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娘親S了。


 


爹爹帶著我和姐姐回了他真正的家。


 


主母養了姐姐,小娘留了我。


 


因主母不得寵,姐姐亦得父親厭棄,高不成低不就,嫁了個羸弱多病的侯府公子。


 


而我琴棋書畫樣樣拔尖,不光給父親掙了臉,機緣巧合救了王爺,甚至做了王妃。


 


三個月後,姐姐看著我送她的金銀首飾,怒氣達到頂峰,毀我清白,將我送到餓狼嘴下。


 


再睜眼,竟回到選娘那日。


 


這次,姐姐率先拉住小娘的手:「庶女的苦,就讓我來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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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舒了口氣。


 


「姐姐,你人還怪好嘞。」


 


一抬頭,竟看到主母勾起的唇角。


 


1


 


選娘那天。


 


父親將我和姐姐帶到主母和小娘面前。


 


「她們雖是外室所出,可也是我的骨肉,便養在你們膝下吧。」


 


「你倆想想,要跟誰?」


 


衛小娘媚眼如絲,嬌俏可人,是父親的摯愛,此刻已是梨花帶雨。我倆畢竟是外室的女兒,外室雖S,可愛君之心卻很痛。


 


而主母商氏不動如山,管他洪水滔天,自顧自的喝茶。


 


前世,姐姐率先選了商氏。


 


而這次,姐姐捉住衛小娘的衣角,再次搶先開口:「小娘,就讓我來照顧您吧。」


 


衛小娘愣了一瞬,破涕為笑。


 


至此,姐姐記在衛小娘名下,喚名顏青蘿,我記在主母商氏名下,喚名顏九月。


 


姐姐陰惻惻的笑:「好妹妹,去做嫡女吧,你一定會幸福的。」


 


誇姐姐懂事的父親聽不懂反話,我卻明白,姐姐與我一樣,重生了。


 


2


 


前世,姐姐顏青蘿率先選了商氏,以為自己從此就是顏家嫡女。


 


可沒想入了主院,父親百八十年都不來一次,商氏動輒懲戒打罰,雖去著書院,可顏青蘿整日黑著臉,商氏嫌煩,最後幹脆不管。


 


而養在衛小娘膝下的我,琴棋書畫樣樣拔尖,我雖是庶女,可貴門子弟都高看我一眼。


 


甚至驚豔了當今聖上的親弟弟,高陽王商元序。


 


可我隻是侍郎家的小小庶女,怎麼著都配不上高高在上的王爺。


 


好巧不巧,宮廷春日宴,竟讓我遇到被刺S落水的高陽王,一杆子給他扒拉上來。


 


自那以後,高陽王對我情根深種,沒多久便來提了親。


 


顏青蘿是嫡女,說了個侯府公子,已經算是高嫁了,可見我嫁的門第比她高,自是沒少鬧騰。


 


大婚後,她發現那侯府公子體弱的厲害,根本不像媒人說的那般,養養就會好,洞房都未一處,簡直就是無可救藥。


 


怕姐姐吃苦,我給她帶了許多金銀首飾,沒想竟激怒本就不爽的顏青蘿。


 


回府路上,她尋人綁了我,毀我清白,將我送到餓狼嘴下。


 


我S在荒山野嶺。


 


隻是不知她因何而亡。


 


一朝重生,姐姐選了衛小娘,雖是庶女,卻能嫁給身強體健位高權重的王爺。


 


「妹妹去吧,去做那毒婦的女兒,去嫁給那苟延殘喘的將S之人,等我嫁到王府,也給你送稀世珍寶啊。」


 


3


 


顏青蘿口中的毒婦,我見到了。


 


「呦,九月來啦,快來坐我身邊。」


 


主母商氏商大娘子靠在軟榻上,磕著瓜子喚我,瓜子皮差點蹦我臉上。


 


頭一天,商大娘子與我一起嗑瓜子嘮家常,她說這是培養感情,畢竟以後要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總要多些了解,然後。


 


「你娘叫什麼?」


 


「你娘和你爹是怎麼認識的?」


 


「他們平日是怎麼相處的,吵過架嗎?快與我說道說道。」


 


我愣住了。


 


商大娘子嘮的很是隨意,就好像她說的我爹不是她的夫,她說的我娘不是她的情敵。


 


那臉上,分明是聽八卦的神情,上一世,她也是這般與顏青蘿嘮的?


 


不會吧。


 


她將花生遞給我:「瓜子你別磕,牙齒容易磕出縫兒,再嫁不出去。」


 


「那您怎麼能嗑啊?」


 


「我年紀大了,不怕!你還年輕,是早上八九點鍾的太陽。」


 


我們聊的很愉快,她向我釋放善意,我便與她講,她夫君和他外室的故事。


 


直到午飯,直到月黑風高,直到我倒在商大娘子的榻上。


 


後來的幾日,她教我插花,與我一起品茶,研磨茶粉,還帶我去後園子捉蝴蝶。


 


我很懷疑,她到底幾歲。


 


這與我所知的商大娘子不太一樣。


 


父親怎會不喜這樣的妻?


 


4


 


直到她將一個小書包放在我面前。


 


「咱們上京極氣派的女子書院,明日你便去吧,那院長是我的朋友,會照拂你。」


 


我很開心,因為除了去書院,商大娘子還會教我管家記賬。


 


她沒有罵我,也沒有因父親不來就動輒打罰我,她一直耐心的引導我。


 


後來的後來我才知道,前世商大娘子對姐姐顏青蘿的懲戒打罰,嫌棄,都是有原因的。


 


姐姐偷她的脂粉,姐姐無故毆打下人,姐姐欺凌小丫鬟,姐姐要給我扣盜竊的罪名。


 


此類種種,大娘子這才棄了她,這才對她不管不顧。


 


她說學什麼旨在親身體驗,比如管家一事,她會將管家之事全權交給我一日。


 


然後看我焦頭爛額,她哈哈大笑。


 


顏青蘿來找我領月銀時,正看到父親對我欣慰點頭,教我如何擺當家的款兒。


 


便在無人時對我一頓輸出:「父親嫌極了那毒婦,連你們院子都不會去,今日這般,就是可憐你們罷了,顏九月,你可千萬別得意忘了形。」


 


我看著塗了厚厚一層脂粉的顏青蘿,茶裡茶氣道:「姐姐離我遠些,粉都掉我身上了。」


 


我翻了個白眼,揚長而去。


 


氣的顏青蘿在後頭壓抑狂吠。


 


「我們各學各的,各自本事,各自精彩,各自珍重。」


 


5


 


在大家眼裡,商大娘子軸如秤砣,不會變通,不得父親歡心,父親也這麼認為。


 


然而今日,他看到與往常不一樣的妻,於是父親便來吃飯了。


 


可商大娘子並沒那麼高興,我能看出來,此刻她端著的,是她的職業假笑。


 


糊弄半晌,父親悻悻離去。


 


商大娘子深呼一口大氣:「總算走了,來來孔嬤嬤,把我那櫻桃煎拿出來讓我嗦會兒。」


 


我笑的肚子疼,堂堂當家主母竟然藏食。


 


還有,她好像不喜歡父親。


 


別人都是為了主君的到來歡心,隻她滿臉不情願,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主母。


 


商大娘子見我盯著她發愣,敲了敲我的頭:「不要迷戀哥,哥隻是個傳說。」


 


對,她總說一些不符合她性別,她身份的話,搞得我很是迷茫。


 


我說她影響我做功課,她說要勞逸結合,不能S讀書。


 


她就是那個逸。


 


突的,院內傳來一道聲響,眾人前去查看,竟在牆角發現一手帕,院外是被剝落的牆皮。


 


商大娘子瞅了我一眼:「去報官!」


 


「從衛小娘的院子、主君待的書房前喊著走,給我繞圓了。」


 


下人去辦事,我們在屋裡嗦著櫻桃煎等戲角上場。


 


沒多會,屋裡就滿了,包括那名去報官的小廝。


 


父親黑著臉坐在上首:「報什麼官?我就是官!」


 


商大娘子沒搭理,給孔嬤嬤示意,將手帕和那被剝落的牆皮放在父親面前。


 


「進賊了,可不得報官?」


 


「這算哪門子賊,牆皮說不定是野貓,這帕子,九月掉在那的也說不定。」父親隻覺這是無稽之談。


 


商大娘子捏了捏眉心,喊孔嬤嬤將我的帕子全都搜羅出來,擺在那處:「瞧瞧,九月的帕子都在這,上面,可沒那妖娆的茶花。」


 


父親愣神,這院裡誰最愛茶花,他怎會不知。


 


「把顏青蘿給我叫過來!」


 


父親冒火,有人遭殃。


 


顏青蘿畢竟是個姑娘,衛小娘便也跟了來。


 


父親將那帕子丟到顏青蘿腳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的帕子,為何會在大娘子院落的牆角?」


 


「蘿兒不知,蘿兒一直在閨房未出門啊。」顏青蘿一臉懵逼,強裝鎮定,可我還是看到她攪在一處的手。


 


「你最好說實話,剛剛我還問你小娘你去了哪兒,沒想竟是去做這偷雞摸狗的勾當!」


 


「爹爹冤枉,蘿兒真的哪都沒去,啊!」顏青蘿委屈的跪倒在地,手指剛碰到地板,便來了一聲驚呼。


 


「哎呀蘿兒,痛不痛啊,主君勿怪,蘿兒練了幾日的琴都沒歇息,手指都磨破了。」一旁的衛小娘聲聲泣血,眼淚不值錢的往下掉。


 


父親差點站起來:「怎不小心些,我又沒讓你跪!」


 


商大娘子蹙著眉翻了個白眼,極為好笑,我差點沒繃住。


 


「要不你們回屋養傷去,我自己去報官。」說著,商大娘子便要起身。


 


卻被父親按下,還未發作,衛小娘就開了口。


 


「蘿兒平日最疼身邊的丫鬟,帕子首飾更是不吝給她們送,許是她們不小心,落在那兒了?」


 


一旁的小丫鬟臉色煞白,英勇就義般跪了下去。


 


「是奴婢見大娘子院內的格桑花開的極好,生了貪念,求主君饒命。」


 


是啊,除非帕子長了腳飛進院內。


 


於是,小丫鬟成了扒牆鬼,顏青蘿被父親一路護送回去。


 


我和商大娘子相視一瞥,哈哈大笑,正如所料:「瞧見沒,這就叫情比金堅,情深似海,情有可原。」


 


按照正常路數,商大娘子該是氣急敗壞,可她卻跟我講小茶花的七十二變,和小野花的自我修養。


 


講的我昏昏欲睡,直到入了夢。


 


我夢到上一世,我被野狼分食殆盡,飄在深山,如同野鬼,直到有個戴帷幔的女子撿起我的衣角。


 


直到次日清晨。


 


商大娘子將我拎起來扔進溫暖的水桶:「做夢了吧,洗洗吧,洗洗就不怕了。」


 


我愣了愣,我說夢話了嗎?


 


孔嬤嬤給我帶了雲片糕,說大娘子哄了我一夜,我含了一朵雲,笑的像個傻子。


 


寒來暑往,我一天天長大。


 


我在愛裡長大。


 


6


 


書院的課程我學了個齊,管家記賬我能遊刃有餘,鋪子小廝都喚我小掌櫃,最重要的是,商大娘子越顯年輕。


 


我說這是我的功勞,她罵我不要臉。


 


我說是啊,我的臉都長在她身上。


 


那日出門,我和商大娘子在上京最負盛名的胭脂鋪玉君樓,遇到了花枝招展的顏青蘿。


 


「真是巧,家裡碰不上,竟在外頭碰上了。」


 


可不嘛,顏青蘿每日忙得很,不是在有才子佳人的詩會上,就是在王公貴胄的賞花宴上。


 


顏青蘿朝我們扭來,扭得我生理不適。


 


上一世,我也是這般嗎?


 


「你跟她可不一樣,骨子裡自帶的東西,誰教都沒用。」


 


商大娘子冷不丁來這麼一句,嚇我一激靈,怎麼著,她會讀心術啊!


 


「我不會讀心術,但你撅個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哪種花型的屎,玫瑰百合格桑花。」


 


我的臉扭成一團。


 


果然,還得是我娘。


 


「九月也來買胭脂?不知大娘子的銀子,夠不夠九月買半盒呢。」顏青蘿笑的張揚,絲毫不將嫡母嫡女放在眼裡。


 


「母親,夠嗎?」我捉著商大娘子的衣袖,委屈看向她。


 


商大娘子嘆了口氣:「這該怎麼說呢。」


 


聽得此言,顏青蘿的眉挑起兩丈高,聲都大了幾分:「正好我也買,你隨便挑吧,我送你一套,爹爹單給我的銀子,很是足夠呢。」


 


顏青蘿到達戰場,衛小娘自是跟隨在側,眼瞅著就從二樓下來。


 


「想不到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娘子也來逛街了。」


 


商大娘子擺出她的職業假笑笑著應:「想不到一個妾也能出來拋頭露面了。」


 


周邊的貴婦投來八卦的眼神,衛小娘黑了臉,不等她反駁,裡頭的掌櫃迎了出來。


 


「東家您來了,今日是取東西還是看賬?」


 


眾人皆驚。


 


「這就是玉君樓的東家?這姑娘是哪家的,小小年紀竟深諳經營之道!」


 


「別胡說,這可是侍郎家的主母大娘子。」


 


「旁邊那個就是侍郎家的小妾,嘖嘖,看把這小妾揚興成什麼樣了,竟跟主母大不敬。」


 


顏青蘿和衛小娘的臉早已黑紅不分。


 


父親是不來主院,可不代表主母沒錢。


 


「取些九月用的胭脂。」


 


「她還小,就用那套剛上的秋妝斜,襯她的膚色。」商大娘子拉著我的手貼心道。


 


眾貴婦扒著眼直瞧,東家都用的款,定是最好的,紛紛給掌櫃扔銀子,秋妝斜瞬間一搶而空。


 


商大娘子往邊上看了看:「給那姑娘拿一套石榴嬌,她更適合豔的。」


 


「對對對,就是那穿的跟個蝴蝶似的姑娘,那是我家小娘膝下的,叫顏青蘿,以後她來,都打九折。」


 


掌櫃認真應下,眾人紛紛看向花蝴蝶顏青蘿:「這大娘子太心善,被小妾一家都騎到頭上了。」


 


「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商大娘子好心擺出她的職業假笑,拿到胭脂拉著我就走。


 


我朝二樓望去,空空如也。


 


「怎麼了?」


 


「沒什麼。」總感覺有人盯著我。


 


我們逛了逛,吃飽喝足,商大娘子說了,今日還有場硬仗要打。


 


7


 


我想我能猜到。


 


這不剛一進門,父親房裡的下人就來傳喚。


 


這是我今生第一次去父親的書房。


 


好家伙,滿屋的香氣。


 


「這是書房嗎?咋這麼臭?」商大娘子毫不留情,掩了掩鼻子,掃著一屋子黑臉的人,往主位坐去。


 


「何事?」


 


父親幹咳兩聲:「今日,蘿兒去了你的鋪子?」


 


「是啊,我還告訴掌櫃,以後蘿兒去了給她優惠呢。」商大娘子寬寬輕笑,像尊活菩薩。


 


我盡量不看她虛偽的臉,以免笑出聲。


 


父親看了看商大娘子,又看了看一臉委屈的顏青蘿。


 


「這,是怎麼回事?」


 


顯然,顏青蘿和大娘子說的有些出入,父親疑惑。


 


「爹爹,大娘子是給蘿兒優惠了,可大娘子和妹妹,確實當眾羞辱了我和小娘。」


 


「大娘子說小娘拋頭露面,妹妹說我,說我是小賤蹄子,是小娘養的。」


 


顏青蘿梨花帶雨,說的父親直吹胡子。


 


「你們……九月你說,她說的是真的嗎?你就這麼說你的親姐姐?我看你這書都白念了!」


 


父親本欲質問菩薩般的大娘子,不知何故又轉而看向我。


 


在這個家,沒點唱戲的本事可不行,因為這,商大娘子還專門為我開了門新課,表演。


 


我自是好學不倦,想當時,還與商大娘子在一屋飆戲,哭的驚天動地。


 


卻被顏青蘿聽了去,去書院時她見了眼睛哭腫的我,還送我一把蒲扇,讓我擋著點,以免嚇到同窗。


 


我謝謝她,將蒲扇當著她的面扔了。


 


現今,不正好用上?


 


撲通一聲,我率先跪地:「父親,您也是我的爹爹,女兒是什麼樣,爹爹不知嗎?這話像是從女兒嘴裡說出來的嗎?」


 


「我也是今日才知那胭脂鋪是母親的,可一開始,明明就是姐姐嘲笑我。」


 


「她笑我買不起胭脂,還說爹爹單給她的銀子,屋裡都擺不下。」


 


看我委屈落淚,父親責備的眼神眨了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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