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靠打漁供全家人追夢。
最後,二妹修成海歸,三妹嫁給了大老板,就連剛成年的四弟也成了一炮而紅的大明星。
他們每個人離家前都承諾,會回來接我去享福。
我等了一年又一年,隻等來了他們各自的孩子。
我的角色從父母變成婆婆,寒暑假幫他們帶孩子。
後來,孩子們都長大了,卻沒有人回來看我一眼。
我突發急症,他們忙著慶賀各自的歡喜,對我的求救電話不屑一顧。
S前,我看到群裡面又是那句熟悉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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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姐,憑什麼讓我去照顧?」
重生回到四弟一炮而紅的那天,我默默收拾行李離開家。
1
李小姐摁住我整理漁具的手,給我遞過來一張名片:
「你的舞蹈底子很好,模樣也出色,寫的文章還上了報,繼續待在這小漁村太浪費人才了。你想通了,就打上面的電話。」
前天我幫朋友的忙,臨時在節慶活動上跳了一支舞,恰好被過來旅遊的李小姐看到,此後她就纏著我,說要帶我去發財。
我還沒說話,旁邊跟我一起整理漁具的嬸子就笑出聲了。
「我說這位小姐,你可別小瞧人了,我這侄女雖然是小漁村的小漁民,可她供養出來的弟弟妹妹沒有一個是普通人!」
說著,嬸子掰著手指頭開始炫耀:
「她二妹,當年以七百分的成績考了省第一!去年剛從國外留學回來就拿下了百強企業的工作,上個月還升職了!月薪五六萬呢
「她三妹雖然成績平平,但人家會打扮啊!去了一趟韓國回來,那臉蛋比明星還漂亮,不久前還把男朋友帶回家了呢,那男的,可是資產過千萬的大老板!
「最厲害的,還是她四弟,你看電視吧!她四弟最近可火了,演了一個男神仙一夜爆火,電視上十個臺有九個是他的戲,現在坐飛機都一大堆人跟著拍呢!人家拍一支廣告掙的錢,比我們一年掙的都多!
「海灣有那麼好的弟弟妹妹,下半輩子基本就是享福的命了,還跟你去吃那苦作甚?」
說罷,嬸子就要把那名片丟進垃圾桶裡。
我淡淡地拿回來,放進口袋裡。
李小姐笑了笑,臨走時對我說:「我等你電話。」
嬸子一臉茫然地問我:「海灣,你傻不傻啊!家裡都發大財了,還要去工作?」
她打掉我手裡的網具:「你弟弟妹妹今晚就回來了,你趕緊去收拾東西準備跟他們走吧!還弄這些幹什麼,難道你還想跟我們出海啊?」
我抿唇淺笑:「我八歲跟你們出海,十五歲專職打漁,一打就是十三年,這是我的飯碗,不能丟。」
說罷,我沒再跟她多說,提著漁具就往大船走去。
路上見到的村民都在恭喜我。
隻有我自己清楚,弟弟妹妹的喜悅與財富,不會分享給我半點。
前世不會,這一世就更不會。
重來一次,我不能像前世那樣傻傻地等一個縹緲的幸福。
當漁民也好,做其他也罷。
總而言之,我掙的錢,不會再給那三隻白眼狼一分。
我的人生,不會再為任何一個人做犧牲。
2
我叫張海灣。
爸媽還在的時候,就經常告訴我,看到海灣就意味著要到家了。
他們給我取這個名字,是讓我承擔起作為大姐的責任,支撐起這個家。
我很聽話,在他們被大海帶走之後,毅然從高一退學,跟著村裡的大人出海打魚。
我那時的想法很簡單——
弟弟妹妹們還在念書,家裡不能沒有人掙錢。
我原先的想法是,把他們供到大學就去報名高考,把自己缺失的東西補回來。
可我沒想到,二妹考上大學後,說要參加社團活動,還要報班學習技能,需要更多的錢。
三妹倒是落榜後就不讀了,可卻痴迷上化妝,讓我掙錢給她去整容,加上彼時剛滿九歲的弟弟說要報班學跳舞。
這每一樣都是一座大山,徹底壓碎我的大學夢。
就這麼熬了九年過來,如今,他們都已經功成名就。
大家都說我苦盡甘來了。
可我清楚,我的苦難才真正開始。
正想著,家族群有人發消息。
【海月:@大姐,我們在君雅酒店,你打車過來吧!家裡腥臭,蚊蟲又多,我們住不慣。】
村裡去市裡,開車要兩個半鍾。
前世我看到二妹這麼說,心裡雖然不喜,卻也理解他們。
畢竟離家那麼多年,不習慣也是正常。
當我趕到酒店餐廳時,他們卻低頭吃自己的飯,給我發信息讓我去酒店大堂等著。
那時候,我怎麼都沒想到,他們是嫌棄我穿著樸素,配不上高格調的餐廳,會給他們丟臉。
思及此,我回了一條信息到群裡。
【住不慣就別回了,我很忙,沒空出去。】
發完信息我就收起手機。
群裡面嗡嗡地響,不知道發了什麼信息,我沒看。
然後手機也響了,我沒接。
太陽照進小院裡,燦爛美好。
我踮起腳尖,隨著舞步把一摞摞清理幹淨的海鮮抬上車,哼著歌開車去市場送貨。
我的夢想是當一名巡演世界各地的芭蕾舞者。
我三歲開始學跳舞,一直到父母離世結束,那個遙遠的夢想,也跟著離去。
因為熱愛,我的練習並沒有落下,卻也隻能在日子的縫隙裡偷偷綻放一瞬,撫慰空寂的靈魂。
這種日子,以後不會再繼續了。
我要光明正大地跳。
3
送完貨,我去縣裡的廣場舞臺裡,跟大家跳了一個小時的舞才回家。
車燈照亮大門口,遠遠就看到三個人影站在那裡。
三個人的臉色都很臭,墨鏡都遮不住眼睛裡的火氣。
最嬌氣的三妹不停地低頭拍打大腿上的蚊子,見了我,就噘嘴抱怨:
「大姐!你上哪兒去了?蚊子咬S我了!你看啊!」
我挪開眼:「知道蚊子多,就不該穿那麼暴露。」
三妹撇撇嘴:「你懂什麼啊!這可是最新最潮的大牌,再說了,大夏天,隻有土包子才穿長衣長褲。」
我沒搭話,氣氛有點僵。
二妹突然質問我:「剛才有人告訴我,你去跳舞了?」
「怎麼了?」
二妹表情很淡很冷,就連笑起來也都沒有溫度。
她說:「你有病吧,明知道我們要回來,還去跳舞?你一個漁民,跳什麼舞?難道要指著那個掙錢?我們都長大了,不需要你那麼拼命。」
這個家,二妹的學歷最高,說的話也最有份量。
大家都說,她是一家之主。
這麼些年來,她確實把一家之主的範兒拿捏得很正。
這具體的表現之一,就是喜歡拿捏我。
我不氣不惱不委屈,順著她的話笑道:
「海月,你的意思是,以後都不會問我要錢了,是吧?」
她臉色變了變,欲言又止。
3
我又問:「不是說家裡腥臭?怎麼都回來了?」
三妹挽住我的胳膊:「反正不是我說的!」
四弟也附和:「我也沒說過這話,要不是二姐讓我們去酒店等你,我早就到家了!」
張海月臉色陰沉,卻不屑與他們倆爭論,冷著臉就走進房子裡。
剛坐下,她就伸手到我面前要存折。
「給我看看存了多少。」
自從初中去住校開始,她每次回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問我要存折看。
我以前覺得她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總是慣著她,卻沒想到她心裡面從未把我當作大姐看待。
不過是,把我當作一隻充電寶而已。
我默默把存折丟給她,同時,也拿出了一份體檢報告。
三個人湊在一起看存折,被上面的數字看亮了雙眼。
沒有人往體檢報告上看一眼。
三妹興衝衝地道:「才半年就又存了兩百萬!大姐,你打漁還挺賺的嘛!」
張海月的臉色緩和些許,把存折收進包裡,淡淡地宣布:
「下個月是我們公司副總夫人的生日,大家都爭著去表現,我剛升職,位子還沒坐穩,隨時有可能被人踹下去,所以,這筆錢,我需要拿去打通關系,車也得跟上我的身份,要換。」
三妹眼睛發紅:「你全要了?那不行!我的臉剛做完,要定期去做護理的,不然垮掉就沒法兒看了!我男朋友這幾天都察覺到了,我不管,反正我至少要四十萬!」
「四十萬?你那破臉值得四十萬?簡直浪費錢!」
四弟仗著身高優勢,插在兩人之間,又說:
「我這事業剛起飛,各方各面都需要錢打點,這些錢,得先緊著我。」
三妹仰著脖子噴他:
「你不是大明星嗎?這點錢不是分分鍾就能掙回來?還有臉跟我們搶?你害不害臊啊?」
四弟皺眉:
「你懂個屁啊,我現在基本都是給公司賺的錢,到手的寥寥無幾,對家都在衝人脈搶資源,我不趕緊趁熱打鐵,熱度過去了誰賠我?我才是最需要這筆錢的人!」
兩人吵得面紅耳赤,口水亂噴。
張海月一個字都沒說,隻走到我面前,冷著臉吩咐:
「吵S了,管管他們,我累了,要睡覺。」
每次都這樣。
她隻會吩咐我當壞人,自己獨攬家裡最好的資源。
在她擦肩而過的瞬間,我出聲:「站住。」
她頓了頓,沒說話,也沒停步,繼續往前走。
而那兩個的吵架聲,越來越大。
三妹吵不過,就哭。
我抓起一個杯子,狠狠摔在地上。
「我說,站住!」
霎時間,全場寂靜。
4
這是他們記憶裡,我第一次發火。
三妹和四弟愣了一瞬,就分別站到一邊,一個低頭玩美甲,另一個雙手插兜看天花板,誰都沒說話。
張海月依舊像一個驕傲的孔雀,端著高傲的姿態,微微側首用餘光暼我。
「你瘋了?」
她哼出一道冷笑:「爸媽在的時候,都沒衝我們發過火,你隻是大姐。」
我順著她的話說下去:「是啊!你也知道我隻是你們的大姐,我的錢,你有什麼資格花?」
她臉色驟變,回頭直視我。
清冷的聲線,一字一頓地說著最扯淡的話:
「放心,你給我的,他日我會加倍還給你,用不著掐著這些小恩小惠對我端架子,畢竟,你一個漁民,不懂我在外面有多辛苦,這些,我不跟你計較。」
她一發話,兩個小的也舉手表示會還我。
張海月舉目四望,幽幽道:
「父母留下的房子給你了,你有吃有喝有住。要這些錢也沒用,就算給你,你會花嗎?不過是浪費資源罷了。」
「是啊大姐,二姐讀的書最多,又見多識廣,錢怎麼花,咱們就聽她的安排吧!一直以來不都這樣嗎?」三妹對我說。
我把體檢報告拍到張海月臉上。
「那麼請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三人視線聚焦在報告上。
四弟皺眉喃喃:「寫的什麼意思啊大姐?你病了?嚴重嗎?不要緊吧?醫生怎麼說?」
三妹默默拿出手機搜索關鍵詞。
隻有見多識廣的張海月,目光停留在總結那行字上,晦暗不明,一言不發。
過了會兒,看完資料的三妹抿唇,弱弱地道:「那我,就要十萬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