下場。
「試問,你既無緣子嗣,宋含音肚裡的孩子從何而來?
「她令我衛家蒙羞,我作為家主母該不該處置了她?」
他身子一僵,我急聲吼道:
「處S一個孽障,不讓衛家蒙羞,不讓夫君丟臉,我錯了嘛?」
衛懷簡面色大變,衛家人更是個個亂了心神。
「怎麼可能,阿兄身子一向很好。」
「我兒不可能壞了身子,定是這個賤婦汙蔑我兒。來,你們這些大夫,一個個來給我兒子診斷。」
「對對對,賊婦少廉寡恥,都能把我脫光了掛樹上,汙蔑我阿兄也不在話下。空口無憑,大夫來給我阿兄診治一二。」
醫術高超的大夫一個個地過,每走一個,衛家人便絕望一分。
直到最後一個大夫仍無奈搖頭:
「傷了根本,無藥可醫,又何來的子嗣!」
衛懷簡像被當頭打了一棒,不可置信般看向我:
「不會的,含音不會背叛我的。她肚裡的孩子隻會是我的,我……我怎會壞了身子!」
他說得沒錯。
宋含音肚裡的孩子的確是他的。
他從樹上墜落也沒傷了根本。
可如今,壞了身子是真的。
他回凌窯那日,我在酒樓的鴻門宴裡拿絕育的酒水灌了他好幾杯,為的便是今日讓他賠了夫人又折兵。
宮裡出來的好東西,凌窯的大夫又有幾個能查得出來?
與衛家眾人翻臉,讓衛父苟延殘喘,都不過是為了引他衛懷簡回凌窯,接受屬於他的報應罷了。
「宋氏紅杏出牆才得一子,丟盡了我衛家臉面。作為衛家主母,我要將她沉塘絞S!」
衛家眾人慌亂成了一團。
衛懷簡更是一百張嘴都說不清了。
眼見下人將病床上的宋含音拖進了院子,連踢帶打裡隻剩求饒的哭號聲。
他終於急了:
「你要如何?」
我笑了:
「和離,阿寧歸我!」
到了魚S網破的時候,我們費盡心力搶的不過是誰能更勝一籌的先機。
這一局贏的隻會是我。
19
大張旗鼓的衛家休妻,最後變成了孟家求和離。
淪為旁人笑柄的衛家人,不僅丟了體面,還失去了我與我的嫁妝和產業。
衛母又想裝可憐求我留下,卻被我一把攔住: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也是讀書人,說好的與我再無可能在同一個屋檐下,就要說到做到。」
衛懷簡已經失了臉面,不敢再丟了最後的風骨。
饒是衛母裝暈,衛懷箏長哭不止,衛懷策滿臉慘白,他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籤下了和離書。
將衛家眾人趕出我孟府時,衛懷策懷抱滿身是血的宋含音,冷冷地看向我:
「一切都是你的算計吧?不願我衛家佔你孟家半分便宜,才故意鬧得我聲名掃地、含音被打壞了身子,如願拿去和離書。
「可衛家困頓也不過是一時的,待我過了殿試,衛家出人頭地也不過是眨眼。孟菀,你商人最會精打細算,到時候也隻會悔斷腸罷了。
「我等著你哭著求我的那天。」
他大步離開,衛家無一人提過要見見阿寧這個「拖油瓶」。
我笑著問母親:「他都住進了棚屋裡,哪裡來的自信讓我哭著求他?莫非他以為,他真能做官不成?
「我會給他那個機會嗎?顯然不能!」
住進棚屋不久,衛懷箏便掏出所有私房錢,甚至變賣了衣物首飾,為他們買了個小院子。
吃穿用度雖比不上從前,但也解決了溫飽。
隻是可憐了衛母,從前幾人伺候的貴婦人,淪落到為一家人洗衣做飯當老媽子的地步。
宋含音要養身子,頓頓離不了細火煨出來的湯。
宋家畢竟是京官,孩子怎麼來的雖無定數,但宋大人會成為衛懷簡扶搖直上的助力卻是板上釘釘的。
所以,宋含音這棵救命稻草丟不得,他衛懷簡願意忍。
但衛父癱在床上,不僅要爛肉裹粥一口一口喂,還要日日不停換洗髒了的貼身衣物。
衛母苦不堪言,打罵著讓衛懷策給她打下手。
可奉命去幫衛父抓藥的衛懷策,卻與一乞丐在拐角撞了個滿懷。
一包草藥稀裡哗啦落了滿地,他一面罵罵咧咧衝倉皇跑走的乞丐吐著唾沫星子,一邊胡亂抓起地上的藥渣子。
撿起幾塊烏漆麻黑的五爪木,他想也沒想,直接塞進了藥包裡。
慌慌忙忙趕到家,還是在衛母的一頓責罵裡,火急火燎地去熬藥。
可辛苦一場,隻為送他父親上黃泉而已。
當晚,衛父便因用了相衝的五爪木窒息而S。
衛懷簡一心要當高官?可父親病S,他丁憂兩年,做官的機會又在哪裡?
五百兩銀票被我塞進乞丐懷裡,看他連夜逃出了城去,我才對母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