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撐著最後一口氣吩咐道:「謝清曜,今日之事,朕令你三日之內查清楚,否則你這個錦衣衛指揮使也不用幹了!」


 


21


 


我第一次參加宮宴,就以這種詭異的方式結束。


 


皇帝受傷,淑妃也在隨皇後撤退的途中被毒人襲擊,身受重傷。


 


宮人貴女妃嫔四散逃開,皇宮一片混亂。


謝清曜暫時擋住了毒人的襲擊,又過了半個多時辰,原本發狂的毒人紛紛委頓倒地,再無聲息。


 


「一個時辰……」謝清曜神情凝重,「這次毒人的毒性持續了一個時辰,與錦夢閣那次一樣!」


 


時寧夫人陪在皇帝身邊沒空管我,我趁機跟著謝清曜一起檢查毒人的情況。


 


接連檢查了幾個毒人的屍體,我蹙眉道:「情況和上次一樣,中毒身亡,應該是同一種毒!這次的幕後黑手有沒有可能和上次一樣呢?隻是上次他的目標是時寧夫人,這次他的目標又是誰呢?對方竟然膽大包天到為了S時寧夫人在皇宮中下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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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清曜沉聲道:「也或許,對方這次的目標是宮裡的人!而且身份不低!」


 


我回憶著當時的情景:「我記得當時毒人襲擊的方向是上首的主位,主位上有皇上、皇後、時寧夫人和淑妃,這幾個人之中,必定有人攜帶有斷命蠱!而對方的目標應該在這幾個人之間!」


 


謝清曜沉默半晌,忽然冷聲道:「或許兇手,也在這幾個人之間!」


 


忽然,幾個錦衣衛進了大殿,似乎準備清掃狼藉的現場。


 


「住手!」我連忙阻止,對謝清曜道,「我在與毒人交手時,無意中將桌案上一杯雄黃酒灑在了毒人身上,那毒人碰到雄黃酒後有一瞬間停下了動作,我猜測雄黃酒對毒人有些許鎮定作用!」


 


「宮宴上怎麼會出現雄黃酒?」


 


我朝他微微一笑:「所以我懷疑是兇手知道雄黃酒對毒人的作用,所以帶過來防身的!但當時場面混亂,杯盤酒水灑了一地,我根本記不清是雄黃酒是從誰的桌案上拿的。你去查一查宮宴中是誰帶了雄黃酒過來,或許能找到線索!」


 


「想不到玥兒亦是心細如發!」謝清曜目露贊許,「還有什麼線索要提供給我的?」


 


我這人受不住誇,他一誇我就想再多表現一番。


 


絞盡腦汁想了一會,忽然想起在皇後宮中看到她手上的五色印記,我興奮道:「對了,有一件事我覺得很奇怪!宴會開始前,我跟時寧夫人去皇後宮中拜見,正說話的時候,皇後忽然整個人很不對勁,然後把我們都趕出了大殿,走之前我無意間看到她手背上好像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個五色印記……顏色極淺……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因為方才毒人襲擊皇後,我救下她的時候曾趁機探過她的脈搏,與常人無異,沒有絲毫中毒的跡象……」我搖了搖頭,試圖掃去心中那股怪異感,「或許是最近精神太緊張了,看錯了吧……」


 


謝清曜默然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嘆了口氣:「對方如此喪心病狂,若是繼續作惡,到處制造這種動亂,隻怕京城都要大亂了!」


 


原本我隻是想調查龍袍一案還我們林家清白,可如今怪事一件件發生,所有事情看起來似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但又讓人毫無頭緒。


 


如同置於浪潮洶湧之下,隻能隨著海浪沉浮,卻無半點反擊之力。


 


皇帝要謝清曜三天之內調查清楚,若是調查不清楚呢?


 


謝清曜會如何?


 


我們林家又將如何?


 


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我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一個巨大的旋渦之中,周圍危機四伏。


 


忽然,謝清曜握住了我的手,掌心的溫暖包裹著我略帶涼意的指尖,讓我覺得有幾分心安。


 


他動作輕柔而鄭重,將腰間的翠玉鏡解下置於我的掌心之上。


 


聲音低沉而溫和:「如今京城危機四伏,你待在時寧夫人身邊,處境更是危險,這東西有百毒不侵,驅除邪祟的作用,你帶著防身!」


 


我有些訝異:「這是你的貼身之物,我怎麼能收?」


 


謝清曜又恢復那副漫不經心的冷酷樣:「這種小玩意,謝家多的是!讓你收下就收下,怎麼?你在質疑本官的實力?」


 


一般他擺出這種架勢的時候,我是不敢拒絕的。


 


我握著那面鏡子,質地細膩,鏡面觸手生溫,光滑如凝脂,邊緣和背面是翠玉所制,摸起來寒涼一片,邊緣雕刻著一些奇奇怪怪的符文。


 


這是謝清曜隨身攜帶之物,怎麼會是普通的小玩意呢?


 


我的心中不由得泛起幾絲漣漪。


 


謝清曜忽然涼聲道:「別臭美了!想照鏡子回去慢慢照!現在你趕緊回到時寧夫人身邊,免得她起疑!」


 


我頓覺一口氣憋在胸口不上不下,十分難受,方才心中泛起的漣漪頃刻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好好一個人,可惜長了嘴。


 


我哼道:「說起來,今日楊婉晴楊姑娘也在宴會中呢,不知道有沒有受到驚嚇,謝大人還是趕緊去看看,順便再送幾個像這種小玩意安慰安慰她!」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跑了。


 


皇帝傷勢穩定之後,我隨著時寧夫人回了時寧府。


 


次日,謝清曜忽然來找我,說是我爹在獄中認罪了!


 


22


 


「我爹認的什麼罪?」我不敢置信。


 


「他承認自己私藏龍袍,意圖謀反,他還承認是他制作出五色凌素,設計毒人襲擊皇宮,所有的罪責他都認了!」


 


「不可能!」


 


我簡直想笑,就我爹那膽量,那實力,當個太醫還經常被皇帝嚇破膽,他能有膽量幹這些事?


 


就算是誣陷也要找個合理的理由啊!


 


「我爹一向老實本分,無心權勢,也從不攀附任何一個權貴,怎麼可能謀反?他常常告訴我,醫者仁心,他絕不可能做出五色凌素來害人!不可能的!而且五色凌素是沈毅研制出來的,我們林府跟沈家,跟時寧府,從來沒有任何交集!」


 


我六神無主,急道:「謝清曜,你們是不是對我爹用刑了,屈打成招?」


 


「我要想對你爹用刑早用了,用得著等現在?」謝清曜無奈道,「若林太醫真的是無辜的,那他要麼是被人脅迫,要麼是想替誰頂罪?」


 


「我要去見我爹!」


 


……


 


幾天不見,我爹蒼老憔悴了許多,人也瘦了一圈。


 


曾經他也是個風度翩翩,風韻猶存的中年美男子,如今頭發都白了不少。


 


看到他,我的眼淚忍不住就落了下來:「爹!」


 


我爹轉頭看到我,眼圈也紅了:「玥兒!」


 


我撲上前去,跪在地上:「爹!你沒有謀反,為何要認罪?」


 


我爹眸光一閃,眼神中閃過一絲痛悔,我從未見過他這般絕望的眼神。


 


他隻是低聲哭道:「是爹對不起你!那龍袍是爹埋進去的,是爹!」


 


「不可能!」我激動道,「爹!不是你幹的你為何要認罪?你好好地埋一件龍袍幹什麼?是不是有人威脅你?是不是?」


 


我爹隻是低頭痛哭:「沒有……是爹,是爹對不起你,爹對不起所有人……」


 


我擦了擦眼淚,咬牙問:「爹,你告訴我,是誰害我們林家?是不是時寧夫人?」


 


我爹哆嗦了一下,詫異地看向我。


 


謝清曜在一旁冷然出聲:「林太醫,謀反可是要夷三族,你就算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難道也不在乎自己女兒的性命麼?」


 


我爹面色慘白,雙目圓瞪,嘴唇不停顫抖,好半天才說出話來:「此事是我一人所為,與我家人無關,還請指揮使能開恩,讓我一人承擔!」


 


謝清曜聲音更冷:「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本官是按律例辦事,不是想讓誰承擔就能承擔的。」


 


我爹面無血色,沉默了下去,不管我再問什麼,他都不願意回答。


 


我失魂落魄地離開了錦衣衛詔獄,心中如一團亂麻不知所措。


 


謝清曜難得柔聲安慰道:「你別怕,我會將這件事查清楚的。我派人送你回謝府,時寧府不要再回去了!」


 


「不!」我猛地驚醒,「我要回時寧府,我要繼續查,我好不容易取得時寧夫人信任,絕不能功虧一簣!」


 


「玥兒……我是怕你有危險。」謝清曜無奈。


 


我忽然激動起來:「我爹都認罪了!若是罪名坐實,我們林家就有滅族之禍,危險都在眼前了,我還怕什麼危險?」


 


我冷聲道:「你不要再管我了,我做什麼都與你無關!」


 


謝清曜見我態度堅決,輕嘆道:「那我派人送你回時寧府。」


 


……


 


到了夜裡,忽然下起了暴雨,雨水衝刷著繡坊的飛檐,天地間仿佛被一層厚重的簾幕籠罩。


 


雷聲滾滾,震得人心神不寧。


 


我敲響了時寧夫人的房門,準備探一下她的口風。


 


「下這麼大的雨,心兒你怎麼過來了?」


 


我乖巧應道:「我……雷聲有些大,想到師父也自己一個人,就想來陪陪師父。」


 


時寧夫人一愣,眸色溫柔了起來:「你這小妮子,是你自己害怕吧?」


 


「最近發生了太多事了,心兒確實是害怕,尤其是那些毒人,心兒有時候在睡夢中都會夢見那些毒人想要傷害師父,您這麼善良,為什麼會有人要害您呢?」


 


時寧夫人笑道:「人心有欲望,就會想要害人。你不必害怕,沒有人敢在我的時寧府下手!」


 


「可是,我今天聽說兇手已經認罪了,是一個太醫,好像叫林天揚。」


 


時寧夫人一怔,垂眸道:「想來惡人自有惡報。」


 


「可是林天揚一個太醫跟您有什麼仇呢?他為什麼要害您?」


 


「或許是他心術不正想要害人,也或許是他研制出了毒藥,想要找些人試試效果,誰知道呢?這世上,不是每件事情都能追根溯源的。」


 


她輕撫著我的頭發,笑道:「好了,不要想這些了,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說起來,我還沒有了解過心兒的過去呢……」


 


「我就是一個山野郎中的女兒,沒有什麼特別的過去。」


 


時寧夫人盯著屋中的燭火,神色悠遠,忽然開口問道:「心兒的爹娘恩愛嗎?」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問我這個問題,或許是在試探什麼?


 


隻能含糊道:「我娘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但我爹很疼愛我,或許也是因為愛我娘吧……」


 


時寧夫人微微一笑:「說起來,我想起一件事情。聽聞錦衣衛去搜查錦夢閣沒有找到什麼線索,但我知道,錦夢閣的蘇世昌一貫是狡兔三窟,他有一個固定藏寶的地方,你一定猜不到!」


 


我好奇:「什麼地方?」


 


時寧夫人捂嘴笑道:「後廚的雞窩裡。」


 


23


 


從時寧夫人那裡得到有用的線索後,我就迫不及待溜出時寧府,趕往錦夢閣。


 


錦夢閣被貼了封條,裡頭空無一人。


 


閣中重要物品估計早就被錦衣衛搬回去當證物了。


 


唯餘幾隻雞在後院四散奔走,想來是餓極了在到處尋找食物。


 


雞窩裡頭鋪著幾層茅草,我忍著臭烘烘的味道,用一根棍子到處敲敲打打。


 


忽然在雞窩的角落裡敲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我欣喜若狂,再顧不得髒汙,探頭伸手進去挖了起來。


 


很快,我就挖到了一個盒子。


 


我坐在角落裡,激動地與幾隻雞相對而視。


 


盒子裡頭藏著幾本錦夢閣的賬簿。


 


我找出今年的賬簿,一頁頁翻閱。


 


十月初二,賣出金線一批,雲錦數匹,買家——


 


楊婉晴!


 


仿佛驚雷在我耳邊乍響,我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一股冷意直竄入頭頂。


 


楊婉晴不正是謝家的人?


 


她與謝清曜那麼親密,謝清曜會不知道麼?


 


可他卻騙我金線是一個叫宛娘的人買的!我真傻,錦衣衛神通廣大,怎麼會找不出一個買金線的人呢?


 


楊婉晴還十分擅長刺繡!


 


難道龍袍是她繡的?難道這一切都是謝清曜指使的?


 


謝家與江家勢不兩立,謝昭儀失勢,也許他想利用這件事構陷時寧夫人謀反,借此打壓江家?

T 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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