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顧子今搖搖頭，誇張的攤手，“诶呀，真是不好玩，你怎麼就不會被騙呢？”
“誰說的，我被騙過很多回。”我認真的看著他說。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爸跟我媽就離婚了，我爸騙我說，我媽很快就回來。
後來我爸S了，我被親戚送到了孤兒院，院長騙我說，會有很好的家庭來收養我。
我長大了，頭一回遇到了一個心儀的男人，他騙我說會一輩子愛我。
可這些謊言都沒有實現。
看著我垂下的眼，顧子今突然說，“我不會騙你的。”
我愣了愣，笑了一下。
Advertisement
“好。”
我不相信顧子今說的話，但我都變成這樣了，還有人願意安慰我，我還是有點高興的。
我在醫院的檢查很快就做完了。
雖然陸斐找來的專家不建議我出院，但是我還是打算辦理出院手續。
可我的出院還沒辦出來，陸母就找到了我，上來給了我一巴掌。
“江羨好，你跟小喻說了什麼！”
我倒在床上，鼻子裡和嘴裡又開始冒血，胸口的悶痛也跟著加劇了幾分。
我的聲音變得有點含糊，“我沒說什麼。”
“你還說謊！小喻回去以後，就說肚子疼！”陸母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剐了，“她肚子裡懷著的可是我陸家的子嗣，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我慢慢撐著床站起身，疼的眼前都有點模糊了，“那你該讓她不要再來找我才對。”
“要不是你勾引我兒子不放，她會來找你嗎？”陸母橫眉冷對，“江羨好，你別忘了八年前是怎麼答應我的，當年要不是你，阿斐也不會受那麼重的傷！”
“可我也已經坐了八年的牢。”我感覺自己的呼吸裡都有血腥氣，“還不夠嗎？”
“那是你自己自願的！”陸母冷聲道，“你現在不過是個坐過牢的女人，還患有絕症，你要真為了阿斐好，就該離他遠遠地，S到他看不見的地方去！”
“砰！”
門一下被推開。
我看見陸斐面色慘白的站在門口，不可思議看著自己的母親，“她當年不告而別，是代替我去坐牢的？”
他的全身都在抖，臉上浮現出不敢相信，痛苦的扭曲神色。
陸母的臉色也變了，她上前兩步，“阿斐，你聽我說——”
“你騙我？”
陸斐後退一步，避開了她伸過來的手，“你告訴我，說江羨好是以為我耳聾眼瞎再也治不好了，所以才離開了我，害得我恨了她這麼多年！所以，你一直都在騙我？”
“我也是為了你好！”陸母的眼眶也紅了，“她就是個孤兒，沒錢沒地位，根本配不上你！”
“你別說了！”
陸斐嗓音嘶啞的喊。
他雙手SS握著拳，像是在遏制自己的情緒，“你出去。”
“阿斐……”
“出去！”
陸斐的身子搖搖欲墜，臉色比牆還要白。
陸母不敢再說什麼，轉身出去了。
病房裡隻剩下陸斐和我。
我看著陸斐雙目赤紅的看著我，一步步走過來。
他滾燙的手指，輕輕擦過我臉上的血，手指尖在不斷發抖，然後突然撲通一聲，跪在了我的面前！
“對不起……”
他的聲音顫抖，佝偻著腰，想抬頭看我卻又不敢。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一直以為，你不要我了……”
所以他恨她，恨她的不告而別，恨她的不能共苦難。
往日所有的恨意，卻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宛如鋒利的刀狠狠地捅入心髒。
“是我錯了，羨羨，我錯了……”
他的聲音裡帶著細碎的哭腔，“你能不能原諒我……”
第9章 倒不如來見你
我低頭看著他。
他整個人起伏的很厲害，好像隨時會昏過去一樣。
我開口道，“陸斐，我沒有因為這件事怪你。”
從我當年答應陸母開始，我就已經做好了跟陸斐老S不相往來的準備。
也是我沒有選擇告訴他真相，畢竟我要S了，他知道真相，對他來說更是一件殘忍痛苦的事情。
“可是你不應該用另外一個女人來刺激我。”我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可以如此淡定的說出這些話，“昨天傅詩喻來找我，告訴我她懷孕了，是你的孩子。”
他的頭驟然抬起，臉色褪去所有血色。
“懷孕？”
他好像想起什麼，一把抓住我的手，慌裡慌張的解釋，“那天我是喝醉了酒，把她當成了你，但隻有那一次，我其實根本沒有想過要娶她……”
“陸斐。”
我打斷他的話，冷靜的看著他，“我還沒S呢，你沒必要把別人當成我，這樣既惡心了我，也惡心了別人。”
“既然已經做出了這種事，就該對她負責任，別讓我看不起你。”
我抽出自己的手，“陸斐，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陸斐的手垂下來。
許久，他才緩緩起身，失魂落魄的離開。
我看著他的背影。
我知道，這應該是我和陸斐最後一次見面了。
……
我還是沒能出醫院。
在出院之前，我的檢查單就下來了，各器官已經開始重度衰竭了。
最要命的是，我的身體開始變得很疼，好像每一根骨頭都在被摩擦一樣，又好像無數根針在刺穿我的皮膚。
我現在這樣子，連下床都很難，估計回到出租屋裡也隻有等S。
我想了想，還是不要給人家添麻煩了，S了人在裡面房子就不好租了，於是在手機上找房東退了房子，多出來的錢加上之前陸斐給的，拿來交了住院費。
這期間，陸斐沒有再來過，陸母和傅詩喻也沒有再來找我麻煩，唯一來看我的，就隻有顧子今。
在顧子今第n次來我病房後，我實在忍不住問他，“你自己不用治療的嗎？怎麼整天往我病房跑？”
顧子今咧嘴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心髒，“醫生說我現在隻能養著，要不就等一顆合適的心髒，要不就等著心衰去見上帝。”
他衝著我眨眨眼，“與其去見上帝，倒不如來見你。”
我又忍不住笑了。
跟一貫理智的陸斐不同，顧子今特別會逗人開心，在住院的這兩個月期間，我好像把這輩子的笑都用完了。
後來連他爸媽都知道我的存在了，不但特意跑來看我，還給我帶了自己做的飯菜。
我一打開，看見裡面全都是肉。
“我知道你喜歡吃肉。”顧子今一臉怎麼樣我了解你吧的表情，“那天在天臺上，我看見你就隻吃了裡面的紅燒肉。”
我抿了抿唇。
其實我不是愛吃肉，隻是以前吃不到肉。
跟著我爸的時候，他隻會抽煙賭博，吃了上頓沒下頓，後來我爸S了，去孤兒院更沒什麼好吃的。
一直到我跟陸斐在一起，他才帶了吃了幾頓好的，但後來他跟家裡人斷絕關系，我們縮在地下室的時候，每天吃的都是從菜市場買的特價菜。
在牢裡的那點葷腥，更是早被領頭的搶走了。
我都快忘了肉是什麼滋味了。
我低下頭，吃了兩口。
肉挺好吃的，有我一直想念的家常菜的味道，隻是吃了兩口就堵得慌，長期的化療，讓我已經吃不下了。
但我還是很給面子的吃了小半碗。等他爸媽走了以後，我又沒忍住去廁所吐了個幹淨。
等我出來，我就看見一貫散漫的顧子今紅了眼。
“江羨好，”他說，“你真的治不好了嗎？”
我笑了笑，“嗯。”
顧子今看著我，好似下定了決心，“那我有話對你說。”
“別說了。”我打斷他，“你答應我一件事就好，等我S了，把我灑在江水裡，我這輩子都沒有隨自己心意活，起碼我能選擇自己怎麼S。”
他嘴巴張了張，好一會才發出一聲“好”。
後來，我又撐了半個多月。
這半個月，我隱約好幾次都看見陸斐站在門口，但一晃眼又不見了。
我隻當做沒有看見。
趁著我還清醒的時候，我找醫生籤署了放棄搶救同意書。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
我選擇拔掉了自己的管子。
那天，是顧子今陪著我。
我靠在門口的亭子上，嗅著春天滿園的花香，突然覺得自己也還算幸運。
起碼最後不是孤零零一個人走的。
在閉上眼的時候，我好像聽到了陸斐的聲音。
痛苦的，絕望的一聲。
“羨羨——”
第10章 美麗，且自由
番外
江羨好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走的。
所幸她走的時候剛打過一針止痛針，沒有那麼痛，隻是看著風景的時候，慢慢陷入了昏迷。
顧子今一直陪著她，聽到她絮絮叨叨了很多事。
有在孤兒院的艱難，有在上學時候的趣事。
一點點的，拼湊出了顧子今不知道的那個江羨好。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隱約隻能看見他在喃喃開口。
顧子今湊過去，聽到了她微弱的聲音，“我……跟你……走……”
她不知想到了什麼往事，臉上帶著淺淺的笑，然後在顧子今身邊，一點點冷下去。
直到陸斐跌跌撞撞的衝過來，想要將她搶走，卻被顧子今叫來的保安給控制住了。
“把羨羨給我！”
陸斐扯著嗓子喊，卻被顧子今一拳打倒在地上。
所有的憤怒和悲傷，被他一拳一拳傾注在陸斐身上。
等顧父顧母趕到的時候，隻剩下兩個倒在地上的身影。
之後，顧子今在昏迷當中接受了手術。
等手術醒來，他才知道，除了放棄搶救之外，江羨好還瞞著他籤了心髒移植手術同意書。
她在走之前，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打算。
出院後，顧子今按照她的遺願，將她的骨灰撒在了江裡。
那裡的景色很美，且自由。
一年後，顧子今又去祭奠她。
“羨羨，你知道嗎，陸斐他S了。”
陸斐是S在江羨好離開的一個月後。
在江羨好S了之後，陸斐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除了喝酒什麼都不吃。
好像麻痺了自己之後，他就可以忘記江羨好S在自己面前。
喝到後來，他開始大口大口的吐血。
陸母怕他出事，找來了傅詩喻，企圖用孩子來打動陸斐，並且強逼陸斐和傅詩喻結婚。
“隻要結了婚，你就會忘記那個女人了。”
傅詩喻也自詡自己懷上了陸家子嗣，不斷的來找陸斐，但陸斐根本就不理會她。
有一天傅詩喻又來到陸家，直接撬開了陸斐房間的門，將江羨好留下的幾樣東西砸了個稀巴爛。
不僅如此，她還在陸斐面前大放厥詞，“她一個孤兒還坐過牢，到底哪點好？早知道這樣，我當初就應該讓人直接在牢裡弄S她，這樣你就不會還惦記著她了！”
陸斐一怒之下，失手打了傅詩喻，導致傅詩喻流產，大出血至半身不遂，一輩子要躺在床上。
傅家憤怒的去找陸斐要說法，可就在傅家上門的那一天，陸斐從樓上一躍而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陸家就這一個兒子，聽聞他的母親當下便崩潰了，醒來之後便有了精神病，陸家的生意也沒了。”
顧子今將鮮花放在江邊，看著滾滾流向的江水。
“你看，我沒有騙你，我將你埋在了這裡，你現在幸福嗎？”
像是有回應一般，江水拍打在岸邊，他聽到了自己心髒跳躍的聲音。
我喜歡你。
咚咚，咚咚。
在耳邊不斷回響。
顧子今抬手摸向心髒。
被打斷的那句話，他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
還好，她的心髒還在這裡，他會連帶著她的那一份一起，好好活下去。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